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的宫装。
成了雨宫瞳身上最醒目的烙印。
如同燃烧的火焰。
宣告着她独一无二的地位。
陈礼的目光。
几乎黏在了她身上。
冰封的眼底。
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影子。
金雀花厅的盛宴。
成了为她加冕的舞台。
她慵懒地倚在陈礼身侧。
不再是边缘的猎物。
而是王座旁唯一的星辰。
“瞳儿,喜欢这夜光杯?”
陈礼执起一只流转着幽蓝光华的琉璃盏。
随意地递到她唇边。
语气平淡。
却是不容置疑的宠溺。
雨宫瞳眼波流转。
就着他的手。
轻啜了一口冰凉的琥珀色酒液。
唇角微勾。
“尚可。”
声音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沙哑。
“尚可?”
陈礼低笑一声。
指尖拂过她光滑的下颌。
“那便砸了。”
他随手一挥。
那只价值连城的夜光杯。
应声落地。
碎裂成无数幽蓝的星屑。
如同散落的星辰。
满殿的贵族噤若寒蝉。
目光复杂地聚焦在雨宫瞳身上。
羡慕、嫉妒、恐惧。
交织成一张无形的网。
她却恍若未见。
墨黑的眼底。
只有陈礼那近乎纵容的注视。
“陛下……”
有老臣颤巍巍地出列。
看着地上碎裂的珍宝。
痛心疾首。
“此乃前朝贡品,世间仅此一对……”
“碎了便碎了。”
陈礼打断。
目光甚至没有离开雨宫瞳的脸。
“瞳儿不喜之物。”
“留着何用?”
他揽着她的腰。
力道带着绝对的占有。
“传旨。”
“将库中所有前朝贡品。”
“悉数取出。”
“供瞳妃挑选。”
“不喜的……”
他顿了顿。
声音带着一丝残忍的愉悦。
“尽数砸碎。”
“轰——!”
沉重的宫门被推开。
数十名内侍鱼贯而入。
抬着沉重的金丝楠木箱。
箱盖开启。
珠光宝气。
瞬间刺痛了所有人的眼。
稀世的宝石。
温润的玉器。
流光溢彩的织锦。
堆叠如山。
雨宫瞳被陈礼牵着。
如同巡视自己领地的女王。
指尖滑过冰凉的翡翠。
拂过温润的羊脂白玉。
陈礼的目光紧随。
带着灼热的温度。
“喜欢哪个?”
他低声问。
气息拂过她的耳廓。
雨宫瞳的目光。
落在一对雕琢着繁复缠枝莲纹的白玉镯上。
纯净无瑕。
温润生光。
她伸出手指。
轻轻一点。
“这对镯子留下。”
陈礼的声音响起。
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其余的……”
他环视那堆积如山的珍宝。
眼神冰冷。
如同看一堆碍眼的碎石。
“碍眼。”
“砸。”
“砰!”
“哗啦——!”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
如同暴雨般在死寂的大殿中炸响!
价值连城的琉璃盏。
摔成齑粉。
温润的羊脂玉雕。
四分五裂。
璀璨的宝石。
滚落一地。
被践踏在冰冷的金砖之上。
碎屑纷飞。
如同下了一场昂贵而绝望的雪。
老臣们脸色惨白。
身体摇摇欲坠。
喉头滚动。
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能眼睁睁看着。
几代王朝积累的稀世珍宝。
在君王为博红颜一笑的旨意下。
化为满地狼藉的碎片。
那碎裂声。
砸在每个人心上。
沉闷而绝望。
仿佛是整个王朝根基。
被无形巨锤敲击出的裂痕。
雨宫瞳站在宝山倾塌的中央。
墨黑的眼眸。
倒映着满地狼藉的璀璨。
陈礼的手臂。
紧紧环着她的腰。
宣告着绝对的占有与宠爱。
一丝奇异的。
混杂着血腥味的铁锈气息。
却悄然钻入她异常敏锐的鼻腔。
这气味。
并非来自碎裂的珍宝。
它更沉。
更冷。
带着远方泥土和硝烟的腥气。
她的眉尖。
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
御花园的中心。
被彻底改造。
巨大的、以整块白色暖玉开凿的池子。
在阳光下折射着温润的光泽。
池中并非清水。
而是粘稠的、散发着浓郁果香的深红色葡萄酒。
酒液如同凝固的血液。
在暖玉的映衬下。
呈现出一种妖异而奢靡的美。
池边。
堆叠着来自遥远海域的。
巨大的冰块。
冒着丝丝寒气。
冰山上。
铺陈着片得薄如蝉翼的。
最鲜嫩的鹿脊肉。
雪白的脂肪纹理。
如同精美的雪花石。
池中。
漂浮着各色珍奇瓜果。
水晶葡萄。
金丝蜜瓜。
散发着诱人的甜香。
与浓郁的酒气混合。
形成一种令人眩晕的迷醉气息。
雨宫瞳只着一袭轻透的素纱。
斜倚在池边铺着雪白狐裘的暖玉榻上。
赤足浸在冰凉的酒液中。
墨发如瀑。
慵懒地披散。
几缕发梢。
被酒液染成深红。
贴在雪白的颈侧。
如同一道妖异的血痕。
陈礼半倚在她身旁。
深紫色的常服随意敞着。
露出结实的胸膛。
他手中执着一只巨大的。
由整块紫水晶雕琢而成的酒杯。
杯中盛满了池中深红的酒液。
他并不饮。
只是看着池中的雨宫瞳。
眼神幽深。
带着毫不掩饰的沉迷。
“陛下……”
雨宫瞳的声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沙哑。
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池中的酒液。
激起一圈圈涟漪。
“这酒池……”
她抬起眼。
墨黑的眸子在阳光下。
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
“像不像……”
她顿了顿。
红唇勾起一个近乎妖异的弧度。
“血?”
