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上小学五年级时，家里改行做装修，临时换了住处。新家离学校稍远，我便开始了电动车接送的日子。一年四季，数冬天最是难熬——天寒地冻，人总想赖在暖和的被窝里，尤其是我老公，越到早晨越睡得沉。
我倒能咬牙爬起来，毕竟“女子本弱，为母则强”。那时候的早饭简单得很，大多是下一碗面条、配一个鸡蛋，天天如此，直到我实在喝不下面条，就绕到东边不远的早餐铺，买几个包子、喝一碗豆腐脑。清晨骑电动车送儿子上学，寒风像小刀子似的刮，他冻得缩成一团，我也手脚发麻，母子俩在风里瑟瑟发抖着往学校赶。可我老公呢？明明醒着，手机在手里划得“咔咔”响，就是不肯起身。我想让他开车送，至少能让儿子少受点冻，忍不住急了、骂了，甚至气到动手，他倒好，素质“高”得很，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等我骂累了、手疼了，他依旧“外甥打灯笼——照旧”，裹在被窝里纹丝不动，仿佛外面的母子二人与他毫无关系。
好在小学离得不算很远，骑电动车七八分钟就能赶到。可一想儿子上中学后，家校距离要骑半小时电动车，我就犯愁：冬天的风多烈啊，我自己冻着能扛，可带着儿子，我实在舍不得。老公靠不住，我便狠下心——自己学开车！那段日子，真像是闯“九九八十一难”，终于拿到了驾照，本以为从此有了“不求人”的底气，没成想一上马路就慌了神。脑子和手脚总也配合不好，稍微远一点的路，我都不敢从容开过去。老公喝了酒不能开车时，他坐在副驾驶全程指挥，我才敢把车平安开回家。
有意思的是，等儿子真上了中学，老公反倒勤快起来，天天开车接送，风风火火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反观我，开车总是小心翼翼、慢慢腾腾，怎么也找不到“熟练”的感觉。这么一对比，儿子也不愿意坐我的车了。
后来赶上疫情，学校放假时间总不固定。有一天突然临时放假，我没及时看班级群消息，错过了接儿子的时间。他在学校左等右等不见人，索性向同学借钱，自己坐公交回了家。到家就气鼓鼓地说：“再也不用你们接了！跟同学一起坐公交挺好！”看着他委屈又倔强的样子，我又心疼又愧疚——为人父母，总怕疏漏孩子，可偶尔的失误，倒让他学会了自己“找路”。
儿子上高中后换了学校，坐公交要倒一次车。老公心疼他来回折腾，依旧坚持开车接送，几乎用不上我。不知不觉，儿子中学三年，高中三年，六年时间已过，我的驾照也到了该换证的时候。可我的车技呢？还是“一瓶子不满，半瓶子晃悠”，没半点进步。但不管用不用得上，证总不能过期，我还是按时去办了换证手续。
体检花了30块钱。我文化不高，以前读书少，没怎么用眼过度，视力、红绿色盲这些检查，都顺顺利利通过了。体检完，工作人员问我带照片没，我没带，现场拍了8张白底一寸照，收了20块。后来跟儿子说起这事，他笑着说：“我在网上9块9买的，邮来七八十张一寸、二寸照呢！”也难怪现在的快递站都红红火火——生活里这些细碎的需求，都藏在一个个快递包裹里，让实体店愈发为艰。
最后一步换证有点麻烦，得去台前办理。老公说：“我开车拉你去！”我赶紧摇摇头——我是真怕坐他的车，他开车又快又急，我一坐就晕，全身没一处舒服的地方。“不用，我骑电动车去。”再热的天，我也宁愿慢慢骑，至少心里踏实。
到了办证大厅，扫码排号，耐心等着。大厅里人不少，终于叫到我的号时，工作人员说换证要10块钱。我想起包里正好有10块现金，就问：“要人民币吗？”“不要，扫码支付。”我当时都有点怀疑自己听错了——穿着警服的工作人员，竟然不收人民币？我心里犯嘀咕：人民币难道不是钱吗？但转念一想，多大点事儿，扫码就扫码，反正微信里也有钱，没必要较真。
谁知道，眼看还差一分钟就能办完，大厅突然停电了！以前家里动不动就停电，让我没少闹心，没想到这县城的办证大厅也会遇到停电。问工作人员“啥时候来电”，都说不知道。大厅里四五十号人都等着，我看着手机里渐渐往下掉的电量，赶紧把屏幕关掉——怕没电了连扫码都没法弄，更怕万一有事联系不上人。
无聊之下，我竟开始数大厅里的人数，还没等到数完就忍不住笑了：“数人有啥用？还不是得等？”忽然就想起宋代赵师秀的《约客》：“黄梅时节家家雨，青草池塘处处蛙。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诗人闲敲棋子等友人，我如今偷数人数等来电，倒有几分相似的“无奈又平静”。看着大厅里同样等着的人们，我又忍不住心疼：要是有台发电机就好了，大家也不用在这儿白白耗着。也暗下决心：以后再出门办业务，一定带个充电宝——有电在手，哪怕等得久点，也能看看喜欢的文章、听听歌，或者给在意的人发几条消息，总不至于像现在这样，把时间熬得又慢又无聊。
好在没等太久，电终于来了。工作人员手脚麻利，很快就把新驾照打出来，封上了油纸膜。下次换证，就是十年以后了。我看着手里崭新的驾照，忍不住笑了：十年之后，不知道我这车技，能不能真正“拿得出手”？
或许生活就是这样，没有那么多“一帆风顺”，更多的是“边熬边学”——从为了儿子硬着头皮学开车，到如今自己处理换证这些琐事，哪怕车技没进步，可我慢慢学会了“自己扛事”。那些曾经觉得难的、怕的，走着走着，也就成了日常里的“小事一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