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破传ℯ⃝
## 左烛照,右幽荧,退婚戒指锁七世
>少女触影刹那七世记忆奔涌,惊觉每世皆被自己亲手诛杀。
>黑袍人们摘帽露颜,竟全是不同时期绝望黑化的纳兰嫣然。
>婚戒烫金“必”字突然裂开,她森然冷笑:“第七世,我终于学会了——先杀自己,再杀爱人。”
>青铜门轰然洞开,真正的时空困局才刚刚开始……
---
指尖触及那抹行将消散的残影,冰冷的触感下,是滔天的洪流轰然决堤!
不再是画面,是亿万片燃烧的碎玻璃,裹挟着撕裂神魂的剧痛,狠狠扎入少女的识海。凄厉的尖叫卡在喉间,被更汹涌的绝望淹没。
她看见——
大漠孤烟,黄沙漫卷。他拖着残躯,血染黑袍,指尖几乎要触到她的裙摆,眼底是烬灭前最后一点星火般的希冀。而她,云岚宗的圣女,剑锋冰冷精准,洞穿那曾拥她入怀的胸膛,血珠溅上她淡漠的脸颊。“道不同。”她抽剑,转身,风沙顷刻吞没他倒下的身影。
幽深雨巷,青石板路反射着冷冽的月光。他倚着湿滑的墙壁,雨水冲淡了身下扩开的血泊,苍白的脸抬起,嘴唇翕动,似乎想唤那个刻入骨髓的名字。她执伞而立,伞沿雨水如断线珠子,隔开两个世界。袖中短刃淬毒,幽蓝寒光一闪,没入他心口。他眼底的光碎了,连同雨夜里最后一点温度。“碍事。”她听见自己毫无波澜的声音。
皇宫盛宴,琉璃盏碎,琼浆玉液混着鲜血流淌。他于万千宾客席间踉跄站起,龙袍染血,九重冠冕珠帘崩断,那双曾映照山河的眼眸死死锁住她,震惊、痛楚、最终归于一片死寂的嘲弄。她手持先帝遗诏,凤钗步摇轻颤,字字清晰:“逆贼萧炎,祸乱朝纲,赐死。”金殿卫士的长戈从后方同时刺穿他的身体。他望着她,慢慢倒下,至死未合眼。
雪山之巅,宗门大殿,市井街头,秘境洞府……一幕幕,一世世。
不同的时空,不同的身份,不同的死法。相同的,是他眼底一次次燃起又一次次被她亲手掐灭的光,是那总是差一点就能紧握却又最终滑脱的手,是贯穿每一段记忆终局的、由她挥出的致命一击!冰冷的剑锋,灼热的血,他倒下去时沉重的声响,还有自己那颗仿佛被冰封、再无涟漪的心。
——诛杀!诛杀!诛杀!
全是她!每一次都是她!纳兰嫣然!
“呃啊——!”少女(不,是纳兰嫣然!是历经七世轮回,手上沾满同一人鲜血的纳兰嫣然!)猛地弓起身体,胃里翻江倒海,灵魂都在这种无可辩驳的残酷真相下剧烈抽搐、尖叫。那缠绕着火凤的血色锁链似乎也感应到这滔天的怨憎与痛苦,发出刺耳的嗡鸣,锁得更紧。
剧痛中,她艰难地抬头,视线模糊地投向那七具冰棺之前。
黑袍人们,动了。
最中间的那一位,缓缓抬起骨节分明的手,握住了兜帽的边缘。然后,猛地掀开。
兜帽下,是一张苍白、倦怠,眼底却燃烧着无尽冰冷恨意的脸——那是她的脸!稍显成熟,眉宇间刻着深深的疲惫与绝望的纹路,但确确实实,是纳兰嫣然!
紧接着,第二个,第三个……七个黑袍人,兜帽纷纷落下。
七张脸,一模一样,都是纳兰嫣然!
却又是截然不同的纳兰嫣然。有的眼神疯狂扭曲,嘴角带着歇斯底里的弧度;有的死寂如万年寒冰,仿佛所有的情绪都已蒸发;有的泪流满面,眼中却是一片虚无的空洞;有的则只剩下纯粹的、近乎漠然的森冷杀意……她们手持那些残破的遗物——褪色的发带、折断的玉簪、以及那半枚染血的婚戒,如同手持着自己一次次死亡又一次次重来的罪证。
她们站在那里,就是一部用绝望和背叛写就的七世轮回史!
“我们……是我……?”现世的纳兰嫣然神魂剧震,几乎要碎裂开来。这些黑化的、来自不同时间残影的“自己”,比任何恐怖的魔物都要令她惊悚。
中间那位最显疲惫的黑袍纳兰嫣然,目光落在她脸上,那眼神复杂得令人窒息,有嘲弄,有怜悯,有痛楚,最终都化为一片沉沉的死水。她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轮回碾磨过无数次:“现在……你明白了?”
为何追杀不止,为何恨意滔天。
杀的,从来都是负心人。而诛杀负心人的,又从来都是她自己。这恨是一个闭环,一个她们亲手打造、并一次次循环加固的绝望囚笼!
