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凄厉,如同亿万亡魂的哀嚎,在耳边疯狂尖啸。失重感如同冰冷的巨手,死死攥紧心脏,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撕裂般的剧痛。身体在粘稠的黑暗中急速下坠,幽蓝的光晕如同流动的液体,包裹着全身,迅速吞噬了上方冰窟最后一点微弱的红光和力士愤怒的咆哮。
怀中,周芷若的身躯冰冷僵硬,如同万载玄冰雕琢的玉偶。雪白的衣裙破碎染血,在幽蓝光晕中泛着死寂的灰败。乌黑的长发在疾风中狂舞,拂过脸颊,带着刺骨的寒意。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庞苍白如纸,双目紧闭,长睫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嘴唇干裂,毫无血色。胸口……依旧没有起伏。唯有左手死死扣住她冰冷的手腕处,一丝微弱到几乎断绝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悸动,顺着相触的肌肤,极其艰难地传递过来——是那点强行点燃的玉骨残烬!它还未彻底熄灭!
这微弱的联系,如同黑暗深渊中唯一的锚点,死死钉住即将溃散的意识。
“坚持住……”无声的嘶吼在灵魂深处回荡。右臂断口处焦黑的晶体在高速下坠中传来撕裂般的灼痛与冰冷交织。体内,那脆弱的平衡在失重和剧痛的双重冲击下剧烈波动。玄棺死气如同嗅到血腥的鲨鱼,疯狂冲击着经脉壁垒,试图吞噬那缕逆流而上的九阳之力。九阳之力暴躁冲撞,灼热的洪流在破碎的经脉中奔涌,带来焚身般的剧痛。维系平衡的玉骨残息微弱得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在狂暴的冲突中摇曳不定,每一次波动都让意识在崩溃的边缘疯狂摇曳。
下坠!无尽的下坠!时间失去了意义。幽蓝的光晕越来越粘稠,如同沉入深海的墨汁,光线被彻底吞噬,只剩下绝对的黑暗和刺骨的冰冷。空气稀薄得如同真空,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冰碴刮过肺腑的剧痛和浓重的、仿佛来自亘古的……腐朽与死寂的气息。
归墟……真正的归墟核心?
烙印的灼痛在心口深处疯狂搏动!灼热的牵引力穿透无边的黑暗,死死指向深渊最深处!九阳!就在那里!那点微弱的金红光芒,如同黑暗宇宙中唯一的灯塔,散发着越来越清晰的……温暖?生机?焚尽阴寒的无上意志?
不知过了多久。
噗通!
一声沉闷的、如同重物坠入泥沼的声响!
下坠之势猛地一滞!粘稠的阻力从四面八方传来,如同陷入凝固的胶水!身体被巨大的惯性狠狠砸入一片……难以言喻的“地面”!
不是岩石!不是冰层!而是……一种粘稠、冰冷、带着强烈吸附力的……暗蓝色“淤泥”!淤泥散发着浓烈的硫磺恶臭和幽冥死气,如同活物般蠕动、包裹上来!刺骨的寒意瞬间渗透破烂的衣衫,疯狂侵蚀着肌肤!幽冥死气如同亿万根冰针,顺着毛孔钻入,疯狂冲击着脆弱的经脉和心脉!
“呃啊——!”剧痛让我闷哼出声!身体在粘稠的淤泥中剧烈挣扎!每一次动作都牵扯着断裂的骨头,带来钻心的痛楚!更可怕的是,淤泥的吸附力极强,如同无数冰冷的触手,死死缠住四肢躯干,试图将人彻底拖入深渊!
怀中的周芷若身体猛地一沉!淤泥瞬间漫过她的腰腹!冰冷死寂的气息疯狂侵蚀着她残存的生机!手腕处那丝微弱的悸动瞬间变得飘忽不定,如同即将熄灭的烛火!
