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忘忧渡前魔影现
云雾像被扯碎的棉絮,黏在玄门后山的石阶上,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鞋底沾着的湿意,像是踩在浸了水的海绵上,沉沉地坠着脚踝。冰儿的裙摆扫过路边的老茶树,带起几片卷曲的枯叶,叶尖还挂着未干的露水,滴落在手背上时凉得人一缩,却又被手背上归墟印记的暖意瞬间蒸发,只留下一道浅浅的白痕。小枕趴在她肩头,鼻尖不停抽动,蓬松的尾巴绷得笔直,尾尖的荧光忽明忽暗——它比任何人都先闻到那股气息,忘忧渡特有的腥气混着腐烂魂灵的腐臭,顺着风从山道尽头飘来,像根淬了冰的针,扎得人鼻腔发疼,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前面就是忘忧渡的结界入口了。”玄山突然勒住马缰,黑马的前蹄在石板上刨出细碎的火星,鼻息间喷出的白气在冷雾中凝成小水珠,很快又消散在风里。他抬手指向云雾深处,那里隐约浮着一道淡白色的光膜,光膜上流动着玄门特有的镇魂符文,金色的纹路像活过来的藤蔓,缠缠绕绕地护着光膜,细看之下,这些符文竟与镜玄袖中龟甲的纹路隐隐呼应。可就在光膜靠近山壁的边缘,几道黑色的裂缝正张着嘴,像被啃噬过的伤口,缝隙里渗出的魔气浓得化不开,将周围的野草都染成了深紫色,叶片蜷缩着卷成一团,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生机,一碰就会碎成粉末。
镜玄翻身下马时,衣摆扫过马腹的鬃毛,他动作轻得像片云,指尖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凝重,缓缓触向光膜。指尖刚碰到那道最宽的裂缝,一股刺骨的寒意就顺着指尖窜上来,比归墟冰原上的寒风还要冷冽,像是要钻进骨头缝里,把血液都冻成冰。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裂缝另一端的魔气正疯狂涌动,像被困在铁笼里的野兽,用利爪不停撞击着结界,每一次撞击,光膜上的符文就黯淡一分,裂缝也随之扩大一分,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那声音像老旧木门在风中摇晃,又像骨头被生生折断,听得人心头发紧,仿佛下一秒光膜就会彻底碎裂,将身后的山道彻底暴露在魔族的爪牙之下。
“结界撑不了多久了。”镜玄收回手,指尖还残留着魔气的阴寒,他下意识地攥了攥拳,想将那股寒意驱散。异色瞳孔中映着裂缝里跳动的魔焰,左眼的琥珀色与右眼的墨色交织出一层凝重的光,“魔族在用魂灵的力量腐蚀结界,那些漂浮在忘忧渡的残魂,都成了他们的养料。每吞噬一个魂灵,魔气就会强一分,结界的裂缝也会更大。”
话音未落,阿九突然化作一道红光,九条狐尾在身后展开,像一团燃烧的火焰划破冷雾,瞬间冲到光膜前。她指尖的狐火“腾”地暴涨,化作三簇碗口粗的烈焰,带着青丘狐族特有的灼热灵力,狠狠砸向裂缝处的魔气。火焰与魔气碰撞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声响,那声音像热油浇在冰上,又像无数只虫子在啃噬木头,黑雾中突然传来凄厉的尖叫,不是魔族的嘶吼,而是无数魂灵在痛苦挣扎的声音,细碎又密集,像针一样扎进每个人的耳朵里。可那魔气却像有生命般,迅速缠上狐火,黑色的触须从雾里钻出来,疯狂吞噬着火焰的光芒,原本炽热的狐火渐渐变得黯淡,从鲜红褪成橘色,又从橘色变成微弱的红光,在黑雾中摇摇欲坠,像风中随时会熄灭的烛火。
