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玄门风起故人来
通往玄门地界的山道隐在云雾深处,青石板被千年晨露浸得油亮,边缘滋生的青苔像裹了层翡翠,踩上去能听见细微的“吱呀”声,仿佛在诉说着这条古道承载的岁月。道旁的崖壁上,紫菀花、野菊、还有不知名的蓝紫色小花挤挤挨挨地开着,被雾气打湿的花瓣微微下垂,更显娇弱。胡月瑶指尖轻转,灵脉珠化作的粉光结界如半透明的琉璃罩,将山间的湿冷空气隔绝在外。结界边缘掠过崖壁的紫菀花,带起一串细碎的芬芳,落在阿九火红的狐尾上,引得尾尖轻轻颤动,扫过她自己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
“这玄门的山门藏得倒严实。”阿九甩了甩尾巴尖的水珠,九条狐尾在晨光中泛着绸缎般的光泽,尾梢那撮特意留长的绒毛沾着露水,像缀了串碎钻,在光线下闪闪发亮。她用前爪捋了捋耳边的绒毛,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绕了三圈还没见着影,莫不是用了什么障眼法?”她突然停下脚步,鼻尖快速翕动,原本慵懒的眼神骤然锐利如刀,“不对,有血腥味,混着尸气,是锁妖塔那边传来的,气味很浓,恐怕情况不妙。”
镜玄的手已按在腰间——那里本该悬着往生镜,此刻却只剩空荡荡的布带,布带末端绣着的银纹在晨风中轻轻飘动,那是玄门特有的云纹,是当年玄阳子前辈亲手为他绣上的。他望向山道尽头的云雾,异色瞳孔中映出隐约的灵力波动,左眼的琥珀色与右眼的墨色在光影中流转,仿佛能看透层层迷雾:“是玄门的护体金光,但掺杂着妖气,还有蛊虫特有的阴邪之气,看来我们来得不算晚,还能挽回些局面。”
话音未落,云雾中突然冲出一道青影,踉跄着撞在结界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那是个身着玄门弟子服饰的少年,看年纪不过十五六岁,靛蓝色道袍被撕开数道裂口,露出的左臂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皮肉外翻,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青石板上,晕开一朵朵暗红的花。他发髻散乱,几缕沾着血污的发丝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干裂起皮,看到三人时,眼中先是闪过警惕的寒光,握着剑柄的手紧了紧,随即被浓重的绝望取代,声音带着哭腔:“前……前辈!求你们救救玄门!”
胡月瑶立刻撤去身前的结界,粉光如流水般淌向少年的伤口。指尖触到他肌肤的瞬间,少年痛得闷哼一声,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伤口周围的血肉竟在微微蠕动,隐约有黑色细线在皮肉下游走,像有小虫子在里面钻动。“是……是尸蛊!”少年牙齿打颤,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几乎要哭出来,“掌门闭关冲击地仙境,几位长老突然发难,说要夺回往生镜复兴玄门,还放出了养在锁妖塔底的尸蛊……大师兄他们……他们都被蛊虫控制了,变成了没有意识的怪物……”
阿九的狐尾骤然炸开,火红的毛须根根竖起,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周身散发出骇人的妖气:“这群老顽固!正事不干尽搞内讧!”她转身就要往云雾里冲,九条尾巴在身后拉出残影,带起一阵狂风,吹得道旁的野花纷纷低下头,却被镜玄伸手拉住。
“等等。”镜玄望着少年伤口处隐隐浮现的黑色纹路,那纹路形如蜈蚣,节肢分明,正随着少年的呼吸缓缓移动,“尸蛊需以活人精血饲养,炼制过程阴毒无比,玄门戒律严明,怎会藏有这种邪物?”
