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藤林危机
天还未亮,涿鹿山后山的锁龙藤林就浸在一片冷雾里。晨雾像轻薄的白纱,裹着深绿色的藤蔓缓缓流动,沿着青石坡蜿蜒生长的锁龙藤,藤叶上坠满了圆润的晨露——阳光还没越过东边的山巅,这些露珠就像撒在绿毯上的碎钻,风一吹,便“滴答”着滚落,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小的水花。藤叶间已萦绕着淡淡的灵气,吸一口都带着草木的清甜,连空气都比部落里温润几分。这片藤林是燧人氏部落的禁地,自先祖燧明种下第一株锁龙藤起,便由世代相传的采药族人守护,既是对抗魔气的天然屏障,也是部落伤员草药的重要来源,族里人提起它,都带着敬畏。
阿苓背着竹篓,手里握着一把磨得发亮的青铜小锄,轻手轻脚地走在藤林间。她今日穿了件浅灰色的麻布裙,裙摆绣着细小的草药花纹,是部落里的阿婆帮她缝的。她要采些锁龙藤的嫩叶,部落里还有十六个涿鹿鏖战的伤员没痊愈,续骨膏里缺了锁龙藤的灵气,药效会差上大半,那些断了腿的战士,就要多受些疼。晨雾沾湿了她的裙摆,贴在小腿上凉丝丝的,她却毫不在意,指尖拂过鲜嫩的藤叶时,还会轻声念叨:“慢些长,别被露水冻着了,等伤员们能下地走路了,我就不总来打扰你们了。”
自从涿鹿鏖战后,她总爱来这里待上片刻。锁龙藤的灵气能让她紧绷的神经放松,也能让她暂时忘了那些因伤势过重没能救活的族人——上个月,那个才十八岁的战士阿石,就是因为缺了锁龙藤调配的止痛药,疼得夜里直哼唧,最后还是没撑住。想到这里,阿苓的眼眶微微发红,她抬手擦了擦,又继续往前走,目光落在藤林深处那株最老的锁龙藤上。
那株藤有成年人的手臂粗,藤身缠绕着一块半人高的青石,藤叶比别处的更茂,灵气也最足,是整个藤林的“根”。可就在这时,一阵细微的“嗡嗡”声从头顶传来,像蚊子扇动翅膀,却带着一丝让人不安的寒意,与藤林的灵气格格不入。
阿苓停下脚步,抬头望去——只见一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小虫正绕着老藤飞,虫身漆黑,翅膀上泛着淡淡的魔气,像撒了层洗不掉的黑灰,连煽动翅膀时带起的风,都裹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腐味。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涿鹿山周边的魔气早在涿鹿鏖战后就被彻底清理,连黑松林的魔气都被压制在边缘,怎么会有带魔气的虫子出现在后山禁地?
她悄悄放下竹篓,从怀里掏出一块浸过“驱邪草”汁的麻布——这是她特意准备的,驱邪草的汁液能暂时困住低阶魔气生物,上次去黑松林采药,她就靠这个躲过了一只魔蚁。她屏住呼吸,踮着脚慢慢靠近老藤,连呼吸都放轻了,想趁小虫不注意将它捉住,免得它伤了藤叶。
可那小虫像是察觉到了危险,突然俯冲下来,翅膀擦过锁龙藤的主茎。就在触碰的瞬间,黑色的魔气像墨汁滴进清水般,迅速渗进翠绿的藤茎里——原本饱满、泛着光泽的藤茎,瞬间泛起了指甲盖大的黑斑,像生了毒疮,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大。藤叶也跟着枯萎,原本鲜亮的绿色以极快的速度褪成灰黄,连藤叶上的晨露落在黑斑上,都“滋滋”地冒起白烟,散发出刺鼻的腐味,像烧糊的木头。
“不好!”阿苓惊呼一声,举起青铜小锄就想斩断被污染的藤茎——她跟着药婆婆学了五年草药,知道魔气蔓延极快,必须尽快隔绝,否则整株老藤都会被染黑。可已经晚了,魔气顺着藤蔓的脉络蔓延,像一张无形的黑色网,短短几个呼吸间,就染黑了半株锁龙藤。更可怕的是,旁边三株锁龙藤因为藤蔓缠绕,黑斑竟顺着缠绕处悄悄扩散,原本翠绿的藤叶也开始发黄、卷曲,连空气中的灵气,都变得稀薄起来。
