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启万失魂落魄的从“程大牙”身后走出来,向潘景仁敬了个礼之后尿唧唧的说道:“谢谢队长关心!程团长,这位是大日本皇军烟台宪兵队靖国特务队潘景仁队长。报告队长,这位是独立混成旅第三团程金龙团长。兄弟只因哥哥遭受八路刺客袭击,虽然观世音菩萨保佑留得性命,却已身受重伤。兄弟心神恍惚,一时之间失了礼数,还请队长海涵。”
潘景仁十分客气的还了个礼,说道:“启万兄弟太客气了,你我兄弟亲如一人,哪儿来那么多的规矩?苑翻译官身负重伤,启万兄弟悲痛欲绝,愚兄何尝不是感同身受?”
潘景仁说到这里,对“程大牙”拱了拱手,淡淡的说道:“原来是程团长,幸会!幸会!”
“程大牙”瞪了瞪马眼,正想再怼潘景仁几句,让他怎么瞅怎么都觉得别扭的潘景仁下不来台,好好灭一灭这家伙的威风。忽然,冢本敬壱郎办公室的房门一开,冢本敬壱郎的副官铃木由小鹿大尉对“程大牙”说道:“程团长,冢本队长阁下请你和范启万副队长进来!”
“啊哩狗套狗咂一嘛嘶!”余怒未息的“程大牙”来不及和潘景仁斗嘴,向铃木由小鹿鞠了一躬,用蹩脚的日语说了句“谢谢”,瞪了一眼潘景仁,这才走进冢本敬壱郎的办公室。
“程大牙”一进冢本敬壱郎的办公室,冢本敬壱郎立刻笑吟吟的站起身,对向他立正敬礼的“程大牙”竖了一下大拇指,笑道:“程桑的,仁义大大的!大日本皇军喜欢大大的,我的喜欢也是大大的!你的,我的新交新交,朋友大大的!为大东亚圣战,共同的协和!”
“当你把所有的错误关在门外的时候,真理,也被你拒绝了!”这是冢本敬壱郎的座右铭。“程大牙”纵然是个十恶不赦之人,那是对敢于抵抗大日本皇军的刁民。他的另一面就是对大日本皇军绝对忠诚,就值得重用。这,就是真理!对于真理,冢本敬壱郎不会拒绝。
冢本敬壱郎似乎是感觉用协和语和“程大牙”交流词不达意,就干脆直接用日语对“程大牙”“稀里糊涂噶”、“马路马路哒”的慷慨陈词。说完,笑着请范启万为他翻译。
“哈伊!”范启万向冢本敬壱郎鞠了一躬,这才转过身来翻译道:“程团长,冢本大太君夸你有情有义,是个可以交朋友的性情中人。程团长家的祖坟冒青烟了,冢本大太君愿意和你交朋友。为了表示诚意,冢本大太君本想以他老人家的佩刀相赠,可冢本大太君的佩刀是至高无上的天皇陛下所赐的‘御赐刀’。冢本大太君若以‘御赐刀’转赠,是对天皇陛下最大的不敬。因此,冢本大太君决定将他珍藏的一柄大仓锻炼场主任刀匠宫口一贯斋亲手锻制刀条的‘靖广’武士刀相赠,以表达冢本大太君对程团长的器重。冢本大太君希望这柄武士刀伴随程团长驰骋大东亚圣战的战场,武运长久,成为你们二人友谊地久天长的见证。”
“啊哩狗套狗咂一嘛嘶!”冢本敬壱郎的话把“程大牙”感动得热泪盈眶、感激涕泗,也不管符不符合标准,大哈着腰,恨不得把脑袋顶到地板上,深深的向冢本敬壱郎鞠了一躬,朗声说道:“冢本大太君文成武德、泽被苍生。‘程大牙’忠孝当头,像对父亲一样对冢本大太君尽孝,像对自己的国家一样,效忠大日本帝国,鞠躬尽瘁,无怨无悔,死而后已!”
