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节 剑志尽失
灰暗暗的世界,毫无生机,无穷无尽的生物从天际坠落,如雨似雪,遮天蔽日,“它们”当中就有李望英身在其中,仿佛游鱼入海,被这混乱的漩涡包围。
当他猛然睁开双眼,眼前的景象骤然变化——天地间分作两路,右路向上延伸,左路向下垂落。然而,左路尽头却站着几个身影,一眼就认出是谁,是他心中最爱、最亲之人。
这一发现让李望英不再犹豫,身体本能地向左路奔去,仿佛那是唯一的归宿。
他沿着左路前行,却发现这条路越走越远,尽头似乎永远无法抵达。这仿佛在暗示,有些选择,注定无法回头,也无法到达终点。
“不要离开我!还是说..你们还活着吗? ”李望英不知前进了多久,声音中满是绝望。他终于崩溃地倒下,任由泪水滑落。这该死的距离,为何不停地越来越远?
他挣扎着继续前行,沿着左路义无反顾。然而,无论他如何努力,那个身影却越来越模糊,最终连轮廓都消失在尽头。
“为什么会这样..”李望英渐渐失去力气,声音沙哑而破碎,眼中满是不解与痛苦。
此时,李望英双手掩面,跪倒在地,头颅低垂。他的心脏剧烈跳动,如擂鼓般震耳,呼吸急促如风。耳边传来嘈杂的声音,却分不清是谁在说话。
终于李望英冷静几分,也觉得那些声音烦躁。当他重新闻声而望时,周边变化如同之前经历一样,这一次却轻松,而是置身于一间屋内。
通过太阳光芒,他看见几名熟悉的弟子正围在身边,众人也注意到了他已清醒。明白杂音来源她们之口,不知为何听不进..
黄依虹、赵雪澜、程子沫,还有那位执事师兄,以及一位疑似长老的人物。
“难道自己在做梦?这些都是我想出来吗?”
离的最近,便是这位长老满面白须,神情专注地观摩着李望英的身体,呼吸间吐纳有度。自身凭借高深的木行方面让对方存活下来,没想到的是这人能够醒过来。
白须老者抚须颔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小子,你且静心。莫问缘由,只需依老夫所言而行,方能保得性命。”
这苍老却浑厚的声音如醍醐灌顶,令李望英混沌的神智为之一清。这期间,缓缓地接受自己还健在,只是这声音似乎唯有他一人能闻,周遭众人皆恍若未觉。
恍惚之间,周遭的一切仿佛都褪去了真实的色彩,其他人影如泡沫般虚幻缥缈,整个世界空旷得只剩下虚无。不知是否已经中了什么奇异的法术,还是陷入了某种幻境之中。
唯有眼前这位白衣飘飘的长者显得格外真切,他那张本该慈眉善目的面容上,此刻却挂着一抹颇为玩味的坏笑:“啧啧,没想到你这个看似平平无奇的小弟子,竟然有如此不浅的艳福啊。真是让老夫羡慕得紧呢,想当年老夫修行时,可从未享受过这等美妙的待遇。”
长者的话语中带着几分调侃,几分感慨,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莫名的光芒。
李望英一时间有些恍神,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几道倩影——黄依虹那活泼可爱的模样,总是直来直往,毫不掩饰内心的想法;
赵雪澜温婉如姐姐般的气质,只可惜那份温柔从未为他而展现;还有程子沫,那些零星的记忆片段中,始终显得有些神秘莫测。
三人各有千秋,美得风格迥异。
“哟哟,敢情是把老夫当空气了?”白须长者故作不满地咳嗽两声,随即传音调侃道:“不过看你这副心如止水的模样,对她们倒是没什么非分之想,这样也好。毕竟以你现在的条件...”
