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的神帝
作者:ZZZ
>我是被修士唾弃的“破瘤子”,长在葬花渊最贫瘠的石缝里。
>他们经过时总朝我吐痰:“这丑东西也配叫花?”
>直到某天,我的汁液让一株枯死的灵草起死回生。
>整个修真界疯了。
>元婴老怪为我大打出手:“神花汁液一滴,可抵百年苦修!”
>当我终于绽放时,霞光撕裂苍穹。
>花蕊中沉睡的身影缓缓睁眼:“本帝这一觉,睡得可真是……喧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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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不是温柔的。
它从葬花渊那永远阴沉、仿佛浸透了墨汁的天穹上狠狠砸落,带着一股蛮横的力道,砸在嶙峋的怪石上,砸在深不见底的渊缝里,也砸在我身上。每一次撞击都带来一阵沉闷的钝痛,像是无数冰冷的拳头,不知疲倦地擂打着我的躯壳。
我,一团深褐、近乎丑陋的疙瘩,深深嵌在这片绝壁最不起眼的石缝深处。说是花,连我自己都时常恍惚。没有舒展的叶片,没有柔嫩的枝条,只有一层粗糙、干瘪、布满诡异瘤状凸起的皮包裹着,硬邦邦地紧贴着冰冷潮湿的岩石。我的根,早已在这片被所有生命遗忘的贫瘠之地扎得极深,艰难地吮吸着石缝深处那一点点苦涩到近乎虚无的水分和稀薄得可怜的灵气。每一次汲取,都伴随着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和干渴。
葬花渊,名不虚传。这里是修士眼中连垃圾都不如的地方,充斥着死亡、荒芜和令人窒息的绝望灵气。除了那些被追杀得走投无路的亡命徒,或者自诩“苦修”的怪人,极少有人踏足。
脚步声。
混杂在滂沱雨声里,由远及近,踩踏着湿滑的碎石,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一道身影裹着破烂的避水法袍,踉跄着冲到我这片石缝下方,勉强寻了一小块凸出的岩石遮蔽。雨水顺着他褴褛的袍角淌下,汇成浑浊的水流。
是个年轻修士,脸色苍白,眉眼间刻着长途奔波的疲惫和一种近乎麻木的戾气。他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喘息未定,目光随意地扫过这片绝壁,然后,毫无意外地,落在了我身上。
那眼神,像在看一块路边的秽物。
“呸!”
一口浓痰,带着修士体内驳杂的灵气残余和长途跋涉的浊气,划破冰冷的雨幕,精准地糊在了我身上。黏腻、温热、带着令人作呕的腥气,瞬间被冰冷的雨水冲刷开,留下湿漉漉、滑腻腻的痕迹,紧紧贴着我粗糙的表皮。
“妈的,这鬼地方!”他骂骂咧咧,声音在风雨中显得尖利刺耳,“连根像样的草都没有!尽长些这种……什么玩意儿?烂树根?破瘤子?”他凑近了些,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和鄙夷,仔细端详着我,“丑得倒胃口!也配长在石头上?也配……叫花?”
他伸出手指,带着一股蛮力,狠狠戳在我一个鼓起的瘤状凸起上。那一下力道极大,戳得我整个躯干都猛地一颤,一股尖锐的疼痛沿着那一点瞬间炸开,仿佛要撕裂我的核心。粗糙的石屑被他的指甲刮下,混着雨水,黏在我被他戳中的地方。
“嗤,硬邦邦的,果然是个废物疙瘩。”他嫌弃地甩了甩手指,仿佛沾上了什么不洁之物,随即又狠狠踹了一脚我扎根的石壁,震得碎石簌簌滚落,“晦气!挡路的玩意儿!”
脚步声再次响起,带着发泄过后的烦躁,很快消失在风雨深处。
留下我,嵌在石缝里,承受着雨水的鞭挞和那口浓痰残留的、深入骨髓的冰冷与屈辱。疼痛在躯壳里缓慢地蔓延、沉淀,像无数根冰冷的针,扎进意识深处。那声“破瘤子”、“废物疙瘩”、“晦气玩意儿”……如同附骨之疽,在冰冷的雨声中反复回响,每一次都像一把生锈的钝刀,在早已麻木的心魂上,再拉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我是谁?我为何在此?
