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世千千叶》第一季「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第八章 破灭重生
望着眼前的内尔伽勒,扶瑶深吸了一口气。
“你先把雅叔叔和湘阿姨放了,有什么事情冲我来!”
“哟,还挺讲情义,不错嘛。”
内尔伽勒奸笑道。
“行,满足你!”
说罢,祂便把雅萱爸爸和妈妈丢在了地上。
“扶瑶,你快跑,别管我们!”雅萱妈妈朝扶瑶喊道。
说实话,面对如此强大的邪神,扶瑶心里不免有些害怕。
但是,一想到雅萱……
她便坚定了内心。
“那就来吧!……”
此刻,雅萱正漫无目的地走着。
她双眼红肿,眼神黯淡,眼角还残留着未干的泪水。
“他们真的在骗我吗……为什么……
“可为什么……一直都是这样……
“玉蝶娘娘,我到底该怎么办……”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来到了碧桃河畔。
夜幕已然降临,皎洁的月光洒在江面上,显得冰冷刺骨。
河水水势湍急,波浪滔天,似猛虎正在怒吼。
雅萱呆呆地望着江面,任凭江风吹拂她的面颊。
她知道,内尔伽勒说“让她想想”,只是想欣赏她崩溃的窘态罢了。
无论自己答不答应,祂都会像对待其他人那样,控制自己,让自己为祂效力。
“不……
“就算是死,我也不要变成内尔伽勒的傀儡!”
反正自己不受待见,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这时,她看到了河边大树下的石头。
她走过去,抱起了那块石头,颠了颠。
重量够了,掉在水里绝对不可能浮得起来。
她用藤蔓把身体和石头绑在一起,抱住石头,面向碧桃河。
层云飘过,月光忽明忽暗,就像风中残烛的光。
“对不起,扶瑶……
“对不起,爹娘……
“平前辈,我来陪你了……”
内尔伽勒提溜着扶瑶的衣领,把受伤的她提了起来。
“唉,没意思,不仅激发不出神叶纹,连体术都不会,跟那位大小姐可差远喽~”
“再……来……”
扶瑶奄奄一息地说道。
“欸哟喂,倒挺坚强的。
“唉,真可怜,不如给你个解脱~”
内尔伽勒张开血盆大口,准备把扶瑶吃掉。
可突然,祂好像感知到了什么,停住了手里的动作。
随后,便是一阵突然爆发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啊……
“那位大小姐,居然还是做出了和他一样的选择……
“唉,没意思没意思,本来还期盼着会有什么转折……
“到头来,还是这么老套的剧情啊……
“什么……”扶瑶挣扎着抬起头。
“雅萱她……你把她怎么了!”
“喂喂喂,什么叫吾把她怎么了?”
内尔伽勒一脸不悦。
“是她自己选择效仿先人,怀石投江的,跟吾有什么关系?”
扶瑶愣住了。
效仿先人?
怀石投江?
“意思是,雅萱她……”
扶瑶感觉到两股液体从双眼流出,顺着脸颊淌下,止都止不住。
“呜……”
她控制不住了,悲伤化作哭声,从喉咙里溢出。
地上的雅萱爸爸和妈妈也互相依偎着,为对方擦去脸上的泪水。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见到她了……”
内尔伽勒讥讽道,继续把扶瑶送入嘴中。
可这时,祂发现扶瑶一动不动,像死了一样。
祂晃了晃扶瑶,依旧没反应。
“喂,怎么回事?
“不会是悲伤过度,暴毙而亡了吧?”
“喂,给吾醒过来!”
“唰——”
扶瑶睁开了眼睛。
只不过,不是两只。
而是三只……
雅萱在水里静静地下沉,等待着与河床的拥抱。
她能感受到,河水正不断涌入她的肺中,窒息感扑面而来。
她本能地挣扎着,但石头带着她不断下沉……
“雅萱,起来吃早餐了……”
“雅萱,今天要去打猎吗……”
“雅萱,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哦……”
无数的回忆涌上了心头。
“你个神经病,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就是个祸害……”
“雅家的小姐,居然还能交到朋友啊……”
有快乐的,也有让人痛苦的。
无所谓了。
不过是一个小官宦家族的后继者罢了……
清影不会因为有了她而辉煌,也不会因为失去她而灭亡……
安心睡吧……
雅萱闭上了眼,等候死亡的降临。
但这时,雅萱发现窒息的感觉正在消失。
很快,她感到身体不再被河水包裹。
水流的声音越来越小,石头的拖拽感也没有了。
她猛地睁开眼,却看到周围漆黑一片,什么都没有。
而自己,正飘浮在这虚无之中。
“这不是河底……这是哪?
