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沉雨谭从西落座后，黄元佗战战兢兢的端来茶水。他小心翼翼的模样，把郭沉雨弄得有点不好意思了。
“黄老快坐，不必一直忙活。”
“哎，”黄元佗坐下，沉默了一会，问道：“不知二位在京中是...”
“周民祁没告诉你吗？”
“这，小徒只说京中会有贵人来访，是为发扬医术传承而来。”想来是因为郭沉雨的原因，周民祁摸不透她的想法才含糊其辞。
郭沉雨指尖轻点桌面：“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黄老办这济世医斋的是为了什么？”
说到这，黄元佗忽然情绪低落的了几分，他用着几分悲伤又怀念的语气说道：“老夫出身寒微，家中父亲，姐姐哥哥都因家贫病死的。”
“若不是，后来老夫在山中遇上了采药受伤的蔡大夫，也不会有今日的老夫。”
“他看我可怜，又有几分天赋，勉强收了我做弟子。后又因家中子嗣无一人对医学有兴趣，参军的参军，经商的经商，最终只能把家传绝学通通交付到老夫身上。”
“我也因此，侥幸成了今日学生众多的黄元佗。”
“开办医斋，是希望他们学有所成之后可以在生出恻隐之心之时帮帮那些贫苦之人。”
郭沉雨露出满意的微笑：“可我听说，济世医斋有这么一条规矩，学成后不管今后走到何处，都必须每月举办一次义诊。”
“害，”黄元佗：“规矩是这么定的，可离了杏林城谁又管你呢？”
“周民祁倒是做得不错，”郭沉雨：“他即使如今已经走到了太医院院使之位，也依然坚持每月义诊一日。”
“在京中百姓中，他的口碑极好。”
听到这，黄元佗脸上露出了欣慰的表情：“老夫确实也有听闻此事，若是每个学子都如周民祁，那世间也能多少些骨肉分离之苦。”
“正是如此，”郭沉雨余光扫过被摆在角落里的那个半米高，形似饭盒的匣子，问道：“黄老，可以先打开随拜帖送进来的匣子看看。我此行的目的就在其中。”
“哦，”聊了一会的黄元佗比刚开始少了些拘谨，他好奇的把箱子拎到桌上，打开了最上面的盖子。
一张被卷起来的纸被放在一沓医学古籍之上，他拿起卷好的纸，又留恋的看了眼古籍。按下心中翻看的冲动，先展开了卷起的纸。
【医学精舍】
“这！”黄元佗震惊的看向郭沉雨：“这是何意。”
郭沉雨站起：“此乃陛下亲笔。”
话音未落，黄元佗手一抖，手中的纸差点掉下去。
“如今天下医者稀少，问诊药费昂贵，莫说贫困百姓，哪怕是普通百姓，简简单单看一次病拿一次药都要脱一层皮。”
“陛下得知百姓看并不易，但也深知医者难成。”
“听闻杏林城黄老先生，有颗济世之心，特遣我前来做个说客。”
郭沉雨正装得有模有样的，把黄元佗唬得一愣一愣的，转身对上谭从西意味不明的眼神，差点破功。
她连忙移开视线继续道：“陛下欲请黄老先生牵头，号召天下有能之士，成立医学精舍，著写医书，传承医学。”
“由官府出钱，招收天下十至十五岁的童生，免费入学。发放学子服，建立宿舍食堂，衣食住全免，每月再补贴两吊钱。”
“陛下听闻医斋中的学子，大多是都是十年左右出师，那便按这个时间来。”
“十年内学有所成，可得医学精舍推荐前往各州城就任医官学徒，两年考核一次，六年三次，三次全过，即可转正为医官。”
“从前医官均从民间选拔，如今又扩了一条路出来，今后举国医者数量必定大大提升。”
“不知，黄老可愿意做这医学精舍的牵头人？”
郭沉雨看向黄元佗老先生，却发现对方早已泪流满面。
“天佑我乾元啊，如此明君，我乾元何愁不兴！”黄元佗又哭又笑，将那【医学精舍】四个大字贴在胸前，仿佛捧着千钧重宝。
“黄老，”郭沉雨伸出手，相安慰对方。却被他用力抓住：“贵人回京之后替我多谢陛下，我黄元佗必不负圣望！”
郭沉雨抿嘴笑开了：“黄老不必负担过大，此行不过是试水，任何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咱们有时间慢慢来。”
“陛下仁慈，”黄元佗一脸郑重的握着她的手：“我等岂能辜负。”
两人坐下，就医学精舍事宜，讨论了一整个下午。直至晚饭烛火燃起，不知何时消失的谭从西才拎着饭盒走来：“先吃饭吧，若是饿倒了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对对，来黄老，先吃。”郭沉雨起身给黄老添上饭。
黄元佗：“哎，多谢贵人。”
几人用晚饭，郭沉雨一行人才在黄元佗的再三相送下离去。
杏林城没有京中热闹繁华，但也别有一番风味。郭沉雨牵着谭从西走在街上，她摸了摸肚子侧目望去：“你去哪做的饭？”
“医斋里啊，”谭从西：“进门的时候就看到有两位学子，穿着较为朴素。”
“我看天色渐晚，便拿了点银子让他们二人帮忙去附近采买，医斋里的厨娘见我衣着鲜亮，知道是黄老的客人，也不多说什么就将厨房借与我。”
“我们从西就是聪明，”郭沉雨今日心情很好，她拉着谭从西东串西逛买了许多东西。如果不是后面跟着的侍卫实在拿不了了，估计还要再逛好一会。
夜幕中的四海小院挂起了一盏又一盏昏黄的灯笼，厉蘅在门前等了许久，脸上都多了几分焦躁。
直到看到郭沉雨的身影在慢慢靠近，那颗揣揣不安的心才彻底放下。明日还是自己亲自跟着好了，今日就不该玩心大盛！
“大人，”她快步上前抱拳行礼。
“嗯，”郭沉雨颔首指向身后的侍卫：“帮他拿点，买太多了。”
“是，”厉蘅快步上前帮他减轻负担：“今日辛苦你了，明日早上你可以好好玩，用过饭再回来也不打紧。”
“多谢大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