这个问题,如同深渊本身,没有答案,只有永恒的、冰冷的坠落感。我的“视野”极其有限,只能通过扎根的岩石和攀附在石壁上的几缕微弱气根,模糊地感知着周围几尺方圆的震动、湿度和那稀薄得几乎感觉不到的灵气流向。像隔着厚厚的、布满污垢的毛玻璃看世界,一切都扭曲、模糊、遥远。
时间在葬花渊失去了意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只有无尽的雨、无尽的阴冷、无尽的……羞辱。
又一队修士经过。他们装备精良,驾驭着低阶的飞行法器,灵光在灰暗的渊底显得格外刺目。领头的是个面容倨傲的中年人,显然对葬花渊的环境极为厌恶,眉头拧成了疙瘩。
“长老,这鬼地方真有‘葬骨花’?地图上标的就在这片区域。”一个年轻弟子抱怨着,声音在法器灵光的嗡鸣中显得模糊。
“哼,传闻罢了。就算有,长在这种秽气淤积之地,也早就污秽不堪,药力尽失了。”那长老语气刻薄,目光锐利如鹰隼般扫视着绝壁。他的视线,毫无例外地掠过我所在的石缝。
“咦?那是什么?”一个眼尖的弟子指向我。
几道神识,如同冰冷的探针,带着审视和漠然,瞬间扫过我的躯壳。那感觉极其难受,仿佛被剥光了暴露在冰天雪地之中,每一寸丑陋的细节都被无情地放大、检视。
“嗤!”长老发出一声毫不掩饰的嗤笑,充满了鄙夷,“一团烂肉罢了!长得如此扭曲怪诞,定是此渊秽气所生的妖孽瘤子!污人眼目!”
“哈哈哈,长老说得对!丑成这样,也敢长出来现眼?”另一个弟子附和着大笑起来。
“看着就恶心!呸!”
“呸!”
几口唾沫,裹挟着轻蔑和戏谑,如同肮脏的冰雹,再次砸落在我身上。飞行法器带起的气流卷起碎石,噼啪打在我的“皮肤”上,留下细小的凹痕。他们甚至懒得停下,就这样一边肆意嘲笑着,一边催动法器,化作流光远去。那刺耳的哄笑声,在阴冷的渊底回荡了许久才渐渐消散。
每一次这样的遭遇,那尖锐的刺痛和冰冷的屈辱感都会在意识里沉淀下来,一层又一层,如同不断加厚的冰壳,包裹着我微弱的意识之火。我是什么?或许他们说得对,我只是一块畸形的瘤子,是这绝望渊底孕育出的错误和废物。
直到那一天。
一个苍老佝偻的身影,拄着一根几乎和他一样枯朽的木杖,步履蹒跚地出现在我的下方。他身上的道袍早已褪色破烂,沾满了泥泞,枯槁的脸上刻满了风霜和绝望的沟壑。他看起来比葬花渊本身更加行将就木,每走一步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仿佛随时会散架。浑浊的眼睛里,只剩下最后一点微弱得几乎熄灭的光,那是深入骨髓的疲惫和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的死寂。
他走到我下方那块稍微干燥点的石窝处,似乎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缓缓坐倒,背靠着冰冷的石壁。枯瘦的手颤抖着,从怀里极其珍重地摸出一个玉盒。盒子打开,一股极其微弱的、几乎无法察觉的灵气波动逸散出来,带着一种生命走到尽头的枯败气息。
那是一株草。
一株只有寸许长、通体枯黄、叶片蜷缩焦黑、根须断裂的灵草。它躺在玉盒里,像一具风干了的微小尸体,早已断绝了所有生机。老人颤抖的手指轻轻抚过那枯黄的叶片,浑浊的老眼里,竟滚下两行混浊的泪水,砸在玉盒边缘。
“小玉儿……爷爷没用……爷爷护不住你了……”他声音嘶哑哽咽,如同破旧的风箱,“连……连最后一丝温养你的灵力……都没了……葬花渊……葬花渊……果然只葬残魂断魄……”
他枯槁的手紧紧攥着那株枯草,指节因用力而泛白,仿佛想用最后一点体温去温暖它,却只是徒劳。那极致的悲伤和绝望,如同实质的潮水,透过冰冷的岩石,微弱地传递到我的感知里。那种被世界遗弃、至亲将逝的痛苦,竟与我心底那日积月累的冰冷屈辱,产生了一丝诡异的共鸣。
老人抱着玉盒,蜷缩在冰冷的岩石上,如同一尊绝望的石雕,只剩下微弱而痛苦的喘息。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带走他残存的热量,也带走他眼中最后那点微光。他太虚弱了,连抬起手为自己遮蔽一下风雨的力气都没有。冰冷的雨水顺着他花白的头发流下,淌过他沟壑纵横的脸颊,混着泪水,滴落在他紧抱着的玉盒上。
时间一点点流逝,老人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就在那微弱的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瞬间,他那因脱力而微微松开的手,猛地一滑!
