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四)
书名:黑白微光 作者:生还者 本章字数:4021字 发布时间:2025-08-20

穿过好几间大门紧闭的房屋之后,齐承光便在一间只被一扇玻璃门和一把电子门锁挡住的办公室面前停下脚步。他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印在门边上招牌上的“晨光达峰贸易有限公司”,随即从自己的口袋里掏出另外一张门卡,打开电子门锁。

“嘀——”

随着一声微弱的轻响,电子门锁立即打开。玻璃门当即往房间内侧移动一点,露出一条二指宽的缝隙。

齐承光推开门,走进办公室里,打开客厅里的灯,走向自己的工位,把雨伞摆放到工位后方的空地上,随即把目光投向窗户。透过窗户往外看,雨势一点都没有减小,两扇窗户表面满是杂乱的雨滴和因雨滴流淌而形成、互相交错的水流痕迹。窗外的天地从上到下一片阴沉,大片灰黑色的乌云重重叠叠地堆积在一起。微弱却刺眼的亮光从每一栋大楼的各个房间之内释放出来,把每一座大楼的楼体轮廓照亮。从窗户边缘往下看,多数人都很难看清在地面上行走的人的身影,只能看到在雨幕中穿行的车发出的灯光。他轻叹一口气,依次拉动两扇窗的把手,把两扇窗户各自从上方拉开一条非常细小、很难让雨滴飞进来的缝隙,随即走到房门紧闭的经理室之前,打开无线网络的开关。看到无线网络的指示灯依次亮起来之后,他便走回到自己的工位上,坐到椅子上,打开工位上的电脑。

“叮!叮!”

手机再次发出聊天软件里的工作群的专属提示音。

齐承光把手机摆放到办公桌上,打开聊天软件的页面,随即输入电脑的开机密码。看到电脑显示出桌面之后,他立刻打开电脑端的聊天软件程序,让聊天软件里面的所有消息在电脑端同步显示出来。看到工作群里面的几条新消息已经显示出来之后,他当即打开网络浏览器,并打开自己存放在网页收藏夹第一位的网站。网站的登录页面当即显现出来。他确认保存在登录页面里的账号和密码,随即点击登录按钮,进入网站的后台系统,并进入后台系统当中的“产品编辑”栏目。

一份列表当即从浏览器的页面当中显示出来,瞬间占满显示器的大半个屏幕。每个人都能够看出,这一份列表正是网站后台当中的产品编辑列表。列表的最左侧一栏,是相同尺寸的缩略图;中间一栏,是各种不同产品的名称;再往右的几栏,分别是产品的类别、发布日期、最新编辑日期;最右侧一栏则是“编辑产品信息”“下架”“删除”等几个紧紧地挤在同一栏之内的文字链接。列表当中的所有缩略图片全都是按照相同的格式编辑而成的图片,每一张正方形图片的周围都有相同宽度的黑色边框,不同图片的边缘位置还各有一个形状和比例完全相同的山峰形状标志图案。从上往下看,最前方的一连串图片当中的产品都是正方形的盒子。从图片上看,这些正方形盒子基本全都是给小孩玩的玩具盒。它们在形状上没有明显的差别,只在表面的颜色或者装饰图案上有差别。不同的盒子的表面画着不同的装饰图案,有人,有动物,有植物,有河流与森林,还有沙漠与星空。有些盒子的表面还在光芒的照射之下隐约发出形状如同水波一般的光芒。

