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三日砺刃
晨雾如轻纱般漫过涿鹿山的断壁残垣,将十二根石柱晕成朦胧的金影。天还未亮透,营地中已响起此起彼伏的吐纳声,战士们或盘坐于青石上,或倚着断墙,掌心的印记在晨光中泛着微光,引得空气中的灵气如游丝般汇聚。阿燧是最先醒转的,他侧卧在铺着干草的石屋里,刚睁开眼便觉掌心发烫——那枚火焰状的印记比昨夜更灼人,像是有团跃动的火苗在皮肤下窜动,连带着丹田处的气旋都跟着轻轻震颤。
他起身时动作极轻,生怕惊扰了隔壁石屋里熟睡的炎小禾。推开吱呀作响的石门,潮湿的草木气息扑面而来,混着远处熔炉里飘来的硫磺味。西侧那根曾被影魔撞裂的石柱前,不知何时蹲了个瘦小的身影,走近了才看清是鹿族的阿芷。少女正用指尖轻轻拂过柱身的符文,银丝苔编成的手链在晨光中泛着莹润的光泽,她掌心的印记虽浅,却能引着石柱的金光在指尖绕成小小的圈。
“阿芷,怎么起这么早?”阿燧放轻脚步,生怕吓着她。
阿芷回头时眼里还带着惺忪的睡意,脸颊上沾着点泥土,想来是昨夜帮鹿泽照料锁龙藤时蹭上的:“阿燧哥,我总觉得这石柱在说话。”她指着符文间流转的金光,声音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你听,它在跟山里的草叶、露水打招呼呢。”
阿燧依言俯身,将耳朵贴在微凉的柱身上。起初只听见风穿过石缝的呜咽声,渐渐的,竟真的捕捉到细碎的“嗡嗡”声——那是符文与天地灵气共鸣的声响,混着草叶舒展的“簌簌”声、露珠坠地的“滴答”声,像是一曲无声的歌谣。他试着将掌心贴上去,印记的灼意瞬间蔓延开来,一股温和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与丹田的气旋相融。昨日神使说“气如流水,遇阻则绕”,他便顺着呼吸调整灵力的走向:吸气时,灵力如溪流汇入深潭,在丹田处盘旋;呼气时,灵力似清泉漫过石滩,缓缓淌过四肢百骸。后背那道被魔气侵蚀的旧伤,竟泛起酥麻的痒意,像是有新芽在干涸的骨缝里悄悄钻动。
“阿燧哥!阿芷妹妹!”炎小禾的呼喊声从营地东侧传来,少年光着脚踩在湿润的草地上,裤脚沾着露水,手里攥着半块烤得金黄的粟米饼,饼边还冒着热气。他一路小跑过来,献宝似的将饼子递到阿燧面前:“石婶子今早天不亮就起灶了,放了咱们昨天采的野蜂蜜,你快尝尝!”
阿燧接过饼子,温热的触感从指尖传到掌心,咬下一口,甜香混着粟米的醇厚在舌尖散开,连带着连日紧绷的神经都松快了些。刚要开口,就见共工氏拄着铁木杖大步走来,独臂上的肌肉线条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右腿的麻布绷带换了新的,边缘还绣着细小的火纹——那是阿苓的手艺,她总说绷带绣上纹样,能让伤口好得更快些。
“小子,昨夜教你的‘引气绕脉’练得怎么样了?”共工氏嗓门洪亮,震得旁边草叶上的露珠簌簌落下,他用铁木杖轻轻敲了敲炎小禾的膝盖,“今天可得让我看看,能不能用木杖敲出火星子!”
炎小禾立刻挺直腰板,攥紧拳头深吸一口气,掌心的莹光顿时亮了三分。他学着共工氏的样子抬起手臂,想将灵力引到指尖,可刚到肘部,灵力就猛地乱撞,疼得他龇牙咧嘴:“疼疼疼!共工大叔,怎么还是不行啊?我明明按照你说的做了!”