少年急得眼泪直流,混着血污在脸上冲出两道沟壑,看起来狼狈又可怜:“是……是三长老!他法号玄尘,十年前就偷偷在锁妖塔底养蛊,说要用来对付妖族,为他死去的师弟报仇……我们都以为是谣言,没人信,直到今天他亲手打开了蛊坛,放出了那些可怕的东西……”
胡月瑶的灵脉珠突然剧烈发烫,粉光中浮现出无数破碎的景象:玄门弟子被尸蛊啃噬的惨状、锁妖塔顶端的封印符文寸寸碎裂、黑色蛊虫如潮水般涌出,所过之处草木枯萎……“结界在松动!锁妖塔的封印快破了!”她看向镜玄,眼中闪过决断的光芒,粉光在她周身流转得愈发急促,像沸腾的水,“我去稳固封印,你们去擒贼先擒王。”
“不行。”镜玄摇头,从袖中取出一枚刻满符文的玉佩,玉质温润,呈半透明状,上面的云纹中嵌着玄门特有的“静心”二字,灵气逼人,“这是玄门的清心玉,是当年玄阳子前辈炼制的,能暂时压制尸蛊的活性。你带着少年去找其他幸存弟子,用玉上的符文布防。”他将玉佩塞进胡月瑶手中,指尖在她掌心快速写下一串口诀,触感微凉,像冰丝划过皮肤,“这是往生镜残留的净化咒,对尸蛊有效,记住要配合灵脉珠的光韵使用,才能发挥最大威力。”
阿九已化作一道红光冲向云雾深处,声音在风中炸开,带着几分兴奋和愤怒:“我去会会那个养蛊的老东西!记得给我留壶好茶!”火红的身影撞入云雾的瞬间,激起漫天光粒,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流星雨,照亮了前路。
镜玄望着她消失的方向,转身对胡月瑶道:“三长老的蛊虫属阴,阿九的狐火至阳,能克制它们,但他若用了子母蛊,需先除母蛊方能断根,子蛊没了母蛊指引,便成了无头苍蝇。”他顿了顿,将腰间的空布带系紧,动作沉稳,“锁妖塔的封印若破,附近百里都会沦为蛊虫巢穴,生灵涂炭,你加固封印时切记留三分力自保,不可贪功冒进。”
“我懂。”胡月瑶握紧清心玉,粉光结界陡然扩大,将少年护在中央,像一个坚固的堡垒,“你们当心,我安顿好弟子就去锁妖塔汇合。”她指尖在少年眉心一点,一枚粉色符文缓缓渗入,少年顿时觉得一股暖流涌遍全身,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这是安神符,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蛊虫,跟紧我,不要乱跑。”
少年感激地点点头,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多谢仙子,我叫玄明,是外门弟子,我知道哪里还有幸存者,他们都躲在藏经阁的密室里。”
镜玄踏入云雾的瞬间,周身涌起银白微光,像披上了一层月光织成的纱衣。山道尽头的玄门广场上,景象惨不忍睹:百余具被尸蛊占据的躯体正围攻残存的弟子,那些躯体面色青黑,皮肤干瘪,双眼泛着血红的光,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口中发出嗬嗬的怪声。青灰色的地砖上流淌着暗红的血河,与空中飘落的金黄银杏叶混在一起,触目惊心,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人作呕。
“是镜玄先生!”有弟子认出他半黑半白的发丝,那发丝在晨光中泛着奇异的光泽,如同阴阳两仪在流转,眼中顿时燃起希望的火苗,声音带着哭腔和激动,“镜玄先生带着妖族来帮我们了!我们有救了!”
三长老玄尘站在大殿台阶上,青灰色道袍沾满污渍,下摆还滴着暗红色的液体,不知是人血还是别的什么。他身形佝偻,脸上布满皱纹,一双眼睛却浑浊而疯狂。手中握着个黑陶坛子,坛口用朱砂画着诡异的符文,溢出的黑气中缠绕着无数细小的蛊虫,形似蜈蚣却长着翅膀,嗡嗡作响。看到镜玄时,他浑浊的眼中闪过贪婪的光,声音嘶哑:“来得正好!交出往生镜,饶你们妖族不死!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死期!”
