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又是闰年,快手上满是关于“留娘糕”“留爹鱼”“姑保侄”“姑保侄女”的话题,大家都借着这个由头传递心意。我也想凑个热闹,给侄子侄女送个小蛋糕;至于爸妈,倒不必送糕点了——直接给他们钱更实在,他们能随心买些自己想要的东西。
写这段心思时,开头要写“闰”字,我却一时想不起它的拼音,打了“yun”半天也出不来,连字形都有些模糊了。恍惚觉得它和鲁迅笔下“闰土”的“闰”字有点像,可又不敢确定,最后只好去问浏览器:“多一个月的年叫什么?”没想到真搜出了“闰”字,再查读音,难题一下子就解了。写到这儿,我忍不住笑了——自己这运气,全靠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要是没有前人发明的文字、笔墨纸砚,没有如今的智能手机,我这想写点东西的心思,怕是要卡在一个字上动弹不得。生在这个能随时查寻、随时记录的时代,真好。
全家其实都反对我写东西,我也答应过不再动笔,可对文字的亲切感就像心底的小苗,总忍不住要冒头。小时候我就是这样,特别爱听故事、看课外书,那会儿书少得可怜,借到一本就像得了稀世珍宝。记得有一次,妈妈让我去集上买东西,路过一个摆摊卖书的——不是正经书店,就是有人在地上铺块干净厚布,上面摆着几本书——我愣是挪不动脚了。那书本的油墨香像钩子似的往我鼻子里钻,明明知道家里日子紧,拿钱买“闲书”是不可能的,可我还是没忍住,把买东西的钱换成了书。到家就捧着书入了迷,早把妈妈的嘱咐抛到了脑后。妈妈从地里回来,看见我买的不是生活用品而是书,急得直数落我。她不识字,不懂书里的世界,只觉得我这是浪费钱、浪费时间。我低着头不说话,心里只盼着她快点说完,好让我接着看书——只要有书在,我连饭都能忘了吃。
还是说回现在吧,小时候的事毕竟太远了。上午“小弟弟”来了,说是小弟弟,其实他都快三十了,已婚,儿子刚满六个月,这次来是为了拿一盏灯,因为大弟弟家的灯坏了。大弟弟和小弟弟差了十多岁,大弟弟的女儿暖暖都上一年级了,是个模样俊俏的小姑娘。
前几天,小侄子手腕褶皱处起了条短红线,涂了不少药都不见好。妈妈想起口口村有个村医,他自己配的药膏很管用,于是决定试试。那药膏是把几样药片捣碎,用氟轻松调和而成,装在透明小瓶里,呈淡黄色,能治不少皮肤病。我小时候身上长疮、冬天冻脸,都是靠这药膏好的——药少了村医不收钱,多了也只收五块,便宜又好用。
之前我女儿也出过类似的状况:有次她脸上突然长满了大大小小的疮,先去附近药铺拿了药,也是这种黄色自配药膏,可配方不一样,涂上去特别不舒服,硬给她涂完,病情还加重了。没办法,只好带她去口口村找那位村医。因为脸上患处面积大,这次村医收了五块钱,仔细帮她清洗干净,再用棉棒蘸着药膏轻轻涂上。没想到这药膏涂上去很温和,女儿不吵不闹,也不用手去挠。没过多久,她脸上的疮就全好了,还没留疤。
还有一次,女儿耳朵后面长了两个能移动的小疙瘩,在皮肤底下。去附近卫生所看,医生说他治不了,得去医院动手术。小孩子本来就怕打针,一听要动手术,女儿回家就吓得直哭。我又带她去了孙口村,村医看完说:“没事,这是小问题,不用手术。”具体是什么原因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他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这疙瘩吃药消得慢,但不疼不痒不碍事,坚持吃几天药总会好的。后来果然没动手术,疙瘩自己慢慢消了。