“急什么!”共工氏笑着敲了敲他的脑袋,粗糙的掌心带着常年握兵器的老茧,“老夫当年学握石斧,磨破了三双手套,才敢跟着族里的长辈上战场。你这才练了一天,就想跟魔虫拼命不成?”话虽严厉,他还是放缓了语气,伸手按住少年的肩膀,掌心的印记泛着微光,“来,跟着我吐气,把灵力往指尖引,就像你用燧石取火时那样,慢慢攒劲,别让它在胳膊里乱撞……”
炎小禾点点头,闭上眼睛,跟着共工氏的节奏调整呼吸。一刻钟后,他的指尖终于泛起一点莹光,虽微弱,却稳定了许多。少年兴奋地跳起来,差点摔在草地上,引得阿芷忍不住笑出了声。
不远处的断墙边,鹿泽正蹲在锁龙藤旁,指尖轻轻抚过藤蔓的叶片。经过昨日神使指点,他已能控制灵力的流速,原本泛着焦黑的藤条此刻翠绿欲滴,藤蔓顺着断墙蜿蜒而上,在顶端开出一串淡红色的花,花瓣上的金光与石柱的光晕相互呼应,像是缀了串小小的灯笼。阿芷见炎小禾练得入迷,便悄悄走了过去,从怀里掏出一小束银丝苔,小心翼翼地缠在藤茎上。
“这样锁龙藤就能更好地吸收灵气了。”阿芷将最后一截银丝苔固定好,拍了拍手,指尖的灵力让藤蔓轻轻晃动,像是在点头致谢,“我阿娘说,山里的草木都有性子,你对它好,它就会帮你。以前我不信,直到上次锁龙藤帮我挡住了魔虫的攻击。”
鹿泽望着藤蔓顶端的红花,眼中露出笑意。他以前总觉得,只有锋利的兵器、强健的体魄才能保护族人,可自从遇到阿芷,看到锁龙藤能缠住魔虫、银丝苔能预警魔气,才明白万物皆可为友。他试着将灵力注入藤蔓,这次没有强行催发,而是顺着藤蔓的长势缓缓输送。只见藤蔓迅速分出新的枝丫,在断墙上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连石缝都被细小的气根填满,远远望去,像一道绿色的屏障。
营地东侧的空地上,石父带着匠人组已经开始锻造兵器。三座熔炉的火塘烧得通红,火光将匠人们的身影投在断墙上,忽明忽暗。青铜水在炉中翻滚,泛着耀眼的金光,石父将离火莲的灰烬撒入其中,水面顿时泛起细密的金纹,像撒了把碎星。他手持长柄勺,将铜水缓缓倒入石模,动作精准而沉稳,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灼热的地面上,瞬间化作白烟,在晨光中凝成淡淡的雾。
“阿燧,过来试试这把石刀!”石父突然喊道,声音里带着一丝兴奋。他从冷却的石模中取出一把新锻造的石刀,刀身泛着淡淡的金光,刀刃锋利得能映出人影,刀柄处缠着银丝苔,边缘还嵌着一小块燧石——那是阿燧父亲留下的遗物,石父说,嵌上这燧石,刀能更有灵性。
阿燧走过去,接过石刀,入手便觉一股灵力顺着刀柄传来,与掌心的印记相呼应。他试着挥动刀身,刀刃划破空气时发出轻微的嗡鸣,竟将旁边一根碗口粗的树枝拦腰斩断,切口平整得像是用玉石打磨过。“好刀!”他忍不住赞叹,这把刀比他之前用的石刀重了些,却更趁手,灵力注入时,刀刃的金光愈发明亮,连空气都似被染成了金色。
“这可是用离火莲淬过的,能斩魔气。”石父擦了擦额头的汗,皱纹里还沾着炭灰,脸上却露出欣慰的笑容,“老夫连夜赶制了二十把,够咱们先锋队用了。等下让石勇他们过来取,你们也好趁着这三天多练练招式。对了,你父亲当年用的那把石斧,我也重新打磨好了,放在你石屋里了。”