阿苓再也顾不上捉虫,立刻扔下青铜锄和竹篓,转身就往部落跑。她的草鞋踩在湿滑的青石路上,好几次差点摔倒,裙摆被路边的荆棘划破了三道口子,小腿被划伤也顾不上疼,只想着能快一点,再快一点把消息传到部落。跑过藤林入口时,她还不忘回头看了一眼——那株老藤的黑斑已经爬到了青石上,连石头都泛着淡淡的黑气,她的心像被揪着一样疼。
此时,燧人氏部落的中央广场上,阿燧正和四个长老围着石桌议事。广场是用青石板铺的,中央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刻着涿鹿鏖战时牺牲的族人名字,碑前还摆着新鲜的野果,是今早孩子们刚采的。石桌上铺着一张用兽皮绘制的涿鹿山地图,上面用红色的矿物颜料标记着各部落的位置和物资分布,共工氏部落的位置画了个小小的药罐,代表着急需草药。
阿燧穿着兽皮甲,甲片是用黑色的犀牛皮做的,边缘缀着铜扣,腰间挂着那把曾斩杀过魔族将领的石剑——剑鞘上刻着火焰纹路,是部落里最好的工匠阿铁帮他雕的。他手指轻轻敲着地图上“青枫林”的位置,眉头微蹙:“共工氏部落的伤员还等着草药,石勇他们已经走了三天,按路程算,今天该到青枫林了。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像有块石头压着,要不要派一队战士去接应?”
坐在左边的大长老摇了摇头。他叫木禾,是部落里年纪最大的长老,头发和胡须都白了,却精神矍铄,手里的木杖是用百年灵木做的,顶端镶嵌着一块淡绿色的玉石,此刻正泛着微光。“首领,不必多虑。”木禾的声音沉稳,像山涧的清泉,“石勇跟着你打了三年仗,涿鹿鏖战时还救过你的命,经验比谁都丰富;还有赵叔帮衬——赵叔走商队走了二十年,青枫林的每一条小路他都熟,连哪里有陷阱都知道。再说,青枫林是咱们和共工氏的商道,这么多年也没出过事,不会有问题的。”
坐在木禾旁边的二长老阿岩也点头附和。阿岩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脸上有道刀疤,是当年和魔族打仗时留下的,他嗓门大,一开口就震得人耳朵发颤:“首领,木禾长老说得对!石勇那小子机灵着呢,就算遇到点麻烦,也能应付。咱们现在该操心的是部落的存粮,今年雨水多,粟米收得少,冬天怕是不够吃。”
其他两个长老也纷纷点头,觉得木禾和阿岩说得有道理。可就在这时,广场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阿苓气喘吁吁的呼喊:“首领!长老!不好了!后山的锁龙藤……被魔气污染了!半片藤林都快枯死了!”
阿燧猛地站起身,身下的石椅被他撞得“咚”地一声,重重砸在地上,青石板都震了震。他大步走到阿苓面前,双手按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大,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语气急切:“你说什么?锁龙藤被魔气污染了?是真的?没看错?”
“是真的!”阿苓扶着石桌,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额头上的冷汗混着晨露往下淌,“我今早去采藤叶,看到一只带魔气的小虫……它把魔气渗进了老藤里!现在老藤已经黑了一半,旁边的藤也被染上了,再不去救,整片藤林都要枯死了!”
广场上的族人瞬间慌了。负责守护后山禁地的四个战士立刻举起石斧,领头的战士阿力嗓门最大:“首领,我们去后山!就算用身体挡,也得守住藤林!”部落里的妇女和老人也围了过来,阿婆拉着阿苓的手,声音发颤:“阿苓丫头,你说的是真的?那藤林……真的要枯了?”
阿燧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慌乱,抓起腰间的石剑——剑鞘上的火焰纹路在晨光下泛着金光,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大家别慌!木禾长老,你带阿云和阿树长老留下,安抚族人,别让恐慌蔓延,尤其是别让孩子们知道,免得他们害怕。阿岩、阿松长老,你们跟我走,再带十二个灵力强的战士,去后山!阿苓,你带路!”
