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苔丝间的来客
甜水脉引到真菌圃的第三天清晨,隧道里还浸着晨露的微凉潮气,空气里飘着光储菌菌丝特有的淡香——那香气像掺了碎薄荷,吸一口能沁到甲壳缝里。光储菌的菌丝在昏暗中泛着淡紫微光,一缕缕垂在隧道顶端,像撒了把被揉碎的星子,偶尔有晨露从菌丝上滚落,“滴答”落在沙地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我正蹲在星茧旁,手里捏着块用银丝苔织的软布,轻轻擦拭茧壁上沾着的星轨细沙。星茧最近亮得越发明显了,茧壁上的光纹像活过来的溪流,顺着茧身缓缓流动,偶尔还会轻轻颤动,连周围的空气都跟着暖了几分。昨天灰须长老拄着菌柄拐杖来看过,枯褐色的触角碰了碰茧壁,浑浊的复眼里闪过点光:“这是绿脉的生机往星茧里涌呢,等生机攒够了,说不定能有新变化。”
就在这时,一阵细碎的“簌簌”声顺着隧道口飘进来,轻得像苔丝被风拂过的动静。我抬头望去,只见本该守在水洼旁的褐盾,此刻正蹲在隧道口的银丝苔帘前——它那青黑色的背壳绷得紧紧的,连背上三道标志性的黄条纹都透着点紧绷的光,像是被晨光染了层薄蜡;足尖的钩刺悄悄露了半截在外面,尖端泛着冷光,却没敢贸然动,只是把两根细长的触角绷得笔直,死死贴在苔帘上,像在捕捉什么比沙粒还细的动静。
“怎么了?”我轻手轻脚走过去,足尖尽量避开地上的菌丝,生怕踩疼它们。凑近了才听清楚,那“簌簌”声是从苔帘的缝隙里钻出来的——不是沙粒滚落的“沙沙”声,也不是藤蔓晃动的“嗡嗡”声,更像是某种软乎乎的小生物,正用细弱的足尖扒拉着苔丝,一点一点往隧道里挪。每动一下,苔丝就会跟着轻轻颤一下,落下几颗沾着的晨露,砸在沙地上“叮”地响,像掉了颗小珠子。
褐盾见我过来,轻轻晃了晃触角,声音压得很低,几乎要融进风里:“里面有东西,在往隧道里爬。我闻着有苔丝和露水的味道,没有沙蝎的腥气,也没有掘地虫的土味,不像是天敌,但我没见过这种气息的生物,不敢确定是什么。”它说着,又用触角尖碰了碰苔帘,这次动作轻得像碰一片刚冒芽的草叶,像是怕碰疼里面的小家伙。
突然,苔丝被轻轻顶开一道细细的缝,一颗圆滚滚的小脑袋慢慢探了出来。那小家伙比小砾的手掌还小一圈,通体是嫩得能掐出水的浅绿色,像刚从沙里冒头的韧草芽,连六只软足都是淡绿的,踩在苔丝上几乎看不见;背上背着个半透明的小壳,壳上还沾着点苔丝的碎末,像撒了层绿粉,透过壳能隐约看见里面蜷着的软足,一动一动的,像在小心翼翼地观察周围;最特别的是它的触角,不是我们常见的细长型,而是短短圆圆的两小截,顶端泛着点水光,像两颗刚沾了露水的小珠子,此刻正颤巍巍地扫过空气——先扫过光储菌的淡香,又停在真菌圃飘来的腐叶味上,最后扫到我和褐盾时,还轻轻顿了顿,小触角尖微微发亮,像是在分辨我们的气息。
“哇!这是什么虫啊?长得像颗会动的小绿糖!”小砾举着它那块宝贝镜片,从隧道深处跑了过来。小家伙的甲壳是浅灰色的,背上还沾着点真菌圃的腐叶渣,镜片用银丝苔绳系在脖子上,跑起来时镜片晃来晃去,反射的晨光落在那只小虫身上,像给它罩了层七彩的纱。那只小绿虫被光一照,立刻缩了缩脑袋,背上的小壳紧紧贴在苔丝上,连软足都收了回去,活像块嵌在苔帘上的小绿石子,一动不动的,连触角都蔫蔫地垂着,生怕被发现。