“不!”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紧心脏!左手死死环住她的腰,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拼命将她向上托举!同时,右臂断口处晶体金红光芒疯狂闪烁!体内脆弱的平衡被强行压榨!一股凝练的九阳之力混合着玉骨残息的微弱引导,狠狠灌入左掌!
“焚!”
嗤——!!!
左掌狠狠拍在身下粘稠的淤泥上!金红烈焰瞬间爆发!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寒冰!刺耳的腐蚀声瞬间炸响!暗蓝色的淤泥在金红烈焰的灼烧下,发出“滋滋”的哀鸣,迅速变黑、碳化、蒸发!一股灼热的气浪扩散开来,暂时驱散了部分粘稠的吸附力!
借着这股反冲力!身体猛地向上挣起!左手死死抱着周芷若,拖着她在粘稠的淤泥中艰难跋涉!每一步都像在泥潭中拖动千斤巨石!淤泥的吸附力和幽冥死气的侵蚀疯狂消耗着残存的力量!体内脆弱的平衡剧烈震荡,玄棺死气趁机疯狂反扑,冰冷的死寂之力冻结着经脉,剧痛几乎让人昏厥!
烙印的灼痛如同烧红的烙铁,死死指向左前方!九阳!就在那里!
咬紧牙关,强忍着撕心裂肺的剧痛和虚脱感,朝着指引的方向,亡命跋涉!
淤泥渐渐变浅。脚下传来坚硬冰冷的触感。是……岩石?覆盖着厚厚的、粘稠的暗蓝色沉积物。
前方,幽蓝的光晕变得稀薄。一片相对开阔的、被暗蓝淤泥环绕的……黑色岩石平台,在视野中显现。平台中心,矗立着一座……山!
不!那不是山!
是一只……猿!
一只庞大到难以想象的、通体覆盖着如同最纯净的冰魄玉髓般晶莹剔透的……冰封巨猿!
它保持着一种仰天咆哮的姿态,被冻结在万载玄冰之中!高达数十丈的身躯虬结如山,肌肉线条在冰层下清晰可见,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巨大的头颅高昂,獠牙毕露,一双空洞的眼窝望向无尽的黑暗,仿佛在发出无声的控诉!它的双臂高举,双拳紧握,似乎要砸碎这禁锢它的牢笼!一条粗壮的尾巴如同巨蟒般盘绕在身侧!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的腹部!
那里,并非被冰层覆盖!而是……一个巨大的、深不见底的、如同被利爪强行撕裂开的……伤口!伤口边缘的冰层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如同凝固的血液!而在那深邃的伤口深处,一点……无法形容的、纯粹到极致的、如同小太阳般散发着温暖金红光芒的……核心!正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柔和、浩瀚、仿佛蕴含着无尽生命力的……至阳气息!
九阳!白猿腹中的九阳!
整个空间的温暖阳和之气,正是源自于此!它如同黑暗地狱中的唯一光源,驱散着周围粘稠的幽冥死气,在冰封巨猿周围形成了一片相对“洁净”的区域!
“到了……”喉咙里挤出嘶哑破碎的音节。心脏狂跳!烙印的灼痛在此刻达到了顶点!
没有丝毫犹豫!拖着周芷若冰冷的身躯,用尽最后力气,爬上那坚硬的黑色岩石平台!将她轻轻放在距离冰封白猿数丈远、相对干净的岩石上。
她的身体冰冷依旧,气息微弱得几乎消失。唯有手腕处那丝微弱的悸动,在靠近九阳核心后,似乎……增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顾不上自己!左手颤抖着按在她冰冷的心口!意念沉入心口那点微弱的金红光芒!强行压制住体内狂暴的冲突和剧痛!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一丝极其微弱、温顺的九阳暖流,沿着手臂经脉,缓缓渡入她的心脉!
嗤——!
九阳之力刚接触她冰冷身体的瞬间,一股强烈的排斥感传来!她体内那微弱到极致的玉骨残烬,如同遇到天敌般,本能地爆发出最后的抵抗!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我的手臂反噬而来!