“小心!”胡月瑶的声音刚落,灵脉珠已从她掌心跃出,化作一道粉色的光屏障,稳稳挡在阿九身前。灵脉珠的柔光与狐火交织,形成一道粉中带红的火焰墙,灼热的灵力将魔气逼退了几分,裂缝处的黑雾暂时缩了回去。可就在这短暂的喘息间,光膜的裂缝突然“咔”地一声扩大,一只枯瘦的手猛地伸了出来——那是魔族的“噬魂爪”,手指细得像枯树枝,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指甲泛着青黑色的光,指甲缝里还沾着残碎的魂灵碎片,泛着灰白色的光,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气,直直抓向阿九的脚踝,速度快得让人避无可避。
阿九反应极快,几乎在噬魂爪伸出来的瞬间,她的狐尾就像鞭子一样甩了过去,“啪”地一声抽在那只手上。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枯手应声断裂,掉落在地上时还在微微抽搐,可刚接触到地面,就化作一团黑雾,像蛇一样钻回了裂缝。而裂缝另一端,突然传来更多魔族的嘶吼声,密密麻麻的,像是有无数只噬魂爪正在疯狂抓挠结界内侧,光膜上的符文开始剧烈闪烁,金色的光芒忽明忽暗,眼看就要彻底消散。
“得先加固结界,否则等魔族全部冲出来,我们会腹背受敌。”玄山拔剑出鞘,剑刃划破空气时发出一声轻响,剑身映着他坚毅的侧脸,月光透过云雾洒在剑上,泛起一层冷冽的光。他身后的玄明与玄风也同时举剑,三道剑光在空中交汇,金色的符文从剑刃上溢出,像流水般涌向光膜。当符文与光膜融合时,原本黯淡的光膜瞬间亮了几分,裂缝也停止了扩大,可那些黑色的魔气却没有退缩,依旧在不断撞击着光膜,符文的光芒在撞击下晃得人眼睛发花,像风中摇曳的烛火,随时可能被吹灭。
冰儿突然感觉手背上的归墟印记烫得惊人,像是揣了颗烧红的小石子,让她忍不住想抬手甩掉。与此同时,掌心的忆果果核也开始剧烈跳动,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它的震颤,与光膜上的符文产生了强烈的共鸣,仿佛有一根无形的线,将三者紧紧连在一起。她不由自主地朝着光膜走去,脚步轻得像被什么东西牵引着,当她的手掌贴在光膜上时,归墟印记的光芒突然“嗡”地暴涨,化作一道金色的光纹,顺着光膜迅速蔓延开来,所过之处,那些黑色的裂缝竟开始缓缓愈合,魔气在光纹的照耀下发出“滋滋”的消融声,像冰雪遇到了烈日,一点点化作一缕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是归墟的力量!”胡月瑶眼中闪过惊喜,她立刻将灵脉珠再次升到半空,粉光与金色的光纹交织在一起,形成一道更坚固的屏障,将整个光膜都护在里面,“冰儿,集中精神,用忆果的力量引导归墟印记,只有你的气息,能彻底修复结界!其他人的灵力只会与结界产生排斥,唯有你,是天生的引路人。”
冰儿闭上眼,指尖传来忆果果核温热的触感,脑海中突然闪过无数记忆碎片——有归墟银树落下的荧光,像撒了一地的星星;有忘忧岛的海风拂过脸颊,带着咸湿的暖意;有阿九在青丘桃花树下教她吹叶笛,笑声清脆得像铃铛;还有镜玄在红树林中替她挡下金光时,眼中那抹温柔的墨色。这些记忆像一股股暖流,顺着她的手臂涌入归墟印记,光膜上的金色光纹越来越亮,像一张巨大的网,将整个结界都笼罩其中。那些原本撞击结界的魔气,在金色光纹的照耀下,开始迅速消融,连一丝黑烟都没留下,裂缝也在光纹的覆盖下,一点点缩小,眼看就要彻底愈合。
可就在结界即将修复的瞬间,忘忧渡方向突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嘶吼,那声音像惊雷般炸响,震得周围的茶树都在发抖,叶子“哗啦啦”地往下掉。黑色的魔气如同海啸般翻涌而来,瞬间冲破了结界的薄弱处——那里正是之前被魔族腐蚀最严重的裂缝,即使有归墟印记的力量,也没能完全愈合。一只巨大的魔手从裂缝中伸了出来,手背上覆盖着厚厚的黑色鳞片,鳞片边缘泛着绿光,像淬了毒,指甲有半尺多长,弯曲如钩,泛着青黑色的光,带着毁天灭地的力量,狠狠拍向冰儿!
