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楼的消防通道门被江临死死抵住时,金属门板传来的撞击声像重锤敲在胸腔。他背靠着冰冷的铁皮,听见门外传来齿轮转动的轻响——对方在用磁力锁解码器。走廊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把消防栓箱上的"击碎玻璃"标识照得像道狰狞的伤口。
裤袋里的冷钱包硌着大腿,那是小林用3D打印技术自制的区块链硬件,外壳是块磨得发亮的胡桃木,边缘刻着串乱码。江临突然想起三年前团建,小林喝醉了说自己父亲是五台山的居士,教她用天干地支记密码——那些乱码说不定是某种古老的加密方式。
"砰!"门板被撞得凹进一块,锁芯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江临瞥到通道尽头有扇标着"数据灾备中心"的钢门,电子锁面板上还亮着绿灯。他突然想起青桐资本的灾备系统外包给了一家以色列公司,采用的是军用级生物识别技术——指纹、虹膜、声纹三重验证。
撞击声停顿的间隙,江临猛地冲向钢门。指纹识别失败的提示音刚响起,身后的消防通道门就"哐当"一声裂开。他看见三个黑西装的剪影堵在门口,为首那人手里握着的战术手电在黑暗中划出银线,照亮他胸前口袋露出的U盘链条。
"虹膜验证通过。"冰冷的机械音突然响起。江临愣了半秒才反应过来——父亲曾是灾备中心的授权用户,而他的虹膜数据继承自父亲。钢门向内侧滑开的瞬间,他闻到一股混合着臭氧和防尘网的味道,像是闯入了某种金属生物的内脏。
身后传来子弹穿透铁皮的脆响。江临扑进门内,滚到服务器机柜后面。密集的服务器指示灯组成流动的星河,阵列式散热风扇的嗡鸣形成声波屏障,把枪声模糊成遥远的闷响。他扶着机柜站起身,指尖触到金属外壳上的温度——这些24小时运转的机器,比活人更懂得保守秘密。
灾备中心的布局呈圆形,中央矗立着三米高的液氮储罐,银白色的管道像血管般蔓延到环形排列的机柜。江临沿着机柜间隙潜行,看见墙上的电子屏显示着实时备份进度:"普罗米修斯生物-胚胎基因库-73%同步完成"。他突然想起小林坠楼前的最后通电话,背景音里有液氮沸腾的嘶嘶声。
冷钱包在掌心发烫。江临摸到胡桃木外壳的凹槽,想起小林办公桌上总摆着个青铜罗盘——那些乱码会不会对应着罗盘上的二十四山向?他掏出手机打开备忘录,把"壬丙癸丁"转换成坐标数字,再用区块链的哈希算法加密,屏幕上跳出一串16进制字符:5F2D5B8C...
"滴——"中央控制台的警报灯突然变红。江临看见屏幕上的同步进度条骤然归零,紧接着弹出红色警告:"检测到未授权访问,启动数据自毁程序"。他冲到控制台前,发现有人正在远程删除普罗米修斯生物的基因库备份——对方知道他会来这里。
键盘输入的手指在颤抖。江临调用管理员权限试图终止程序,却弹出二次验证窗口:需要同时输入动态令牌和物理密钥。他突然想起父亲书房保险柜里那枚钛合金钥匙,上面刻着的DNA双螺旋纹路,此刻正和控制台下方的钥匙孔完美吻合。
走廊里传来钢门滑开的声响。江临蹲到控制台下方,从机柜缝隙里看见三个黑西装踏着整齐的步伐走进来,战术靴踩在防静电地板上悄无声息。为首那人摘下手套,露出左手无名指上的蛇形戒指,在应急灯下泛着磷光——和周志国的戒指不同,这枚的蛇眼是两颗红色宝石。
"江先生,我们老板想请你喝杯咖啡。"那人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普罗米修斯的股东们很欣赏你的尽调能力,尤其是对基因编辑专利的追溯。"
江临握紧了冷钱包,胡桃木的纹路在掌心压出红痕。他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的视频留言,背景里有个模糊的标识:"塔纳托斯生物伦理委员会"。当时警方说那是伪造的图片,但现在看来,父亲早就知道自己在和谁打交道。