紧抱在怀里的玉盒,连同里面那株枯死的“小玉儿”,倏然从他那枯瘦的臂弯间滑脱!
啪嗒!
一声极其轻微的脆响,在滂沱的雨声中几乎微不可闻。
玉盒摔在下方一块凸起的、相对平坦的石面上,盒盖弹开。那株枯黄焦黑的灵草,滚落出来,不偏不倚,恰好落在我下方一条细小的石缝里。那条石缝,正对着我躯干上一处之前被修士踹击时崩裂开的细小伤口。
伤口很小,深褐色,像一道凝固的疤痕。但就在刚才那老修士滑落玉盒的震动传来时,这处旧伤似乎被牵动了一下,一股极细微的、几乎透明的粘稠液体,正极其缓慢地从伤口深处沁出。那液体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温润感,仿佛凝固的月华,又像是浓缩的生命本源,缓慢地、一点一滴地凝聚在伤口边缘,渐渐汇聚成一颗米粒大小、晶莹剔透的液珠。
重力的牵引下,那颗凝聚的液珠终于不堪重负,悄然坠落。
滴答。
它穿过冰冷的雨丝,精准地落在那株滚落在下方石缝里的枯死灵草上。透明的液珠瞬间浸润了枯草焦黑的根茎,渗入它那早已干涸断裂的纤维之中。
一切,似乎没有变化。枯草依旧死寂地躺在冰冷的石缝里,被雨水冲刷着。蜷缩在岩石上的老修士,气息已微弱到近乎断绝,对身下发生的这无声一幕毫无所觉。
然而,就在那滴液体渗入枯草核心的刹那——
一股微弱到极致、却又清晰无比的生命脉动,如同沉睡的心脏被注入了第一缕活力,猛地从那枯死的灵草内部勃发出来!
“嗡……”
极其轻微的震颤,穿透冰冷的岩石和雨水,清晰地传递到我的感知里。
紧接着,奇迹发生了。
那焦黑蜷缩的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了死亡的枯槁!一抹鲜嫩欲滴的翠绿,如同春日里第一缕挣脱寒冬的嫩芽,从叶片的尖端、边缘、乃至叶脉深处,汹涌澎湃地晕染开来!那绿意是如此纯粹,如此盎然,带着一种磅礴到近乎蛮横的生命力,瞬间驱散了所有死亡的痕迹。
枯黄的茎秆挺立起来,变得饱满、柔韧,闪烁着玉石般温润的光泽。断裂的根须处,无数细若游丝、洁白如雪的根须疯狂地生长出来,贪婪地探入石缝的湿泥之中。
更惊人的是,那株原本只有寸许长的灵草,竟在几个呼吸之间,拔高了数寸!顶端,一个小小的、洁白如玉的花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鼓胀、成型,花瓣微微张开,吐露出一丝令人心神沉醉的幽香!
这幽香极其清冽,带着雨后初晴般的纯净感,又蕴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生命源头的甘甜。它虽然微弱,却拥有一种神奇的穿透力,瞬间盖过了葬花渊那无处不在的腐朽湿气,弥漫在小小的石窝之中。
蜷缩在岩石上的老修士,那微弱到几乎消失的呼吸猛地一窒。他浑浊的眼睛骤然瞪大,里面熄灭的光像是被投入了一颗火星,瞬间爆发出难以置信的、近乎癫狂的亮光!他枯瘦的身体爆发出垂死之人难以想象的力量,猛地扑到石缝边,枯槁的双手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捧起了那株已然脱胎换骨、翠绿欲滴、顶端还凝结着洁白花苞的灵草!
