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轰隆作响,姜南很急,越接近瓯州,越焦虑,不时拿出手机看。
三天前,他买好票,告诉爷爷要回家了,但其没回复。
起初他没多想,因为爷爷是位农村老汉,可能疏忽了,并且浥州事多,他没时间细究。
但坐上火车,他打了十来通电话,对面都没人接听,这让他感到不妙。
因为之前爷爷收到短信,都会及时回信,顶多延迟半天。
这下电话都没接,不会出事了吧。
在忐忑不安中,傍晚,列车驶进括州车站。
晚风瑟瑟,天边的夕霞如柿子般蜜红,正值晚高峰,高楼大厦间的马路塞满了车辆,鸣笛声此起彼伏。
姜南从出租车中下来,看了眼远方的括州天际线,感叹还是家乡安宁,心情放松了些,可能只是想多了,爷爷恰巧有事罢了。
“括州,我回来啦。”道旁的桂花盛开了,浓香四溢,姜南笑了笑,往不远处的火锅店走去。
蔡记火锅店,火辣的招牌下,顾客来来往往,此时生意正好。
他的养父,胖乎乎的蔡朝正在招徕客人,看到他,帮忙来拿行李,惊讶道:“哎呦,这头怎么了,浥州害人啊,余阿姨做了鱼汤,回家吃吧。”
“没事,就是被砸到了,皮外伤。”姜南头上包着纱布,笑道。
“那就好,那边的事晚上再聊,我先去忙活生意了。”把行李搬进临湖独栋屋里,蔡老板转身回去了。
蔡朝、余雅,两夫妻经营者这家火锅小店,他们有个女儿,叫蔡晴,跟姜南关系很好。
屋内没人,姜南打开灯,二楼卧室已备好被褥,他收拾完后去吃饭。
喝着鱼汤,再看手机,爷爷依然没答复,他皱起眉。
不久,洋楼里热闹起来了。
“哥,你回来啦,这些天我们担心死了,看,我买了你最爱的黑巧蛋糕。”蔡晴从括州大学回来,提着小蛋糕撒娇道。
“哈哈,老妹真好,我也有礼物,这是我挤了好久才拿到的签名照。”姜南笑道,从挎包里拿出一卷大歌星的签名海报。
蔡晴看着很激动,抱着他亲了下,然后问起浥州的事。
姜南叹息着,解释起来。
浥州爆发惊人的魔乱,社会秩序严重破坏,他也被迫中断学业。
“外面太乱了现在,以后就在家里呆着吧。”蔡晴听罢,说道。
“嗯。”姜南答道。
接着想起爷爷的事,他问道:“对了小晴,最近爷爷的情况怎么样。”
“啊,能咋样,一月前爷爷还来家送鸡肉呢。”蔡晴回忆道。
“最近呢,也见过吗,我发消息,他没回。”姜南忧心地抱头。
“我这月还没见过,问下老妈吧,但好端端的,能有啥事。”她疑惑道。
“不放心啊,我想回老家一趟。”姜南抱头道。
“都大晚上了,路不好走,明早再去吧。”蔡晴建议道。
“嗯好。”舟车劳顿,姜南很疲惫,也想歇息了,洗漱完,躺进被窝。
余雅,关店后来询问他的近况,得知人还安全,放心了。
姜南说起爷爷的事,她哈哈大笑,原来一周前他来送过鸡蛋,脸色是有些差,但身子骨还硬朗。
至于手机,可能丢了,老头不玩手机,又节约,丢了也不会立刻补。
姜南觉得有理,但仍疑惑。
他了解爷爷,他不会错过任何与孙子交流的机会,平时经常跟他发消息,丢了手机,或许会急的。
呵欠不断,姜南关了灯,不想放弃·,再打电话。
打了三遍,那边都说无人接听,姜南熬不住,睡了。
翌日清晨,姜南起床,吃蔡晴做的南瓜蒜面,夸她厨艺进步了。
“欸你回老家吗,把这罐红枣带给爷爷吧,给老人家补补。”蔡晴提来一整罐红枣,说道。
“行。”带上枣罐,姜南坐出租,往城西开去。
开出城西不远,田野里冒出一株庞大的大榕树,树干粗的足有六人合抱,从远处望,像墨绿的大伞盖。
大榕村到了,姜家世居于此,姜永朴,目前还住在祖宅里。
祖宅是座挺大的四进宅院,位于村北高地,附近没有民居,孤零零的,需要穿过村落,再走一条田间小道才能到。
路旁都是菜圃,种着瓜果蔬菜。
今天天气好,有晴阳,晨风吹过,姜南感到凉爽。
就在放松时,忽地,他听到细细簌簌的,菜叶被扰动的声音。
姜南循声看去,注意到两三个黑点闪了过去。
“什么动物。”姜南好奇道。
“喵…”一声高亢的猫叫,一头黑猫从高垄跳下,去追那些黑影。