齐承光用鼠标连续点击多个产品的“编辑产品信息”链接,让这些产品的详细信息编辑页面依次从网络浏览器中弹出,再连续打开多个不同的文件夹,让几个文件夹的页面依次从显示屏的另外一侧显现出来并重叠在一起。这几个文件夹当中的文件全都是按照相同方法拍摄出来的图片,所有图片的背景、亮度和色泽几乎全都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有的文件夹当中的产品图片没有附加任何东西,有的文件夹当中的图片只有黑色边框,有的文件夹当中的图片只有山峰标志图案,有的文件夹当中的图片则既有边框、也有标志图案。随后,他又打开位于列表最上方的那一项产品的产品信息页面,再把页面往下拉,让位于页面下方的“产品详细介绍”一栏显现出来。这一栏被分隔线分成两部分,上半部分是文字介绍,下半部分则是多张紧挨在一起的产品图片。从这一栏中显现出来的几张产品图片的尺寸明显比缩略图片更大一些,更比缩略图片清晰得多。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些产品图片当中的盒子产品的表面都能够隐约显现出一些不明显的按钮状轮廓。每一道略微凹凸不平的按钮状轮廓的形状都和盒子表面的装饰图案的外形轮廓完全吻合,没有一丝一毫的对不齐之处。而且,不同的盒子的顶部或者底部周围分别显露出一圈不容易被注意到的环形凸起。那是分别位于不同的产品顶部或者底部的开关的外形轮廓。

 

“嘀——”

电子门锁再次发出清脆的响声。紧接着,两股清脆的脚步声同时从门外传进来。

两个年轻女人依次走进办公室,先后把自己拎在手里的雨伞重新打开,并分别将两把雨伞摆放到靠近大门的会客室的玻璃墙壁边缘。走在前面的女人身材娇小玲珑,头发扎成两个短辫子,身穿一条松松垮垮的长裙,整个人显露出一副还没有完全睡醒的样子,先张开嘴打哈欠,再低下头叹气。走在后面的女人则身材修长,留着一头整齐的披肩长发,穿着一身整齐的职业装和套裙,脸上显露出平静的表情,整个人既不显得疲惫、也不显得狼狈。

齐承光没有抬起头,只是把目光转向大门的方向,嘴角轻微地一撇。不需要抬头,他也知道,来的是公司里的两个女同事,林子娴和韩霜。由于顺路的原因,她们两个经常一起来到公司,也经常在没有太多的工作的时候一起下班。

“呃……早啊,齐哥!”

看上去像是还没睡醒的林子娴缓慢地转过头,把目光投向已经坐在电脑前忙碌的齐承光,抬起手掌,向齐承光挥手,奋力地挤出一丝有些勉强的笑容。她一摇一晃地向前走,向斜前方挥舞手臂,手臂和肩膀同时向前一甩,把自己挎在臂弯里的手提包往办公桌的边缘一甩,随即一步一顿地走到自己的工位面前,用双手按住办公椅的顶端,双手掌心紧紧地贴在自己放在办公椅的靠背表面的垫子上,再把上半身倚靠到被柔软的垫子覆盖住的办公椅的顶端,整个人显得完全没有做好要开始工作的准备。

“齐哥早。”

身穿职业装的韩霜不紧不慢地走到自己的工位后方,把自己的手提包摆放到办公桌的边缘位置,转向齐承光,不紧不慢地向他点头问好。她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看上去既显得有礼貌、也显得令人感到有些生分。

“早。”

齐承光从座位上站起来,拿起自己摆放在桌边的水杯,向两个年轻女人点头还礼,随即走到摆放在办公室另一端的饮水机前方,接满一大杯凉水。看到插在饮水机顶端的塑料桶当中连续冒出好几个水泡之后,他略微低下头,扫视塑料桶里面剩余的水量,随即重新走回到自己的座位前方。他拿起水杯,喝下一大口水,再重新坐回到座位上,随即拿起鼠标,打开网站后台系统里面的另外一个页面。

“啊……为什么今天……要下这么大的雨啊……”

林子娴转动办公椅,把椅子转向自己,再把摆放在紧贴椅子背的靠垫前方的另外一个圆形靠垫往上一抬,随即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她闭上双眼,把脑袋倚靠到办公椅的顶端,抬起双臂,伸开双腿,用力地伸懒腰。再次打出一个响亮的哈欠之后,她转过头,把目光投向窗外,注视仍然堆积在天空中的大片乌云。她看到,飞溅在窗户外侧表面的雨滴已经变得越来越多,雨滴划出的多条曲曲折折的斜线几乎已经完全覆盖每一扇窗户的外侧表面。

“齐哥,今天上午……钱总不过来吗?”

