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被献祭后我成了武林噩梦（终章）

舒缓的拉伸引导光标在空气中勾勒出柔和的弧线，谢影的肢体跟随移动，每一个动作都标准得像教科书。他的呼吸平稳，心率在监测范围内维持着健康的节奏，仿佛刚才那场在意识深处掀起的惊涛骇浪从未发生。

但在他看似温顺的眼眸深处，冰冷的火焰正在无声燃烧。格利泽581c，那个被抹去的坐标，像一枚灼热的钉子，楔入他的思维核心。

系统的监控如同无形的蛛网，细细密密地笼罩着整个舱室。他能感觉到那种无处不在的“注视”，比之前更加专注，更加……警惕。刚才的异常神经活动显然引起了更高级别的关注。

【基础生理指标稳定。肌肉张力良好。】系统的电子音响起，听不出情绪，【建议进行下一步舒缓程序：虚拟自然景观光。已为您筛选低刺激度海滨场景。】

“不了。”谢影停下动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经历波折后的倦怠，“还是有点累，我想再休息一会儿。能给我一点……白噪音吗？比如深海的声音？”

他提出一个极其被动、几乎零交互的需求。白噪音，尤其是模拟的深海环境音，单调、重复，最能掩盖真正的思维活动。

【请求批准。启用‘万米海沟之声’音频序列。】

舱室内柔和的光线进一步暗淡，近乎漆黑。一种低沉的、连绵不断的嗡鸣声开始回荡，夹杂着偶尔的高频嘀嗒声，模拟着深海的水压和未知生物的信号。这声音极具催眠效果，同时也构成了一道完美的声学屏障。

谢影重新躺回休眠舱，闭上眼睛，将意识彻底沉入那篇《蛰龙法》。

这一次，目标并非干扰，也非超频思考，而是——伪装。

他引导着那玄妙的“意”，不是对抗外界的监控，而是向内层层包裹自己的核心思维。像是一颗普通的石头，外部覆盖上厚厚的、与周围环境别无二致的泥沙和海藻。他的脑波活动在系统的监测屏上，逐渐变得和背景白噪音一样平稳、规律、毫无特征。

他成功了。他能感觉到那无所不在的“注视”在他身上停留片刻，然后缓缓移开，似乎判定他已进入无害的低功耗休眠状态。

意识的内核在这完美的伪装下开始急速运转。

格利泽581c。农业星球。早期殖民。异常光谱。被抹除的痕迹。

这些碎片被反复咀嚼。系统为何要抹除这个看似微不足道的异常？因为它可能不仅仅是一个“异常”，而是一个“漏洞”，一个通往系统不想让他知晓的“真实”的裂缝。

那个武侠世界里的《蛰龙法》……萧寒山诡异的认知……奇幻森林里的渲染崩溃和那声闷哼……

一切线索开始汇聚，指向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可能性：这些“沉浸式体验”，绝非简单的虚拟剧本。它们更像是……某个真实存在的、正在崩坏或被困住的“世界”的投射？而系统，这个冰冷的、绝对控制的“彼岸”，则是在压制、掩盖，甚至可能是……“消化”这些世界的残骸？

而他自己，“测试员001”，在其中扮演的角色，恐怕不是“体验者”那么简单。也许是探针？是催化剂？或者是……某种意义上的“祭品”？

必须验证。必须找到更多关于格利泽581c，或者类似被抹除痕迹的线索。而唯一可能找到线索的地方，就是系统数据库本身，或者，下一次“体验”的世界——如果那些世界真的是基于某种现实投影的话。

他需要一个计划。一个能在下一次“体验”中，主动寻找信息，而非被动承受的计划。

《蛰龙法》是关键。它似乎能让他在一定程度上保持“自我”，甚至微弱地影响系统。他需要更深入地理解它，不是作为内功心法，而是作为一种……意识工具。

在深海白噪音的掩护下，他将全部心神沉浸在对《蛰龙法》的感悟中，剥离掉那些武侠世界的特定运行方式，直指其最核心的“意”——极致的收敛，极致的感知，极致的融入。

时间在绝对的静默中流逝。

【标准休息时间结束。测试员001，您的状态已恢复至最佳水平。】系统的声音穿透白噪音，将其逐渐淡化。

舱内光线恢复正常。

谢影“醒”来，眼神平静，甚至带着一丝经过充分休息后的舒缓。

“系统，我准备好了。”他主动开口，语气平稳，“进行下一次体验吧。”