镜玄没有答话,只是抬手结印。广场两侧的千年银杏古树突然剧烈摇晃,树枝发出“嘎吱”的声响,金黄的叶子如潮水般涌来,在半空组成巨大的镜阵,将尸蛊的身影一一映照。镜中浮现出那些被控制弟子的本来面目,有惊慌的少年、有绝望的长老,还有几个曾与镜玄有过一面之缘的熟面孔,他们眼神中的痛苦和挣扎清晰可见。“往生镜虽不在,但它留下的净化之力,足以让这些邪物现形,让你们看清真相。”
叶阵中突然窜出数道火红狐火,如流星般精准地落在黑陶坛子上,发出“滋滋”的声响,黑气遇火顿时消散不少。阿九的身影从火焰中跃出,九条狐尾在身后展开,像一把巨大的扇子,扫过之处,那些试图靠近的尸蛊纷纷化为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老东西,你的蛊虫烤着吃味道不错!就是太腥了点,得加点香料才行!”
三长老玄尘急得口吐鲜血,染红了胸前的道袍,他又惊又怒,没想到自己苦心培养的蛊虫如此不堪一击。他猛地将坛子砸向地面,黑陶碎裂的瞬间,无数子母蛊从坛中涌出,母蛊在空中化作丈许长的巨大黑色蜈蚣,背生双翼,翅膀振动发出刺耳的声音,口吐毒雾,所过之处空气都变得粘稠;子蛊则如雨点般扑向幸存的弟子,试图钻入他们的七窍。
“就是现在!”镜玄的声音在广场回荡,带着往生镜特有的清越,仿佛蕴含着某种魔力。阿九立刻收束狐火,镜阵中的银杏叶突然爆发出刺目白光,如同无数个小太阳,那些钻入弟子体内的子蛊在光芒中痛苦地蜷缩,最终从七窍中钻出,化作黑色汁液渗入地砖,留下一个个小坑。
母蛊发出刺耳的嘶鸣,显然受了重创,它调转方向,长尾如钢鞭般扫向镜玄,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却见他身形一晃,竟与身后的银杏树融为一体,树身浮现出往生镜的纹路,古老而神秘,一道银白光束从树干射出,如同利剑般直射母蛊心口的红光处,那是它的要害。
“不——”三长老玄尘眼睁睁看着母蛊化作黑烟消散,再也无法维持镇定,突然瘫倒在地,花白的头发散乱在肩头,像一蓬枯草,“我苦心经营十年,就是要让玄门成为三界主宰……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的心血,我的复仇大计……”
阿九一脚踩在他背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他动弹不得,狐尾卷起散落的黑陶碎片,碎片上的符文在她掌心灼烧出青烟,发出刺鼻的气味:“主宰?看看这些被你害死的弟子,这满地的鲜血和尸体,这就是你想要的主宰?用无辜者的生命换来的权力,你拿着不觉得烫手吗?”她甩动尾巴,将一面铜镜踢到三长老面前,镜中清晰地映出广场上的惨状——被啃噬得残缺不全的躯体、苟延残喘的幸存者、还有那些被尸蛊控制的昔日同门,画面触目惊心。
此时胡月瑶带着幸存弟子赶到,灵脉珠的粉光如巨大的伞盖笼罩整个广场,温柔而强大。那些被尸蛊占据的躯体在粉光中渐渐平静,动作变得迟缓,眼中的红光褪去,露出原本的样貌,只是瞳孔中还残留着挥之不去的恐惧和迷茫,像迷路的孩子。
有个圆脸弟子,约莫十三四岁,扑到一具躯体前,那躯体穿着内门弟子的服饰,胸口还有一道未愈合的剑伤,显然是之前比武所致。少年跪在地上痛哭,声音嘶哑:“是……是大师兄玄风……他昨天还教我画静心符,说等我入门满一年,就带我去后山采集草药……他怎么就变成这样了……”
镜玄走到三长老玄尘面前,看着他眼中残存的疯狂与绝望,语气平静:“玄阳子前辈临终前说,玄门真正的道,是守护而非征服,是慈悲而非仇恨。你被执念蒙蔽,早已偏离正道,走到了众叛亲离的地步。”
三长老玄尘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凄厉如夜枭啼叫,在空旷的广场上回荡,让人不寒而栗:“正道?什么是正道?当年若不是妖族偷袭,我师弟玄云怎会惨死在万妖谷?他那么年轻,那么有天赋,本该继承掌门之位的!我养蛊,是为了报仇!为了让玄门不再受妖族欺凌!有错吗?我没错!”