阿燧心中一暖,他父亲的石斧陪伴了父亲半辈子,在与魔虫的战斗中崩了刃,一直被他珍藏着。没想到石父竟悄悄帮他修好了,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他刚要道谢,就见阿苓提着药篓走了过来,篓子里装着新鲜的离火莲和银丝苔,药香混着灵力的暖意,在空气中散开。
“石伯父,您歇会儿吧,我熬了草药汤,能解乏。”阿苓将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递到石父手中,碗是粗陶制成的,边缘有些磨损,却是她最珍视的物件——那是她母亲生前用的。她又取出一碗,递给阿燧,“你也喝点,这汤加了离火莲的根茎,能滋养灵力。”
阿燧接过药碗,温热的陶碗烫得指尖微微发麻,他吹了吹热气,轻轻抿了一口,药汤带着淡淡的苦味,回味却很甘甜,丹田处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看着阿苓忙碌的身影,她正蹲在地上,给匠人组的徒弟们包扎被烫伤的手指,动作轻柔而熟练,指尖的印记泛着微光,落在伤口上时,红肿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
临近正午,日头渐烈,阳光透过薄雾洒在营地上,将十二根石柱的影子拉得很长。突然,天际掠过一道流光,像一颗坠落的星辰拖着金色的尾焰——神使来了。他的青灰色羽衣在风中展开,宽大的袖摆如同巨鸟的翅膀,衣料上绣着细密的云纹,随着动作流淌着淡淡的光泽。足尖落地时,卷起的气流吹得火塘里的火星四散飞溅,落在潮湿的地上化作点点青烟。
神使没有多余的叮嘱,径直走到营地中央的空地上,指尖划过的轨迹在空中留下金色的残影,像是在书写某种古老的符文。战士们纷纷围拢过来,屏息凝神地看着,连呼吸都放轻了些,生怕错过任何一个细节。
“气分三境,初为引气,次为凝灵,终为化神。”神使的声音不似凡人那般有烟火气,倒像无数片玉叶在风中相互击撞,清透而悠远,“三日内,你们需突破至凝灵境,方能让周天阵的威力最大化。若有人卡在引气境,即便入了阵,也会被灵力反噬。”
说罢,他抬手一挥,十二道金光从石柱射出,分别落在阿燧、共工氏、鹿泽等十二位部族首领手中,化作一本金色的小册子。册子上的符文在阳光下缓缓流转,指尖触上去时,无数信息涌入脑海——有灵力凝聚的法门,有应对魔气反噬的诀窍,还有周天阵的运转细节,像是有位无形的导师在耳边讲解。
阿燧翻开小册子,目光落在“凝灵境”的注解上:“以心头血为引,将丹田气旋压缩成珠,珠成则灵凝,可御气而行。”他按照心法所述,尝试将丹田处的气旋凝聚成固态,起初气旋总是溃散,试了数次后,才渐渐找到窍门——以掌心印记为引,将灵力一点点压缩,如同用麻布包裹炭火,既要聚拢温度,又不能让火焰外泄。
“成了!”炎小禾的欢呼声突然响起,少年的掌心竟真的凝聚出一颗米粒大小的金色灵珠,灵珠在阳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阿燧哥,你看!我突破到凝灵境了!我能御气了!”