“小……小玉儿?!”他嘶哑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狂喜而扭曲变调,如同砂纸摩擦,“活了?!我的小玉儿……活了?!”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这株生机勃勃、散发着纯净灵韵的灵草,又猛地抬头,浑浊的目光死死盯住上方石缝里——那个丑陋的、深褐色的“破瘤子”,以及它躯干上那道刚刚沁出过一滴神奇液体的细小伤口!
老人的眼神,从狂喜,瞬间转化为一种极致的、仿佛看见神迹降临的敬畏和狂热!他枯瘦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一种灵魂深处的震撼。
“神……神迹……”他干裂的嘴唇哆嗦着,喃喃自语,声音虽低,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虔诚,“是您……是您赐下的甘露!神花!这是……神花啊!”
他那枯槁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朝圣般的虔诚,极其缓慢、极其轻柔地伸向我躯干上那道刚刚愈合、只留下一道深褐色疤痕的伤口。指尖小心翼翼地触碰着那粗糙的疤痕边缘,仿佛在触摸一件稀世珍宝。浑浊的老泪汹涌而出,这一次,不再是绝望,而是无法言喻的感激和敬畏。
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朝着我——那团他曾经或许根本不会多看一眼的“破瘤子”——深深、深深地跪拜了下去,额头重重地磕在冰冷的岩石上。
“神花在上……老朽……老朽……”他哽咽着,语不成句,唯有那五体投地的姿态,诉说着内心翻江倒海的震撼与虔诚。
老修士带着那株起死回生的“小玉儿”离开了,一步三回头,眼中是刻骨铭心的敬畏。葬花渊似乎又恢复了它亘古的死寂,只有冰冷的雨永不停歇。
然而,无形的涟漪已然荡开。
数日后,几个形容狼狈、显然是在渊底探索时吃了大亏的低阶修士,拖着疲惫的身躯路过这片石壁。其中一个受了伤,手臂上一条深可见骨的伤口正汩汩冒着黑气,显然是被渊底某种阴毒秽物所伤。他脸色惨白,气息奄奄,同伴们搀扶着他,眼中满是绝望。
“妈的,这鬼地方的瘴毒……怕是撑不到出去了……”受伤修士声音嘶哑,透着浓浓的死气。
就在他们绝望之际,其中一人无意间瞥见我下方那块石窝——几天前老修士跪拜的地方。他眼尖,看到石缝里,几株普通的、因雨水滋润而刚冒头的杂草,此刻竟长得异常茁壮!叶片肥厚油绿,茎秆粗壮,隐隐透着一丝不寻常的灵光,与周围在阴冷湿气中病恹恹的同类截然不同。
“等等!看那草!”他惊呼道。
几人目光瞬间聚焦。一个胆子大的修士小心翼翼地走过去,伸手碰了碰其中一株异常肥硕的杂草。
嗤!
一股微弱但精纯的灵气波动,竟从那株杂草的叶片上反震出来!
“嘶!有灵气?!”几人倒吸一口凉气,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葬花渊的杂草蕴含灵气?这简直比太阳从西边出来还离谱!
“是……是那地方!”有人猛地抬头,看向上方石缝里的我,“那老家伙几天前就是在这儿跪拜那‘破瘤子’!难道……”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几人心中升起。受伤修士眼中爆发出求生的光芒,他挣脱同伴的搀扶,踉跄着扑到石壁下,不顾一切地伸出舌头,疯狂地舔舐着前几天老修士跪拜处、我根须可能触及到的、湿润的岩石表面!
那岩石上,或许还残留着极其微量的、从我伤口渗出的、又被雨水稀释过的汁液气息。
他贪婪地舔舐着,如同沙漠中濒死的旅人遇到了甘泉。
奇迹,再次发生了!
他手臂上那不断冒着黑气、迅速腐烂的伤口,蔓延的黑色毒气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遏制住了!伤口边缘的皮肉,那令人心悸的灰败色泽开始褪去,隐隐透出一丝新生的红润!虽然远未愈合,但那致命的恶化趋势,被硬生生地止住了!
“有……有效!真的有效!”受伤修士狂喜地大叫起来,声音因激动而破音。
其他几人看得目瞪口呆,随即眼中爆发出比饿狼还贪婪百倍的光芒!他们争先恐后地扑向石壁,学着样子,疯狂地舔舐着那些沾有微弱气息的岩石、苔藓,甚至去啃咬那几株异常肥硕的杂草!