“报仇?”阿九的声音冷了下来,九条狐尾缓缓垂下,周身的火焰收敛成暗红,眼中却燃烧着怒火,“你师弟玄云是我青丘的救命恩人,当年是他自己引开追杀的魔族,与妖族何干?我青丘族长感念他的恩情,每年都会去万妖谷祭拜他,你却把仇恨转嫁到无辜的妖族身上,你对得起他的牺牲吗?”她甩了甩尾巴,一道记忆碎片在空中展开——二十年前的万妖谷,一位身着玄门服饰的年轻弟子,面容俊朗,眼神坚定,将受伤的狐族幼崽藏在石缝中,自己引着数十只形貌丑陋的魔族冲向相反方向,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口中念诵着玄门的清心咒,最终力竭而亡,倒下的那一刻,他脸上没有恐惧,只有释然。
三长老玄尘看着碎片中的身影,那张与自己有七分相似的脸在记忆中渐渐清晰,那是他最疼爱的师弟,那个总跟在他身后叫“师兄”的少年。他突然如遭雷击,瘫在地上泣不成声,泪水混着之前吐出的血沫,在身前积成一滩暗红:“是……是云儿……他……他不是被妖族所杀……是我……是我被仇恨冲昏了头脑,冤枉了好人,还害死了这么多同门……我罪孽深重……罪孽深重啊……”
镜玄抬手轻挥,广场上的银杏叶如雪花般飘落,覆盖住那些逝去的生命,在他们身上织成金色的茧,仿佛在为他们送行。“玄门的恩怨,该由活着的人重新书写。”他望向幸存的弟子,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往生镜虽在归墟,但它留下的启示,你们可懂?”
最年长的弟子上前一步,他约莫三十岁左右,道袍虽有破损,但整理得一丝不苟,发髻也重新束好,显得沉稳可靠。他对着镜玄深深拱手行礼,动作沉稳有力:“弟子玄山明白,真正的守护,是放下仇恨,共存相生。就像这银杏叶与大地,落叶归根方能滋养新生,一味地索取和报复,只会走向毁灭。”
阿九突然嗅了嗅鼻子,朝着后山的方向望去,狐尾兴奋地摇摆起来,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那边有好茶的味道,灵气充沛,比传闻中还好,应该是云雾茶,用山巅的清泉浇灌的,看来玄门还是有懂享受的人。”她转身就往后山跑,路过三长老身边时,特意用尾巴尖在他后脑勺扫了一下,带着几分戏谑:“老东西,好好反省吧,别浪费了你师弟的牺牲,下辈子做个好人。”
镜玄无奈地摇头,却难掩眼底的笑意,半黑半白的发丝在晨光中轻轻晃动:“看来玄门的云雾茶,今日是要被你喝光了,也不知他们藏了多少年的好茶,怕是要遭殃了。”
胡月瑶走到他身边,灵脉珠的粉光映出她温柔的侧脸,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却难掩欣慰。她抬手拂去落在镜玄肩头的银杏叶,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的发丝,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地收回手,轻声道:“你早知道三长老的师弟是被魔族所杀?”
