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内,空气凝滞得能拧出水来。
百官垂首,噤若寒蝉,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轻,生怕惊扰了龙椅上那位周身散发着凛冽寒气的帝王。
傅中庭回来了。
他仅仅是端坐在那里,指节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龙椅的纯金扶手,那股与生俱来的、睥睨天下的帝王威压,便如同实质的阴云,笼罩在每一个人的头顶。
他的眼神,冰冷而锐利,扫过底下战战兢兢的群臣。
这些人的脸上,有畏惧,有惊疑,更有藏不住的鬼胎。
傅中庭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大殿一侧。
那里,一席华丽的珠帘垂下,隔绝了视线,却隔不断权力斗争的暗流。
帘后,安然稳坐的,是他的母后。
他眼底的寒光,几乎要化为利刃,劈开那层碍眼的珠帘。
真是可笑。
他不过是离开了几天,这朝堂,就变得乌烟瘴气,什么阿猫阿狗都敢出来蹦跶了。
大殿的死寂被一声苍老的咳嗽打破。
左丞相吴玉泽颤巍巍地走出队列,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老脸,此刻堆满了“为国为民”的忧虑。
“启禀陛下。”
吴玉泽躬着身子,声音却中气十足,在殿内回响。
“陛下连日征战,又初理朝政,龙体劳乏。依老臣愚见,朝中诸多繁杂事务,陛下或许尚不熟悉。”
他顿了顿,浑浊的眼珠子瞟了一眼珠帘的方向,话里的暗示露骨得不加任何掩饰。
“太后娘娘多年辅佐陛下,德高望重,于国事洞若观火。为大夏江山计,不若……请太后娘娘与陛下共管国事,也好为陛下分忧啊。”
这话一出,殿内气氛愈发诡异。
不少大臣的头垂得更低了,但耳朵却竖得老高。
吴玉泽这老狐狸,是在公然逼宫!
他仗着自己三朝元老的身份,看准了前几日“皇帝”的温和可欺,这是要彻底把太后垂帘听政这件事,钉死在明面上!
吴玉泽说完,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他笃定这位年轻的皇帝不敢当着满朝文武的面,驳了自己这位老臣的面子。
然而,他等来的不是皇帝的犹豫或妥协。
傅中庭甚至没等他说完。
啪!
一本厚重的奏折被狠狠掷出,带着风声,不偏不倚地砸在吴玉泽的脚前,惊得他浑身一抖。
“放肆!”
傅中庭的声音不高,却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每个字都砸在众人的心坎上。
“朕的江山,何时轮到你来置喙!”
轰!
帝王之威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爆发,那股久违的、杀伐决断的铁血气息,瞬间席卷了整个太和殿!
所有大臣的身体都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那个前几天还以朝政清流自称的能臣干吏,甚至敢倚老卖老教训皇帝的吴玉泽,此刻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看着脚边那本奏折,再抬头对上龙椅上那双满是杀意的眼睛,双腿一软,“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的金砖上,额头死死贴地,抖如筛糠。
“臣……臣罪该万死!陛下息怒!”
整个大殿,鸦雀无声。
傅中庭冷哼,不再看地上那个色厉内荏的老东西。
他的目光,如利剑出鞘,直直射向那道珠帘。
“母后劳累多日,不若静养。”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来人。”
“撤帘!”
两个字,掷地有声。
侍立在旁的太监们浑身一僵,迟疑地看向珠帘之后。
撤帘,意味着太后不能再垂帘听政,皇帝要独掌皇权!
珠帘后,太后的脸色铁青一片。
她捏着扶手,指甲几乎要嵌进紫檀木里。
但当她的目光透过珠帘的缝隙,与傅中庭那双冰冷、决绝的眼睛对上时,她心中那股被冒犯的怒火,却奇异地平息了下去,转而化为一阵复杂难言的冷笑。
这还是那个六亲不认、只要皇权的儿子。
前几日那个会送她暖手炉,会说软话的“儿子”,果然只是假象。
那些温情脉脉的小东西,不过是麻痹她的手段。
她的儿子,还是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孤家寡人。
也好。
她面无表情地,对着外面轻轻挥了挥手。
得了示意,太监们如蒙大赦,手脚麻利地将那道象征着无上权力的珠帘,缓缓向两侧拉开。
哗啦啦……
珍珠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也敲碎了某些人最后的幻想。
光线涌入,照亮了太后那张保养得宜却毫无温度的脸。
太后一言不发地甩袖而去。
朝臣们心中巨震,不敢再对皇帝有任何侥幸,齐刷刷地跪倒在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山呼海啸般的跪拜声响彻大殿,还是那个雷厉风行、说一不二的铁血帝王!
傅中庭享受着这臣服的姿态,嘴角的弧度冷漠而满意。
这时,礼部尚书林清书突然出列,躬身道:“陛下,昨日大朝会讨论的削藩与股权激励的方案,臣已经按您与各位阁老大人的意见整理出来了,请陛下圣裁。”
太监总管王奇胜连忙将奏折取过,呈给傅中庭。
傅中庭随手拿起那份让他无语至极的“股权激励削藩计划”,看了几眼,修长的手指弹了弹奏折的封面,发出一声轻响。
殿下的官员们心又提到了嗓子眼。
只听龙椅上的帝王,语带嘲讽地开口。
“此法.......”傅中庭本来想直接驳回,转念一想,虽然是傅雷办的荒唐事,但那也是自己的身体,他能打自己的脸吗?心中骂了傅雷千百回,但还是要圆过去。
他话音一顿,底下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
傅中庭慢悠悠地道,“既然是朕提出的政令,便没有朝令夕改的道理。”
嗯?
众人一愣,皇帝这是真要这么干?连跪在地上的吴玉泽都抬起了头,满眼惊讶。
傅中庭将所有人的反应尽收眼底,他话锋陡然一转,带着森然的寒意。
“但规矩,还是要定一下。”
“传朕旨意,所有藩王,即刻放下手中一切事务,进京述职!”
“朕要当着他们的面,与他们好好商议一下,这‘股权’的细节,到底该怎么分!”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他的臣子们,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布了最后的规则。
“告诉他们,十日之内,必须到京。不来者……”
“——视为谋逆!”
“此事……”傅中庭顿了顿,目光落在林清书身上。
他始终摸不透这个自幼便有神童之称的岳父,岳父之一吧,既不是太后党,也不站他的队,却把女儿送进宫。
想了想,他接着说:“此事交由礼部,由林尚书督办!”
林清书心中暗喜,但面上依旧是公事公办的沉稳:“臣,遵旨。”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所有人都倒吸一口凉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这哪里是商议!
这分明就是一场鸿门宴!
是引蛇出洞,是要将所有手握兵权的藩王骗进京城,一网打尽!但是藩王哪一个是省油的灯。
太后坐在后殿,听着太监传来的前朝消息,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颤。
她看着杯中浮沉的茶叶,心中充满了对这个暴戾儿子的担忧。
这孩子,行事比从前更加狠绝了。
他这是要用天下藩王的血,来洗刷他的王座吗?到时候弄巧成拙,就是战事纷争,这十几年,虽然这个儿子有勇有谋,收复了六国,但是大燕的百姓苦啊,连年战事,国家需要休养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