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断云谷之险

马蹄踏过青枫林边缘的矮灌木丛，枝叶上的晨露被溅起，像碎银般落在阿燧的麻布短褐上，洇出点点湿痕。那短褐是阿苓用涿鹿山特有的“韧麻”亲手织的，袖口还绣着细小的火焰纹——是燧人氏部落的图腾，此刻却被空气中的戾气熏得发暗，连纹路都快要看不清。

踏雪的鬃毛被风掀起，雪白的毛间沾了几片枯黄的树叶，四蹄翻飞时，不时发出不安的嘶鸣。它随阿燧征战多年，从灵脉大战到边境守卫，对魔气的敏感远超常人，此刻正烦躁地甩着尾巴，鼻息里喷出的白色雾气都带着颤，蹄子在地上刨出浅浅的坑。阿燧轻轻拍了拍踏雪的脖颈，掌心传来战马紧绷的肌肉触感，他知道，连踏雪都在怕。

“放慢速度。”灵汐勒紧缰绳，青影的前蹄在地上刨了刨，扬起细碎的尘土。她穿着一身深绿色藤甲，甲片是青枫林特有的“硬叶藤”鞣制而成，需经三个月的草木灵气浸润才能成型，边缘还缠着淡绿色的灵气，此刻却泛着微弱的灰光，像蒙了一层洗不掉的污垢。

她抬手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别到耳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紧锁的眉头：“前面就是断云谷，是去人类部落的必经之路。往日里虽偏僻，却也有山泉流过，崖壁上满是青苔，春天还会开紫花，今天怎么……”

阿燧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心脏猛地一沉，连呼吸都滞了半拍。断云谷的入口蒙着一层淡黑色的雾，那雾不像山间的晨雾那样轻薄，反而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地压在谷口，连东方升起的朝阳都透不进去，只在雾的边缘映出一圈诡异的暗红。

风刮过谷口的岩石，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极了灵脉大战时魔族嘶吼的声音，听得人骨头发麻。谷口两侧的岩石上，本该长青苔的地方，此刻却泛着灰黑色，像是被魔气熏过，用手一摸，能感觉到一层滑腻的浊物；连崖壁上顽强生长的耐旱草，都蔫成了一团，阿燧伸手碰了碰，草叶瞬间碎成了灰，指尖还残留着一股阴冷的气息，像摸到了寒冬的冰。

“是黑鸦的魔气阵。”阿燧的声音沉了下来，他握紧石剑，剑鞘上的火焰纹路泛着微弱的红光——那是燧人氏的灵火印记，用先祖的灵火烙在剑鞘上，遇到魔气会自动预警，红光越亮，魔气越重。“他肯定在这里设了陷阱，知道我们要去人类部落澄清，故意等着我们往里跳。”

青风也勒住马，他穿着一身轻便的藤甲，比灵汐的甲胄更薄，适合近战，腰间别着两把短玉剑，剑柄上缠着青色的布条，是他姐姐阿绣生前织的。他的脸色凝重得像块石头，盯着断云谷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族长，要不我们绕路吧？从黑松林东侧走，虽然会多走两个时辰，但至少能避开这诡异的山谷。昨天阿树去黑松林采药，说那边的灵气还干净。”

灵汐还没开口，谷口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是他们的人，是人类战马特有的“嗒嗒”声，混着石斧、石矛碰撞的脆响，像一阵暴雨逼近。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十几个穿着兽皮甲胄的人类战士，骑着战马从谷的另一头出来。为首的是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比寻常人类战士高出半个头，脸上带着一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伤疤，那是灵脉大战时被魔族所伤，此刻却因为愤怒而泛着红。

“是黄炎！”阿燧认出了他——那是黄帝部落的亲信，以勇猛善战闻名，上次部落联盟时，两人还一起喝过粟米酒。黄炎手里握着一杆石矛，矛尖磨得发亮，能映出人影，矛杆上还缠着染血的麻布——阿燧一眼就认出，那是昨天巡逻队牺牲战士的遗物，麻布上的火焰纹和燧人氏的一模一样。