阿燧刚要夸赞,就见灵珠突然炸裂,化作点点金光消散。炎小禾的笑容瞬间垮下来,委屈地瘪了瘪嘴,眼圈都红了:“怎么又没了……我明明凝聚成了。”
“别慌。”阿苓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草药汤,汤里飘着几片离火莲的花瓣,“灵力凝聚时,心要静,不能太兴奋。你刚才太着急了,灵珠还没稳固就想御气,自然会散。来,先喝碗汤,补补灵气,咱们慢慢来。”
炎小禾接过药碗,一饮而尽,药汤带着微苦的暖意滑入腹中,丹田处顿时涌起一股暖流。他按照阿苓说的,闭上眼睛,放缓呼吸,再次尝试凝聚灵珠。这次,他没有急于求成,而是让灵力慢慢汇聚,一刻钟后,一颗比刚才更亮的灵珠在他掌心缓缓成形,虽然依旧小巧,却稳定了许多,连神使都微微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认可。
接下来的两天,营地中的气氛愈发紧张却有序。白天,战士们在石柱间练习心法与战技,灵力碰撞的声音、兵器挥舞的破空声、石父锻造的叮当声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激昂的战歌;夜晚,大家围坐在火塘边,分享练习的心得,阿苓则忙着熬制药汤,为伤员疗伤,偶尔还会指导大家如何用草药辅助凝聚灵力。
共工氏的进步最快,凭借多年的战斗经验,他很快便掌握了“崩山式”的精髓。只见他单手握紧铁木杖,掌心的印记亮得惊人,猛地将木杖砸向地面,“轰”的一声,竟震出半尺深的坑,杖端的金光顺着地面蔓延,将周围的碎石都震成了粉末,连旁边的石柱都为之共鸣,符文的光芒亮了三分。
“好!”周围的战士们纷纷喝彩,石勇更是拍着大腿叫好,老战士的“裂石掌”也练得愈发熟练,一掌拍在断墙上,坚固的砖石竟裂开细密的细纹,像蛛网般蔓延。他笑着说,等决战时,定要一掌拍碎蚩尤的魔甲。
鹿泽则与锁龙藤配合得愈发默契。他能通过灵力操控藤蔓编织成各种形状:遇到魔虫时,藤蔓会迅速缠上敌人的四肢,让其无法动弹;遇到魔气攻击时,藤蔓会织成厚厚的盾牌,将攻击挡在外面。阿芷还教他用银丝苔在藤蔓上布置陷阱,一旦有魔气靠近,银丝苔便会发出警示的微光,连最细小的魔虫都躲不过。
阿燧则将更多精力放在周天阵的演练上。神使说,周天阵需要十二人作为阵眼,分别对应十二根石柱,以心头血为引,汇聚众人的灵力。他与共工氏、鹿泽、阿苓、石勇等十一人反复演练阵眼的位置与灵力传输的节奏,起初总是出现灵力紊乱的情况——有时共工氏的灵力太猛,会冲乱鹿泽的灵气;有时阿苓的灵力太柔,无法与石勇的刚劲相融。后来他们发现,只要每个人都将灵力调整到相同的频率,像山间的溪流汇入大河般相互呼应,阵眼的光芒便会更加稳定。
决战前的最后一个夜晚,涿鹿山的月色格外明亮,像一层银纱笼罩着大地。十二根石柱的金光在夜色中格外耀眼,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光网,将整个营地护在其中。战士们围坐在火塘边,没有人说话,却能感受到彼此心中的坚定。石父将最后一批锻造好的兵器分发给大家,每把兵器上都缠着银丝苔,在月光下泛着淡淡的白光,刀柄处还刻着各自的名字——那是老匠人连夜刻的,他说,兵器认主,刻上名字,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都拿好了。”石父的声音有些沙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他指了指兵器上的银丝苔,“这些刀枪,都是老夫用离火莲淬过的,能斩魔气。三日后,用它们斩了蚩尤,为死去的族人报仇!为涿鹿山报仇!”
“报仇!报仇!”战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火塘里的火星四散飞溅,在夜空中划出一道道金色的弧线,像无数颗坠落的流星。炎小禾攥着自己的石刀,刀身刻着“小禾”两个字,他抬头望着阿燧,眼中闪烁着坚定的光芒:“阿燧哥,三日后,我一定能帮上忙!我不会拖大家后腿的!”