控制台的自毁倒计时跳到了90秒。江临看见黑西装们开始检查机柜,靴底的荧光条在黑暗中划出轨迹。他摸到身后的消防应急箱,里面除了灭火器还有把消防斧——斧刃上的反光让他想起七岁那年,在瑞士雪山捡到的蛇形吊坠,背面同样刻着斧形图案。
"找到他了!"有人喊道。强光手电的光柱刺穿机柜间隙,江临感觉视网膜像被灼烧。他猛地抄起消防斧,砸碎控制台上方的应急灯,在骤然降临的黑暗中扑向最近的黑影。斧柄击中骨骼的闷响伴随着惨叫,他趁机翻滚到液氮储罐后面。
低温让裸露的皮肤发麻。江临摸到储罐的安全阀,想起化学课上学过的知识——液氮在常压下会迅速气化,体积膨胀696倍。他拧开阀门的瞬间,听见身后传来子弹击穿金属的锐响,液氮喷射在地板上腾起白雾,把整个灾备中心变成了冰封的战场。
"自毁程序终止。"机械音突然响起。江临回头,看见冷钱包从口袋滑落,胡桃木外壳裂开的缝隙里,露出块微型显示屏——小林竟把物理密钥藏在了里面。他扑过去抓起设备,发现屏幕上正显示着动态令牌,每30秒刷新一次,而此刻的数字正好和控制台的验证码吻合。
当最后一位数字输入完毕,灾备中心的灯光突然全亮。江临站在控制台前,看着屏幕上恢复的基因库数据,背后传来急促的喘息。三个黑西装倒在白雾里,液氮冻伤让他们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紫色,唯有那枚蛇形戒指依旧鲜红,像滴在雪地里的血。
控制台的打印机突然启动,吐出张基因图谱。江临拿起纸,看见右上角标着"客户编号:0731",而编辑目标基因序列旁用红笔标注着:"增强空间认知能力,降低共情指数"。这个编号让他心脏骤停——那是他的生日。
冷钱包在这时发出蜂鸣。江临按亮屏幕,发现胡桃木外壳完全裂开,露出里面的电路板,而原本刻着乱码的地方,浮现出一行小字:"去见林深雪,她有母亲的私钥碎片"。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江临站在灾备中心的玻璃幕墙前,看着东方泛起鱼肚白。晨光中,陆家嘴的摩天楼像一排锋利的牙齿,而他知道,自己刚刚从资本的喉咙里,抢回了第一块拼图。
手机突然震动,是条加密信息,发件人显示为"女娲"。点开是段视频:林深雪站在国际清算银行的穹顶大厅里,指尖在全息键盘上飞舞,她身后的大屏幕上,无数代码组成的锁链正缠绕着衔尾蛇图案——那是"塔纳托斯"的标志。
江临握紧了那枚从黑西装手上扯下的戒指,蛇眼宝石在阳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红光。他突然明白,父亲不是被谋杀,而是用死亡启动了某个程序,就像他刚刚终止的数据自毁。而这场横跨十年的资本暗战,从他出生那天起,就已经写入了基因。
打印机又吐出张纸,是份客户名单。江临看见第一个名字时,血液瞬间凝固——那是现任央行副行长的名字,而他编辑的基因特征,是"风险偏好提升,决策延迟缩短"。
灾备中心的门再次滑开,这次走进来的是青桐资本的董事长。老人拄着拐杖,看着满地狼藉,突然叹了口气:"你父亲当年也在这里,用同样的方法保住了那份名单。"他从西装内袋掏出个金属盒,"这是他留给你的,说等你见到蛇形戒指就交给你。"
江临打开盒子,里面是枚神经芯片,电极阵列上还沾着干涸的血迹。董事长的声音带着颤音:"塔纳托斯在你十岁那年,趁你做扁桃体手术时植入了这个。你父亲发现后,花了十年时间逆向破解,这枚是他仿制的解码器。"
芯片接触到皮肤的瞬间,江临的太阳穴突然剧痛。无数碎片化的画面涌入脑海:瑞士雪山的实验室、父亲在手术同意书上签字的手、小林父亲在五台山烧的符纸......最后定格的,是母亲在区块链私钥生成器前的背影,她面前的屏幕上写着:"正义代码,启动条件:儿子的觉醒"。
当疼痛消退,江临发现自己能看懂控制台屏幕上的代码了。那些原本杂乱的字符变成了清晰的指令,指引他进入普罗米修斯生物的隐藏数据库。他鼠标一点,屏幕上跳出个视频文件夹,最新的一个命名为"意识上传实验-第47次"。
