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沉沦。如同坠入熔金的海洋。
没有声音。没有痛楚。只有无边无际、纯粹到极致的温暖。金红色的光芒如同液态的阳光,包裹着每一寸肌肤,渗透进每一个毛孔,涌入四肢百骸,冲刷着每一道经脉,每一根骨骼,每一个细胞。
冰冷、死寂、如同跗骨之蛆的玄棺寒意,在这浩瀚阳和之力的冲刷下,如同积雪遇骄阳,发出无声的哀鸣,迅速消融、瓦解、湮灭!心口那搏动不安、散发着毁灭气息的玄棺印记,如同被投入熔炉的寒冰,剧烈震颤着,表面的青黑纹路寸寸崩裂、剥落!一股深入骨髓的、如同灵魂被强行剥离的剧痛,伴随着印记的崩解,狠狠冲击着意识!但这剧痛只持续了一瞬,便被更加浩瀚的温暖彻底淹没、抚平!
体内奔涌冲突的九阳之力,如同找到了源头活水,瞬间变得温顺、精纯,与这外来的、更加浩瀚的九阳本源完美交融!奔涌的洪流在经脉中冲刷、拓展、重塑!断裂的经脉在暖流中续接、强化!破碎的骨骼在金红光芒的包裹下,发出细微的“噼啪”声,如同被无形的巧手重塑、淬炼!尤其是那焦黑的断臂处,新生的骨骼在金红光芒的滋养下,如同玉笋破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延伸!血肉、经络、皮肤在金红光芒中交织、重生!一股前所未有的、充满生机的力量感,如同初春解冻的江河,在体内汹涌奔腾!
意识在温暖的海洋中沉浮。过往的记忆碎片如同沉底的泥沙,被这金红的暖流轻柔地拂过、洗涤。胡青牛的怨愤、王难姑的残念、常遇春的悲鸣、幽冥教的追杀、冰封白猿的咆哮……所有的痛苦、恐惧、绝望,在这纯粹的阳和之力面前,如同阳光下的露珠,悄然蒸发、消散。只剩下一种……亘古的、如同回归母体般的……安宁与平和。
不知过了多久。
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意识波动,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轻轻触碰了我的感知。
是……周芷若?
意念微动。如同沉睡的巨人睁开了眼睛。
“视野”瞬间清晰!不再是黑暗,而是置身于一片无边无际、流淌着液态金红光芒的奇异空间!光芒温暖、纯净,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
而在不远处,周芷若的身体静静悬浮在金红光芒之中。
她苍白的脸颊在金红光芒的映照下,如同浸染了朝霞的暖玉,透出温润的光泽。干裂的嘴唇恢复了血色。紧蹙的眉头悄然舒展。那几乎枯竭的生机,此刻如同久旱逢霖的幼苗,在金红光芒的滋养下,以惊人的速度复苏、壮大!
最惊人的变化,在她体内!
那微弱到极致的玉骨本源,在浩瀚九阳之力的冲刷下,非但没有被焚毁,反而如同被投入了熔炉的璞玉,褪去了所有杂质,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纯净的玉白色光晕自她体内透出,温润、坚韧、带着净化万物的无上意志!这玉光与金红的九阳之力水乳交融,非但没有排斥,反而形成了一种奇妙的共生!玉骨本源在九阳的滋养下,变得更加精纯、更加强大!而九阳之力在玉骨的调和下,也褪去了部分狂暴,多了一份温润的生机!
她体内的伤势在金红光芒和玉骨本源的共同作用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断裂的骨骼续接,破损的内脏修复,焦灼的皮肉重生!一股远比之前更加精纯、更加磅礴的生命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她紧闭的眼睫剧烈颤抖了几下,终于……缓缓掀开。
那双墨玉般的眸子,在金红光芒的映照下,清澈得如同深潭寒玉,褪去了所有的阴霾、痛苦与虚弱。瞳孔深处,一点温润如玉、却又蕴含着坚韧意志的光芒,如同初升的星辰,缓缓亮起。她茫然地环顾四周,目光最终落在了我的方向。
四目相对。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种……如同被彻底洗涤后的……纯净与通透。没有恐惧,没有警惕,只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与……安宁?