“小心!”阿九几乎是本能地冲到冰儿身前,九条狐尾迅速交织成一道红色的屏障,狐毛在灵力的加持下竖了起来,像一片锋利的刀刃。魔手拍在屏障上的瞬间,阿九发出一声痛呼,狐尾上的毛发被魔气灼烧,冒出黑色的烟雾,原本火红的尾巴竟被染成了深紫色,连空气中都飘着一股焦糊的味道。她死死咬着牙,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狐火在掌心暴涨,试图将魔手逼退,可那魔手的力量远超她的想象,屏障在魔手的按压下,开始出现一道道裂纹,像即将破碎的玻璃,发出“咔咔”的声响。
镜玄及时冲了上来,他虽无往生镜在手,却将无数记忆的力量凝聚在掌心——有玄阳子在归墟银杏树下的叮嘱,有庚辰母亲银甲上的星光,还有冰儿在忘忧岛递给他的那杯热茶。这些记忆化作一面透明的镜盾,镜面上映着无数细碎的光影,挡在阿九身后。魔手撞在镜盾上时,发出“轰隆”一声巨响,冲击波将周围的茶树都拦腰折断,碎石与落叶在半空飞舞,连地面都震得微微发抖。镜玄的手臂微微颤抖,墨色的瞳孔中闪过一丝疲惫,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没有往生镜的加持,单纯依靠记忆的力量,想要对抗魔族的主力,还是太过勉强,刚才那一击,已经让他的灵力消耗了大半。
“是魔族的‘裂地魔将’!”玄山的声音带着一丝凝重,他曾在玄门的古籍《魔族秘录》中见过记载,裂地魔将是魔族的先锋将领,力大无穷,能徒手撕裂三界屏障,当年屠戮青丘时,就有一位裂地魔将参与其中,亲手毁掉了青丘的护族大阵,“他的鳞片能抵挡大部分灵力攻击,寻常刀剑根本伤不了他,只有攻击他的眼睛——那是他唯一的弱点,那里没有鳞片覆盖,而且他的眼睛是凝聚魔气的关键,一旦受伤,魔气就会紊乱。”
胡月瑶立刻明白了玄山的意思,灵脉珠突然化作无数道粉色的光针,每一根都细如牛毛,却带着尖锐的灵力,如同暴雨般射向魔手的手腕——那里没有鳞片覆盖,皮肤褶皱如老树皮,泛着青黑色的光,还能看到跳动的黑色血管。光针刺入的瞬间,裂地魔将发出一声凄厉的嘶吼,那声音震得人耳膜发疼,魔手猛地缩回裂缝,手腕处渗出黑色的血液,滴落在地上时,将石板都腐蚀出一个个小坑,冒出白色的烟雾。
可裂缝另一端的魔气却更加汹涌,裂地魔将的嘶吼声中,夹杂着无数魔族士兵的呐喊,黑色的身影开始从裂缝中不断涌出——他们有的长着蝙蝠般的翅膀,翅膀上覆盖着灰色的薄膜,煽动时带起阵阵阴风;有的手持骨刃,骨刃上沾着黑色的血液,泛着不祥的光;还有的周身缠绕着黑雾,看不清模样,只能看到一双双闪烁着红光的眼睛。每一个魔族士兵的目光,都死死盯着冰儿手中的忆果果核,仿佛那是世间最珍贵的宝藏,眼中的贪婪几乎要溢出来。
“看来他们的目标是忆果。”镜玄将冰儿护在身后,异色瞳孔中闪过冷光,指尖还在微微发麻,“忆果能锚定记忆,他们想要用忆果的力量,稳定三界缝隙的通道。一旦通道稳定,更多的魔族就能源源不断地涌入人间,到时候三界的平衡就会被彻底打破。”