阿燧拍了拍他的肩膀,没有说话,却用掌心轻轻碰了碰他的印记——那是部族里最郑重的承诺,意味着“我会护着你,我们一起活下去”。他望向身边的阿苓,她正低头整理药篓,月光落在她的发梢,泛着柔和的光泽,药篓里的离火莲花瓣在月光下轻轻颤动,散发出淡淡的清香。
“准备好了吗?”阿燧轻声问道。
阿苓抬起头,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早就准备好了。”她从药篓里取出一小包离火莲的花粉,递到阿燧手中,花粉用麻布小心地包着,上面绣着细小的火纹,“这个你拿着,万一灵力不足,就撒在兵器上,能暂时提升威力。还有这个……”她又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里面是我用银丝苔和锁龙藤汁熬的药,能解魔气的毒,你一定要收好。”
阿燧接过花粉和玉瓶,小心地揣进怀里,指尖触到阿苓的掌心,温热的触感在微凉的夜里格外清晰。他看向共工氏,老壮汉正用布擦拭着铁木杖,杖身刻着“共工”两个字,他抬头时,正好与阿燧对视,笑着举起木杖,做了个“放心”的手势;鹿泽和阿芷则站在锁龙藤旁,轻声说着话,藤蔓上的红花在月光下像一团团小小的火焰,温暖而明亮。
就在这时,天际突然亮起一道金光,神使再次出现。这次,他的羽衣上竟泛着淡淡的红光,像是被火焰染过一般,腰间的白玉磬也比往常更亮了些,磬身的缠枝纹在月光下流转着微光,每一道纹路都似在诉说着古老的故事。神使的脚步比以往更沉,落在地上时,连周围的灵气都跟着凝滞了几分。
“明日清晨,蚩尤的大军便会抵达涿鹿山脚下。”神使的声音不再似先前那般清透,反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像是蒙了层薄霜,“据我观测,他此次带来的不仅有魔虫与影魔,还有‘噬魂幡’——那是用千万冤魂炼制而成的法器,能吞噬灵力,削弱阵法。你们需提前在营地外围布置银丝苔陷阱,一旦噬魂幡靠近,银丝苔便会化作结界,暂时挡住冤魂的怨气。”
阿燧心中一凛,噬魂幡的威名他曾听族中老人提起过——上古时期,蚩尤便是靠这法器吞噬了无数部族的灵力,才得以称霸一方。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石刀,刀柄上的银丝苔传来温润的触感,像是在给予他力量。
“神使,那周天阵能挡住噬魂幡吗?”鹿泽忍不住问道,他的手轻轻按在锁龙藤上,藤蔓似乎感受到了他的紧张,叶片微微蜷缩起来。
神使看向鹿泽,目光中带着一丝复杂:“周天阵的威力虽强,却需十二位阵眼同心协力。噬魂幡的怨气会干扰灵力传输,若有人心神不宁,阵眼便会出现破绽。”他顿了顿,抬手一挥,十二道金光分别落在阿燧等十二人掌心,金光融入印记后,印记的光芒瞬间亮了三分,“这是‘凝神符’,能帮你们抵御怨气的侵蚀。记住,无论明日战况如何,都不能放弃彼此——人心齐,方能破万难。”
说完,神使又从袖中取出十二颗莹白的珠子,珠子上刻着细密的符文,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此为‘聚灵珠’,若阵眼灵力耗尽,可将其捏碎,能暂时补充灵力。但需谨记,聚灵珠的力量虽强,却会反噬自身,不到万不得已,切勿使用。”
阿燧接过聚灵珠,入手便觉一股精纯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与丹田的灵珠相互呼应。他小心地将珠子收好,与离火莲花粉、解毒玉瓶放在一起——这些都是伙伴们的心意,是他们活下去的希望。
神使深深看了众人一眼,像是要将每个人的面容都记在心里。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转身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十二根石柱的金光随之变得更加明亮,在空中凝成一个巨大的光罩,将整个营地保护起来,连风都变得温柔了许多,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决战积蓄力量。