“神花!那‘破瘤子’是神花!”不知是谁嘶声力竭地吼了出来,声音在渊底回荡,充满了颠覆认知的狂热。
葬花渊有神花的消息,如同投入死水潭的巨石,瞬间在底层修士中掀起了滔天巨浪。起初只是零星的低阶修士抱着侥幸心理前来“朝圣”,他们如同最虔诚又最贪婪的信徒,匍匐在我下方的岩石上,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汲取那可能残留的“神迹”气息。舔舐岩石,啃食苔藓,甚至有人试图用刀刮下我躯干上粗糙的表皮!
每一次粗暴的接触,都伴随着剧烈的痛楚,像钝刀在刮磨我的核心。但奇异的是,每一次伤害之后,我躯干内部深处,那些原本沉寂的、如同混沌乱麻般的暗金色脉络,似乎就清晰了一丝,流转的速度也加快了一分。仿佛那些粗暴的刮擦,正在强行磨去覆盖在“真实”之上的尘垢。
“神花汁液,能活死人肉白骨!”的消息越传越广,越传越离谱。低阶修士的疯狂惊动了更高层次的存在。
终于,一道强悍无匹的神识,如同无形的风暴巨手,蛮横地扫过整个葬花渊,瞬间锁定了我所在的位置!那神识冰冷、霸道、带着一种俯瞰蝼蚁的漠然和不容置疑的贪婪。
轰!
一道赤红的遁光撕裂阴沉的雨幕,如同陨星坠地,重重地砸在我下方的空地上!强大的冲击波将周围几个正在“膜拜”的低阶修士掀飞出去,惨叫声被瞬间湮灭在狂暴的气流中。
烟尘碎石散尽,一个身着赤红道袍、须发皆张的老者显现出来。他面容古拙,眼神锐利如鹰隼,周身散发着恐怖的灵压,赫然是一位金丹后期的大修士!
“赤阳老祖!”有人惊恐地叫破了来者的名号。
赤阳老祖根本不屑于看那些蝼蚁一眼,他那炽热如火的目光,死死地钉在石缝中的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看穿。
“哼,区区一株草木精怪,竟能引动如此浊流?”他声音洪亮,带着金丹修士特有的威严,在渊底隆隆回响,“让本座看看,你有何神异之处!”
他伸出枯瘦的手掌,隔空对着我猛地一抓!
嗡!
一股无形的、沛然莫御的巨大吸力瞬间降临!这力量是如此霸道,仿佛要将我的整个躯干从石缝中硬生生拔出来,碾碎!深入骨髓的剧痛瞬间席卷了我,仿佛每一寸根须都要被撕裂,核心都要被捏爆!我躯干上那些刚刚变得清晰一些的暗金色脉络,在这恐怖的压迫下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疯狂流转,试图抵抗这毁灭性的力量。
“赤阳老鬼!想独吞神物?问过老夫了吗?!”
一声阴恻恻的冷笑如同毒蛇吐信,毫无征兆地在另一边响起。一道惨绿色的幽光无声无息地浮现,绿光敛去,露出一个全身笼罩在墨绿斗篷中的枯瘦身影。他周身散发着阴寒刺骨的灵压,丝毫不逊于赤阳老祖!
“玄阴上人!”又有人失声惊呼,声音带着更深的恐惧。
玄阴上人根本不废话,干枯的手爪对着赤阳老祖隔空一划!一道凝练到极致的惨绿色阴雷,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鬼魅,直劈赤阳老祖后心!
“找死!”赤阳老祖暴怒,不得不撤回抓向我的力量,反手拍出一道炽烈的赤红火浪迎向阴雷。
轰隆!!!
红与绿,炽热与阴寒,两种截然相反、却同样恐怖的力量在半空猛烈碰撞!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将葬花渊掀翻!狂暴的冲击波如同实质的海啸般向四周扩散,所过之处,坚硬的岩石如同豆腐般碎裂、崩塌!碎石如同暴雨般砸落,烟尘冲天而起!