“张……无忌?”她的声音响起,不再是沙哑破碎,而是恢复了清冽,如同冰泉击石,带着一丝初醒的迷茫。
“嗯。”我应了一声,声音低沉,却异常平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感。断臂处传来新生的麻痒,左臂已然重生,覆盖着新生的、泛着淡淡金红光泽的皮肤,五指微动,充满了力量。
无需言语。劫后余生的庆幸,在这片温暖的海洋中无声流淌。
就在这时——
嗡——!!!
整个金红空间猛地一震!
一股难以形容的、如同天地初开般的浩瀚意志,毫无征兆地降临!这股意志并非恶意,而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程序运转般的……规则之力!
九阳归位……玄棺焚尽……玉骨涅盘……
容器……使命……完成……
通道……开启……
归……去……
冰冷的意念如同洪流,狠狠灌入我和周芷若的意识深处!
紧接着!
轰隆隆隆——!!!
整个金红空间剧烈沸腾起来!如同烧开的熔炉!浩瀚的九阳之力疯狂涌动、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散发着恐怖吸力的金红漩涡!漩涡中心,空间如同脆弱的布帛般被撕裂!一个深邃、幽暗、散发着冰冷空间波动的……通道入口,缓缓成型!
通道深处,隐约可见扭曲的光影和破碎的星辰!一股冰冷、死寂、与这温暖空间截然不同的……外界气息,隐隐传来!
离开!通道开启!时间到了!
我和周芷若的身体,不受控制地被那巨大的漩涡吸力拉扯着,朝着那幽暗的通道入口飞去!
“抓紧!”我低喝一声,左手本能地伸出,抓住了周芷若的手腕!
肌肤相触的瞬间!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电流般窜遍全身!
她体内那温润如玉、精纯无比的玉骨之力,与我体内浩瀚阳和、淬炼重生的九阳之力,在肌肤相触的瞬间,产生了奇异的共鸣!如同磁石的两极,水乳交融!一股远比单独两人更加强大、更加圆融的力量感,油然而生!
周芷若身体微微一颤,墨玉般的眸子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却没有挣脱。她的手,反而微微用力,反握住了我的手腕。指尖冰凉,掌心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热。
两人如同两颗流星,被巨大的金红漩涡吞没,狠狠撞入那幽暗深邃的空间通道之中!
天旋地转!空间扭曲!冰冷死寂的罡风如同亿万把利刃,疯狂切割着身体!通道内充斥着混乱的空间乱流和破碎的时空碎片!若非有九阳之力护体,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
剧痛!撕裂般的剧痛!来自空间的挤压和撕扯!体内刚刚平息的九阳之力再次沸腾起来,疯狂抵御着外界的侵袭!周芷若的玉骨之力也透体而出,形成一层温润坚韧的光膜,与我体表的金红光芒交融在一起,共同抵抗着这恐怖的通道风暴!
黑暗!混乱!剧痛!
不知在扭曲的时空中穿行了多久。
前方,终于出现了一点……光亮!
不是金红,也不是幽蓝。而是……一种熟悉的、带着尘土气息的……天光!
出口!
轰——!!!
一股巨大的推力猛地从身后传来!两人如同被弹射的炮弹,狠狠撞破了通道的尽头!
刺目的天光瞬间吞噬了视野!失重感猛地袭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落!
风声在耳边呼啸!下方,是连绵起伏、覆盖着皑皑白雪的巍峨群山!熟悉的景象——昆仑山脉!
噗通!噗通!
两人重重砸落在厚厚的积雪之中!激起漫天雪浪!
冰冷的空气瞬间涌入肺腑!带着久违的、属于人间的气息!阳光刺眼,洒在雪地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
我挣扎着从雪堆中坐起,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冰冷的空气。体内九阳之力缓缓平息,如同蛰伏的火山,蕴藏着难以想象的力量。断臂重生,皮肤下流淌着金红的光泽。心口,那玄棺印记彻底消失,只留下一片光滑的皮肤,以及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与掌控感。
周芷若也从雪中坐起,长发散乱,沾满了雪粒。她抬手挡了挡刺眼的阳光,墨玉般的眸子适应着外界的光线。她体内玉骨之力内敛,气息温润而悠长,脸色红润,再无半分虚弱。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头看向我,眼神复杂难明,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陌生感。
我们……活下来了?
目光扫过连绵的雪山,又看向彼此。
前路未知。幽冥教的阴影仍在。但至少……此刻,我们活着。带着焚尽玄棺的九阳之力,带着涅盘重生的玉骨本源。
雪地上,两行深深的痕迹,从坠落的雪坑,延伸向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