“往生镜曾映照过这段记忆,玄阳子前辈为此惋惜了很久。”镜玄望着广场上正在清理尸身的弟子,他们虽然悲痛,但眼神中已有了坚定,“玄阳子前辈一直想化解这段恩怨,可惜直到坐化都未能如愿,他临终前还嘱咐我,若有机会,一定要还妖族一个清白。”他转头看向胡月瑶,异色瞳孔中映着她的身影,清晰而专注,“阿九刚才展露出的记忆碎片,是青丘的秘宝‘忆魂花’所化吧?能将记忆具象化,果然名不虚传。”
胡月瑶笑着点头,灵脉珠轻轻颤动,映出石豆村的景象——冰儿正和石豆在红树林里采摘海葚子,小枕趴在冰儿肩头,尾巴上的荧光亮得像颗小太阳,石豆举着颗最大的海葚子,非要喂给冰儿吃,逗得她笑弯了眼,眼角的泪痣在阳光下格外动人。“等喝完茶,我们去石豆村吧。”她转身对镜玄笑道,粉光在她眼角眉梢流转,带着暖意,“我猜冰儿肯定攒了一肚子归墟的故事,等着讲给他们听呢,那丫头,每次遇到新鲜事都藏不住。”
朝阳穿透云层,洒在玄门的琉璃瓦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芒,如梦似幻。广场上的银杏叶还在缓缓飘落,像无数只金色的蝴蝶,落在幸存弟子的肩头、落在镜玄半黑半白的发丝上、落在阿九火红的狐尾间,带着新生的希望,轻轻舞动。后山传来阿九兴奋的呼喊:“快来!这里的茶树上还挂着晨露呢!泡出来的茶肯定……格外清甜!还有个紫砂茶罐,上面刻着‘静心’二字,看着就有些年头了!”
镜玄与胡月瑶相视一笑,并肩朝着后山走去。山道旁的野菊在晨光中舒展花瓣,沾着的露水滚落,打在青石板上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他们伴奏。玄门的晨钟声在他们身后缓缓响起,浑厚而悠长,带着千年未有的清澈与悠扬,仿佛在宣告一个旧时代的落幕,和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后山的茶园依山而建,层层叠叠的茶树如绿色的波浪,空气中弥漫着茶叶的清香,混杂着泥土的芬芳,让人精神一振。阿九正蹲在一株老茶树下,手里捧着几片刚摘的茶叶,放在鼻尖用力嗅着,尾巴惬意地摇摆着,扫得地上的落叶沙沙作响。
“快来尝尝,这茶叶带着晨露的清冽,比我在青丘喝的云雾茶还要香醇。”阿九见他们走来,兴奋地挥舞着手中的茶叶,火红的身影在绿色的茶园中格外显眼。
胡月瑶走上前,拿起一片茶叶仔细观察,叶片翠绿,叶脉清晰,边缘带着细小的锯齿:“确实是好茶,看这品相,至少有百年树龄了,玄门能有这样的好茶,倒是出乎意料。”
镜玄则走到那只紫砂茶罐旁,轻轻拿起,罐身上的“静心”二字苍劲有力,带着玄门特有的笔法。他打开罐盖,一股浓郁的茶香扑面而来,醇厚而不张扬:“这是玄阳子前辈的茶罐,他生前最爱在这里煮茶悟道,没想到还留着。”
阿九眼睛一亮,凑了过来:“那正好,我们就用这茶罐,煮一壶前辈的好茶,也算不辜负这美景。”她转身就要去溪边取水,却被镜玄叫住。
“等等,”镜玄从袖中取出一个小巧的银壶,“这里面是山巅的清泉,是我上次来玄门时特意取的,用来煮这百年云雾茶正好。”
胡月瑶笑着摇头:“你倒是准备充分。”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用灵脉珠的粉光清理干净,又从附近找来些干燥的枯枝,生起一小堆火。
阿九则手脚麻利地将茶叶放入紫砂茶罐,等水烧开后,小心翼翼地注入,茶叶在水中翻滚舒展,一股更浓郁的香气弥漫开来。“真香啊,”阿九忍不住咂咂嘴,“等会儿可得多喝几杯。”
三人围坐在火堆旁,看着茶水慢慢变色,听着远处传来的晨钟声和弟子们收拾广场的动静,心中都生出一种难得的平静。茶煮好后,胡月瑶用小巧的茶杯分好,递给镜玄和阿九。
镜玄接过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水入口微苦,随即回甘,一股暖流涌遍全身,驱散了之前战斗的疲惫:“好茶,果然有静心安神之效。”