褐盾慢慢放松了紧绷的背壳,往前挪了半步,用触角尖轻轻碰了碰小虫的背壳——那壳摸起来软软的,像浸了水的苔丝,还带着点露水的潮气。它盯着小虫看了好一会儿,复眼里闪过点思索的光,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我好像在老祖宗留下的石板记录里见过……叫苔居虫?石板上画着它们的样子,也是绿色的小壳,短触角。记录里说,这种虫子专门住在银丝苔丛里,靠吃苔丝上的露水和光储菌的孢子活,性子特别软,不会伤人,也不会啃食绿脉的根。”
话音刚落,那只小苔居虫突然动了。它先是小心翼翼地探出头,小触角扫了扫周围,见我们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才慢慢从苔丝里爬出来。软足落在沙地上,留下一串浅浅的湿痕——那痕迹像极细的绿线,没一会儿就被隧道里的潮气烘干了,却留下点淡淡的苔香。它没有往隧道深处爬,反而朝着水洼的方向挪了挪,小步子迈得很谨慎,爬到水洼边时,用软足轻轻沾了点水,又飞快地缩回去,像是怕被水冲走,然后转头望向真菌圃的方向,小触角轻轻晃了晃,还朝着我们这边挪了两步,小身子微微倾斜,像是在示意我们跟着它走。
“它……它是想带我们去哪里啊?会不会是陷阱啊?”卷须抱着它的月弧玻璃,从真菌圃那边跑了过来。小家伙的甲壳是淡蓝色的,背上有两道浅白的条纹,月弧玻璃是它上个月在地表捡的,形状像半个月亮,被它擦得锃亮。自从上次褐盾带着风沙气息来隧道时,卷须就对陌生的生物格外小心,总怕对方会破坏绿脉或星茧,此刻它把月弧玻璃抱得紧紧的,阳光透过玻璃,在小虫周围晃出一道七彩的光,吓得小虫又缩了缩脖子,往后退了半步。
赤砂这时也走了过来。它的甲壳是红棕色的,像被夕阳染过,背上还带着点之前挖水脉时沾的湿沙,看起来格外有力量。赤砂蹲下身,用颚部轻轻碰了碰小虫的背壳,动作轻得像碰一片刚冒芽的草叶,连颚部的尖齿都收了回去。那只小苔居虫没有躲闪,反而顺着它的颚部爬了爬,在赤砂的甲壳上留下一点湿润的痕迹,那痕迹带着点淡淡的苔香,像画了个小小的绿圈。赤砂站起身,红棕色的甲壳在晨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语气很肯定:“它身上只有苔丝和露水的味道,没有沙蝎的腥气,也没有人类工具的铁味,肯定没有恶意。”它顿了顿,又补充道,“东边沙丘的苔丛比这边密,说不定它是从那边来的,知道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想告诉我们。”
墨环这时也从星茧旁走了过来。它的甲壳是深黑色的,断角上还沾着星轨的光尘,看起来格外沉稳。它绕着小苔居虫走了一圈,用触角扫了扫周围的气息,然后点了点头:“赤砂说得对,它没有威胁。我们跟着它走,留石纹和墨点守着隧道和星茧,防止沙蝎趁虚而入。”
石纹和墨点很快就从隧道深处走了出来。石纹的甲壳上有深色的条纹,像石头的纹路,手里还拿着块磨尖的岩石;墨点的甲壳是纯黑色的,背上有几个浅色的小圆点,它抱着装固沙菌孢子的小陶罐,认真地说:“你们放心去吧,我们会看好星茧,要是有情况,就用菌丝信号通知你们。”
我们跟着小苔居虫往东边走。它爬得不快,却很稳,每走一段路就会停下,小脑袋转一圈,回头看看我们有没有跟上。要是发现谁落在后面了,还会往回爬两步,小触角晃来晃去,像在催促。东边的沙丘在晨光下泛着金红色,沙粒被照得像碎金,风里带着点甜水脉的潮气,比平时更舒服些,吹在甲壳上暖暖的。走到之前挖水脉的青石板旁时,小苔居虫突然加快了速度,小身子一扭,就钻进了石板下的水脉通道里,软足扒拉沙粒的声音“簌簌”的,在安静的沙丘旁格外清晰。