那些侥幸未被波及的低阶修士吓得魂飞魄散,连滚爬爬地向远处逃命,哭喊声、咒骂声响成一片。
“玄阴老匹夫!你找死!”赤阳老祖须发怒张,周身火焰升腾。
“桀桀……宝物有德者居之!赤阳,凭你也配?”玄阴上人绿袍鼓荡,阴风阵阵。
两位金丹大修士瞬间战作一团!赤红的火蛇与惨绿的鬼爪在阴沉的渊底疯狂碰撞、撕扯,每一次交锋都爆发出毁灭性的能量风暴!法术的光芒将这片区域映照得如同炼狱,恐怖的能量乱流疯狂肆虐,将本就崎岖的地形彻底犁平、撕裂!
我嵌在石缝中,如同怒海狂涛中的一叶孤舟。狂暴的冲击波不断撞击着石壁,碎石如雨点般砸在我身上,留下道道伤痕。每一次金丹级力量的碰撞余波扫过,都让我躯干内部的暗金色脉络疯狂震颤、加速流转,光芒越来越盛。剧痛如同海啸,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几乎要将我微弱的意识彻底撕裂、淹没。
在这极致的痛苦和毁灭风暴的冲击下,我核心深处,那混沌的、仿佛永恒凝固的某个点,似乎被这狂暴的外力硬生生撬动了一丝。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而宏大的意志碎片,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星辰,第一次……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金丹修士的争斗,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引爆了整个葬花渊的深层水域。
赤阳老祖的赤焰焚天诀与玄阴上人的九幽玄阴爪每一次碰撞,都如同在渊底引爆了一颗小太阳。恐怖的灵压风暴横扫四方,逼得那些侥幸逃生的低阶修士一退再退,只能躲在极远处的岩石后面瑟瑟发抖,眼中充满了惊骇与更加疯狂的贪婪——连金丹老祖都为之大打出手,那石缝里的“破瘤子”,价值简直无法想象!
“赤阳!玄阴!尔等好大的胆子,竟敢在此私斗,觊觎神物?!”一声威严的断喝,如同九天惊雷,裹挟着更加强横、更加深不可测的威压,轰然降临!
天穹之上,厚重的铅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撕裂!一道璀璨夺目的金色剑光,如同开天辟地的神罚,瞬间贯穿了葬花渊永恒的阴霾!剑光敛去,一位身着紫金道袍、面容清癯、背负古剑的中年道人凌空而立。他周身灵韵内敛,却散发着一种渊渟岳峙、掌控乾坤的恐怖气息,目光开阖间,精芒如电,扫过下方战场。
“是……是青云剑宗的云渺真人!”有见多识广的修士失声尖叫,声音因极度的敬畏而变调,“元婴老祖!天啊!连元婴老祖都被惊动了!”
云渺真人的到来,如同冰水浇入滚油。激战正酣的赤阳老祖和玄阴上人脸色剧变,硬生生收住了即将再次碰撞的法术,各自退开数十丈,眼神惊疑不定地望向高空。元婴期的威压,如同无形的山岳,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生灵心头,连金丹修士都感到呼吸凝滞,灵力运转不畅。
“云渺前辈!”赤阳老祖强压下眼中的不甘,拱手行礼,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玄阴上人则只是阴恻恻地哼了一声,绿袍下的身躯明显绷紧。
云渺真人并未理会二人,他那仿佛能洞穿虚妄的目光,越过混乱的战场,越过弥漫的烟尘,最终精准无比地落在了石缝深处——我的身上。
那目光不再如赤阳老祖般贪婪炽热,也不似玄阴上人般阴毒算计,而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学术般的探究与震撼,仿佛在审视一件颠覆了天地法则的造物。
“好……好浓郁纯粹的生命源质……近乎……道之本源?”云渺真人清癯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动容之色,低声自语,声音虽轻,却清晰地传入下方每一个修士耳中,“此物……不凡!”
他这一声低语,如同盖棺定论,彻底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贪婪之火!连元婴老祖都亲口承认“不凡”!那石缝里的东西,价值已然无法估量!
“前辈!”赤阳老祖眼中精光一闪,抢先开口,“此物乃晚辈先发现……”
“放屁!”玄阴上人厉声打断,“分明是老夫门下弟子最先……”
“够了!”云渺真人眉头微蹙,一声轻喝,如同无形的重锤敲在两人心头,让他们气血翻腾,后面的话顿时噎住。他目光扫过下方狼藉的战场和远处那些眼巴巴的低阶修士,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厌烦。
“此物生于葬花渊,乃天地造化所钟,非尔等私有。”云渺真人的声音恢复了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然其神异,关乎道途,不可轻忽。”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我身上,沉吟片刻,缓缓道:“依老夫所见,此物……暂且称之为‘源初道株’吧。其汁液,蕴含造化生机,精纯无比,直指大道本源。”
他此言一出,下方瞬间死寂,随即爆发出压抑到极致的粗重喘息!所有修士,无论境界高低,眼睛都红了!