阿九甩了甩受伤的狐尾,虽然尾巴被染成了深紫色,毛发起了卷,却依旧充满力量。她的狐火在掌心燃烧得更旺,金色的瞳孔中闪烁着好战的光芒,连声音都带着一股灼热的怒意:“想抢忆果?先过我这关!当年他们毁了青丘,杀了那么多长老,这笔账还没算清,今天正好一起算!就让他们知道,青丘狐族的怒火,可不是那么好承受的!”她说着,化作一道红光,冲向最先冲出裂缝的魔族士兵,狐火在她指尖化作锋利的利爪,瞬间撕碎了一名魔族士兵的翅膀,黑色的血液溅在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将石板都烧出了小坑。
玄山与玄明、玄风也同时冲了上去,三道剑光在魔族士兵中穿梭,金色的符文与黑色的魔气碰撞,发出“滋滋”的消融声。玄明虽年轻,剑法却十分凌厉,他握着剑的手很稳,避开一名魔族士兵劈来的骨刃,剑刃从士兵的脖颈处划过,黑色的血液喷涌而出,士兵连惨叫都没发出,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在空气中。玄风则更擅长防御,他的剑在身前织成一道细密的剑网,将所有冲向冰儿的魔族士兵都拦在外面,剑网与骨刃碰撞时,发出清脆的金属声,火花四溅,每一次碰撞,玄风的手臂都会抖一下,却始终没有后退半步。
冰儿站在原地,掌心的忆果果核越来越烫,几乎要烧穿布料,手背上的归墟印记也在不断闪烁,金色的光纹顺着她的手臂往上爬,映得她的衣袖都泛着金光。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裂缝另一端的忘忧渡,黑色的河水正在不断翻涌,水面上漂浮着无数残碎的魂灵,他们有的伸出手,像是在求救,有的蜷缩成一团,发出呜咽般的哭声,那声音细碎又悲凉,听得人心头发紧。而裂地魔将的身影,正在黑雾中缓缓凝聚,比之前更加巨大,周身缠绕的魔气也更加浓郁,像一团移动的黑雾,两只巨大的魔手在雾中挥动,似乎正在积蓄力量,准备再次冲出裂缝。
小枕突然从冰儿肩头跃起,尾巴尖的荧光暴涨,像一颗小小的太阳,化作一道白色的光箭,带着纯净的灵力,射向裂缝处的黑雾。光箭刺入黑雾的瞬间,裂地魔将发出一声痛呼,黑雾中传来“咔嚓”的声响,像是有什么坚硬的东西碎裂了,黑雾也随之晃动了一下,暂时停住了凝聚的势头。小枕落在冰儿肩头,喘着粗气,尾巴尖的荧光黯淡了几分,连蓬松的毛发都耷拉了下来,显然刚才的一击,消耗了它不少力量。
“渡魂舟!”冰儿突然想起小枕之前在草丛中看到的景象,她抬头望向玄门后山的云雾深处,那里隐约可见一点微弱的白光,正是渡魂舟的微光,“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渡魂舟!只有它能载着我们穿过三界屏障,去归墟阻止魔族的计划!留在这里与他们僵持,只会让更多魔族冲出来,到时候玄山道长他们也会有危险!”
镜玄点了点头,他明白冰儿的意思。现在的情况,硬拼只会两败俱伤,只有前往归墟,找到往生镜,才能从根源上切断魔族与三界缝隙的连接。他看向玄山,语气中带着一丝恳求:“玄山道长,麻烦你们牵制住魔族,我们去寻找渡魂舟!只要找到渡魂舟,我们就能前往归墟,彻底阻止他们的阴谋!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尽快回来!”
