吃榆钱的时节刚过,我便开始盼着槐花季。因平日里鲜少出门,生怕错过了尝鲜的好时机,便嘱托常在外溜达的秀秀:“槐花能吃的时候,一定记得告诉我。”
秀秀笑着应下:“再有三天就能吃啦,快了!”我怀揣着期待,静候这场春日盛宴的到来。
终于等到了约定的日子,秀秀扛着绑着镰刀的长竹竿来找我。“你知道哪儿有槐树吗?”我忍不住问。她胸有成竹地摆摆手:“跟我走,这东西大家一般都乐意分享,除非个别小气的。”
跟着秀秀骑车往东,我们寻到一棵高大的槐树。枝头的槐花串串洁白,宛如刚出水的白莲,不染一丝尘埃。只是花朵开得太高,秀秀踮着脚挥舞竹竿,绑在顶端的镰刀总显得不够长,每勾下一枝都费尽力气。我则蹲在树下,小心翼翼地拾起掉落的花枝,将饱满的槐花一把把撸进塑料袋,仿佛在收集珍贵的宝藏。
忙活半天,收获却不算多。我和秀秀平分了战利品,看着手中的槐花,满心遗憾——这点分量,怎么给家人分分?
回到家,我仔细挑出混杂的叶片,将槐花洗净沥干,铺在箅子上。随后倒入面盆,打入鸡蛋,撒上精盐、花椒面,再慢慢加入面粉搅拌均匀。趁着蒸槐花的间隙,我剥蒜,捣成蒜泥,兑上香油、香醋,调制出清香的蘸料。
揭开锅盖,热气裹挟着槐花特有的甜香扑面而来。蒸熟的槐花变得绵软,入口既有谷物的醇厚,又带着自然的清甜,口感丰富而独特。儿时物资匮乏,槐花于我而言是堪比肉味的珍馐;如今生活富足,虽吃不出当年的“肉香”,但那份唇齿间的满足感,依旧让我眷恋。
正回味着,秀秀发来消息:“我又摘了些白槐花,还有红槐花,你要不要?”想到她够槐花的辛苦,我赶忙回复“不要”。可刚点发送,舌尖仿佛又泛起槐花的清甜,犹豫再三,还是撤回了消息:“要是摘得多吃不完,就分我点吧。”“下午给你送去!你顺便查查,红槐花能不能吃?”她叮嘱道。
我立刻想到手机里的“豆包”——这个在快手上偶然发现的软件,自下载后就成了我的“智能小助手”。虽然还没摸透它的全部功能,但无论问什么,它总能给出专业解答,活像个知识渊博的百事通。我赶忙输入问题:“红槐花能吃吗?”很快便收到回复:“红槐花一般不建议食用,它主要用于观赏和绿化,口感较差,营养价值不高,而且可能含有一些对人体有害的物质……”
急忙给秀秀发消息:“红槐花不能吃,不过挺好看,下午你来接孩子时,给我带一枝当插花吧。”她爽快答应。可当秀秀递来红槐花枝时,我却愣住了——花朵早已枯萎干瘪,没了半分生气。“你怎么没放屋里,肯定是晒坏了!”我惋惜地埋怨。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光顾着忙,给忘了。”秀秀把槐花递给我,很少,只能够一个人的分量,肯定她够的不多,我也不忍心要她的了。“算了,我不要了,你自己吃吧!”
本以为与槐花的缘分暂告一段落,没想到两天后,姐姐打来电话,让我去取槐花。接过沉甸甸的塑料袋,我惊喜地问:“怎么摘了这么多?”“是咱因姐姐给的,她每次出手都很大方。”
捧着这袋槐花,我却舍不得吃了。远在台前的妈妈和弟弟平日忙碌,想必无暇摘花,不如让在附近工作的弟弟捎回去。正想着,公公突然进门,又拎来满满一袋槐花!“你妈在庆子家摘的。”他笑着说。望着桌上堆叠的槐花,儿时的记忆突然翻涌——那时老家有两棵老槐树,院里还种着地,想吃槐花不用出家门。后来土地被发电厂征用,镰刀没了用处,翻盖房子时,碍事的槐树也被卖掉,自那以后,再难有这般唾手可得的美味。
打通弟弟的电话,看着他带走槐花的背影,我忽然意识到:原来在槐花飘香的时节,我始终被家人满满的爱意环绕。农历三月即将落幕,而最美的四月,正带着温暖与明亮,向我徐徐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