老者顿了顿,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恐怕也就那个年纪最小的丫头片子还有点可能,至于其余两位,你还是趁早死了这条心吧。”
李望英闻言心中颇为不服,立即传音反驳道:“哼,那是因为我与她们之间本就没有什么特殊关系。若是真心相爱,自然能够超越一切世俗的束缚。”
“确实如此,年轻时的老夫也曾有过这般豪情壮志。”白须长者淡然一笑,额头却悄然渗出细密的汗珠。为李望英疗伤竟如此费力,这小子的伤势比想象中还要棘手得多。
看来这次真是吃了大亏,回头定要找程道友好好讨个说法才行。
尽管内心暗自叫苦,白须长者面上却丝毫不露声色,生怕被李望英察觉到伤势的严重程度。
此时情况已经到了必须询问对方经历的地步,而一旁的几位女子也在默默为李望英祈祷打气,眼中满含担忧之色。
李望英沉默了良久,对于这位长者的人生阅历,他实在难以分辨其中的真假虚实。在这种情况下,保持沉默或许才是最明智的选择。
“哈哈~老夫都这把年纪了,说这些陈年往事做什么。”白须长者忽然爽朗大笑,显然是有意转移话题,随即话锋一转,提起了张坡村的后续情况:“程侄女倒是舍得下血本啊,竟然给你服用了如此珍贵的保命丹药。‘五炁燃灯丹’这个名字,你可曾听说过?”
李望英面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丝微笑。他哪里会懂得这些高深的丹药知识,只能凭着字面意思猜测道:“五炁...应该是指我们人类和妖兽的五脏吧,不过两者之间的含义是不同的。”
“点燃亮灯?你说的保命,却与称呼不同,不太了解。”
“程师姐..明明现在可以当面道谢,我却连谢谢都没有...”这句话只在李望英心中默默回响,他隐约感觉自己仿佛正在接受某种审问,总有种说不出的违和感。
此时此刻,李望英感到浑身乏力,精神也变得极度疲惫:“不好意思,我好像有些撑不住了,可以让我休息一下吗?”
就在刚才,一股诡异的气息突然涌入白须长者体内,连他深厚的仙力都难以化解,这让他无暇顾及其他。
现在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放弃对李望英的救治,任由其自生自灭;要么坚持到底,承担未知的风险。
可是,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小辈承受如此代价呢?
想到这里,他心中不禁叹息一声。难怪当年天庭不愿收纳自己,如今看来,原因终于显露出来了..或许正是因为自己这种不会拼到彻底的性格,才注定了与新天有缘无份吧。
白须老者闭目沉思,记忆深处缓缓浮现一道身影——那是个身着素白长衫的少年,问天问地敢问路在何方,孤身渡过幽冥黄泉,只为寻访太初四圣。
遥想当年,那人初临上界,以仁德化解仇怨,令原住民放下干戈。又请动四方神兽,万族再次聚在一个旗上,代天行罚,这才有了如今威震寰宇的天庭盛况。
而他因“向凡传法”跟另一批仙人离开那人身边,当时天庭成功让他内心很是复杂,更多为开心情绪。
最终,白须长者决定将自己精纯的木元注入李望英体内,构建成一个临时的经脉框架,如同支撑大厦的梁柱一般。
然而,要想彻底根治,还必须更换其体内被火毒侵蚀的血液,这股火毒竟带有“朱雀”般的神力特质,正好克制他的道行,让他一时间束手无策。
更为棘手的是,李望英的五脏六腑此时正处于极度虚弱的状态,根本无法承受换血的巨大负荷。
不是火毒它善,不攻击李望英的五脏,是因为五炁燃灯丹的保护,毒素尚未深入其中,但偏偏药物的副作用开始显现,五脏功能降至极低水平,几乎处于休眠状态。
那时,若长者也在场的话,展开治疗,可能成功。
这就形成了一个致命的矛盾:不换血必死无疑,但在换血过程中,以李望英目前五脏的运转能力,极有可能因失血过多而当场毙命。
白须长者轻轻为李望英盖好被褥,让对方安静休息,心中却满怀忧虑。
他实在不敢断言这个年轻人还能否再次睁开双眼。缓缓转过身来,面对着赵雪澜、程子沫等人,他的神情显得格外沉重:“老夫已经竭尽所能了,接下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黄依虹听到这话,整个人如遭雷击,呆呆地凝视着床榻上的李望英。此时的他呼吸微弱得几乎难以察觉,面色苍白如纸,俨然已有了垂死之人的模样。
“赵雪澜师姐现在该怎么办才好...”黄依虹心中暗自想着,随即又苦涩地补充道:“不过话说回来,你们本来也没有结成道侣,或许,对两人来说不错的结局。”
赵雪澜轻叹一声,忍不住开口询问:“前辈,若他真能活下来,还能继续修行吗?”