玄山毫不犹豫地点头,他手中的长剑再次亮起金色的光芒,符文在剑刃上流转,像流动的火焰,照亮了他坚毅的脸庞:“放心!玄门弟子的职责就是守护三界平衡,哪怕拼尽性命,也绝不会让魔族越过忘忧渡一步!你们尽管去,这里有我们!”他身后的玄明与玄风也同时颔首,玄明擦了擦脸上的血迹,眼神坚定:“先生放心,我们不会让魔族前进一步!”玄风也握紧了剑柄,虽然手臂还在发抖,却没有丝毫退缩。
胡月瑶立刻调动灵脉珠的力量,在玄山等人周围布下一道粉色的防护罩,防护罩上流动着玄门的镇魂符文,能暂时抵挡魔族的攻击。她仔细检查了一遍防护罩,确保没有漏洞,才开口说道:“这防护罩能撑半个时辰,半个时辰后灵力就会消散。你们一定要小心,若是撑不住,就往玄门大殿退,那里有祖师留下的护山大阵,能暂时抵挡魔族。”她说着,又从布包里取出那坛忘忧酿,倒出几滴酒液,滴在玄山、玄明与玄风的剑上。酒液与剑刃接触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剑刃上瞬间覆盖了一层淡金色的光膜,“忘忧酿泡过归墟的银杏魂,能净化魔气,剑上的光膜能暂时压制魔族的力量,若是被魔气伤到,用酒液擦拭伤口,也能缓解疼痛。”
阿九也将一部分狐火注入防护罩,红色的火焰与粉色的光膜交织,形成一道更坚固的屏障,火焰在光膜上跳动,像一圈燃烧的光环。她回头看了玄山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敬佩:“等我们回来,再一起收拾这些魔族!可别让他们跑了,不然我这尾巴上的伤,就白受了!”
玄山笑了笑,长剑指向魔族士兵,声音坚定有力:“放心!我们会把他们困在这里,等你们回来!”
镜玄不再犹豫,他握住第七十五章:忘忧渡前魔影现
镜玄不再犹豫,他握住冰儿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布料传来,带着安定人心的力量。归墟印记的金光与忆果果核的震颤瞬间交融,在前方铺展开一道半尺宽的金色光路,光路两侧浮动着细碎的荧光,像极了归墟银树落下的星子,稳稳通向云雾深处的渡魂舟。
胡月瑶紧随其后,灵脉珠悬在她肩头,粉光不时扫过光路边缘,将试图靠近的黑雾驱散——那些是从结界裂缝中漏出的残魔气息,沾到衣摆就会留下焦黑的印记。阿九走在最后,九条狐尾警惕地扫过身后,尾尖的狐火时不时窜起半尺高,将追来的魔族探子烧成灰烬。她偶尔回头望向结界方向,粉色防护罩在黑雾中像一盏摇晃的灯,玄山的剑光与魔族的骨刃碰撞时迸出的火花,隔着浓雾依旧清晰,让她忍不住攥紧了拳头,心里暗下决心:一定要尽快找到渡魂舟,绝不能让玄门弟子白白牺牲。
小枕趴在冰儿肩头,鼻尖仍在不停抽动,只是这次不再是警惕,而是被光路尽头传来的气息吸引——那是渡魂舟特有的木质香气,混着归墟银杏的清苦,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水纹波动,像忘忧渡的河水在舟底轻轻拍打。它突然抬起头,尾巴尖的荧光朝着左侧的山林亮了亮,发出细微的“唧唧”声。
“怎么了?”冰儿停下脚步,顺着小枕指的方向望去,只见浓雾中隐约立着一块半人高的石碑,碑身爬满青苔,上面刻着的字迹已被岁月磨得模糊,只依稀能辨认出“渡魂”二字。石碑旁的草丛里,散落着几片泛着银光的叶子,正是归墟银树的叶片,叶片上还沾着未干的露水,显然刚掉落不久。