阿九则一饮而尽,咂咂嘴道:“确实不错,就是太少了,不够喝。”她说着,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胡月瑶看着他们,眼中带着笑意:“慢点喝,这茶还有很多。”她转头望向石豆村的方向,“不知道冰儿和石豆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还在采摘海葚子。”
“管他们呢,”阿九满不在乎地说,“等我们喝完茶,过去找他们就是了,到时候让冰儿把归墟的故事好好讲讲,我还没听够呢。”
镜玄点头:“也好,等玄门这边安顿好,我们就出发。”他看着杯中碧绿的茶水,若有所思,“经过这次的事,玄门应该能明白共存的道理了,希望他们能真正放下仇恨,与妖族和平相处。”
“会的,”胡月瑶语气坚定,“玄山是个明事理的人,有他在,玄门会好起来的。”
三人又喝了几杯茶,感觉精神焕发。阿九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好了,茶也喝了,我们该出发去石豆村了吧。”
镜玄和胡月瑶相视一笑,点了点头。三人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朝着山下走去。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他们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仿佛在预示着他们未来的路还很长,但只要彼此相伴,就无所畏惧。
玄门的广场上,玄山正指挥着弟子们清理血迹和尸身,将死去的同门安葬在后山的墓地。虽然大家脸上都带着悲伤,但眼神中却多了一份坚定。看到镜玄三人下山,玄山上前一步,对着他们深深鞠躬:“多谢三位前辈出手相助,玄门感激不尽。”
镜玄微微点头:“不必客气,守护三界安宁,本就是我们的责任。你们好自为之,莫要再走弯路。”
“是,弟子谨记前辈教诲。”玄山恭敬地回答。
阿九摆摆手:“好了,别那么多礼数了,我们要走了。”
“前辈慢走。”玄山目送他们离开,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才转身继续指挥弟子们收拾。
镜玄、胡月瑶和阿九一路朝着石豆村走去,路上,阿九还在不停地念叨着归墟的故事,让镜玄和胡月瑶都忍俊不禁。很快,他们就看到了石豆村的影子,还有红树林里冰儿和石豆的身影。
“冰儿!石豆!”阿九远远地喊了一声,加快脚步跑了过去。
冰儿和石豆听到声音,抬头望去,看到镜玄三人,脸上都露出了惊喜的笑容。“镜玄先生!月瑶姐姐!阿九!”冰儿兴奋地挥手,拉着石豆跑了过来。
“你们可算来了,”石豆笑着说,“我和冰儿正说你们什么时候过来呢。”
石豆一把拉住冰儿的胳膊:“快,把归墟的故事再给我讲讲,我还没听够呢。”
冰儿笑着点头:“好啊,我们找个地方坐下,我慢慢讲给你们听。”
五人走到红树林边的一块草地上坐下,冰儿开始绘声绘色地讲述归墟的故事,从会说话的发光鱼群到漂浮的忘忧岛,从流淌着星光的渡魂河到往生镜的归宿,听得石豆他们津津有味,不时发出惊叹声。
镜玄和胡月瑶坐在一旁,微笑着听着,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温暖而惬意。远处的海面上,海鸥在自由地飞翔,红树林里传来阵阵虫鸣,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美好。
他们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待着他们,但只要彼此相伴,同心协力,就没有什么困难是克服不了的。而那些在归墟和玄门发生的故事,也将成为他们记忆中珍贵的一部分,永远铭记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