白须长者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这小子能活下来本身就已经是天大的奇迹了。至于修为..恐怕很难恢复到从前的水平,能保住性命就已经是万幸。”
程子沫在一旁默然无语,作为出力最多的人,她此刻的心情格外复杂。
听到这样的结果后,她不禁摇头苦笑,黄长老如报菜名般点出一一珍贵药草,心中暗道:“这些当中,连祖父和父亲都需要的,五炁燃灯丹还好。还以为只是举手之劳的小事,没想到竟会如此棘手复杂!"
“世上再无有修士李望英,只留有凡人李望英,也许最好的结局。”
蓝天白云,不错的天气,却不是要欣赏的心情。程子沫与黄长老、执事弟子前后走出房门,二人相视而立,黄长老捋须叹道:“此去经年,望自珍重。”
她微微颔首,指尖凝聚一缕灵光,在泛黄的书卷上挥毫落墨:“李望英独战青瘴,虽身负重伤仍力战不退,终由后来赶到的程子沫完成致命一击。幻狐身死,死于妖狼之口,因此不知敌友之分。白泽神兽...不可思议的退化了,可能不再有神通,跟本次弟子一样。”
“过程不全,需要唤醒白泽灵智,但李望英是有功的,错在面对三兽时候,未有向其他弟子求援。”
执事弟子摇摇头,对自己看人感到失望,好在投资太多,这点亏不算什么。
一个月后,这段时间里一直是黄依虹在悉心照料,而今日恰好轮到赵雪澜前来替换。
就在这个时候,李望英竟然奇迹般地苏醒了过来,在体内的各种力量达到了一种微妙而脆弱的平衡状态,仍需要有人不离不弃地精心照顾。
奇怪的是,当两人四目相对的那一刻,都产生了一种莫名的似曾相识之感。赵雪澜照料起来动作娴熟自然,仿佛已经做过无数次一般,这连她自己都感到十分震惊。
“我..我对李师弟真的有什么特殊的感情吗?”赵雪澜认真地凝视着李望英,试图在内心深处寻找答案,可奇怪的是,她的心境依然平静如水,没有丝毫波澜。这种理智与直觉的矛盾让她困惑不已。
李望英虽然面色依旧苍白憔悴,但有赵雪澜在身边时,心中确实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宁。
尽管如此,他还是虚弱地开口说道:“谢谢师姐...还有大家这段时间的照顾。不过从今以后,你们不必再为我操心了,我可以自己照顾自己。”
话虽如此,但他那颤抖的声音和勉强支撑的身体,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仍然需要帮助的事实。
“若是见到程子沫师姐,还请代我向她表达最诚挚的谢意。若非她的救命之恩,恐怕就没有今日的我了。”李望英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感激。
"好的,我一定会转达的。"赵雪澜轻声应道。
从此之后,赵雪澜便再也没有出现在这间屋子里,不知何意,每日前来照料的都是黄依虹。
李望英眼神很是不安,看着黄依虹一举一动,气息丝毫未变,明白这是因为日夜照顾自己而耽误了修炼进度,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涌来。
待黄依虹离开之后,经过一段清醒时间折腾,李望英才真正意识到这里并不是之前洞府。这些薄如纸片的墙壁,他的仙途渺茫,身上带伤,才太久就被人赶到现在地方
想到黄依虹日夜奔波的辛劳,想到门派上层的冷眼旁观,真是让人感叹啊。
可是现在的他又能做些什么呢?连最基本的行走都无法进行,甚至连..连想要一走了之都成了奢望。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了一阵凄凉的笑声,带着绝望地入睡,
第二天一早,李望英与黄依虹之间爆发了一场激烈的争执,两人你来我往,竟有些像是闹别扭的恋人一般。
李望英一再苦口婆心地劝说她专心修炼,不要总是为了自己而耽误前程,而黄依虹每次都是敷衍地应承几句,实际行动却丝毫没有改变。
日复一日,黄依虹依然准时出现。终于在这一天,李望英再也无法压抑心中的情绪,原本稍有起色的面容瞬间变得煞白如纸,他几乎是声嘶力竭地质问道:“我是你什么人?你又是我什么人?我的生死根本不需要你来操心!"
