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后来想了想也觉得,自己当时确实是有些魔怔了。
因为如果袁柔那天真的敢保证能让我重获自由,我就真的敢去给裴玉珩下药,成全她的一片“痴心”!
毕竟之前一连串的打击,尤其是我那被腰斩的学业,至今都还像一大团湿棉花似的堵在我的胸腔里。
不仅泡得我心口肿胀发疼,就连呼吸都带着形容不出来的沉重和憋闷。
但更糟糕的情况还是,我发现裴玉珩只要轻轻一撩拨,我就会丢盔弃甲。
可见这个男人对我的影响力,已经大到了令我恐惧的程度。
而我却根本守不住自己摇摇晃晃的心,反倒还一直在清醒地沉沦着。
连自救都只能想到,‘逃走’这么一个无能的办法……
“你是哑巴了吗?”袁柔终于按捺不住地拔高了声音,“我刚才跟你说的话,你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我有些无语地看了看她惶急不安又色厉内荏的表情,随后状似无意地瞥了一眼她头顶上方的监控。
红色的指示灯亮着,证明没有故障、也没有被人为地关闭。
可何田不是说,眼前这货曾是裴园的常客,九年前还跟着裴玉珠一起参与了裴园的第一次装修么?
那她怎么会不知道,这里监控密布、眼线也无处不在呢?
就算她刚才说的话,由于音量太小暂时还能保密,我们私下见面并交谈的事,也已经铁证如山了好么?
这个病急乱投医的蠢女人,还真是现身说法地应了那句谶言——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可恨之人必有害人之举!
我倒是不怕裴玉珩会因为这件事来找我麻烦,毕竟他疑心病再重,也还不至于怀疑我跟这货有勾结。
但我却不得不防着,那位随时随地大小疯的裴三小姐。
因为何田说过,她的独占排他欲已经强烈到了扭曲、甚至是病态的地步。
譬如她的东西,她自己可以毁可以扔,但别人哪怕只是多看了一眼,她都恨不得扑上去剜人眼睛。
对待属于她的死物都尚且如此,那对待在她看来只能听命和忠诚于她、满心满眼都只能有她的活人呢?
老天爷可能也是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我才刚想到这里,答案竟然就自己屁颠颠地送上了门……
“你们在聊什么呢?”一道阴恻恻的声音,如同冰水一般兜头泼了下来。
我猛地一惊,下意识地抬起头,顺着声音的来源方向看了过去,但心里却悄悄地松了一口气。
——裴玉珠的打岔很及时,我正不知道该怎么摆脱袁柔的纠缠呢!总不能也问一句‘你是谁’吧?
倒不是不能问,就是怕她猜到自己表白被打脸的事,其实是有目击证人的。
而以我现阶段的战斗力来看,大概还不太够去接她恼羞成怒后出的昏招……
言归正传,裴玉珠一“出场”,惊悚效果直接拉满。
只是不同于我很快就恢复了镇定,袁柔却明显有惊吓过度的迹象。
她不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白成了鬼,还唯唯诺诺地缩起脖子开始装鹌鹑……
诚然,裴家显赫的权势能助她挣脱泥淖,确实是她当初主动接近并竭力讨好裴玉珠的首要原因。
但对方那位俊美无俦、能力卓绝且拥有唯一继承权的哥哥,才是她甘愿忍气吞声至今的动力源泉!
可是,能忍不代表不怕,正相反,她打心底里深深地畏惧着裴玉珠。
因为后者对裴玉珩这个亲哥有着多么见不得光的龌龊心思,她这个所谓的闺蜜自然比任何人都清楚。
那些爱慕追求过裴玉珩的女人,最后都是什么下场,她也再清楚不过。
所以一旦被对方知道,她也有着同样的想法,那她的结局……
她承认自己从来都不是好人,可比起裴玉珠来,她好歹是个正常的坏人。
但对方却是个彻底摈弃了人性的畜牲!
确切地说,那就是个罔顾人伦、嗜杀残暴、只遵循兽欲本能而活,偏偏又极擅于伪装的冷血怪物!
平日里,她总喜欢以骄纵跋扈憨直无脑的形象示人,偶尔还会当众犯一些被宠坏的孩子们常犯的小错。
虽惹人厌烦,却也无伤大雅。
因为她明白,众所周知的真瑕疵,远比被不服气的人天天拿着放大镜找她毛病的假完美更有用!
譬如,她哪天动手掌掴了谁,已经有先入为主印象的人们只会说,你看,她也就打人这点本事了!
再加上有裴家千金这层高贵的身份充当着品行滤镜,别人甚至还会愿意夸她一句率真可爱不作伪。
所以裴家长辈和裴玉珩怕是到死都不会知道也不会相信,自家这颗掌上明珠的真面目究竟有多恐怖!
想到这里,袁柔再次控制不住地瑟缩了一下。
但她还是拼命地将自己的注意力,从散发着血腥臭的回忆里拽了出来。
然后在心里不断地告诫自己,无论她刚才说的话,有没有被那个恶魔听到,她都不能先自乱阵脚。
而是应该尽快想好对策,就算是甩锅给优沫,也要甩得不着痕迹才行!
只可惜,莫大的恐惧伴随着空前的慌乱,已经完全占领了她理智的高地。
以至于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裴玉珠会怎么对待她这个“叛徒”?
死,一定不是最惨的;最惨的,绝对是生不如死……
我刚将视线从监控旁边的那个扬声器上收回,就注意到了袁柔这个活像是青天白日见阎罗的反应。
可还不等我探究一二,裴玉珠的诘问就又隔空传了过来,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怎么听都有点神经质:
“你们俩背着我到底在搞什……不对,你们怎么会认识?不可能!说!你们是不是早就是一伙的了?”
我和袁柔:“……”
“你们给我站在原地不许动!本小姐要亲自审问你们这对吃里扒外的贱婢!”
话音刚落,扬声器里就响起了一长串高跟鞋敲击木地板的声音。
由近及远,却昭示着来势汹汹。
我不由得蹙起了眉头,但想的却是,她骂袁柔,为什么要带上我?还亲自审问,她以为她是谁?
还有,什么叫吃里扒外?谁又是她的“贱婢”?简直莫名其妙!
我摸了摸几近饿瘪的肚子,原本看戏的兴致就不高,此刻更觉得百无聊赖了。
于是我二话不说,饶过挡路的袁柔,干脆利落地抬腿就走。
谁知前一秒还处在冰雕状态中的某人,后一秒就自行解冻并转身追了上来。
然后用力地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尖锐的指甲都差点隔着衣服扎进了我的肉里。
但她却恍若未觉一般,只再次压低嗓音、语速极快地说道:
“你跟我合作,我帮你挡灾,否则等你见识到了裴三的真面目,那时候再想后悔可就来不及了!”
这话听得我嘴角直抽抽,无比地怀疑这俩货用的是同一个脑子,不然怎么说话做事都这么欠揍呢?
不过,裴三的真面目么?难道除了蠢蛮无知又狂妄恣睢以外,她还有什么更值得一见的特质不成?
那我倒是有点好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