“好!”木禾立刻应道,转身就拉住想往后山跑的族人:“大家听我说,首领已经去处理了,咱们别添乱,该做饭的做饭,该晒粟米的晒粟米,等消息就好!”
阿燧带着阿岩、阿松长老和十二个战士,跟着阿苓往后山跑。越靠近锁龙藤林,空气中的魔气就越浓,原本清新的灵气被一股腐味取代,让人胸口发闷,连呼吸都觉得不畅快。阿岩忍不住咳嗽了两声,眉头皱得紧紧的:“这魔气……和当年黑松林的蚀骨魔气一模一样,那魔族余孽,是真的盯上咱们了!”
等到了藤林入口,所有人都愣住了——昨天还郁郁葱葱的锁龙藤林,此刻已有大半泛着黑斑,枯萎的枝叶落在地上,被晨露一泡,竟渗出黑色的汁液,把青石板路染得发黑,连路边的杂草都蔫了。那只黑色小虫还在藤林里飞,翅膀煽动间,不断有细小的魔气落在藤蔓上,每落一处,就多一块黑斑,像在给藤林“盖章”。
“是魔族的蚀骨魔气!”阿岩的脸色骤变,他曾在涿鹿鏖战中被这种魔气伤过左臂,至今还留着一块黑色的疤痕,对这种气息再熟悉不过。他手里的石斧重重砸在地上,声音带着后怕:“当年魔族就是用这种魔气污染了黑松林,让整片松林的草木枯死,连土里都渗着魔气,没想到现在又用来害我们的锁龙藤!”
阿燧拔出石剑,剑身上的火焰纹路瞬间亮起,淡金色的灵力顺着剑身蔓延,像一层薄火,驱散了周围的部分魔气。“战士们!”他的声音洪亮,震得藤叶都微微晃动,“阿力、阿山,你们带四个战士,用裂石掌的灵力护住未被污染的锁龙藤,尤其是东边那几株小藤,别让魔气再扩散!阿苓,你有没有能暂时压制魔气的草药?”
“有!”阿苓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土布包,里面装着淡黄色的粉末,是她上个月晒的离火莲花粉。她快步走到战士们面前,将花粉分给众人,指尖还沾着些许粉末:“这是离火莲的花粉!离火莲性烈,能暂时挡住蚀骨魔气!大家把花粉撒在被污染的藤蔓上,能延缓魔气蔓延,但是撑不了太久,最多两个时辰!”
战士们立刻行动起来。阿力和阿山带着四个战士,将手掌贴在未被污染的藤茎上,淡金色的灵力从掌心渗出,像一层透明的保护膜裹住藤蔓,那些想往这边爬的黑斑,碰到灵力就“滋滋”地缩了回去;其他人则将离火莲花粉撒在黑斑上——花粉一碰到魔气,就冒出淡金色的光雾,裹住藤蔓,原本快速蔓延的黑斑果然慢了下来,甚至有几处浅一点的黑斑开始变淡,空气中的腐味也轻了些。
可就在这时,那只黑色小虫突然调转方向,朝着阿燧飞去!它的翅膀快速煽动,比之前快了一倍,魔气在身前凝聚成一支细小的黑色箭羽,直逼阿燧的胸口——它竟想偷袭部落首领!