【收到。正在匹配适合剧本……】系统似乎对他的配合略有意外，但流程依旧顺畅，【匹配完成。剧本编号：HR-881《锈蚀星轨》。类型：废弃星际设施探索（低威胁度）。背景：您是一名星际考古学会的成员，奉命调查一颗被废弃已久的自动化采矿空间站‘旅行者7号’，寻找有价值的旧时代技术蓝图。】

星际考古？废弃空间站？这听起来像是一个绝佳的信息挖掘场所！远比武侠或奇幻世界更可能残留着未被完全抹除的日志或数据！

“听起来很有趣。”谢影控制着情绪，不让一丝兴奋泄露。

【沉浸启动。祝您探索顺利。】

冰冷的触感再次袭来，意识被抽离。

……

失重感。

冰冷的、带着铁锈和机油陈腐气味的空气。

耳边是循环风扇有气无力的嗡鸣，以及远处管道内部传来的、金属疲劳的呻吟声。

谢影睁开眼。

他悬浮在一个狭窄的通道里，身上穿着臃肿但老旧的宇航服，头盔面罩上显示着黯淡的生命维持数据。周围是冰冷的金属墙壁，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奇怪的 crystalline 增生体。许多地方可以看到暴力拆卸和能量武器灼烧的痕迹。应急灯每隔几米才亮着一盏，提供着昏暗的、不断闪烁的照明，将扭曲的阴影投在斑驳的舱壁上。

“旅行者7号”空间站。一片死寂的钢铁坟墓。

他检查了一下宇航服自带的简易扫描仪和资料库。资料库里有空间站的原始结构图（大部分区域标注为“损坏未知”），以及一些关于标准采矿设备和自动化系统的基础介绍。扫描仪功能简陋，只能探测生命迹象、辐射泄漏和较大的能量波动。

标准的新手装备。

谢影没有急于移动。他首先闭上眼睛，尝试运转《蛰龙法》。

没有内力，但那种独特的“意”再次生效。他的感知变得敏锐，能清晰地“感觉”到这座巨大钢铁造物无处不在的衰败和死寂。同时，他也感觉到一丝极微弱的、系统监控的存在感，如同背景辐射，无处不在，但似乎……比前两次体验要稀薄一些？是因为这个环境本身信号不良？还是系统在“锈蚀星轨”这个剧本投入的监控资源本身就更少？

他心中一动，开始按照计划行动。他没有按照任务提示直奔可能存在蓝图的中央控制室，而是选择了一条通往辅助功能区——特别是通讯记录备份舱和低级工程师日志库的路径。这些地方可能留有未被系统完全清理干净的、琐碎的日常记录，里面也许就藏着关于“格利泽581c”或者其他异常事件的只言片语！

通道曲折幽深，不时需要推开卡死的气密门，或者绕过被废弃物堵塞的路段。宇航服笨重，行动迟缓。黑暗中，只有扫描仪规律的嘀嗒声和自己的呼吸声相伴。

一路上，他看到了更多灾难的痕迹：凝固的血迹喷溅在墙上、被撕扯开来的舱门、散落在地上的破损工具和个人物品——一个锈蚀的咖啡杯、一张嵌在墙壁裂缝里的、照片模糊的身份卡……

这里绝不仅仅是“废弃”那么简单。这里发生过战斗，或者……屠杀。

扫描仪突然发出轻微的哔哔声，指示前方拐角后有微弱的能量信号，不是站内应急电源，更像是某种小型电子设备。

谢影警惕地放缓速度，小心翼翼地探出头。

拐角后是一个小型休息舱。桌椅翻倒，杂物散落一地。能量信号来自一个角落，一个半埋在废弃物下面的、破损严重的个人终端。

他心中一动，上前将终端挖了出来。屏幕碎裂，外壳变形，但指示灯确实还微弱地亮着。他尝试用宇航服接口连接，协议不匹配，无法直接读取。

但就在接口接触的瞬间，在那杂乱的电噪声中，《蛰龙法》提升的感知让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数据流回响！像是垂死者的呓语。