黄炎也看到了阿燧一行人，他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像涿鹿山冬天的寒石，原本就粗哑的声音此刻更像淬了冰：“阿燧！你果然和妖族勾结！昨天还派人来说你被妖族抓了，今天就带着妖族战士来偷袭我们部落？我看你根本不是被抓，是故意骗我们放松警惕，好让妖族设埋伏！”

“黄炎，你误会了！”阿燧急忙翻身下马，双手高举示意没有恶意，石剑还别在腰间，连剑鞘都没碰。他的动作太快，麻布短褐的下摆扫过地上的碎石，发出“沙沙”的响，“我是来澄清的！这些妖族战士是青枫林的灵汐族长带来的，我们是来阻止明天的战争的！断云谷里有黑鸦的魔气阵，是他想挑拨我们自相残杀！”

“少骗人！”黄炎根本不听，他猛地一挥手，身后的战士们纷纷举起石斧和石矛，阳光照在武器上，反射出冰冷的光。站在黄炎身边的年轻战士阿力，眼眶还红着，脸上的泪痕都没干——他的哥哥阿禾，就是死在“妖族”的偷袭下，尸体还是他亲手抬回来的。

阿力的声音带着哭腔，却满是怒火：“你和妖族首领站在一起，就是最好的证据！昨天你们妖族还派人来威胁，说要砍了你的头挂在青枫林入口，今天你就和妖族一起出来，不是勾结是什么？兄弟们，杀了他们！为阿禾报仇！为巡逻队的兄弟报仇！”

“杀！为阿禾报仇！”

“别让妖族奸细跑了！”

人类战士们的怒吼像惊雷似的炸响，震得谷口的落叶都在抖。他们纷纷催马冲上来，石矛和石斧带着凌厉的杀意，朝着阿燧和妖族战士们刺去。阿力冲在最前面，石斧举得高高的，眼里的怒火像要烧起来。

“拦住他们！别伤了阿燧首领！”青风立刻带领妖族战士迎上去，玉剑出鞘的“铮”鸣声在山谷里回荡，像一道闪电划破黑暗。绿色的草木灵气从玉剑上溢出，和人类战士的火焰灵力碰撞在一起，“砰”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落在地上的枯草上，瞬间燃起一小团火苗，可还没等烧大，就被空气中的戾气压得熄灭，只留下一缕黑烟。

“别打！”灵汐急忙释放出草木灵气，一道淡绿色的屏障从她掌心展开，像一面薄玉镜，想拦住双方。可灵气刚碰到人类战士的石矛，就被一股躁乱的戾气冲散，灵气屏障“咔嚓”一声裂成了碎片——黑鸦的魔气阵已经被触发了！

那股戾气像无数根细针，钻进每个人的心里，放大着他们的愤怒和猜忌。阿燧明显感觉到，空气中的戾气瞬间变得浓郁，像一张黑色的网，将整个断云谷笼罩，连呼吸都变得沉重起来。

他看向黄炎，发现对方眼底的红血丝越来越多，握着石矛的手在微微发抖，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和之前青风被戾气影响时一模一样！甚至更严重，因为黄炎本就因为阿禾的死而满心怒火，此刻更是被戾气缠得失去了理智，像一头被激怒的黑熊。

“黄炎，别被戾气骗了！”阿燧大喊着，侧身躲开黄炎刺来的石矛，矛尖擦着他的麻布短褐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痕迹，“你仔细感受！这谷里的气息不对劲，是黑鸦的魔气！他设了陷阱，想让我们自相残杀，好趁机夺灵脉！”

可黄炎根本听不进去。戾气像一团黑雾，蒙住了他的判断，他只觉得阿燧的每一句话都是谎言，每一个动作都藏着杀机。他再次举起石矛，朝着阿燧的胸口刺去，这一次，比之前更狠、更快，矛尖上还裹着一丝躁乱的灵力，显然是下了杀手。