云渺真人的声音继续响起,如同神谕,一字一句,敲打在每一个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其汁液一滴……”他目光深邃,仿佛在衡量着某种惊天动地的价值,“可省……元婴之下,百年苦修之功!若用于疗伤续命,几有逆天改命之效!”
轰!!!
这句话,如同在早已沸腾的油锅里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陨石!
百年苦修!逆天改命!
八个字,每一个都重逾万钧,砸得所有修士头晕目眩,心胆俱裂!对于挣扎在道途上的修士而言,时间就是最残酷的枷锁,寿元就是悬顶的利剑!一滴汁液,省却百年光阴,甚至能从阎王手里抢命!这已经不是宝物,这是登天的阶梯!这是……神物!
短暂的死寂后,是彻底疯狂的爆发!
“神花!真的是神花啊!”有人嘶吼着跪倒在地,涕泪横流。
“源初道株!一滴百年!我的道途有救了!”有人状若癫狂,挥舞着手臂。
“抢!不惜一切代价!老祖宗,那是我的命啊!”更有低阶修士被这惊天诱惑刺激得彻底失去了理智,竟双目赤红,不管不顾地朝着我所在的石缝方向亡命冲来!
“滚开!蝼蚁也敢染指神物!”赤阳老祖眼中凶光暴涨,随手一挥,一道赤红火浪如同怒龙般卷出,瞬间将那几个冲在最前面的低阶修士吞没,连惨叫都未及发出便化作了飞灰!
“赤阳!你敢!”玄阴上人阴冷的声音响起,惨绿鬼爪再次探出,目标却直指赤阳老祖!
“哼!”高空中的云渺真人冷哼一声,不见他如何动作,一道无形的剑气屏障瞬间出现在石缝前方。赤阳老祖的火浪和玄阴上人的鬼爪撞在屏障上,只激起一阵涟漪便消散于无形。
“此地,禁绝私斗!”云渺真人声音转冷,元婴期的恐怖威压如同实质般压下,让蠢蠢欲动的赤阳和玄阴瞬间脸色发白,不得不强压住杀意。
但禁绝私斗,不等于禁绝争夺!
几乎是云渺真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三道身影,带着截然不同的灵光,如同三颗撕裂长空的流星,以超越极限的速度,同时扑向石缝中的我!
赤阳老祖身化赤焰长虹,炽热霸烈!
玄阴上人化作惨绿幽影,诡谲阴毒!
而云渺真人,则身与剑合,化作一道堂皇浩大、无坚不摧的煌煌剑光!速度最快,威势最盛!
目标只有一个——那株深嵌在石缝里的“源初道株”!目标明确无比——我躯干上那道曾经沁出过汁液的、此刻因为承受了太多觊觎目光和力量冲击而再次微微裂开的细小伤口!
三股代表了此界巅峰的力量,裹挟着足以移山填海的恐怖威能,带着三位大修士毕生的渴望与贪婪,撕裂空间,瞬间迫近!那恐怖的灵压如同亿万钧重锤,狠狠砸在我的躯干上!
咔嚓!
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清晰响起!这一次,不再是表皮!我深褐色的、粗糙而坚韧的躯壳表面,在三位大修士恐怖的联合灵压撕扯下,猛地崩裂开一道触目惊心的巨大裂缝!深褐色的外壳如同干裂的河床般翻卷、碎裂、剥落!
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瞬间贯穿了我的所有感知!仿佛灵魂都被硬生生撕裂!
然而,就在这毁灭性的痛苦达到顶峰的刹那——
嗡——!!!
一道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洪荒之初、混沌未开时的古老韵律,如同沉睡了亿万年的巨钟被猛然敲响,从我的核心最深处,悍然爆发!
轰!!!
以我为中心,一道无法用任何颜色来形容的、纯粹由最本源法则碎片构成的混沌光柱,毫无征兆地冲天而起!