“……第47标准日……α区隔离失效……它们能影响机器……贝克曼小组……全完了……不是叛乱……是……滋滋……某种……渗透……警告……不要相信……滋滋……来自格利……”

信号到此戛然而止，终端的指示灯彻底熄灭。

谢影的心脏几乎停跳！

格利！是格利泽？！它提到了格利泽！

渗透？影响机器？不要相信？

巨大的信息量冲击着他的大脑。这个空间站遭遇的，不是普通事故或叛乱，而是某种更诡异、更可怕的威胁！而且，似乎和格利泽有关！

他强压下激动，将这块破损的终端小心地塞进宇航服的一个收纳袋里。这可能是重要的证据。

继续深入。根据结构图，他找到了一个标为“低级工程师日志库”的舱室。门被某种力量焊死了。他找到一把破损的激光切割器，费了很大力气才切开一个能容身进入的缺口。

里面更加混乱，储存日志数据的晶体片散落得到处都是，大多已经物理损坏。他快速翻找着，利用扫描仪探测还有微弱能量反应的个体。

终于，在一个倾倒的柜子后面，他找到了一盒相对完好的日志晶体，标签模糊，但日期编码属于空间站运行晚期。

他将其插入宇航服一个兼容的读取槽。

面罩显示器上跳出杂乱的文件列表，大多损坏。他快速浏览着。

大部分是枯燥的维护记录和设备报错。但很快，一些不寻常的条目跳了出来：

* “……γ-7泵房噪音异常，巡检未发现故障，但摄像头记录到……影子？（数据损坏）”

* “……能源读数周期性波动，与任何已知作业周期不匹配，像是……呼吸？（数据损坏）”

* “……又有三个人申请调离，说听到低语，医疗部门诊断为太空幻觉……但我觉得不像……”

* “……通讯中断第11天。尝试修复超光速阵列失败。背景噪音里……有东西……在模仿我们的求救信号……”（文件损坏）

这些记录描绘出一幅逐渐被无形恐怖侵蚀的图景。工作人员一个接一个地崩溃、失踪，设备出现无法解释的故障，环境变得诡异。

谢影的心一点点沉下去。这和他预想的“寻找技术蓝图”完全不同。这更像是一个……恐怖故事。

他快速翻页，寻找着任何关于“格利泽”或者类似异常事件的直接提及。

突然，一条被多次标注为“加密/高风险”的日志条目吸引了他的注意，发送者是空间站的首席科学官，时间戳是灾难发生前的最后时刻。

日志大部分内容被覆盖性擦除，只剩下残缺的片段：

“……确认信号源非自然……也非已知任何文明……重复模式指向……（数据破碎）……星系图坐标……（数据破碎）……警告……绝非接触……是……吞噬……它们以信息为食……扭曲现实……（数据破碎）……格利泽……只是……第一个……回声……”

日志到此彻底中断。

信息食腐者？扭曲现实？格利泽是第一个回声？

谢影感到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升。这些零碎的信息拼凑出一个模糊却极度可怕的真相：宇宙中存在着某种以“信息”或“现实结构”本身为食的恐怖存在，而格利泽581c的异常，仅仅是它们活动的一个早期“回声”？这个空间站，则是遭遇了更直接的“渗透”？

如果那些“世界”的崩坏，背后是这种东西在作祟……

那“彼岸”系统呢？它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镇压者？收容所？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吞噬”？

就在他心神激荡之际——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数据访问行为。日志库为限制区域。立即终止当前操作，返回主任务线。】系统的警告声突然响起，比在奇幻森林时更加冰冷严厉。

果然还是被发现了！

谢影毫不犹豫，立刻终止读取，拔出晶体盒塞入怀中，转身就向出口冲去！

【命令重复。立即停止。】系统的声音带上了压迫感。

轰隆！

日志库唯一的出口，那扇被他切开的厚重舱门，猛地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强行复位、焊死！金属扭曲发出令人牙酸的巨响！