黄依虹被这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浑身颤抖,她呆呆地站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片刻后,她默默放下手中正在整理的水杯,转身朝门外走去。
就在黄依虹即将跨出门槛的那一刻,李望英清楚地看见了她眼中闪烁的泪光。
那一瞬间,想到她的修行因为自己而停滞不前,想到她本该灿烂的青春年华却要在这间破屋中虚度,李望英心中的愧疚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那种想要一死了之的念头变得更加强烈和坚定。
李望英准备好静静地等死,让他没想到是黄依虹又来了,最终两人约定:李望英在每次治疗完,这期间会观看她的舞剑,并且指导其中问题。
“因为你就是我的师兄!我就是你的师妹。”
从黄依虹那里,李望英得知了治疗方案。每日需浸泡天山灵泉,辅以阴寒药粉调理。
另外消息则是门派洞府不够,这一条理由,一听就想笑,又能咋办?在他内心深处对正剑门派认同感几乎全无。
“不过,自己有没有什么意见有用吗?”
时光荏苒,半月过去了。李望英神色憔悴地坐在椅子上,身体明显很不舒服,时不时地挪动着身子,似乎连简单的静坐都成了一种折磨。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口向黄依虹问道:“师妹,你的灵石都是怎么使用的?”
黄依虹下意识地回答:“平时修炼大概需要几十块灵石来维持基本水准,现在我的存储差不多准备好,可以为师兄购买天山灵泉的使用名额。”
“不用...”李望英连忙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急切:“这些灵石还是留给你自己用吧,我不想再因为这种事情对你发脾气了。”
随后,他的精神忽然振作了一些,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你已经对我够好了,好到拖累了你。听话一点,好吗?”
“把灵石花在我身上,等于将黄金丢进大海一样毫无意义。”李望英的笑容愈发温暖:“我向你保证,如果我真的能够康复,一定会像个正常人一样好好生活的。”
这温和的笑容成功地安抚了黄依虹,但只有李望英自己知道,这承诺中有多少是真心,又有多少是善意的谎言。
不过有一点他说得没错,在他身上花费再多,也不过是无谓的浪费罢了。
在这段时间里,黄依虹的剑术在李望英的悉心指导下有了显著的提升。她的剑道意境一点一滴地积累沉淀,更重要的是,她完全是通过自己的领悟来消化这些指导,这意味着她未来的剑道之路将是属于她自己,而非他人的影子。
这一点上,当然不是李望英一人想法,而是前辈们经验及智慧,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对抗心魔”。
“多谢师兄!您的指导真是让我受益匪浅!”黄依虹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起初她对李望英的建议还有些将信将疑,但当她在关键时刻运用这些技巧轻松击败对手后,便彻底信服了。
此后的每一次实战,李望英的指导都被证明是正确的,没有一次例外。
渐渐地,黄依虹在门派中开始崭露头角,她的剑术进步有目共睹,这让她对李望英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然而,正是因为见识到了李望英的真正实力和智慧,她对他如今的处境感到更加惋惜和不甘。
一个如此出色的师兄,竟然要承受这样的命运,这让黄依虹心中既感激又痛苦,她越来越无法接受李望英就此沉沦的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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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兄一定要等我,你不应该成为最平凡的一员,我要让你成为——未来仙师之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