我们赶紧跟过去,褐盾用背壳顶开通道口的沙粒,赤砂和我用玻璃片把沙粒扒到一旁,凑进去一看,眼前的景象让我们都愣住了——通道深处的银丝苔丛里,居然藏着十几只和它一样的苔居虫!还有几只更小的幼虫,正蜷缩在苔丝编织的小窝里,软足上还沾着水脉的潮气,看起来软软糯糯的,像一团团会动的小绿球。那些成年的苔居虫见我们进来,没有逃跑,只是往苔丝深处缩了缩,小触角都绷得直直的,复眼里满是好奇,像是在观察我们这些“大个子”。
“原来它们是在这里住的啊,难怪之前挖水脉时没发现。”褐盾蹲下身,用触角尖轻轻碰了碰一只蜷缩在苔丝里的幼虫。幼虫立刻往苔丝更深处缩了缩,小身子抖了抖,却没有跑开,反而用小触角碰了碰褐盾的触角,像在打招呼。那只带路的小苔居虫爬到一块沾着水珠的苔丝旁,用软足指了指通道尽头的方向——那里的沙粒比其他地方更湿,颜色也深些,苔丝长得格外茂盛,绿油油的,像一片小小的绿毯,甚至有几根苔丝已经顺着水脉,往隧道的方向爬了过去,像在寻找更适合生长的地方。
赤砂顺着它指的方向走过去,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磨尖的玻璃片——那是它特意磨的,边缘锋利却不划手,专门用来挖沙。它小心翼翼地扒开通道尽头的沙粒,刚扒开没几下,突然“咦”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惊讶:“你们快来看!这里的水脉,好像比我们之前挖的主脉还要宽!”
我们赶紧凑过去一看,果然!通道尽头的沙层下,藏着一条比主脉粗一倍的水脉!水流得更急,像条小小的银溪,还带着点淡淡的苔香,闻起来格外清爽。周围的沙粒都被浸成了深绿色——那是被苔居虫的分泌物滋养过的颜色,摸起来软软的,还带着点黏性,看起来格外有生机。赤砂用玻璃片轻轻碰了碰水流,水珠溅在手上,凉丝丝的,还带着点甜意,比主脉的水更清冽些。
“它们……它们是在帮我们守护水脉吗?”叶芽抱着装草籽的陶罐,声音里满是惊讶。叶芽的甲壳是浅绿色的,和苔居虫的颜色有点像,陶罐里装着刚收集的韧草籽,罐口用银丝苔封着,怕草籽漏出来。我们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几只苔居虫正用软足在沙粒间钻动,把松动的沙粒推到一旁,还有几只则把苔丝编织成网状,铺在水脉周围的沙粒上,像给水流织了层保护网,防止沙粒掉进水里,堵住水流。那模样认真得很,小身子弓着,软足动得飞快,像一群小小的工匠,在精心呵护着自己的家。
那只带路的小苔居虫爬到褐盾面前,用软足指了指水脉深处,又指了指东边的方向,小触角轻轻颤着,还时不时用软足碰一碰褐盾的背壳,像是在着急地说什么,小身子都跟着晃了晃。褐盾盯着它的动作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睛亮了,像突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兴奋地晃了晃触角:“我知道了!我知道它想说什么了!”
我们都看向褐盾,等着它解释。小砾还凑得特别近,镜片都快碰到褐盾的触角了:“褐盾褐盾,它到底说什么呀?是不是东边有更多甜水?”