“小呜!”爷爷养的猫,姜南认出来了,惊喜道。
黑猫转头看他,好看的棕眼眨了眨,往他走来。
“小呜,怎么在这抓老鼠,爷爷在家吗。”姜南笑着摸它的头。
谁想,小呜骤然警觉,竖起尾巴,瞳孔收紧,如临大敌的样子。
“怎么了,认不出我嘛。”姜南诧异道。
“喵!”小呜看了眼那边的祖宅,惊叫着跑走了。
“什么情况。”姜南不解,但知道可能出事了,加快步伐往老屋走。
长期没修缮,祖宅很破旧了,四边砖墙塌了多处,朱门褪色,裂缝密布。
姜南敲响门环,喊道:“爷爷,我回来了,开下门…”
以往,这样喊后,爷爷会停下手里的活,笑容和煦地出来。
然而现在,喊了十多分钟,毫无反应。
孤独死?姜南想到这点,不禁无比焦急。
左侧的砖墙有处豁口,姜南情急之下,钻进去,进入前院。
中间的槐树满枝枯叶,前院弥漫着刺鼻的味道,这是雄黄,爷爷有喝雄黄酒的习惯,但此时的味道浓到窒息,他连忙捂鼻。
前院有片荒芜的红薯田,泥土里插着一些长短各异的铁剑,是爷爷健身用的。
靠近大门处,有间厢房,爷爷为图省事,就住这,接近厢房,味更重。
一开门,浓烈的腥臭味外溢来,姜南捂鼻,定睛看去。
昏沉的老灯泡亮着,雄黄粉和干血溅满了地,桌上还有黄纸。
“什么情况!”姜南瞪大了眼,走进检查。
砚台里的红墨干涸了,有张黄纸,符文画到一半,骤然停顿。
姜南用手指蘸起红墨,闻了下,腥腻,令人做呕,人血!
爷爷用人血画符?这是邪术!对付谁?
姜南惊疑地环视四周,在床头柜上找到那部老手机。
打开,根据剩余电量推测,三四天前还充过电。
一阵风吹来,阴冷的他浑身起疹子。
姜南出了屋,看向北面。
一道白墙后,分布着两座大间的堂屋,还有些杂房,姜南没来过,不熟悉。
但他看的到,那里灰沉沉的,阴气重。
“爷爷你在那嘛。”姜南嘀咕道,咬紧牙关,抄起院子里的一把铁剑,跑去。
隔墙后,是面阔三间的正屋,飞檐翘角,是先辈们会客、议事的地处。
废弃已久,如今木材残损严重,很多杂草甚至长进了屋里。
透过窟窿,姜南隐约看到,屋内有黑影在快速窜动。
“菊。”邪气很重,姜南想到菊能克邪,唤道,衣内卷轴一凉。
额上亮黄,浮现出一朵秋菊的纹样。
小心凑近,腐臭味浓烈,察觉屋旁的草丛里,满是血迹,还有死掉的老鼠。
强忍恶臭,观察腐尸,发现肉都给啃尽了,还有许多纷乱的白丝。
“蜘蛛。”姜南凝重道,揣紧了怀间的卷轴。
屋内有嘣嘣的撞击木板的声,使人恐惧。
姜南壮起胆,一脚往门踹去。
砰,枯脆的木门猛地打开,入眼的一幕吓得姜南直后退。
手掌大的蜘蛛,红黑色,爬满屋内各处,在黑屋内闪着密集的猩红眼点。
被激活了,齐刷刷地看向姜南,他顿出一身冷汗。
紧接着蛛群乌压压的,摆动毛腿,冲向姜南。
“靠。”姜南哪见过这架势,快速后退。
蜘蛛爬的极快,眨眼就围了过来。
姜南迅速反应,有了主意,掏出打火机,打起火,抛在地上。
“给我滚!”姜南喝道。
额上浮现出一朵菊花的纹路,花纹耀闪。
一团微黄的真气流通过手,凝集在铁剑上。
菊花,功效是将体内真气转化为罡气,此可驱邪。
把剑往地一插,掀起一股气浪,瞬间,浓郁的菊香四散。
前排的被掀翻了,后排的停顿。
秋季,天干物燥,火点燃了草,菊气助火,使得火在草丛间迅速蔓延。
蜘蛛怕火,迅速转身,逃跑,近的跑不掉,被火烧成了炭。
其他都翻墙,跑到宅外了,但火一燃,就止不住了,很快烧到了正屋。
“哇,别这样。”把老宅烧掉,可对不起先辈,姜南想拨火警。
谁料刚拿出手机,忽地阴风大盛,吹灭了所有火苗。
“谁?!”一股无形的威压摁来,让姜南勃然变色。
“哼哼哼…”一阵虚空的冷笑声,不知从哪传来。
“是姜南吧,我没开始找你,你倒送上门了…”
前方,正堂的供桌上,两柱香无火自燃,跳起幽绿色的火苗。
墙上的那幅先祖画像,眼睛发红,接着一道半透的黑影从画中现身。
“你是谁!”姜南持剑,严阵以待。
“我是你祖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