韩霜不紧不慢地打开自己的电脑,随即拿起摆放在自己的电脑显示屏边缘的纸巾,用纸巾擦拭自己的水杯。把水杯擦干净之后,她端起水杯,走到饮水机之前,先接满大半杯热水,再把一些凉水掺进热水里。她用双手捧住已经变得温热的水杯,走到齐承光身后,把目光投向从齐承光的电脑上面显现出来的一整排网页标签。

“是啊,”齐承光目不转睛地盯住电脑屏幕,仔细地核对产品页面当中的文字内容和图片,“你们没看钱总在工作群里发的消息吗?他上午要先和北光厂的陆厂长面谈,再去和一个新的供货商面谈。就算一切都顺利,他今天也要吃完午饭之后再过来。他今天很可能会和那位新供货商一起吃午饭。”

韩霜轻轻地点头,随即转过头,先把目光投向紧挨着齐承光的座位的工位,再把目光转向另外几个工位。和齐承光的工位紧挨着的那个工位看上去很空荡,除办公电脑之外,只有一个充电插头和一根拥有多个插头的电源线插在连接办公电脑的插排上面。另外两个工位上的个人物品则相对多一些,却也比两个年轻女人的工位上面的东西要少得多。

林子娴显露出刚刚清醒过来的样子,转过头,把脑袋从办公电脑的显示屏后面露出来,先注视齐承光,再扫视几个空着的空位,随即露出有些好奇的表情,一边眨眼,一边噘嘴。

“王腾飞和小汤也是,”齐承光仍然没有抬头,“他们两个上午都会在外面办事,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施姐今天上午应该也不会过来。小吴今天没在群里说什么,我也不知道他目前是什么状况。”

“那太好啦!”

林子娴当即露出带有欣喜和满足的笑容,抬起手掌,按下电脑的开机按钮,随即从摆放在电脑显示屏后面的储物盒里取出一个手机支架,把支架在显示屏前方的桌面上竖立起来,再把支架的高度调整到刚好合适的高度,随即把脑袋转向韩霜。

“霜姐,这样一来,我们两个上午就不用着急干活啦!可以抓住这一段时间,好好地摸鱼!先让自己舒服起来!”

“你别偷懒偷过头啊。该办的事还是要办的。”

韩霜略微放慢语气,坐到自己的座位上,用双手捧起水杯,缓慢地啜饮一口温水,再把水杯摆放到自己的左手边,随即打开自己的电脑。她先把自己摆放在储物架上的一个笔记本和摆放在笔筒里的一支笔取出来,再扫视贴在把工位分隔开的塑料板表面的一连串正方形贴纸。每一张贴纸的表面都记着不同的文字内容。

“你可别再像上次那样,连客户专门发给你的邮件都注意不到。钱总要是真的生起气来,不是闹着玩的。”

“哈哈,不会的啦!我有数,我有数!”

林子娴笑嘻嘻地把自己的手机从手提包里取出来,把手机安放到电脑屏幕前方的手机支架上。

“好不容易才有一个能够摸鱼的机会,怎么能不珍惜呢?只要不被发现,就什么事都没有啦!”

齐承光连续关闭好几个已经确认完毕的产品信息页面,随即重新让聊天软件的工作群页面弹出来,再倚靠到椅子背上,开始闭眼休息。一般情况下,在上班的时候,他很少主动地和这两位女同事说话,除非有必要。他很清楚,排除工作因素之外,他和她们两个实际上是几乎完全没有共同语言的,自然也没必要多说什么。在思想和价值观念上有太多不同之处的人,本来就不适合过于深入地来往,更不适合建立较为亲密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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