阿燧无奈，只能抬手握住石剑。“铮”的一声，石剑出鞘，剑身上的火焰纹路在黑雾中泛着红光，像一团不灭的火种，照亮了阿燧紧绷的脸。他刻意收了五成力，只格挡不进攻——他不想伤害黄炎，更不想让黑鸦的阴谋得逞。

石剑挡住石矛的瞬间，阿燧能感觉到黄炎的力量越来越大，震得他的手臂发麻，显然是被戾气逼得失去了控制。石矛的矛头擦着阿燧的胳膊划过，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鲜血渗出，被空气中的戾气一熏，竟泛起一丝黑色，像被染了毒。

灵汐也被两名人类战士缠住。左边的战士叫阿虎，是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握着石斧朝着她的肩头砍来，斧风带着一股蛮力；右边的战士叫阿石，年纪不大，却握着石矛瞄准了她的腰间，眼神里满是狠劲。

灵汐一边用玉剑格挡，一边朝着黄炎大喊：“黄炎！我是青枫林的灵汐！上次灵脉大战时，你被魔气所伤，胸口烂了个洞，是我用‘还魂草’捣成汁，敷了七天七夜才治好的！你忘了吗？断云谷里有魔气，再打下去，我们都会被黑鸦算计，让真凶逍遥法外！”

黄炎的动作顿了顿，似乎想起了什么。灵脉大战时，他确实被魔气伤了胸口，疼得连呼吸都不敢用力，是一个穿着绿裙的妖族女子救了他，那女子的灵气温润，像春日的泉水，和眼前灵汐的气息一模一样。他眼底的红血丝淡了一丝，握着石矛的手也松了几分，嘴里喃喃道：“还魂草……绿裙……”

可就在这时，谷口突然传来一阵“沙沙”声，像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快速移动。黑鸦的魔气伪形化作一个妖族战士的模样——穿着青枫林的藤甲，甲片上还沾着伪造的人类血迹，手里举着一杆沾血的石矛，从黑雾里冲出来。

他朝着离他最近的人类战士阿力刺去，嘴里还大喊着：“杀了这些人类！青枫林的族人，跟我一起上！一个都别留！把他们的粟米地烧了，把他们的孩子抓来当奴隶！”

阿力根本没反应过来，石矛就刺中了他的胳膊，鲜血瞬间涌了出来，染红了他的兽皮甲。他痛得大喊一声，愤怒地看向伪形，又转头瞪着灵汐和青风：“妖族果然是骗子！说什么澄清，根本就是想杀我们！连孩子都不放过！”

这一幕彻底点燃了人类战士的怒火。黄炎的理智被戾气彻底吞噬，他对着身后的战士们大喊，声音都破了音：“大家看到了吗？妖族就是想赶尽杀绝！今天就算拼了命，也要杀了这些妖族奸细，为阿力报仇！为所有死去的兄弟报仇！”

人类战士们的斗志被点燃，进攻变得更加猛烈。阿力忍着胳膊的痛，撕下衣角缠住伤口，举起石斧朝着妖族战士阿树砍去；黄炎更是招招致命，石矛朝着青风的胸口刺去，矛尖都泛着冷光。

妖族战士们也被戾气影响，原本还留着余地的进攻，此刻变得凶狠起来。青风身边的妖族战士阿树，被阿虎的石斧砍中了肩膀，绿色的血液渗出，顺着胳膊流到指尖，滴在地上。他怒吼一声，玉剑朝着阿虎的腰间刺去，再也没有犹豫——他想起了昨天被“人类”杀死的弟弟阿果，心里的怒火也被点燃了。

阿燧一边格挡，一边焦急地寻找魔气阵的破绽。他知道，再这样下去，双方都会死伤惨重，黑鸦的阴谋就会得逞。他的目光扫过谷口的岩石，突然发现，谷两侧的崖壁上，各有一个拳头大小的黑色凹陷——那是魔气节点！