褐盾点了点头,声音里满是激动:“对!它是说,这条宽水脉还能往东边延伸!东边的苔丛下面还有更多的水,比这里的还多,只是之前刮大风的时候,风沙把那边的通道堵住了,它们身子小,力气也小,自己挖不动,想让我们帮忙把通道挖开,这样水就能流得更远,东边的苔丛也能长得更茂盛,它们的幼虫也能有更多地方住!”它说着,用背壳轻轻顶开一块挡在水脉旁的小石子,水脉里的水流立刻更急了些,“哗啦啦”地响,苔居虫们也跟着兴奋起来,小身子在苔丝间钻来钻去,软足动得飞快,小触角都晃成了残影。
我们立刻动手,顺着水脉的方向挖沙。褐盾力气大,负责用背壳顶开挡住通道的硬沙块——它往后退两步,猛地往前冲,背壳“砰”地撞在硬沙上,沙块立刻碎成小块,动作麻利得很;赤砂和我用玻璃片挖沙,把挖出来的沙粒捧到通道外,赤砂还特意把湿沙和干沙分开堆,说湿沙能用来固水;小砾举着镜片,给大家照亮——镜片的光落在苔居虫的背壳上,折射出细碎的绿光,像撒了把绿星星,好看得很,偶尔还会有光落在水脉上,映得水流亮晶晶的;卷须和叶芽则留在通道口,把我们挖出来的沙粒堆到一旁,卷须还会用月弧玻璃接住晨露,给苔居虫们喂水,叶芽则顺便采了些新鲜的苔丝,放在陶罐里,准备铺在新挖的沟底。
苔居虫们也没闲着。它们虽然力气小,却很灵活,能用软足把我们挖出来的细沙粒运到通道外,还会把苔丝编织成更厚的垫子,铺在新挖的沟底——它们铺的苔丝比我们之前铺的更整齐,苔丝之间的缝隙更小,像织了层密网,这样水流就不容易把沙粒冲进沟里,堵住通道。有一只小苔居虫还爬到我的玻璃片旁,用软足帮我把玻璃片上沾着的沙粒擦掉,小触角晃来晃去,像在说“我也能帮忙”,擦完后还顺着我的手臂爬了爬,留下点淡淡的苔香。
挖到中午的时候,太阳升到了头顶,把沙粒晒得有点烫,踩在上面像踩在暖炉上。隧道里的石纹和墨点还特意给我们送来了用甜水浸过的苔丝团——那苔丝团被捏成小圆球,外面裹着层光储菌的菌丝,凉丝丝的,咬一口满是甜意,还带着点苔香,能缓解不少炎热。石纹还带来了块大岩石,放在通道口挡住阳光,墨点则往周围撒了点固沙菌孢子,防止沙粒被风吹进通道。
就在这时,赤砂突然喊了一声:“通了!水脉通了!快来看!”
我们赶紧凑过去看。果然,新挖的通道尽头,一股清亮的水流顺着通道流了出来,比主脉的水流更急,像条小小的银带,还带着点淡淡的苔香,飘在空气里格外清爽。水流过的地方,沿途的苔丝立刻变得更绿了,像被染过似的,连周围的沙地上,都冒出了点点绿芽——那是之前被风沙埋住的韧草籽,外壳都被沙粒磨出了小缝,现在被甜水一浇,终于冒出了嫩芽,嫩得能掐出水来,芽尖还沾着水珠,像戴了颗小珍珠。
那只带路的小苔居虫爬到水流旁,用软足轻轻沾了点水,然后顺着褐盾的足尖,慢慢爬到了褐盾的背上——它爬得很小心,生怕摔下去,小触角还时不时碰一碰褐盾的甲壳,像是在确认安全。爬到褐盾背上的黄条纹旁时,它停下脚步,小触角轻轻碰了碰那道黄条纹,像是在道谢,还绕着黄条纹爬了一圈,留下个小小的绿圈。
褐盾笑了,复眼里满是柔光,用触角轻轻托着它,生怕把它掉下去:“以后这里就是你们的家了,我们一起守护水脉,一起把绿脉种得更远,让东边的沙丘也长满苔丛。”小苔居虫像是听懂了,在褐盾的背上又爬了一圈,然后顺着它的触角慢慢爬下来,回到苔丝丛里,和其他苔居虫一起,开始编织新的苔丝窝——它们用软足把苔丝拉得更长,编织成一个个圆圆的小窝,每个窝里都铺着湿润的苔丝,还沾着点水脉的水珠,显然是给幼虫准备的,软足动得飞快,像一群忙碌的小工匠,连触角都带着劲。