镜玄蹲下身,指尖拂过石碑上的青苔,指腹触到一处凹陷的纹路——那是与龟甲同源的符文,只是比龟甲上的更复杂,纹路间还残留着淡淡的灵力波动。“渡魂舟应该就在这附近,”他起身望向石碑后方的浓雾,异色瞳孔中闪过一丝微光,“这石碑是渡魂舟的‘引航石’,只有带着归墟气息的人靠近,才能看到它指引的路。”
话音刚落,石碑突然发出“嗡”的一声轻响,青苔下的符文缓缓亮起,金色的光纹顺着地面蔓延,在前方的空地上勾勒出一道舟形的轮廓。轮廓中,一道淡白色的光门缓缓展开,门后传来潺潺的水声,还有舟楫划过水面的“咿呀”声——渡魂舟就泊在光门后的虚空中,狭长的舟身泛着温润的木光,舟身上刻满了镇魂符文,符文间流淌着淡蓝色的水纹,像有细流在木纹中穿行。舟头的白帆半卷着,帆面上绣着的忆魂花在光线下轻轻颤动,花瓣边缘泛着银光,与冰儿掌心的忆果果核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找到了!”阿九眼睛一亮,刚想冲进去,却被镜玄伸手拦住。
“等等,”镜玄的目光落在渡魂舟的船桨上——那是两支用银杏木制成的船桨,桨身上缠着黑色的锁链,锁链上泛着魔气的寒光,“船桨被魔气缠上了,若是强行上船,恐怕会被魔气反噬。”
胡月瑶立刻将灵脉珠凑过去,粉光顺着锁链缓缓缠绕,与黑色的魔气碰撞时,发出“滋滋”的声响。她指尖轻点灵脉珠,轻声念起玄门的净化咒,粉光中渐渐浮现出玄阳子的虚影,虚影手中握着一片银杏叶,轻轻拂过锁链——黑色的魔气瞬间像遇到烈火的冰雪般消融,锁链上的寒光也随之褪去,露出银杏木原本的淡黄色。
“玄阳子前辈的力量还在灵脉珠里。”胡月瑶松了口气,灵脉珠的光芒却黯淡了几分,显然刚才的净化消耗了不少灵力,“可以上船了,只是渡魂舟需要‘记忆锚点’才能启动,我们得各自留下一段最珍贵的记忆,作为穿越三界屏障的‘船票’。”
冰儿低头看了看掌心的忆果果核,脑海中闪过外婆在忘忧岛为她编花环的画面——那时她刚失去母亲,整日躲在银树下哭,外婆就采来忘忧岛的野花,编成五颜六色的花环,戴在她头上,说“阿冰的笑比花好看,可不能让眼泪把好看的笑冲走了”。她轻轻闭上眼睛,将这段记忆注入忆果果核,核上的纹路瞬间亮了起来,化作一道光纹,印在渡魂舟的船舷上。
镜玄则想起了玄阳子在归墟银杏树下对他说的话:“记忆不是枷锁,是照亮归途的灯。”他将这段记忆凝聚在指尖,轻触舟身,一道透明的光纹随之浮现,与冰儿的光纹交织在一起。
阿九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想起了青丘的桃花林——那年她刚学会化形,在桃花林里追着蝴蝶跑,长老们坐在石凳上笑,桃花落在她的发间,暖得像春日的阳光。她将这段记忆化作一道红光,印在舟身,红光与金、透明两道光纹缠绕着,形成一个稳定的三角。
胡月瑶最后注入记忆,她想起了母亲临终前将灵脉珠交给她时的模样,母亲的手很凉,却紧紧握着她的手,说“月瑶要好好活着,用灵脉珠护着自己想护的人”。粉色的光纹融入三角中,渡魂舟突然发出“轰隆”一声轻响,舟身的符文全部亮起,白帆缓缓展开,忆魂花的香气弥漫开来,驱散了周围的浓雾。
就在他们准备上船时,结界方向突然传来一声巨响,粉色的防护罩瞬间碎裂,黑色的魔气像潮水般涌来,裂地魔将的嘶吼声震得虚空都在颤抖:“想跑?把忆果留下!”