黑色的魔气正从凹陷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像两条小蛇，缠绕着整个断云谷，支撑着魔气阵的运转。只要毁掉这两个节点，魔气阵就会破，戾气也会消散。

“灵汐！谷两侧的崖壁有魔气节点！毁掉它们，魔气阵就能破！”阿燧大喊着，朝着左侧的崖壁冲去。他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带着一丝急切。

灵汐立刻明白了。她侧身躲过阿石的石矛，玉剑在阿石的石斧上划了一道口子，逼得他后退几步。“青风，帮我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靠近阿燧！”她大喊一声，脚下的草木灵气涌动，像一阵风似的朝着右侧的崖壁飞去——妖族的草木灵气本就擅长身法，此刻更是发挥到了极致，裙摆在空中划出一道绿色的弧线。

黄炎看到阿燧要去破坏崖壁，以为他要搞鬼，立刻放弃了缠斗的青风，催马追了上去。石矛朝着阿燧的后背刺去，风声凌厉：“想跑？没那么容易！今天你和妖族奸细，一个都别想走！”

阿燧感觉到身后的杀意，急忙转身，石剑挡住石矛。“砰”的一声，火星四溅，阿燧的手臂被震得发麻，连虎口都渗出血来。两人缠斗在一起，黄炎的石矛招招指向阿燧的要害——胸口、咽喉、小腹，阿燧只能一边格挡，一边朝着崖壁靠近。可黄炎步步紧逼，石矛像毒蛇似的缠着他，让他根本没有机会动手毁掉魔气节点。

“阿燧首领，你去毁节点！这里交给我！”

就在这时，青风突然冲过来，挡在黄炎面前。他手里的玉剑死死抵住黄炎的石矛，肩膀因为用力而绷得紧紧的，青色的布条都被汗水浸湿了。青风的脸上满是决绝，眼神里没有丝毫畏惧——他知道，只有毁掉魔气阵，才能阻止这场无意义的厮杀，才能对得起灵汐的信任，对得起青枫林的族人。

黄炎被青风缠住，愤怒地大喊：“妖族小卒，也敢拦我？你以为你打得过我？灵脉大战时，我一个人杀了三个魔族！”他加大力度，石矛朝着青风的胸口刺去，灵力涌动，矛尖上的光都变得刺眼，显然是下了杀手。

青风没有躲闪。他知道自己不是黄炎的对手，黄炎的力气比他大，实战经验比他丰富，可他必须拦住黄炎。他用玉剑死死抵住石矛，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像一条条凸起的小青蛇，同时对阿燧大喊：“快！别管我！毁掉节点，才能救大家！再晚，就来不及了！”

石矛的矛尖已经碰到了青风的藤甲，绿色的灵气在甲片上泛着微弱的光，抵挡着石矛的进攻，发出“滋滋”的声响。青风的额头渗出冷汗，顺着脸颊流下来，滴在地上，可他没有后退一步，膝盖在地上压出浅浅的坑。

阿燧咬了咬牙，眼眶泛红。他看到青风的藤甲已经被石矛刺破，绿色的血液开始渗出，心里像被针扎一样疼。可他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如果不毁掉节点，所有人都会死。

他转身朝着左侧的崖壁冲去，脚步飞快，像一阵风。他举起石剑，将体内的人类灵力全部注入剑中——那是燧人氏传承的火焰灵力，带着温暖和力量，能克制魔气。剑身上的火焰纹路瞬间变得明亮，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照亮了周围的黑雾，连空气都变得温暖了几分。

“喝！”阿燧大喝一声，声音里带着决绝，朝着崖壁上的魔气节点砍去。“砰”的一声巨响，石剑砍在岩石上，火星四溅，黑色的魔气从节点里喷涌而出，发出“滋滋”的声响，像被火焰烧到的毒蛇，疯狂地扭动着，还带着一股刺鼻的腥气。

“还没完！”阿燧没有停手，继续砍着。一次、两次、三次……石剑的剑刃都被砍得卷了边，他的手臂也震得发麻，连骨头都在疼，可他没有放弃。每砍一次，他就想起灵脉大战时并肩作战的人类和妖族战士，想起阿苓说的“要守住和平”，想起灵汐信任的眼神。

