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赌场“幻乐”的霓虹灯在废弃工厂的锈蚀铁架间明明灭灭，像濒死者最后挣扎的瞳孔。阿俊伏在通风管道的阴影里，作战靴碾过积灰的金属网，发出细不可闻的声响。夜枭在五分钟前已经切断了顶层的电源，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从包间门缝渗出来，勾勒出死亡的轮廓。
“还有三分钟。”夜枭的声音通过耳麦传来，带着电流的杂音，“磐石已经在一楼开砸了，听着动静像拆坦克。”
阿俊攥紧拳头，指节在作战服手套里咯吱作响。右臂的暗红纹路在抑制剂的压制下依旧沉寂，但那股被冰封的灼热感却在胸腔里翻涌——那是比力量更汹涌的东西，是妹妹凝固在雨夜里的血，是监狱铁窗映出的三年黑暗，是此刻VIP包间里正在吞吐雪茄的呼吸声。
“收到。”他吐出两个字，翻身跃出通风口。
员工通道的防火门被他一脚踹得变形，锁芯崩裂的脆响混着远处传来的爆炸声——那是磐石用他那柄特制的合金巨锤砸穿了赌场的承重墙。走廊里的保镖还没反应过来，阿俊已经像出膛的子弹撞进人群，手肘击碎第一个人的喉骨，膝盖顶在第二个人的鼻梁上，动作干净得像手术刀划开皮肤。
“拦住他！是清理者！”有人嘶吼着扣动扳机，子弹擦着阿俊的耳畔飞过，打在混凝土墙上迸出火星。阿俊猛地矮身，抓起地上的金属垃圾桶轮圆了甩出，垃圾桶撞碎第三个保镖的脑袋，带着温热的血和脑浆砸在走廊尽头的密码锁上。
VIP包间的门应声而开。
烟雾缭绕的房间里，“蝎子”正把一叠筹码推到桌对面，左手缺了小指的断口在灯光下泛着丑陋的疤痕。他看见阿俊撞进来的瞬间，雪茄从嘴角滑落，肥硕的身体像蛆虫一样往桌底钻。四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同时拔枪，枪膛里的消音器还没来得及发挥作用。
阿俊没给他们扣动扳机的机会。
他的右拳带着破风的锐啸砸在最前面保镖的胸口，作战服下的肌肉贲张如钢，那股被抑制剂压制的力量在接触目标的刹那冲破了冰层！暗红纹路在皮肤下疯狂闪烁，保镖的胸骨像被重锤击中的玻璃般碎裂，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墙上，留下一个血色的人形印记。
“是你！监狱里那个……”蝎子的尖叫卡在喉咙里，阿俊已经掐住了他的脖子。剩下三个保镖的子弹射在阿俊背上，特制的防弹衣凹陷下去又弹起，阿俊反手一拳砸在最近那人的太阳穴上，指骨感受到颅骨碎裂的震动。
“三年前，雨夜，城郊仓库。”阿俊的声音像淬了冰，“你把我妹妹拖进去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今天？”
蝎子的脸涨成猪肝色，眼球凸出，指甲徒劳地抓挠着阿俊的手臂。阿俊看见他手腕上那串金轮形状的手链，和妹妹照片里映出的、勒在她脖子上的那串一模一样。
右臂的灼痛感突然炸开！比训练时的痛觉同步猛烈十倍！阿俊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看见自己的拳头正在发烫，暗红纹路已经冲破皮肤的束缚，像岩浆一样在指节间流淌。保镖的尸体正在冒烟，空气中弥漫着蛋白质烧焦的臭味。
“熔炉！冷静！你要失控了！”夜枭的吼声从耳麦里炸响，“数据终端！先砸终端！”
阿俊猛地回过神，左手抓起桌上的台灯狠狠砸向墙角的金属柜。屏幕碎裂的火花溅在他脸上，他看见柜子里正在融化的硬盘，看见蝎子趁机从他腋下钻出去，连滚带爬地扑向紧急按钮。
“想跑？”
阿俊的声音带着笑意，那笑意比冰冷更可怕。他的右臂已经完全被暗红纹路覆盖，皮肤像烧红的烙铁般发亮，每一次呼吸都喷出带着火星的白气。他追上去的速度快得留下残影，在蝎子按下按钮前，右手按在了他的后心。
“这一拳，是替我妹妹讨的。”
轰！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只有一种沉闷的、内脏被瞬间汽化的闷响。蝎子的身体像泄了气的皮球般瘫软下去，衣服下的血肉正在无声地燃烧，最后只剩下一滩冒着热气的黑灰，和那串掉在地上、依旧闪着金光的金轮手链。
阿俊站在原地，右臂的灼痛正在变成难以忍受的剧痛。他看着自己的手，皮肤下的纹路像活物般扭动，空气中的尘埃在他指尖凝结成火星。通风管道里传来警笛声——不是赌场的警报，是“清道夫”的破空声。
“时间到！撤！”夜枭的声音带着焦急，“我在西侧停车场备了车！”
阿俊最后看了一眼那滩黑灰，弯腰捡起金轮手链塞进战术靴。他转身冲出包间，走廊里的尸体已经开始碳化，防火门在他经过时自动合拢，将身后的火光和焦臭隔绝。
地下停车场的风带着机油味灌进喉咙，夜枭靠在越野车旁嚼着口香糖，磐石正把最后一个追兵的脖子拧断。阿俊坐进后座时，右臂的纹路终于开始消退，留下密密麻麻的血痕。
“不错啊新人，”夜枭甩给他一瓶冰水，“比预估时间快了两分钟。就是下手有点脏，清理起来很麻烦。”
阿俊没接水，他看着车窗外飞速倒退的路灯，感觉那串金轮手链在靴子里硌着骨头。他想起蝎子最后惊恐的眼神，想起妹妹照片上模糊的笑脸，想起监狱墙上那道被他拳头砸出的深坑。
“下一步？”他问。
夜枭吹了个泡泡：“回巢穴。组织说你这次表现不错，给你换了种新的抑制剂，副作用小一点。哦对了，还说‘金轮会’的中层名单，已经给你准备好第一份了。”
阿俊握紧了那瓶冰水，瓶身在他掌心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冰水顺着指缝流下来，浇不灭他手臂里残留的灼热，也浇不灭胸腔里那团越烧越旺的火。
越野车钻进隧道，黑暗吞噬了所有光线。阿俊闭上眼睛，感觉自己正在变成灰烬——那些被火焰烧尽的仇恨是灰烬，那些付出的代价是灰烬，那些在黑暗中燃烧的、名为复仇的火焰，最终也会将他自己烧成灰烬。
但那又如何？
至少在变成灰烬之前，他要让所有藏在阴影里的东西，都尝尝被焚烧的滋味。
隧道尽头的光刺破黑暗，阿俊睁开眼，右臂的血痕在晨光中泛着暗红。他知道这条路没有回头的可能，就像他知道，只要那团火还在烧，他就必须走下去。
代价早已付清，剩下的，只有用灰烬喂养的复仇。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