“首领小心!”阿岩反应最快,他一把推开阿燧,同时挥起木杖,淡绿色的灵力从杖端涌出,化作一面巴掌大的小盾,“噗”地挡住了魔气箭。那支箭撞在灵力盾上,瞬间化作一团黑雾,散在空气中,连木杖都被熏得发黑。
小虫见状,转身想逃,可阿燧早已预判了它的方向。他站稳身子,石剑一挥,金色的灵力像一道光刃,精准地斩向小虫——“啪”的一声,小虫被灵力劈成两半,黑色的汁液落在青石板上,瞬间腐蚀出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小坑,连石头都被烧得发黑,冒出淡淡的白烟。
可危机并没有解除。阿燧蹲下身,看着被污染最严重的那株老藤,手指轻轻碰了碰黑斑——指尖传来一阵刺骨的寒意,像摸到了寒冬里的冰块,还带着一丝灼烧感,让他忍不住皱了皱眉。他站起身,语气沉重:“魔气已经渗进藤根了。离火莲花粉只能暂时压制,若是找不到彻底净化的办法,用不了一天,这片锁龙藤就会彻底枯死。”
阿苓也蹲下身,看着枯萎的藤叶,眼眶泛红。她伸手摸了摸藤茎,指尖能感受到里面微弱的灵气在消散,声音带着无力:“锁龙藤的根须在地下是连在一起的,像一张网,一株被彻底污染,其他的藤都会跟着遭殃。我们现在只有两种办法——要么找到更多新鲜的锁龙藤,用活藤的灵气中和魔气;要么找到能彻底清除蚀骨魔气的草药,可这种草药,我翻遍了药婆婆留下的药书,也没见过记载。”
三长老阿松叹了口气。他是个面容清瘦的老人,平日里总爱捧着药书看,此刻看着眼前的藤林,语气带着惋惜:“当年先祖种下这片锁龙藤,就是为了对抗魔族的魔气。这么多年来,藤林帮我们挡住了无数次魔气侵袭,连上次魔族偷袭部落,都是靠它才守住了后山……现在却被魔族余孽毁成这样。若是让其他部落知道了,恐怕会引起恐慌,甚至有人会趁机挑拨部落间的关系,说我们燧人氏没能力守护屏障。”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战士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他叫阿风,是负责守部落东门的,此刻手里拿着一封用青色藤蔓绑着的信,信纸是用树皮做的,还带着淡淡的草木香。“首领!青枫林妖族派来的信使到了!说有急事找您,这是灵汐族长写的信!信使还在东门等着,说要亲眼见您,怕信里的话没说清楚!”
阿燧立刻接过信,解开藤蔓,展开信纸。信上的字是用炭笔写的,笔画工整,还带着一丝灵气,显然是灵汐亲笔写的。内容却让他的脸色越来越沉——灵汐在信里说,石勇的商队在青枫林遇到了魔族余孽,妖族的少年阿卯被蚀骨魔气所伤,现在还在藤屋里躺着;那魔族余孽穿着玄色斗篷,兜帽压得很低,露出的眼睛是红色的,手里拿着一块泛着魔气的黑石,很可能藏在黑松林;最关键的是,信里还提到石勇答应送锁龙藤去青枫林,帮妖族净化黑松林的魔气。
“魔族余孽……锁龙藤……”阿燧捏紧信纸,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信纸都被他捏出了褶皱。他突然明白了什么,声音带着愤怒,连石剑都在鞘里微微震动:“原来那只魔气小虫不是偶然出现的!那个魔族余孽知道我们要送锁龙藤去青枫林,就故意污染我们的藤林!他想让我们既没法履行对妖族的承诺,又失去对抗魔气的屏障,好让我们和妖族互相猜忌,他坐收渔翁之利!好歹毒的心思!”
阿岩也反应过来,他重重一拍大腿,石斧在地上砸出个小坑:“没错!他先是用魔气伤了妖族的阿卯,让妖族怀疑我们;现在又来污染我们的锁龙藤,断我们的后路!这个魔族余孽,一步一步都算好了,就是想让我们和妖族反目!”
阿苓看着信上的内容,突然眼前一亮,她拉了拉阿燧的衣袖,声音带着急切:“首领!灵汐族长在信里说,妖族还有从黑松林带出来的锁龙藤,虽然不多,只有七株,但是都是活的!或许我们可以向妖族借一些锁龙藤的根须——锁龙藤的根须灵气最足,只要把活根须种在被污染的藤林里,再让灵力强的战士用灵气牵引,说不定能中和藤茎里的魔气!”
阿燧的眼睛也亮了起来,之前的沉重消散了不少。他拍了拍阿苓的肩膀,语气带着庆幸:“阿苓,你说得对!这是个好办法!我们派使者去青枫林,向灵汐族长借锁龙藤根须!这样既能净化我们的藤林,也能履行石勇的承诺,还能让妖族知道,我们没有骗他们,挑拨我们关系的是魔族余孽!一举三得!”
他立刻转身对身边一个灵力较强的战士说:“阿雷,你立刻带阿云和阿武,备上最快的三匹战马,去青枫林见灵汐族长!记住,态度要诚恳,就说我阿燧请求借锁龙藤根须,等我们的藤林恢复生机,就送双倍的锁龙藤去帮他们净化黑松林——不仅要送藤,还要带上我们部落最好的驱邪草种子,算是谢礼。另外,你一定要亲口告诉灵汐族长,魔族余孽已经开始针对锁龙藤动手,让他们务必看好族里的那几株,最好派灵力强的族人日夜守着,别再让魔气小虫钻了空子!”