直到第五次，随着一声“咔嚓”的脆响，岩石上的魔气节点终于被毁掉，黑色的魔气瞬间消散了一半，笼罩断云谷的黑雾也淡了几分，阳光透过雾的缝隙照进来，落在地上，形成斑驳的光点。

与此同时，灵汐也毁掉了右侧崖壁上的魔气节点。她的玉剑带着浓郁的草木灵气，刺进节点的瞬间，绿色的灵气像潮水似的涌入，将黑色的魔气彻底驱散。随着两个节点被毁掉，笼罩断云谷的黑雾渐渐散去，阳光重新照进谷中，空气中的戾气也变得稀薄起来，连风都恢复了往日的清爽。

人类战士和妖族战士们的动作都慢了下来。戾气的影响渐渐消退，他们眼底的红血丝也渐渐消退，理智开始回笼。阿力看着自己胳膊上的伤口，又看了看身边的妖族战士，眼神里的怒火变成了疑惑；阿虎握着石斧的手松了松，看着阿树肩膀的伤口，脸上露出了复杂的神色——他想起刚才砍下去时，阿树眼里的痛苦，根本不像“要杀尽人类”的凶手。

黄炎看着眼前的青风，更是满心愧疚。青风的藤甲已经被石矛刺破，绿色的血液浸透了甲片，顺着衣襟往下滴，可他还死死握着玉剑，却没有再进攻的意思。黄炎又转头看向毁掉的魔气节点，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魔气，和昨天威胁他们的“妖族战士”身上的气息一模一样，甚至比那时候更浓。

“这……这真的是黑鸦的陷阱？”黄炎的声音里带着颤抖，他看着青风胸口的伤口，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石矛，矛尖上还沾着绿色的血，“我……我刚才差点杀了你？”

青风喘着气，摇了摇头，声音有些虚弱：“不怪你，是魔气……魔气让我们失了智。”

“是！”阿燧急忙收起石剑，快步走到黄炎面前。他的胳膊还在流血，血珠顺着手臂滴在地上，和青风的绿色血液混在一起，却显得格外刺眼。“黄炎，你仔细想想，昨天威胁你们的‘妖族战士’，他的灵气是不是很滞涩，像掺了沙子的水？是不是和今天谷里的魔气很像？那是黑鸦的魔气伪形，他故意模仿青枫林的藤甲和灵气，就是想挑拨我们自相残杀！”

黄炎皱着眉，仔细回想起来。昨天那个“妖族战士”的灵气确实很奇怪，阴冷又浑浊，和灵汐身上温润的草木灵气完全不同。当时他只觉得愤怒，没多想，现在想来，确实处处透着诡异——那“战士”连青枫林的方言都说不标准，只会喊“杀了人类”的狠话。

“我……我错怪你们了。”黄炎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他猛地放下石矛，石矛“哐当”一声掉在地上。他对着阿燧和灵汐深深抱了抱拳，腰弯得很低，声音里满是愧疚，“阿燧首领，灵汐族长，对不起！我不该被愤怒冲昏头脑，没查清真相就动手，差点中了黑鸦的计，害了大家，还伤了青风兄弟！”

灵汐摇了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她走到青风身边，抬手释放出草木灵气，淡绿色的光芒像薄纱一样裹住青风的伤口，绿色的血液渐渐止住，伤口周围还泛起了淡淡的生机。“不怪你，是黑鸦的魔气太狡猾，专门钻人心底的空子——你本就因为阿禾的死难过，魔气刚好放大了你的恨。”

她抬头看向东方，朝阳已经升得更高了，金色的阳光洒满断云谷，却没带来多少暖意。“现在不是说对不起的时候，离明天日出还有不到一个时辰，人类部落的战士们肯定已经在准备集结了。我们必须立刻去部落，向黄帝和炎帝澄清，阻止他们出兵，否则黑鸦的阴谋就真的成了！”