我们往回走的时候,特意绕到阻沙障旁的草籽田。刚拐过沙丘,眼前的景象就让我们忍不住停下了脚步——之前种下的韧草籽,已经长出了一寸高的嫩芽,叶片泛着鲜亮的绿,像被甜水浸透了似的,在风里轻轻晃,叶尖还沾着晨露,阳光一照,像缀了满叶的碎钻。更让人惊喜的是,光储菌的菌丝顺着水脉的方向爬了过来,细细的紫白色菌丝紧紧裹住了嫩芽的根部,像给嫩芽织了层保护网,菌丝上的微光映在嫩芽上,让那抹绿色显得格外有生机,连风里都飘着股淡淡的草木清香。
“快看!芽尖都展开了!”叶芽兴奋地跑过去,小心翼翼地蹲下身,生怕碰坏嫩芽。她浅绿色的甲壳凑近地面,和嫩芽的颜色几乎融在一起,手里的陶罐都忘了放下,“昨天我来的时候,芽尖还卷着呢,没想到甜水这么管用!”
卷须也凑了过去,举起月弧玻璃对着嫩芽看了看,淡蓝色的甲壳在阳光下泛着光:“光储菌的菌丝也跟着来了,这样嫩芽就不怕被风沙吹倒了。之前我还担心草籽活不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就在这时,一阵清脆的鸟鸣声从头顶传来——是那只经常来的沙雀!它的羽毛是灰褐色的,翅膀尖带着点白,此刻正叼着一根细树枝,落在小树苗的枝桠上。看见我们,它立刻放下树枝,对着我们叫了两声,声音脆得像风铃,像是在恭喜我们挖通了新水脉。叫完后,它还特意啄了一颗沾在树枝上的草籽,扑棱着翅膀飞到褐盾面前,把草籽轻轻放在褐盾的背壳上,然后又飞回树枝上,歪着脑袋叫了两声,小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在分享自己的“宝贝”。
褐盾小心翼翼地用触角把草籽托起来,放在叶芽的陶罐里,笑着说:“你看,连沙雀都来给我们送草籽了,以后我们的草籽田肯定能长得更密。”
叶芽赶紧把草籽收好,陶罐里的草籽又多了一颗,她笑得眼睛都眯了:“等草籽田长得茂盛了,我们就能收集更多草籽,种到更远的沙丘去,到时候风沙就更进不来了。”
“看来,大地的网真的在慢慢连起来啊。”墨环走在最后,深黑色的甲壳上沾着点水脉的潮气,断角上的星轨光尘还没散去,语气里满是感慨,“苔居虫帮我们守护水脉,不让沙粒堵住通道;沙雀帮我们留意风沙的动静,一有危险就会用叫声提醒我们;褐盾帮我们找到甜水脉,让绿脉能长得更快;我们又帮苔居虫挖通了新通道,给它们安了家——每种生命都在出力,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片沙漠肯定能变成绿洲。”
赤砂点了点头,红棕色的甲壳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沉稳:“以后我们可以让苔居虫帮忙照看水脉,它们住在苔丝里,能第一时间发现沙粒堵塞的情况。我们就有更多时间去拓展绿脉,把草籽种到东边的沙丘去。”
回去的路上,小砾一直跟在褐盾身边,手里的镜片时不时反射出光,落在褐盾背上的黄条纹上:“褐盾,等东边的水脉再挖宽些,我们能去看看你以前住的石缝吗?说不定你的同伴们也在找你呢。”
褐盾的脚步顿了顿,复眼里闪过点期待的光,然后轻轻点头:“等我们把水脉和绿脉都稳定下来,就去看看。要是能找到它们,我就把它们带来这里,让它们也住上有甜水、有绿脉的家。”