“程大牙”的话让范启万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他感觉若论溜须拍马,自己就够卑鄙无耻的了,没想到比起“程大牙”的臭不要脸来,当真是小巫见大巫,就是四匹马拉的大马车也追不上。范启万将“程大牙”的话翻译给冢本敬壱郎之后,冢本敬壱郎似乎是很受用,连连点头之后,又是一顿“稀里糊涂噶”、“马路马路哒”慷慨激昂的封官许愿。
范启万接着翻译道:“程团长,冢本大太君说让你忠心为帝国卖力气,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冢本大太君考虑程团长的第三团是新建团,冢本大太君决定,将宪兵队装备库中存放的三挺崭新的大正十一式轻机枪和一万发子弹赠送给程团长,加强第三团的力量。”
“程大牙”听到这里,急忙站起身来,连连鞠躬,矢志效忠冢本敬壱郎,效忠大日本皇军。对“程大牙”这种认贼作父,卑鄙无耻,作恶多端的人渣,神灵若无报应,当真是苍天无眼。一念恶心起,地狱已现前。不要以为无人知晓,虚空中自有注视你的眼睛,善恶临终总有报,举头三尺有神明。范启万捏着鼻子给“程大牙”翻译完之后,冢本敬壱郎在大笑声中,打开身后的柜门,取出一柄古色古香的武士刀来,双手捧着交到“程大牙”手中。
“程大牙”手捧沉甸甸的“靖广”武士刀,一股难以言喻的燥热猛地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这哪是刀?分明是冢本大太君亲手递过来的登天梯,是打开烟台城金山银库的金钥匙!
“程大牙”不由得内心狂啸:“祖坟何止冒青烟,简直他妈的是着了冲天大火!老子程金龙,一个响马出身,今天竟得了东洋太君亲赐的宝刀。这刀,这刀鞘上刻的可是东洋字码,是太君身份的象征。以后老子挎着它走在烟台街上,哪个不开眼的王八孙子揍的还敢斜眼瞅老子?潘景仁算个屁!老子现在是冢本大太君亲口认下的朋友,是挂了号的!三挺崭新的歪把子机枪,一万发子弹。娘的,有了这硬家伙,老子第三团立马就是烟台城队伍里的头一份儿。什么陶旅长,他算老几?以后都得看老子的脸色行事!那些瞧不起老子,背后嚼舌根的,老子一个个记在小本本上。有了靠山,有了枪杆子,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烟台城?不,整个胶东,都得知道老子程金龙的名号,老子就是这地界儿响当当的‘程阎王’!谁敢不服?老子就用这太君赐的‘靖广’刀,砍下他的脑袋当夜壶!嘿嘿嘿……”
“程大牙”恭恭敬敬地坐在冢本敬壱郎对面,双手死死攥着刀鞘,仿佛怕这泼天的富贵和权势长了翅膀飞走。那刀鞘冰冷的触感非但没让他清醒,反而像烧红的烙铁,烫得他野心滋滋作响,眼中闪烁着野兽般贪婪而狂热的光芒,嘴角不受控制地咧开,露出那标志性的大板牙,活像一头刚抢占了狼王宝座的鬣狗。冢本敬壱郎端着膀,笑眯眯的对“程大牙”说道:“程团长,你的对大日本皇军大大的忠诚,我的相信!孔子对曾子说,他所讲的道贯穿所有,通达万物。曾子认为,孔子的这种道就是忠恕。忠,意为无私诚实,是与人相处的一种基本的道德要求;恕,即为仁爱,推己及人。”
范启万翻译完之后,冢本敬壱郎见“程大牙”似懂非懂的一个劲点头,知道和这个草包谈论“忠恕”无异于对牛弹琴。于是,冢本敬壱郎笑了笑,询问起了刺杀苑少卿现场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