陈礼的目光。
骤然变得灼热。
他俯身。
冰凉的薄唇。
印上她沾着酒液。
如同玫瑰花瓣般的唇。
带着浓郁的酒香。
和不容置疑的掠夺。
“像。”
他低哑的声音。
在唇齿交缠间逸出。
“像为你流尽的……”
“万民之血。”
话音落下的瞬间。
天际。
毫无预兆地。
滚过一声沉闷的惊雷!
如同远古巨兽的咆哮。
震得玉池中的酒液。
都微微荡漾起来。
池边侍立的宫人。
猛地一颤。
脸上瞬间失去血色。
惊恐地望向骤然阴沉下来的天空。
陈礼的动作。
却只是微微一顿。
随即更深地吻了下去。
仿佛那撼动天地的雷声。
不过是无关紧要的背景杂音。
他揽着雨宫瞳腰肢的手臂。
收得更紧。
如同要将她揉入自己的骨血。
隔绝一切外界的风雨。
雨宫瞳在他强势的掠夺下。
顺从地承受着。
墨黑的眼眸。
却透过他宽阔的肩膀。
望向那被乌云迅速吞噬的天空。
一丝冰冷的。
带着铁锈和焦土气息的风。
穿过奢靡的酒香。
拂过她裸露的肌肤。
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那味道。
比大殿中的更加浓烈。
更加……真实。
如同来自地狱的号角。
在她敏锐的感官里。
尖锐地鸣响。
***
深夜。
骤雨如注。
狂暴地抽打着王宫高耸的琉璃瓦。
发出震耳欲聋的噼啪声。
狂风在殿宇间呼啸。
如同无数怨魂在嘶吼。
扯得沉重的帷幔疯狂舞动。
如同挣扎的鬼影。
寝殿内。
只燃着一支细弱的蜡烛。
火光在穿堂而过的风中。
剧烈摇曳。
将纠缠的人影。
扭曲地投射在墙壁上。
忽明忽暗。
情欲的气息。
混合着殿外风雨的腥气。
浓得化不开。
陈礼的动作。
带着一种近乎暴戾的占有。
仿佛要用这种最原始的方式。
宣告他永不枯竭的掌控。
雨宫瞳在他身下。
如同狂风暴雨中的一叶扁舟。
承受着猛烈的撞击。
破碎的呜咽。
被淹没在殿外震天的风雨声中。
就在那巅峰的浪潮。
即将吞没所有意识的瞬间——
“轰隆!!!”
一声前所未有的。
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的巨雷!
在头顶猛然炸响!
刺目的电光。
如同苍白的巨爪。
瞬间撕裂浓墨般的夜幕!
透过巨大的琉璃窗棂。
将整个寝殿映照得一片惨白!
如同森森白骨!
陈礼的动作。
在这撼天动地的巨响和刺目的电光中。
猛地一滞!
他撑起身体。
阴影笼罩着身下的雨宫瞳。
深邃的眼眸。
不再是纯粹的欲望沉沦。
而是瞬间凝聚起。
如同鹰隼般锐利冰冷的锋芒!
那锋芒。
刺破情欲的迷雾。
直射向殿外风雨交加的黑暗深处!
带着一种君王被惊扰的。
本能的、冰冷的警惕与威压。
雨宫瞳也在这骤然降临的死寂中。
猛地睁开了眼!
墨黑的瞳孔。
在惨白的电光映照下。
清晰地倒映着陈礼骤然冷硬、充满审视和警觉的侧脸轮廓。
那表情。
如此陌生。
如此……冰冷。
如同戴上了一张属于绝对权力的黄金面具。
就在这死寂的、被雷声余威震荡的瞬间——
“报——!!!”