阿雷是个二十出头的战士,身材挺拔,脸上还带着几分青涩,却已跟着阿燧打过两次仗。他立刻挺直身子,双手接过阿燧递来的信物——一块刻着燧人氏部落图腾的木牌,语气坚定:“请首领放心!我一定把话带到,尽快把锁龙藤根须带回来!”说完,他转身就往部落的马厩跑,阿云和阿武紧随其后,脚步声在青石板路上跑得“噔噔”响,连披风都被风吹得飘了起来。
阿燧又看向阿苓和剩下的长老,目光扫过在场的战士,语气沉稳却带着力量:“阿苓,你继续用离火莲花粉压制魔气,若是花粉不够,就去部落的药库拿——药库里剩下的三袋离火莲花粉,都优先给藤林用,哪怕暂时停了其他草药的调配也没关系。你再找几个懂草药的妇人帮忙,每隔半个时辰就撒一次粉,仔细盯着那些黑斑,一旦有扩散的迹象,就立刻用灵力暂时挡住。”
“我知道了,首领!”阿苓用力点头,立刻从竹篓里翻出剩下的花粉,开始往最严重的老藤上撒,指尖的动作又快又稳,生怕慢一点,魔气就又蔓延了。
阿燧又转向阿松长老:“阿松长老,你安排六个战士守在藤林周边,分两班轮岗,每班三个时辰。记住,不许任何人靠近藤林,哪怕是部落里的孩子也不行;也不许任何生物进出,尤其是飞虫和走兽——谁知道会不会还有藏着魔气的小东西混进来。另外,让战士们多留意周边的动静,若是看到玄色斗篷的人影,别硬拼,立刻发信号求援,咱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护着藤林,不是抓魔族余孽。”
阿松长老捋了捋下巴上的短须,点头应道:“首领考虑得周全,我这就去安排。”他转身对着身后的战士们招手,低声吩咐起来,战士们听完后立刻分成两队,一队守在藤林入口,一队绕到藤林西侧的山道,手里的石斧都握得紧紧的,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树林。
安排完这些,阿燧又走到那株被污染最严重的老藤前,伸手摸了摸藤身——虽然依旧冰冷,可撒上离火莲花粉后,黑斑蔓延的速度确实慢了不少。他抬头望向东边的山巅,阳光已经升得更高了,金色的光芒穿过藤叶的缝隙,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影,却照不进他眼底的凝重。
“阿岩长老,你跟我回部落一趟。”阿燧转身对阿岩说,“我们去召集部落里灵力最强的十个战士,再准备些干净的山泥和陶罐——等锁龙藤根须到了,得用山泥养着,才能保证灵气不流失。另外,还得提前清理出一片干净的空地,就在老藤旁边,到时候把根须种在那里,方便灵气牵引。”
阿岩立刻应道:“好!我这就跟你走,顺便把部落里的石匠也叫上,让他们打磨些青石,围着种根须的地方砌个圈,免得被野兽踩了。”
两人刚要转身,就见阿苓突然惊呼一声:“首领!你看这里!”
