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的晚饭,还真的依约提前了。
几个侍卫捧着酒菜到来之际,眼看此次的菜肴甚是丰富,方明月先是微微一笑,接着又像文师弟使了个眼色。
文师弟会意,握了握酒葫芦,热情地招呼道:“冯大哥,弟兄们都辛苦了!来,大家一起喝几杯……”
说着,作势就要帮几名侍卫倒酒。
这领头的冯大哥摆摆手,赔笑道:“方姑娘,文师弟,你二位慢用!兄弟,兄弟和这几位兄弟另有俗务,恕不奉陪。”
方明月和文师弟再盛邀几句,眼看对方执意不肯,就顺势说道:“到时候,在范船夫、王先生面前,我们会为弟兄们美言几句——”
看看也差不多了,冯大哥就带着几个侍卫,离开了。
方明月和文师弟慢慢吃饭喝酒之际,侧耳细听之时,还能听到外面那渐渐隐去的小曲儿。
方明月暗自寻思道:这几天以来,这几名侍卫,端茶送饭的功夫,也还是可圈可点的嘛。至于此次的口哨声、小曲儿声,其开心动人之处,更是闻所未闻!是啊,七天之约将满,我和文师弟此次要求提前用餐,在他们看来,自然另有某种新的迹象。
其实,就算他们也曾心有疑忌,看到我和文师弟盛情相邀之时,那也会烟消云散了。
好吧,他们忠于职守,可佳可喜,我们还是先填饱肚皮吧……
吃过晚饭之后,稍息片刻,方明月和文师弟走出室外,就慢慢闲逛起来了。
一路上,方明月也注意到了,从岗哨方面看,这些侍卫一如往昔,不过那神情和目光,倒是多添了几分愉悦与自得。
她自然能够体会得到,这些侍卫,既然是王先生和范船夫的手下,人情世故上的功夫,又会低到哪儿去呢?
在他们想来,王先生的高足,巴结讨好唯恐不及;有朝一日,万一这师徒俩言归于好,自己就算不能沾点光,至少也不能唱白脸吧?再说,眼前这一对儿,此后若是真要结个秦晋之好,那一杯习酒,那可是要喝定了的!王先生公务繁忙,无论如何,作为属下,都得恪尽职守,万万不能给他添堵吧……
一个时辰之后,在临近河边的一处小山旁,方明月暗自寻思道:利用这样的一段时间,我们已经再次确认,如果单从水域的角度来看,这一带地方,确实没有太大的破绽。从这些侍卫的角度来说,除非是翻过那座较高的山体,任何人的出入,都得经过这环形水域。你撑船也好,泅渡也罢,要想一声不响,那是不可能的了。如此一来,这些侍卫,对于自己的警戒、值守和防守,才会格外自负。尤其是,在夜里,任何船只都不能擅自起锚,除非你长了翅膀,要不然,就只能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孤岛”上。只不过,正所谓“百密一疏”,他们也有失算之处……
沉沉夜幕之中,方明月在文师弟耳边,低声说道:“一盏茶功夫之内,如果再无异常,就,就按计划行动!”
文师弟点点头,沉声回应道:“准备就绪,相机而动!”
这一刻,那夜幕,就像刚用浓墨浸泡过一般,不说月光,就算是几颗小星星,也早已没了踪影。眼看夜色如漆,两人暗暗松了一口气。
一盏茶功夫之后,两人蹑手蹑脚地来到水边,异口同声道:“行动!”
随着这声音,两人奋袖出臂,将手中的牛头大小的石块,一南一北,掷入水中!随着“嘭”“嘭嘭”两声巨响,两人辨明正西方向,跃入水中……
静夜里的巨大水声,自然是格外清晰、响亮。那些侍卫一听之下,一时半会儿之间,却有点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的感觉了:这一刻,也算是夜深人静了吧?突然听到这么大的声音,又意味着什么呢?是外敌前来袭扰呢,还是那两个年轻人不慎落入水中?眼前这差事,还真是不省油啊……
尽管心下嘀咕,满脸的不乐意,在值守冯大哥的率领下,此次值班的数十名侍卫,还是手提灯笼、手持火把,持刀佩剑,赶往水边……
近半个时辰之后,方明月和文师弟,出现在小河以西八九里之外的一条小路上!
向偏东方向再扫了几眼,确认无人追赶之后,文师弟低声说道:“方姑娘,不见追兵,慢慢走吧……”
暗暗松了一口气之后,方明月放慢了脚步:“换作我,我也不想追了——”
“此话,此话怎讲?”文师弟边走边问道。
“冯大哥和手下的那些弟兄,当务之急,恐怕还在于,先是要确认一下,在自己的防区,是不是少了哪个人吧?”
“嗯,倒也是。按照王先生和范船夫的命令,他们所要做的,首先就是要保证我们俩的安全。他们这样想着的时候,多半就会想着,那几声巨响,会不会就是外敌的声东击西之计呢?于是,在那个‘小岛’上,他们就会提着灯笼,先要确认一下,王先生所扣留的那两个人,是否安然无恙?“
“只是,过不了一顿饭功夫,他们就会发现,自己所要监管的那两个人,早已没了影踪!如此一来,他们就不会追出来吗?”
“这一点,他们自然会想到了。只不过,一旦追出那小岛,外面天宽地宽的,那么多的小路,又该从哪个方向追呢?”
“这个道理,我也能够理解。确实,这一处锦衣卫,人手毕竟还是有限的。每到一处岔路口,就要分兵的话,就算真有人沿着我们这个方向追,只怕也就只剩下几个人了。只不过,我有点不明白,他们如此消极怠工,就不怕王先生责罚吗?”
“要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了。不过,在虚张声势的同时,他们也会讨论着,商议着,该如何统一口风,到王先生问起的时候,该如何蒙混过关?有道是‘债多不压身’,真到了无法挽回,无可奈何之际,这些侍卫,只怕倒是暗自松了一口气。是啊,再怎么样,人都溜走了,他们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再过一段时间,王先生怒气渐消之后,多半也就会不了了之了吧?”文师弟缓缓说道。
“文师弟,听你这样一说,我倒是放下心来了。”方明月接过话语,“要说这王先生,也只是要扣押一下。真要治我们的罪,也有点名不正言不顺吧?果真如此的话,对于这件事情,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吧?”
“嗯,也有一点道理吧?不过呢,正所谓放长线钓大鱼,对于这件事情,就算是雷声大雨点小,不过呢,要说王先生就此罢休,只怕,只怕也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
“这个嘛,我,我也想到了。哦,当务之急,还是……”方明月说着,打了一个喷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