董事长在这时按下了紧急销毁按钮。"快走,"老人把拐杖塞给他,"这栋楼的服务器都连着塔纳托斯的量子网络,他们已经知道你破解了第一层密钥。"他指着消防通道的方向,"林律师在地下停车场等你,她会带你去见陈默。"
江临冲出灾备中心时,听见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焰舔舐着走廊的天花板,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他握紧那枚蛇形戒指,感觉宝石的温度正在升高,就像某种正在苏醒的生物。
地下停车场的角落里,辆黑色轿车闪了三下大灯。江临拉开车门,看见林深雪正在笔记本电脑上敲代码,她的无名指上戴着枚和他同款的戒指,只是蛇眼是蓝色的。
"你的神经芯片开始工作了?"她头也没抬地问,屏幕上的代码流突然变成三维模型,是张全球资本流动的热力图,红色最密集的地方,正是南极科考站的位置。
江临点头,把冷钱包递给她。"小林说你有我母亲的私钥碎片。"
林深雪接过胡桃木外壳,用指纹解锁了自己的电脑。"你母亲是'女娲计划'的创始人,"她调出张老照片,年轻的母亲站在日内瓦湖前,手里举着块和冷钱包同款的木板,"这是2015年拍的,她当时就知道塔纳托斯会用基因编辑控制全球资本。"
汽车突然加速,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刺破寂静。江临看着后视镜里越来越远的青桐资本大楼,那里火光冲天,像支燃烧的蜡烛。他突然想起父亲常说的一句话:"资本的火焰能取暖,也能焚城,关键是谁握着火种。"
林深雪的电脑突然弹出警报,屏幕上的热力图被红色覆盖。"塔纳托斯启动了'刻耳柏洛斯',"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他们要用DAO智能合约,冻结全球所有和普罗米修斯相关的账户。"
江临的太阳穴又开始发烫,这次涌入脑海的是串交易代码。他凭着直觉念出来,林深雪的眼睛瞬间睁大:"这是反制代码!你母亲把它写进了你的神经芯片!"
当代码输入完毕,电脑屏幕上的红色开始消退。林深雪长舒一口气,转头看向江临,目光里有种他读不懂的复杂情绪。"你知道吗?你父亲当年拒绝成为塔纳托斯的亚洲区负责人,他们就伪造了他贪污的证据。"她递过来份文件,"这是国际清算银行刚解密的档案,你父亲其实是我们的线人。"
江临翻开文件,看见父亲的签名旁边,有个和他一样的蛇形吊坠图案。文件最后附着张基因检测报告,结论栏写着:"携带罕见利他基因,不符合塔纳托斯筛选标准"。
汽车驶出停车场,汇入早高峰的车流。江临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突然明白这场战争从来不是复仇,而是基因里的宿命。他母亲留下的正义代码,父亲用生命守护的秘密,小林用死亡传递的密钥,最终都指向同一个终点——让资本记住,它该服务于谁。
林深雪的手机响了,是陈默发来的视频。画面里,冰岛的极光在夜空中舞动,无数矿机的指示灯和星空连成一片。"他说暗网银行已经准备好了,"林深雪挂断电话,眼神发亮,"我们现在有三个小时,破解你母亲留下的最后一道密钥。"
江临握紧那枚钛合金钥匙,感觉它正在升温。他知道,当这把钥匙插入某个锁孔,整个资本世界的规则都将被改写。而他大脑里的神经芯片,此刻正像颗跳动的心脏,泵出源源不断的代码——那是母亲留给人类文明的,救赎的药方。
车窗外,第一缕阳光穿过云层,照在陆家嘴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的光芒。江临眯起眼睛,仿佛看见无数代码在光束中流动,组成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这座沉睡的城市。而他知道,自己即将成为第一个,撕破这张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