一声凄厉到变调的。
带着无尽惊恐的嘶吼!
如同垂死野兽的哀嚎!
穿透了狂暴的风雨声!
狠狠地撞碎了寝殿沉重的殿门!
撞入了这弥漫着情欲与惊雷的修罗场!
一个浑身湿透、泥泞不堪。
头盔歪斜。
脸上布满血污和极度恐惧的传令兵。
如同从地狱里爬出。
连滚带爬地扑倒在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上!
他身上的铠甲残破。
露出的伤口被雨水泡得发白。
每一次呼吸。
都带着血沫的嘶声。
他抬起头。
沾满泥泞和血污的脸上。
只有一双因极致恐惧而瞪大到几乎裂开的眼睛。
死死地。
死死地望向龙床的方向。
望向阴影中那具散发着恐怖威压的高大身躯。
他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
牙齿咯咯作响。
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一丝力气。
才从那被恐惧扼住的喉咙里。
挤出几个破碎的。
却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死寂寝殿的字眼:
“陛……陛下!”
“北……北境三镇……”
“哗……哗变了!!!”
“乱……乱民……”
“杀……杀光了守军!”
“开……开了城门……”
“打……打着‘清君侧,诛妖妃’的旗……”
“旗号……”
“朝……朝王都杀……杀过来了!!!”
“诛妖妃……”
最后三个字。
如同淬了剧毒的冰锥。
狠狠地。
精准无比地。
刺穿了寝殿内凝固的空气。
也刺穿了雨宫瞳骤然收缩的瞳孔!
她躺在冰冷的丝缎上。
身体深处。
还残留着情欲的余韵。
和撕裂般的痛楚。
可一股比殿外暴雨更刺骨的寒意。
却瞬间从脚底窜起!
沿着脊椎。
一路冲上头顶!
冻结了她所有的血液和思维!
她猛地侧过头!
墨黑的眼眸。
如同最深的寒潭。
倒映着地上那个泥泞血污的身影。
倒映着他眼中那滔天的恐惧。
和那指向她的。
如同诅咒般的三个字——
“诛妖妃”。
殿外。
又一道惨白的闪电撕裂夜空!
紧随其后的。
是更加沉闷。
如同大地心脏被锤击般的滚滚雷声!
狂风卷着冰冷的雨丝。
从洞开的殿门狂灌而入!
吹灭了角落那支。
在风中苟延残喘的。
细弱烛火。
寝殿。
彻底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
粘稠黑暗。
黑暗中。
雨宫瞳清晰地听到。
自己心脏在死寂中。
疯狂擂动的声音。
咚!
咚!
咚!
如同垂死的鼓点。
每一次跳动。
都牵扯着身体深处。
那尚未平复的痛楚。
和一种灭顶的。
冰冷的预感。
黑暗中。
她更清晰地感受到。
覆压在她身上的。
那具滚烫的、属于帝王的躯体。
在传令兵话音落下的瞬间。
变得如同万年玄冰般僵硬!
那禁锢着她腰肢的手臂。
肌肉绷紧。
如同最坚硬的铁箍!
勒得她几乎窒息!
黑暗中。
她甚至能“听”到。
陈礼那骤然变得冰冷。
如同寒铁摩擦般的。
压抑到极致的呼吸声。
那呼吸里。
不再有情欲的灼热。
只剩下纯粹的。
被冒犯的滔天震怒!
和一种山雨欲来的。
令人骨髓都为之冻结的。
恐怖杀意!
这杀意。
并非针对那遥远的叛军。
而是如同实质的寒流。
瞬间充斥了整个黑暗的寝殿。
无差别地。
笼罩在每一个角落。
包括。
她。
雨宫瞳躺在冰冷的黑暗里。
赤着的脚。
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脚底。
似乎还残留着白日里。
酒池那冰凉的。
带着血腥甜香的酒液触感。
此刻。
殿外那带着铁锈和焦土气息的冰冷雨水。
正顺着洞开的殿门。
无声地蔓延进来。
如同贪婪的蛇。
蜿蜒过光滑冰冷的地面。
带着远方战场硝烟和鲜血的味道。
悄然。
浸湿了她垂落在床榻边缘的。
素纱衣角。
那湿润的。
冰冷的触感。
如同毒蛇的信子。
舔舐着她的肌肤。
一股极其极其微弱的。
却无比真实的。
属于新鲜血液的。
温热腥气。
混杂在冰冷的雨水气息中。
丝丝缕缕。
钻入了她异常敏锐的鼻腔。
她的指尖。
在黑暗中。
几不可察地。
痉挛般颤抖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