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城离京城并不远,中间也就隔了两座城池,日夜兼程三日即可到达。路途中,郭沉雨实在受不土路的颠簸晕车了。
暂停休息了两次,一次住酒楼一次借宿民房。
虽然她此行带的人不多,但也有十几个,进村的时候,把村民吓得够呛。
后来,她干脆也不进马车了,沿途买了匹马走完了剩下的路。
原本定好三天的路走了快五天,她看着前方不远处若隐若现的杏林城又看看脚下的土路。
修路,迫在眉睫!这次回去,说什么她都要修路。
杏林城得名于满城随处可见的杏树,现如今正值落叶时节,金灿灿的落叶在长街两侧积了数寸,扫大街的阿伯和阿婆一遍一遍的扫,仍赶不上杏树落叶的速度。
郭沉雨在马上看着那些打扫老伯和阿婆,心中只有两个字:加钱。
这太累了。
郭沉雨揉了揉疲惫的眉心,刚刚先去包院子的厉蘅很快就回来了。
“大人,”厉蘅在马上抱拳颔首,随即转身拉动缰绳在前面带路。
随着落脚处的轮廓愈加清晰,郭沉雨身体里的疲惫感更加浓厚了。这身体,即使有武学基础但终归还是被娇养惯了,这几天即使享受着最好的待遇还是被搞得疲惫不堪。
反而厉蘅他们各个都依然精神得很。
厉蘅包下的小院,临着四海酒楼那片最好的湖景。
院子不算大,却处处透着精巧,连马厩和厨房都给单独配了。
酒楼的大厨可随时听候差遣,若嫌不合口味,也可以自带,由此可见许多达官贵人出行之奢靡。
厉蘅搬完最后一件行李,见郭沉雨仍立在院中,便提步上前问:“大人可还有什么吩咐?”
郭沉雨目光掠过厉蘅和其余侍卫,淡淡道:“午饭后我要去拜访黄元佗老先生。你从我给你的锦囊里取三百两银子,分给众人。”
说完她顿了顿,看了眼屋内的位置:“屋里收拾行李的揽盛也算上。”
“若有兴致可以分批去逛逛,院中留几个值守的就行。”
“中午也不必赶着回来,明日下午出发时人都在就行。”
听闻此话,院中众人都掩盖不住面上的兴奋,他们铿锵有力的谢恩后,就纷纷拥到厉蘅身旁去分钱。
屋内,揽盛铺着被子听着屋外的动静,手上不由慢了半拍。
谭从西斜倚窗边,瞧着素来稳重的揽盛竟也露出几分心不在焉,不由失笑:“好了,心都飞出去了,还在这等我请你呢?”
“奴...还没收拾完。”谭从西难得看向来稳重成熟的揽盛生出了几分玩心,哪里还会拘着他:“去吧,床铺好就行。其他的晚点再收拾,酒楼这也配了仆役,待会我让人去叫。”
“谢主子,”揽盛眼睛一亮,匆匆整好锦被便退了出去,脚步比平日快了几分。
郭沉雨看着聚在一团的侍卫们,心下感慨,年轻真好。
她合上房门,走到正在打理服饰的谭从西身后抱住他:“累不累。”
“尚可,臣一直在马车上,除了无聊了点,其他的倒是还好。”
谭从西伸手揉了揉郭沉雨的额头:“妻主先休息一会,待会用饭了臣再叫您。”
郭沉雨看着那双湖水一样的眼睛问:“你想不想出去玩,实话。”
“不想,”谭从西摇摇头,他对出门玩并没有太大兴趣。但他不会这么说,他怕郭沉雨从此就不带他出门了。
郭沉雨听完,抬头吻了吻他的唇角没有再说些什么,便脱下外衣钻入被窝狠狠的睡了一觉。
日头逐渐西移,午膳时间一到,谭从西软绵又勾人的声音在郭沉雨耳边响起,顺着耳道钻进了她的梦里...宫中八角凉亭下,谭从西面孔模糊的在她耳边呼唤到:“妻主,吃饭了。妻主,妻主...”
肩膀上的拍打逐渐真实,郭沉雨缓缓睁开眼,在被窝里蠕动了一下。
她感觉脑子像是蹲久的小腿一样,麻麻的。缓了一会,又变得无比清醒。
看着那张放大的俊脸,郭沉雨傻笑了一声,任命般的爬了起来。
用完午膳,郭沉雨牵着谭从西的手,带着一名提着拜礼的侍卫便出门了。
厉蘅包的小院离黄元佗老先生住的济世医斋很近,半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郭沉雨递上拜帖时,正见医斋门庭大开。院中十几个年岁不一的男女拿着书,坐成排,捡着眼前竹篓中的草药。
偏厅的连廊下,看到拜帖的黄元佗后连忙正了正衣冠,匆匆小跑了出来。
前日,京中弟子来了书信,说不日将会有贵人来访。是为发扬医术传承济世救人而来,嘱托黄元佗务必谨慎相待。若能得贵人青眼,非但医斋可扬名天下,便是著书立说、青史留名也无不可。
郭沉雨满含笑意的看着那些学子,这都是未来医学的中流砥柱啊。
蹬蹬蹬的脚步声,从连廊另一头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位鬓发如霜的老者正撩起衣摆疾步而来。他身形不高,却步履矫健,面色红润,看起来极具精气神。
庭院中的学子们瞪大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平日里稳重谦和的黄老如此着急忙慌的样子。
他们转身看向连廊的尽头,站在门口的三人,衣着鲜亮气质不凡,这不是寻常人家能养出来的。难怪黄老如此着急,原来是贵人到访,也不知道是多大的官。听说黄老最好的弟子,效命于当今天子,在太医院里混得风生水起。也不知自己将来,能不能考上医官...
黄元佗气喘吁吁的跑到郭沉雨面前,小心翼翼的问道:“可是京中来的贵人。”
“看来黄老先生已经收到周太医的书信了。”郭沉雨:“可否入内交谈。”
“自然自然。”黄元佗忙不迭点头应道,抬手把人请进内院。
内院中繁花甚少,倒是栽了一盆又一盆的草药,大多都是日常可见之物。
谭从西驱步跟在二人身后,打量着这座让郭沉雨颇为看重的书斋,想到以后家中小妹也要来此学习,便对此也多了几分亲近之意:“黄老先生日常生活倒是简朴。”
黄元佗抬眼望向那位容色高雅的的男子笑了笑:“书斋建立多年,许多建筑都已老化,倒是让贵人见笑了。”
“黄老功在社稷,不必对我如此客气,叫我谭从西就好。”
“这,”黄元佗被【功在社稷】四字砸得头皮发麻,他愣在原地看着谭从西,又看了看含笑的郭沉雨,心中空空,一时间竟然不知该如何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