这次小侄子的情况也是如此,妈妈先在手机上给孙口村医发了图片,村医说可以用他配的药试试。妈妈去孙口把药拿来,交给我儿子,让他第二天去台前检查作业时捎过去——那会儿小侄子手腕上的红线已经从短变长,中间试过不少药都没用。儿子怕忘了,晚上又特意把药送过来,叮嘱我第二天他走的时候再提醒他。我也怕记漏,起床后顺手把药塞进了老公的衣兜里,毕竟是老公送儿子去台前。没想到药膏涂上去当晚就见效,两天后,小侄子手腕上的红线彻底消失了。
“小弟弟”来拿灯时,说要拉着我去把脉。我笑着说:“不如我给你儿子做个小蛋糕吧?现在快手上都兴这个。”他摆摆手:“不用,他还不会吃呢。”我打趣道:“咱妈、你,还有孩子妈妈,都能替他吃啊!”他还是不同意。我又说:“你儿子是不会吃,可万一暖暖在学校看见同学的姑姑送了蛋糕,我没给她买,孩子该不开心了。”一提到他哥嫂的女儿暖暖,小弟弟才松了口,说:“那做两个最小的吧,我捎走。”
不过说起把脉,那位先生说得可不太准。他说我“吃一点饭就饱”,可我胃口好得很,比老公吃的都多;他还说我“心脏有问题”,我却从没觉得心脏不舒服;至于“睡眠不好、容易做梦、易受惊”,那都是老早以前的事了,现在我睡眠好得很,感觉自己健康得像头壮实的牛犊子。
暖暖经常给我打电话,都说“侄女仿姑”,可我最开心的是,侄子侄女都不像我——我的皮肤是大众肤色,不白不黑,而两个弟媳皮肤都细腻白嫩,侄子侄女完美遗传了妈妈的好皮肤,白得像透明的珍贵瓷器,把我家“大众肤色”的基因远远甩在了身后,还都长着一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可惜小侄子还不会说话,只会“啊啊呀呀咦咦”地叫,我听不懂他的小嘀咕,但也不急,慢慢来,我等着他长大。
暖暖这孩子,人如其名,特别暖心。以前我在台前住的时候,微信名就叫“暖暖的希望”,有个朋友居然猜中了,说:“看你微信名,你是不是有个侄女叫暖暖?”如今暖暖上一年级了,字写得干净整齐,学习也不错,见了人特别亲热,没事就给我打电话。我俩还有个共同爱好——背古诗,不过别看我是姑姑,背古诗却总不如她:我辛辛苦苦背下来,没多久就忘了,可她背得轻松,还记牢,过很久都不会忘。
那天我和暖暖比赛背唐代诗人卢纶的《塞下曲》,在家的大弟弟也兴致勃勃地要加入。他摇头晃脑地背:“月黑雁飞高,猴子想吃桃。欲把桃子吃,上树得摘桃。”背完还笑吟吟地问我们:“我背对了没?”我和暖暖都被他逗笑了,明知他是故意背错的。
最后做的蛋糕不大,但很精致好看:一个上面写着“姑保侄”,一个写着“姑保侄女”;盒子下方有层可食用的糖色,是鲜亮的红色,上面印着“平平安安”——这四个字,是我对侄子侄女最实在的祝福,愿他们一生都能平安顺遂。
给妈妈钱的时候,她怎么都不要,说自己有钱。想起去年妈妈得了一场大病,把我们都吓坏了,好在最后雨过天晴,她慢慢恢复了健康。现在我最大的心愿,就是天下父母都能平安度春秋,少些病痛,多些安稳。
收到蛋糕的暖暖,甜甜地跟我说:“谢谢姑姑。”我想着,再过几个月,她就能领着小弟弟,两个人用清脆的声音一起喊我“姑姑”了。日子就像流水,缓缓地淌过;岁月又像一首歌,轻轻地唱着,那些藏在烟火里的牵挂与温暖,都在这流淌与吟唱中,慢慢沉淀成了最珍贵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