“呃!”闷哼一声,嘴角溢血!强行稳住心神!意念更加集中!九阳之力化作最温润的暖流,如同初春的溪水,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点微弱的玉骨抵抗,缓缓渗透、安抚……
时间一点点流逝。
体内力量的撕扯越来越剧烈。玄棺死气在九阳外泄的刺激下疯狂反扑!剧痛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意识。断臂伤口传来阵阵酸麻胀痛。
不知过了多久。
终于!
指尖下,那丝微弱的悸动,似乎……增强了一丝?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
她冰冷的心口,也似乎……有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暖意?
成功了?!
心中狂震!不敢有丝毫松懈!继续小心翼翼地维持着那缕温润的九阳暖流,如同呵护着风中残烛,缓缓滋养着她几乎枯竭的生机。
又过了许久。
“唔……”
一声极其微弱、如同梦呓般的呻吟,从她干裂的唇间溢出。
她的眼睫,极其艰难地、颤抖着,掀开了一条缝隙。
墨玉般的眸子,失去了往日清冷的光泽,蒙着一层厚重的灰翳,充满了茫然、痛苦和深不见底的虚弱。视线涣散,没有焦距,仿佛穿透了洞顶的黑暗,望向虚无。
“张……无忌……”她的嘴唇翕动,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破碎不堪,“……你……还……活着……”
简单的几个字,却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完,眼睫无力地垂下,再次陷入半昏迷的状态。但胸口那微弱的起伏,却比之前清晰了一分。
她还活着!真的还活着!
巨大的疲惫和劫后余生的庆幸如同潮水般涌来。我强撑着摇摇欲坠的意识,维持着九阳之力的输送。看着她苍白如纸、却终于有了一丝微弱生机的脸,一个冰冷而决绝的念头在脑海中成型。
带她走!融入九阳!焚尽玄棺!这是唯一的生路!
烙印已熄,真经在手。前路是九死一生的绝境,但……别无选择!
我缓缓收回左手。体内九阳之力暂时平息,但玄棺死气的反噬瞬间加剧!剧痛让我眼前阵阵发黑。咬紧牙关,用尽最后力气,撕下相对干净的衣摆,小心地将她冰冷虚弱的身体包裹住,尽量减少寒气侵袭。
然后,我伸出唯一完好的左手,穿过她的膝弯和后背,用尽全身残存的力量,将她冰冷、轻得如同羽毛般的身体,横抱起来。
很轻。却重逾千钧。
我抱着她,摇摇晃晃地站起。目光扫过幽冥巨兽焦黑的残骸,扫过融化崩塌的冰窟,最终,死死锁定白猿腹中那点温暖的金红光芒。
烙印的指引清晰无比——进入!融入九阳!焚尽玄棺!归寂!
但……如何进入?那点光芒深藏在冰封的伤口深处,看似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冰封白猿的玄冰坚硬如神铁,散发着亘古的寒气,绝非人力可破。
就在我凝神思索之际——
嗡——!!!
白猿腹中那点金红光芒,毫无征兆地……猛地一亮!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整个空间剧烈震颤起来!覆盖平台的厚厚冰霜瞬间布满蛛网般的裂痕!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天地初开般的浩瀚吸力,猛地从白猿腹中那点金红光芒中爆发出来!
目标——直指我和周芷若!
“呃啊——!”身体瞬间失去控制!如同狂风中的落叶,被那股无法抗拒的恐怖吸力狠狠拽向白猿腹部的巨大伤口!怀中的周芷若也被一同卷入!
眼前金红光芒瞬间吞噬了一切!身体如同被投入了熔炉!极致的温暖与浩瀚的阳和之力瞬间包裹全身!体内狂暴冲突的九阳之力如同百川归海,瞬间平息、温顺!玄棺死气发出一声无声的哀鸣,被这股无上的阳和之力死死压制、冻结!
意识瞬间被温暖的金红光芒淹没!最后的感知,是怀中那冰冷的身躯,似乎……也在这浩瀚的暖流中,微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