它轻易地撕裂了葬花渊上方那仿佛凝固了千万年的厚重铅云!撕裂了空间!撕裂了三位元婴级大修士联手布下的恐怖灵压和攻击!
赤阳老祖的赤焰长虹如同冰雪般消融!
玄阴上人的惨绿幽影瞬间溃散!
云渺真人的煌煌剑光发出一声哀鸣,竟被硬生生震散,显露出他踉跄倒退的身影,脸上第一次布满了极致的惊骇!
混沌光柱贯穿天地,直入无尽苍穹!光柱之中,无数玄奥莫测、变幻不定的符文如同活物般流转、生灭,那是大道的具现,是法则的纹路!仅仅是目视,就足以让低阶修士心神崩溃!
葬花渊内,时间仿佛凝固了。所有狂暴的能量乱流、法术光芒、修士的嘶吼……一切的一切,在这贯穿天地的混沌光柱面前,都显得渺小而可笑。
咔嚓!咔嚓!
我深褐色的躯壳在混沌光柱中加速崩解、剥落!仿佛丑陋的茧正在破碎。
光柱的核心,那剥落的深处,不再是深褐的丑陋。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光。
一抹温润、内敛、却蕴含着让天地都为之失色的磅礴生机的……青玉之色!
那青色,越来越盛,越来越清晰!在混沌光柱的映衬下,它开始缓缓地……舒展!
一片、两片、三片……
巨大的、如同最纯净的青玉雕琢而成的花瓣,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古老与尊贵,在贯穿天地的混沌光柱中,在无数法则符文的拱卫下,层层叠叠地……绽放开来!
每一片花瓣的舒展,都伴随着一声仿佛来自天地初开时的道音轻鸣,洗涤着整个葬花渊,涤荡着所有生灵的灵魂。浓郁到极致的、纯净无比的生命源质气息混合着最本源的法则道韵,如同实质的潮汐般席卷四方!仅仅是吸上一口,就让下方那些幸存修士停滞多年的修为瓶颈轰然松动,旧伤暗疾悄然痊愈!
“开……开花了!”有人失魂落魄地喃喃。
“神花……绽放了……”更多人痴痴地望着,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那是源自生命本能的震撼与臣服。
赤阳老祖、玄阴上人、云渺真人,这三位站在此界巅峰的存在,此刻也彻底呆滞了。他们悬浮在空中,望着那在混沌光柱中徐徐绽放的青玉巨花,感受着那浩瀚如星海、古老如洪荒的磅礴气息,脸上只剩下最原始的、无法掩饰的惊骇与茫然。
青玉色的花瓣完全舒展,如同托起了一方小小的混沌世界。而在那花蕊的最中央,混沌光柱的核心之处,并非花药。
那里,静静地悬浮着一滴露珠。
一滴硕大无比、如同最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内部却仿佛蕴含着整个星河宇宙在流转生灭的……露珠!
露珠表面,无数细密到极致、玄奥到无法理解的法则纹路在明灭闪烁,仅仅是目光接触,就足以让元婴修士神魂刺痛,道心摇曳!
而就在那滴承载着无尽星河宇宙的露珠深处,在混沌光晕的掩映下,一个模糊的、难以看清轮廓的身影,似乎……正静静地蜷缩沉睡着。
葬花渊内,死一般的寂静。只有混沌光柱贯穿天地的无声轰鸣,只有法则碎片流转的玄奥韵律。
就在这时。
那滴悬浮在花蕊中央、仿佛承载着整个宇宙星河的露珠,极其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露珠深处,那个模糊蜷缩的身影,在无数道惊骇欲绝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动了一下。
然后,一双眼睛……睁开了。
那并非实质的眼睛,更像是两团凝聚了万古星辰寂灭与重生、蕴藏着无尽岁月沧桑与漠然的……本源之光。
光芒流转,淡漠地扫过下方凝固的世界,扫过那些如同蝼蚁般仰望的修士,扫过被撕裂的天穹,扫过这片名为“葬花”的绝望渊薮。
一个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而是直接在每一个生灵的灵魂最深处响起。
那声音古老、淡漠,带着一种刚刚从永恒沉眠中被强行唤醒的慵懒,以及一丝……被打扰后的、极其细微的不耐烦。
“本帝这一觉,睡得可真是……”
声音微微一顿,那双蕴含万古星辰寂灭重生的本源之眼,似乎掠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极其细微的波动。
“……喧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