傍晚的时候,夕阳把沙丘染成了金红色,风里的潮气比早上更浓了些。我们带着苔居虫们回到水脉旁的苔丛,决定给它们搭个能挡住风沙的石屋。褐盾和赤砂去青石板旁搬碎石板——那些石板是之前挖水脉时发现的,表面平整,刚好能用来搭屋子;我和小砾负责清理苔丛旁的沙粒,把松动的沙粒都推到远处,防止夜里被风吹进石屋;卷须和叶芽则去真菌圃采新鲜的银丝苔,卷须还特意选了那些长得最厚、吸水性最好的苔丝,说要给苔居虫们铺个“软床”。
很快,碎石板就搬来了。褐盾用背壳把石板摆成圆形,每块石板之间的缝隙都留得很小,防止风沙吹进去;赤砂则用玻璃片把石板边缘的沙粒压实,让石板更稳固。小砾举着镜片,给大家照亮,虽然夕阳还没完全落下,但通道里已经有些暗了,镜片的光刚好能照清石板的缝隙。
“这里留道小缝当门吧!”卷须突然说,手里还拿着片半透明的苔丝,“这样苔居虫们进出方便,又不会有风沙吹进去。”说着,她把苔丝铺在缝隙上,用软石压住边缘,像给石屋装了扇“苔丝门”。
叶芽则把采来的银丝苔铺在石屋底部,厚厚的苔丝像层绿色的地毯,还带着甜水的潮气,踩上去软软的:“这样幼虫们就能在苔丝上睡觉,不怕着凉了。”
搭好石屋时,夕阳刚好落下,暮色开始漫过沙丘。那只带路的小苔居虫率先爬了过来,它绕着石屋走了一圈,用软足碰了碰石板,又钻进“苔丝门”里,在苔丝上爬了爬,然后探出头,对着我们晃了晃触角,像是在说“很舒服”。其他苔居虫见了,也跟着钻了进去,几只幼虫还爬到苔丝中央,蜷缩成一团,软足轻轻动着,像是已经开始享受这个新家。
褐盾站在石屋旁,青黑色的背壳被暮色染成了深棕色,复眼里满是柔光,看着石屋里的苔居虫,声音很轻:“以后,我们又多了一群伙伴。等水脉再往东边延伸,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生命来找我们——比如住在石缝里的盾甲虫,还有藏在苔丛里的其他虫子,到时候我们的隧道会更热闹,绿脉也会更茂盛。”
我点了点头,望着水脉延伸的方向。暮色中,水脉泛着淡淡的银光,像一条从沙丘下钻出来的银带,一头连着隧道口的水洼,一头连着东边的黑暗;石屋里的苔丝泛着微弱的绿光,和苔居虫们的背壳映在一起,像团小小的绿火;远处的沙雀已经飞回了自己的巢,偶尔传来一声低低的鸣叫,给寂静的沙丘添了点生气。
小砾打了个哈欠,手里的镜片垂了下来:“今天好累啊,但好开心,不仅挖通了新水脉,还多了苔居虫朋友。”
卷须也笑了,淡蓝色的甲壳在暮色里显得很柔和:“明天我们可以教苔居虫们怎么识别沙粒堵塞的痕迹,这样它们就能帮我们更好地守护水脉了。”
我们慢慢往隧道走,身后的石屋静静立在苔丛旁,水脉的“哗啦啦”声像首温柔的歌。我知道,这只是我们建设家园的一小步——随着甜水脉的延伸,绿脉会爬满更多沙丘,苔居虫的家族会越来越大,沙雀会带来更多同伴的消息,说不定某天,褐盾真的能在东边的石缝里找到它的同伴。
而我们,会一直守着这条甜水脉,守着星茧和绿脉,守着越来越多的伙伴,直到每一道沙丘都被苔丝和草木覆盖,每一条水脉都流淌着清甜的水,直到这片曾经荒凉的沙漠,真正变成一个再也没有生命流浪、再也没有风沙威胁的家园——一个充满绿光、甜水和笑声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