“这里,难道是地府吗……”
忽然,她感觉到背后出现了亮光。转过身去,原来是一只发光的小白兔。
“你好呀,雅萱。”
小白兔开口说道,这可把雅萱吓得不轻。
“你你你……你怎么会说话?!你到底是谁?
“还有,你怎么认识我?!这是哪?!我已经死了吗?!”
“我是谁并不重要——因为我只是一个罪人罢了。”小白兔继续说。
“但我熟知清影帝国的一切,所以我肯定认识你。顾菟镇官宦雅家的大小姐,没错吧?
“至于这里是哪儿……这也不重要。你只需要知道,你并没有死,你也不应该死。
“好了,现在轮到我发问了——”
小白兔纵身一跃,飘到了雅萱的耳边,舔了舔雅萱的耳朵。
“你还记得,明月神玉蝶,象征着什么吗?”
“这我当然记得——”雅萱回答道。
“玉蝶娘娘所象征的——
“是「轮回」……”
“轰!”
只听得一声巨响,山洞在爆炸中裂成了两半。
此刻,扶瑶正飘浮在空中,用那血红色的第三只眼打量着内尔伽勒。
“糟了,不该大嘴巴的……
“幸好躲得快,要不然裂开的就是吾了……
“这丫头开挂了吧,之前明明还没这么可怕的……”
内尔伽勒看着扶瑶,早已没了刚才的傲气。
可接着,更让祂恐惧的一幕发生了——
只见扶瑶手里,出现了一把八尺长的镰刀,刀锋上闪着白光,让人胆寒。
“把雅萱的命还来!……”
扶瑶怒目圆睁,拿起镰刀,朝着内尔伽勒挥去。
猩红色的飞刃从刀锋溢出,一道接一道,径直朝对方飞去。
内尔伽勒赶忙用神力形成护盾。
可惜,完全不起作用。
飞刃无视护盾,直接穿过,全都打在了内尔伽勒身上。
内尔伽勒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却只见扶瑶已经冲到了祂面前!
扶瑶举起镰刀,直直地朝着内尔伽勒刺了过去。
内尔伽勒吓得脸都变形了,狼狈地往旁边躲去。
那一刀刺中了一旁的大树,刹那间,整棵大树都化为了一堆灰烬。
这之后,扶瑶又连续发动了好几次攻击,把内尔伽勒吓得屁滚尿流,东躲西藏,狼狈逃窜,滑稽极了!
……
雅萱爸爸和妈妈在一旁都看得傻眼了。
这强得也太离谱了吧!
“不愧是原初之叶的力量……”
两人异口同声地小声说道。
而此时,听完雅萱的回答,小白兔点了点头。
“没错。
“正如月相周而复始,永恒轮转,清影,正是「轮回」的国度。”
“正是在玉蝶娘娘的启示下,清影人民谨遵「轮回」奥义,春生、夏养、秋收、冬藏,四季轮转,辛勤劳作,过上了安宁、和谐、稳定的生活!”雅萱自豪地说道。
“但你,有没有思考过一个问题?”
小白兔抬头望向雅萱。
“「轮回」——
“是否已经成为困扰清影的枷锁?”