战士们渐渐散去,回到各自的石屋休息。阿燧却没有睡意,他走到西侧石柱前,指尖抚过柱身的符文,符文的暖意顺着指尖蔓延而上,与掌心的印记相互呼应。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阿燧,守住部族,守住涿鹿山”,想起石蛮叔在圣火中解脱前的笑容,想起那些在黑水中挣扎的冤魂,掌心的印记愈发灼热,像是在提醒他肩上的责任。
石屋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阿苓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齐的麻布衫,衫角绣着细小的火焰纹——那是她昨夜连夜绣的,她说火焰能驱邪,也能带来温暖。“夜里凉,别冻着了。”她将麻布衫递到阿燧手中,声音轻得像月光,“明天……还要靠你稳住阵眼呢。”
阿燧接过麻布衫,披在肩上,暖意顺着衣衫蔓延到全身,驱散了夜的微凉。他看着阿苓,月光下,她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清澈而坚定。“你也早点休息。”他轻声说道,“明天,我们一起守住这里。”
阿苓轻轻点头,转身走向药庐。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渐渐远去,裙摆扫过草叶,带起一阵淡淡的药香,与空气中的灵力气息交织在一起,像是一首无声的约定。
阿燧站在石柱前,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东方的天际渐渐亮了起来,先是淡淡的鱼肚白,接着染上一层浅红,最后变成耀眼的金黄——晨曦来了。他望着那片光亮,掌心的印记与石柱的金光相互呼应,仿佛与这片土地融为一体。他能感受到营地中战士们的气息,每个人的灵力都在平稳地流转,像是无数条小溪,即将汇入周天阵的大河。
远处,传来第一声鸡鸣,清脆的声音划破寂静的黎明。营地中的战士们纷纷醒来,走出石屋,拿起身边的兵器,朝着十二根石柱的方向汇聚。炎小禾背着自己的石刀,蹦蹦跳跳地跑到阿燧身边,脸上带着兴奋与坚定:“阿燧哥,我准备好了!今天一定能斩了魔虫!”
共工氏拄着铁木杖走了过来,独臂按在阿燧的肩上,掌心的印记与阿燧的印记相触,两股灵力相互交融:“小子,别紧张。老夫跟你一起守阵眼,有我在,定不会让魔气伤了你。”
鹿泽和阿芷也走了过来,鹿泽的手中握着一根用锁龙藤制成的长杖,杖端缠着银丝苔,阿芷则将一小束银丝苔递到每个人手中:“这是我今早刚采的,灵气最足,遇到魔气会发出警示。”
石父背着一大捆新锻造的兵器,带领匠人组走了过来,老匠人的脸上带着疲惫,却眼神明亮:“阿燧,兵器都准备好了,每个人的刀枪都淬了离火莲,能斩魔气。老夫也跟你们一起上战场,虽不能入阵眼,却也能挥锤砸几个魔虫!”
阿燧看着身边的伙伴们,他们的脸上没有丝毫畏惧,只有坚定的信念。掌心的印记在晨光中泛着耀眼的光芒,十二道印记连成一片璀璨的光海,与空中的周天阵交相辉映。
突然,远处传来一阵沉闷的震动,像是有千军万马正在逼近。地面微微颤抖,草叶簌簌作响,空气中渐渐弥漫开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与魔气,连石柱上的符文都开始剧烈地闪烁,像是在预警。
“来了!”共工氏握紧铁木杖,杖端的金光瞬间亮了起来,“所有人准备!按演练的阵型站位!阿燧,我们去阵眼!”
阿燧点点头,与共工氏、鹿泽、阿苓等十一人朝着十二根石柱跑去。他们分别站在石柱前,掌心贴在柱身的符文上,心头血顺着指尖缓缓渗入石柱——周天阵,启动了!
十二道金光从石柱顶端升起,在空中交织成一张巨大的星图,北斗七星的位置格外明亮,像七颗悬在空中的宝石。星图旋转着,散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整个营地护在其中。战士们手持兵器,站在营地外围,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那里,黑压压的魔虫大军正在逼近,蚩尤的身影在魔虫大军的中央,他手持噬魂幡,幡面上的冤魂在痛苦地挣扎,发出凄厉的嘶吼。
“守住涿鹿山!”阿燧的声音响彻营地,带着坚定的信念。
“守住涿鹿山!”战士们齐声呐喊,声音震得天地都为之动容。
决战的号角,在涿鹿山的晨曦中,正式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