黄炎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急切：“对！不能让黑鸦得逞！我带你们去！我是黄帝的亲信，跟着他打了十年仗，我说的话，他会信的！”

他转身对着身后的人类战士喊道：“阿虎，你带阿力和阿石先回部落，告诉大家别冲动，就说我们遇到了妖族的朋友，要去见首领澄清真相！路上注意观察，要是看到可疑的魔气，立刻回来报信！”

“是！”阿虎连忙点头，他扶着受伤的阿力，阿石也收起了石矛，几人朝着部落的方向快步走去，走之前还对着青风说了声“对不住”。

阿燧和灵汐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急切。青风站直了身子，虽然肩膀还有些疼，但眼神已经恢复了清明：“族长，我带着剩下的战士跟你们一起去！多个人，也能帮着解释——我们都是上次灵脉大战时和人类并肩作战过的，他们认得我们！”

说着，青风转头看向身后的妖族战士们。阿树、阿绣（青风的姐姐，擅长用弓箭，灵脉大战时曾救过人类巡逻队）、阿木的弟弟阿林，还有其他十几名战士，都纷纷点头，眼里没有了之前的敌意，只剩下坚定。

“好！”灵汐点头，翻身上马，青影似乎也松了口气，鼻息平稳了不少。

一行人重新上马，马蹄声急促地响起，像一阵风，卷起地上的尘土，朝着人类部落的方向疾驰而去。断云谷里，只剩下地上的血迹、破碎的武器，还有被毁掉的魔气节点，默默诉说着刚才的激烈缠斗。风穿过山谷，带着草木的清香，仿佛刚才的戾气和厮杀都从未发生过。

而黑松林的洞窟里，黑鸦正坐在一块黑色的岩石上，掌心的玄铁映出断云谷里的一切——阿燧和灵汐远去的背影、黄炎愧疚的模样、魔气节点被毁掉的场景。

“废物！一群废物！”黑鸦猛地将玄铁摔在地上，玄铁发出“哐当”的一声巨响，碎裂成几块，黑色的魔气从碎片里逸出，像一条条小蛇在地上扭动。他站起身，洞窟里的空气瞬间变得阴冷，连岩壁上的水珠都冻成了冰，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阿燧！灵汐！你们以为毁掉一个魔气阵，就能阻止战争吗？”黑鸦的声音阴冷而得意，在洞窟里回荡，带着一股说不出的恶意，“太天真了！我早就料到你们会破阵，早就留了后手！”

他抬手一挥，指尖涌出一道浓郁的黑色魔气，魔气在空中凝聚成一只黑色的乌鸦，乌鸦的眼睛里还泛着红光。“去！把人类部落粟米地里的‘标记’激活，再让那道伪形去黄帝面前‘指证’——我要让他们就算想信，也没法信！”

黑色乌鸦发出一声嘶哑的叫，朝着人类部落的方向飞去，很快就消失在洞窟外的黑暗里。

黑鸦走到洞窟门口，看着远处人类部落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等着吧！明天日出之时，涿鹿山的血，一定会染红整个大地！灵脉是我的，青枫林是我的，人类部落也是我的！整个涿鹿山，都会变成我的魔域！”

洞窟外的风越来越大，卷起地上的落叶和尘土，朝着人类部落的方向飘去。而阿燧和灵汐一行人，还在朝着部落疾驰。他们能看到远处部落的篝火已经燃起，橙色的火光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甚至能隐约听到战士们集结的号角声，像催命的鼓点。

阿燧握紧了石剑，剑鞘上的火焰纹路又泛起了微弱的红光——他知道，这不是预警，是先祖在提醒他，接下来的路，会比断云谷更难走。灵汐也抬头望向部落的方向，眼底满是坚定：无论黑鸦还有什么阴谋，她都要守住青枫林，守住和人类的联盟，守住涿鹿山的和平。

一场足以让人类和妖族彻底反目的危机，正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