“啊?!”雅萱大吃一惊。
一方面,她对这种亵渎之语颇为震撼;
另一方面,不知道为什么,她好像在哪里听过类似的话……
“很久很久以前,”
小白兔继续开口道。
“在明月神还未降临到这片土地上时,这里动乱迭起,变数不断,百姓们没有稳定的生活环境,颠沛流离,苦不堪言。
“当玉蝶来到这里后,祂为民众带来了「轮回」的信仰与力量。从此,人们遵循玉蝶的神谕,建立了周而复始的生产生活秩序,过上了安稳的日子。
“后来,祂在百姓中选出了一位最贤能、最得民心的信徒,而她,便是清影帝国的初代皇帝。
“初代皇帝带领人民建立清影帝国,建立君主专制中央集权制度,同时不断强化玉蝶的地位,让「轮回」成为清影的治国根基……”
“那为什么你说,「轮回」已经变成了枷锁?”雅萱不解地问。
小白兔轻轻叹了口气。
“几千年过去了,清影在「轮回」的影响下,就这样循环往复、终始若环。
“百姓们年复一年地过着周而复始的农耕生活,宫廷也年复一年地维护着千年不变的统治秩序……
“这样的生活,过分地安稳……
“大家渐渐地忘记了什么是变革,什么是进步……
“至于政权,兴亡不断,重复不止……
“无数位天之骄子登堂入室,又有无数位才子佳人如流星般陨落,世世代代,无穷尽也……
“在无尽的「轮回」中,人们靠着代代相传的经验行事,逐渐失去了适应新事物的能力,沉湎于这不断重复的生活中,不再渴望创造与进步,甚至开始主动阻挠渴求变革之人……
“所以,‘大灾变’的发生,打了清影一个措手不及,让清影成了六国中受害最严重、灾难影响最深远的国家……”
“……”
雅萱想了想,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的确,当年的灾难,至今仍在拖累着清影。
“正如你一样,雅萱。”
小白兔又说。
“啊?我?”雅萱被这话搞得一头雾水。
“几千年前,平选择了这条道路;几千年后的你,依然选择了这条绝路。
“你有没有想过,还会有其他的选择?”
听完这话,雅萱鼓起了腮帮子。
“我才不会选择屈服于那邪神!”雅萱看着小白兔,坚定地说。
“我会坚守自己的正义,直到最后一刻!”
“难道只有这两条路吗?”
“啊?……”
雅萱沉默了。
还会有其他的选择吗?
难道不是要么死,要么臣服于内尔伽勒吗?
“坚守正义固然没错。但你忘了,一切都在变化,现在的你,和当年的平,是不一样的。
“平,刚正不阿,一身正气,但可惜的是,当时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理解他,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相信他……
“‘举世混浊而我独清,众人皆醉而我独醒’……在这种情况下,为使自己不染温蠖,怀石投江是他唯一的选择。
“但你不一样,雅萱,你忘了?你的爹娘,还有扶瑶,都一如既往地相信你,爱护你。
“你说过,扶瑶是你们的希望。
“既然她如此信任你,你为何不能信任她能够拯救你们呢?
“你为什么不选择与她并肩作战,共同守护那正义的誓言呢?”
“我……”
“还是说,听了那些被控制的居民的话,你想要靠死亡来逃避这一切?”
“你是愿意相信你的好朋友,还是愿意相信邪神的鬼话?”
“我……”
“又或是,你想靠死亡,来塑造你大义凛然的形象吗?”
“别说了……不是这样的……”
雅萱的眼泪又流了出来。
她捂着头,痛哭起来。
“呜呜呜……”
她很后悔,觉得自己对不起扶瑶和爹娘,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此刻,她的心就像被钢针洞穿,刺痛无比。
“我愿意相信扶瑶,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到!
“我愿意相信爹娘,我相信他们一定没有骗我!
“我愿意相信我的第一个朋友,他绝不是因为讨厌我而离开我!
“我也愿意相信我自己,我才不是神经病,我也能拯救清影帝国!”
……
雅萱大喊道,把心里的话一股脑全部抖了出来。
她两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任眼泪浸湿她的面颊……
……
小白兔看着泪流满面的雅萱,轻轻地笑了起来。
“很好,不愧是我看中的孩子……
“来,这个给你……”
刹那间,雅萱感觉一股力量涌入了她的身体。那力量很温暖,又很熟悉。
“这是……”
“来,照一照。”小白兔不知从哪里找来了一面镜子,递给了雅萱。
雅萱看到自己的额头上,多了一个月牙的纹章。
“这是……神叶纹,而且是玉蝶娘娘的神叶纹!”
雅萱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白兔。
“难……难道你是……”
“月亮的孩子啊,正如你所看到的那样——”
小白兔开始缓缓上升,身体开始变得透明起来。
“「轮回」之神正渴求毁灭「轮回」,
变革的力量正准备冲破桎梏!
抓紧时间,我的信徒,
和原初的赐福一起,为清影带来新生!”
随后,小白兔消失了。
雅萱正左顾右盼地寻找着小白兔,但她突然发现,自己又回到了河水中。
她惊慌失措地想要往上游。
这时,额头的神叶纹开始激发力量,帮雅萱斩断了腰间的藤蔓,又形成了一个泡泡,把雅萱包裹在其中,带着雅萱浮出了水面。
雅萱惊喜地看着这一切。
“谢谢您,玉蝶娘娘……
“扶瑶,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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