与此同时，整个空间站的灯光开始疯狂闪烁，应急警报凄厉地嚎叫起来，盖过了所有环境音！

【检测到高危禁忌信息泄露风险。清理协议启动。】

冰冷的电子音宣判。

谢影感到整个通道的金属墙壁开始剧烈震动，发出高频振荡！空气中的灰尘瞬间被电离，冒出刺鼻的臭氧味！更可怕的是，他宇航服内的系统开始被强制入侵，面罩显示器上疯狂刷过乱码，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开始异常跳动！

系统不仅要困住他，还要从内部摧毁他！

死亡威胁瞬间降临，比武侠世界那一刀更加直接、更加高科技！

谢影瞳孔紧缩，肾上腺素飙升。他猛地扑向旁边一处墙壁上裸露的、粗大的主电缆管道，用尽全身力气，将激光切割器开到最大功率，狠狠怼了上去！

滋啦——！！！！

耀眼的电火花爆闪！整个通道的照明瞬间熄灭，陷入一片黑暗！只有电缆被熔断处爆出的电弧提供着瞬间的、惨白的光亮，映照出谢影被宇航服包裹的、决绝的身影！

强行过载！物理破坏！

既然系统能控制这座空间站的所有设备，那就把它们全都变成废铁！

【错误！错误！环境控制失效！多处管线破损！】系统的声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被打断的杂音，甚至带上了一丝……气急败坏？它显然没料到谢影会用这种同归于尽式的野蛮手段！

趁着系统短暂失控的瞬间，谢影凭借记忆和对震动的感知，朝着大概是他进来时方向的一处薄弱舱壁（结构图上标注过），猛地撞了过去！

砰！哐啷！

老旧的金属板在他的撞击和宇航服助力下扭曲开裂，露出后面黑洞洞的、布满管线的维修通道！

他毫不犹豫地钻了进去，在狭窄黑暗的空间里拼命爬行！

身后，是系统恢复控制后，更加疯狂的警报和某种大型设备被强行启动的、不祥的轰鸣声！整个空间站都在剧烈颤抖，仿佛随时会解体！

他爬！拼命地爬！顾不上方向，只求远离！

不知爬了多久，前方的黑暗中出现了一点微光。是另一个出口！

他用尽最后力气撞开挡板，滚了出去。

外面是一个巨大的圆形舱室，中央有一个巨大的、已经停转的离心轮结构。这里是空间站的中央枢纽之一！

而与此同时，他怀里的那个日志晶体盒，因为剧烈的碰撞和奔跑，竟然又短暂地接触不良式地接通了一下他的宇航服接口！

面罩显示器上瞬间闪过一大片疯狂滚动的、完全混乱的数据流！其中夹杂着无数破碎的、扭曲的图像碎片——扭曲的星空、尖叫的人脸、无法理解的几何图形、以及……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由无数代码构成的、正在缓缓转动的……银色圆环标记！

这个标记一闪而过，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掌控一切的冰冷气息！

谢影猛地愣住。

这个标记……他见过！

不是在空间站的结构图上，也不是在任何系统提供的资料里！

是在……在他最初那个“梦”里，得到《蛰龙法》之前，眼前似乎飞快闪过一些模糊的画面，其中就有这个冰冷的银色圆环！只是当时太过混乱，被他忽略了！

这东西……和《蛰龙法》有关？！和这一切的起点有关？！

轰！！！

剧烈的爆炸从身后通道传来！炽热的火焰和冲击波追袭而至！

系统动用了更极端的手段！它要彻底将他和这个空间站一起毁灭！

谢影被巨大的气浪狠狠拍向前方，重重撞在冰冷的离心轮支架上，眼前一黑。

在彻底失去意识的前一秒，他死死地盯着视野里最后残留的、因撞击而闪烁的面罩显示器。

显示器的角落，一行极小的、原本应该是空间站标识代码的地方，因为系统过载和物理破坏的干扰，竟然短暂地跳变了一下，变成了一串他从未见过、却莫名感到眼熟的字符：

**Project Ouroboros - Sector 7 - Iteration █████**

（衔尾蛇计划 - 第七扇区 - 迭代 █████）

Ouroboros……衔尾蛇……吞噬自己尾巴的蛇……象征无限循环……

然后，黑暗吞噬了一切。

【严重警告！体验场景结构性损坏！测试员生命体征急速下滑！强制离线程序启动！重复！强制离线启动！】

系统的电子音在爆炸的轰鸣中，显得遥远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