只见裂地魔将的身影从黑雾中冲出,他的左眼淌着黑色的血液,显然是被小枕之前的光箭所伤,此刻他的怒火更盛,巨大的魔手朝着渡魂舟狠狠拍来,掌心凝聚着浓郁的魔气,仿佛要将整个虚空都拍碎。
“快走!”镜玄将冰儿推上船,自己则转身挡在船前,将剩余的记忆力量全部凝聚在掌心,化作一面巨大的镜盾。魔手拍在镜盾上时,镜盾瞬间出现无数裂纹,镜玄闷哼一声,嘴角渗出鲜血,却依旧死死撑着,“胡月瑶,启动渡魂舟!”
胡月瑶立刻握住舟舵,将灵脉珠的最后一丝灵力注入舟身,渡魂舟的符文光芒暴涨,白帆被风灌满,开始缓缓驶向虚空深处。阿九留在船尾,狐火在掌心化作一道巨大的火焰墙,将追来的魔族士兵拦在外面,她回头看向镜玄,急声喊道:“镜玄!快上船!”
镜玄刚想后退,裂地魔将的另一只魔手突然抓住了他的脚踝,黑色的魔气顺着脚踝往上爬,灼烧得他皮肤生疼。他咬牙转身,掌心的镜盾化作无数道光刃,狠狠刺向魔手的眼睛——裂地魔将惨叫一声,松开了手,镜玄趁机跃上船,渡魂舟瞬间加速,冲破光门,消失在虚空之中。
裂地魔将站在虚空中,望着渡魂舟消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抬手召来一名魔族士兵,声音沙哑:“通知魔主,渡魂舟已启动,目标归墟!让所有魔族士兵加快速度,务必在他们到达归墟前,截住他们!”
士兵领命而去,黑色的魔气在虚空中不断汇聚,越来越多的魔族士兵从忘忧渡的裂缝中冲出,朝着渡魂舟消失的方向追去。
而渡魂舟上,冰儿正用衣袖为镜玄擦拭嘴角的鲜血,归墟印记的金光顺着她的指尖,缓缓注入镜玄的体内,缓解着他的伤势。小枕趴在镜玄的肩头,尾巴尖的荧光轻轻拂过他的伤口,带来一丝清凉。
镜玄看着冰儿担忧的眼神,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灵力消耗多了些。”他望向舟外的虚空——那里一片漆黑,只有零星的光点在闪烁,像极了归墟的星空,“我们很快就能到达归墟了,只是……”他顿了顿,目光落在舟身的符文上,“魔族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一定会在三界缝隙中截杀我们,接下来的路,会更难走。”
阿九靠在船舷上,揉了揉受伤的狐尾,眼中却没有丝毫惧意:“难走又怎样?反正我们已经找到了渡魂舟,只要能到归墟,找到往生镜,就能彻底收拾他们!到时候我一定要把裂地魔将的另一只眼睛也戳瞎,为我的尾巴报仇!”
胡月瑶握着灵脉珠,正在缓慢恢复灵力,她看着舟头的白帆,轻声说道:“灵脉珠还能撑一段时间,只是归墟的灵力波动很不稳定,我们到达后,得先找到玄阳子前辈留下的线索,才能确定往生镜的位置。”
冰儿抬头望向虚空深处,掌心的忆果果核轻轻颤动,仿佛在回应着归墟的召唤。她知道,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而他们肩上,扛着的不仅是自己的命运,还有三界的平衡。渡魂舟在虚空中缓缓前行,白帆上的忆魂花在风中轻轻颤动,像一盏不灭的灯,照亮着通往归墟的路,也照亮着他们心中的信念——无论前方有多少艰难险阻,他们都会一起走下去,直到守护住所有珍贵的记忆与羁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