阿燧和阿岩立刻跑过去,顺着阿苓指的方向一看——只见老藤根部的泥土里,竟渗出了一丝淡淡的黑气,像一条小蛇,正往旁边的小藤方向钻。阿燧心中一紧,立刻蹲下身,手掌贴在泥土上,淡金色的灵力顺着掌心渗进土里,瞬间将那丝黑气逼了回去。
“魔气已经开始往土里渗了。”阿燧站起身,语气比之前更沉重,“阿苓,你等会儿撒粉的时候,也往藤根周围的泥土上撒一些,能挡一点是一点。阿岩,我们得更快些,要是等魔气渗进地下的根须网,就算借到锁龙藤根须,也难救了。”
“好!”阿岩应了一声,跟着阿燧快步往部落走,脚步比来时更急了。
阳光渐渐升高,晨雾早已散去,可锁龙藤林里的气氛依旧压抑。阿苓带着三个妇人,正小心翼翼地往藤根周围撒离火莲花粉,妇人里的阿桃一边撒,一边忍不住叹气:“这好好的藤林,怎么就遭了这种罪呢?希望阿雷他们能快点把锁龙藤根须带回来。”
“会的。”阿苓轻声说,目光望向青枫林的方向,“阿雷他们骑的是部落里最快的马,天黑前肯定能到。”可她心里也没底——青枫林离涿鹿山有一百多里路,就算骑马,一来一回也得两天,这两天里,藤林能不能撑住,还是个未知数。
守在藤林入口的战士阿力,正握着石斧来回踱步。他时不时抬头望向远处的山道,心里盼着阿雷能早点回来,又怕看到玄色斗篷的黑影。上次涿鹿鏖战,他亲眼见过魔族的凶残,知道那些家伙有多歹毒,现在只希望能守住藤林,别再让族人受伤害。
而此时,黑松林深处的隐蔽洞窟里,那道玄色斗篷的黑影正坐在一块泛着魔气的黑石上。洞窟壁上插着六支燃烧的火把,火光摇曳不定,映得他的脸忽明忽暗——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一双泛着红光的眼睛,像两团跳动的鬼火,嘴唇是诡异的青黑色,说话时还会呼出淡淡的黑气。
他手里把玩着另一块黑石,黑石上的魔气缠绕着他的指尖,像黑色的小蛇,时不时钻进他的袖口,又钻出来。洞窟的地面上,还散落着十几只死去的魔气小虫,都是之前派出去探查消息的。
“涿鹿山的锁龙藤被污染了,妖族的那几株也成了惊弓之鸟……”他低声呢喃,声音沙哑而冰冷,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石头,“没有锁龙藤,看你们人类和妖族还怎么对抗魔气。等你们的灵气耗尽,等你们因为缺药而内乱,等共工氏部落的人喝了带魔气的水开始发狂,就是我魔族卷土重来的时候!”
他抬手一挥,洞窟外传来一阵“沙沙”声,十几只比之前更强壮的黑色小虫飞了进来——这些小虫的翅膀上泛着浓郁的魔气,虫身比之前大了一圈,眼睛是血红色的,看起来更凶残了。它们落在黑影的掌心,乖乖地趴着,像听话的宠物。
“去,把魔气带到燧人氏部落的粮窖里。”黑影对着小虫轻轻一吹,语气带着残忍的笑意,“粟米是他们的命根子,只要粮窖里的粟米沾了魔气,他们冬天就只能挨饿。到时候,不用我动手,他们自己就会乱起来。”
小虫们像是听懂了他的话,嗡嗡地扇动翅膀,飞出洞窟,朝着燧人氏部落的方向飞去。黑影看着小虫消失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露出两颗尖锐的牙齿——那是魔族特有的獠牙,在火光下泛着冷光。
他站起身,走到洞窟深处。那里藏着一个用魔气凝聚的黑色祭坛,祭坛有半人高,表面刻着诡异的纹路,纹路里流淌着黑色的魔气,像一条条小蛇在爬。祭坛上插着五根枯骨,其中两根还带着残破的布条,看起来像是人类战士的骨头,泛着诡异的红光。
黑影跪下身子,双手合十,对着祭坛低语,声音带着狂热,甚至有些颤抖:“伟大的魔神大人,您的子民黑鸦,没有忘记您的嘱托!我已经污染了燧人氏的锁龙藤,很快就会毁掉他们的粮窖,让共工氏的人染上魔气发狂!用不了多久,涿鹿山的人类和妖族就会互相残杀,这片土地,终将重新被魔气笼罩!到时候,我会把阿燧、灵汐他们的头骨,都献给您做祭品!”
洞窟外,黑松林的风穿过枯树的枝桠,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是在为他的阴谋伴奏,又像是在为即将到来的灾难哀悼。风里裹着的魔气,顺着洞窟的缝隙钻进来,缠绕在黑影的身上,让他的气息变得更阴冷了。
而此时的涿鹿山锁龙藤林,阿苓正和妇人们一起,将最后一袋离火莲花粉撒在老藤上。她看着那些依旧泛着黑斑的藤茎,心里默默祈祷:阿雷,你一定要快点回来,锁龙藤不能枯,部落不能没有屏障……
一场席卷涿鹿山的魔气危机,还在悄然蔓延。人类和妖族的命运,像被一根看不见的线拴在了一起,唯有紧紧联手,才能在这场风暴中,守住最后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