那枚悬浮在半空的婚戒,戒托上烫金的“必”字忽然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咔嚓”声。
一道裂痕,毫无征兆地出现在那“必”字中央,如同天道落下的一笔冷酷判词。
裂痕迅速蔓延,瞬间布满整个戒面。
与此同时,站在冰棺前,那个手持半枚婚戒(与空中这半枚恰好能合成完整一枚)的黑袍纳兰嫣然,脸上那疯狂扭曲的笑容骤然凝固,继而转变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森然快意。她看着现世的纳兰嫣然,眼睛亮得骇人,仿佛积攒了七世的怨毒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她一字一句,声音尖利又冰冷,穿透青铜门的震颤和峡谷的风声,清晰地砸进纳兰嫣然的耳膜:
“第七世,我终于学会了——”
空中那裂开的婚戒应声爆开一团极刺目的血光!
“——先杀自己,”
现世的纳兰嫣然猛地感到心口一阵无法形容的剧痛,仿佛有一根冰冷的锥子刺入灵魂最深处,某种至关重要的东西正在被强行剥离、碾碎!那是……本源魂力?她甚至无法思考。
“再杀爱人。”
那黑袍纳兰嫣然的身影在血光中开始急速变淡,脸上却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疯狂笑容,目光投向那七具冰棺,尤其是最中间的那一具。
自毁魂源!以自身存在为祭品,引爆这纠缠七世、凝聚了所有爱恨痴怨的婚戒信物!
这不是攻击,这是决绝的、彻底的、针对整个轮回闭环本身的——毁灭!
“不——!”云山的嘶吼被恐怖的能量潮汐吞没。他身上的银色光芒疯狂闪烁,试图稳固什么,却如同暴风雨中的烛火。
青铜巨门上的所有古老刻纹瞬间亮到极致,然后——
轰!!!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巨响爆发开来。
那不是门被撞开的声音,而是整个时空法则被悍然撕裂、崩坏的哀鸣!青铜门扇扭曲、变形,仿佛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揉碎,露出的不再是门后的景象,而是一个疯狂旋转、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
色彩、光线、声音、能量……一切存在都被那漩涡粗暴地拉扯、撕碎、湮灭。
恐怖的吸力传来,峡谷大地开裂,巨石浮空,被卷入那混沌之中消失不见。云山周身星尘爆碎,鲜血从口鼻中溢出,被死死压在地上,白发狂舞。那缠绕火凤的七道血色锁链寸寸断裂,火凤哀鸣一声,庞大的身躯也不受控制地被扯向漩涡。
纳兰嫣然首当其冲。那爆开的婚戒血光大部分能量都冲她而来,臂铠上的青黑火焰疯狂明灭,试图抵御,却如同螳臂当车。她感觉自己像狂风中的一片落叶,被无可抗拒的力量裹挟着,投向那片代表着终极混乱与未知的混沌。
在被彻底吞噬前的一刹那,她的目光死死钉在冰棺之中。
离她最近的那一具冰棺,棺盖在剧烈的震荡中微微移位,露出了里面沉睡之人的半张侧脸。
冰冷,苍白,没有一丝生气。
那是萧炎。
却又……不完全是她记忆中任何一世的萧炎。那眉宇间凝固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超越了痛苦和绝望的……漠然。
冰冷的窒息感攫住了一切感知。
时间、空间失去了全部意义,只有一片狂暴的混沌。能量乱流像亿万把钝刀,反复切割撕扯着灵魂,剧痛反而变得麻木,只剩下一种不断下坠、不断被拆解湮灭的虚无感。
意识如同一叶随时会倾覆的扁舟,在怒海狂涛中浮沉。七世惨烈的记忆碎片非但没有减弱,反而在这混沌的刺激下更加疯狂地翻涌碰撞,每一次碰撞都炸开新的绝望星火。
杀了他又杀了他又杀了他……每一次都是她!那剑锋入肉的触感,那血液喷溅的温度,那眼中光芒熄灭的瞬间,清晰得如同正在发生!
“……为什么……?”残破的意识发出无声的嘶吼。这轮回为何而起?这诅咒因何而至?那婚戒……那“必”字……退婚时决绝扔下的羞辱象征,为何会成为串联七世、最终引爆一切的钥匙?黑袍的自己……那第七世的自己,绝望到何种地步,才会悟出“先杀自己,再杀爱人”的悖逆破局之法?杀了哪个自己?又如何能再杀爱人?
混乱。除了混乱,便是那彻骨的、连轮回都无法磨灭的冰冷恨意——对她自己,对命运,或许,也是对那个一次次死在她手上,却又一次次出现在她命运里的……萧炎。
下坠感猛地一滞。
并非落到实处,而是包裹着她的狂暴能量流骤然改变了性质,从纯粹的毁灭乱流,变得……粘稠,晦暗,沉重。
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挤压着身体和灵魂,像是沉入了无光深海的海底。混沌的色彩逐渐沉淀,化作一种弥漫一切的、令人窒息的灰霾。能见度极低,甚至连神识都被严重压制,只能勉强探出周身极短的距离。
她重重“摔”在一片冰冷的坚硬之上,撞击的闷响在死寂中格外惊心。覆盖右手的青黑火焰臂铠发出一声哀鸣,光芒彻底黯淡下去,裂痕遍布,仿佛随时会碎裂。全身骨骼都在抗议,每一寸肌肉都叫嚣着剧痛。
挣扎着撑起身,环顾四周。
荒芜。死寂。破碎。
大地是黑灰色的,龟裂开无数深不见底的缝隙,裂缝中偶尔飘散出缕缕更加深沉的暗影。远处,扭曲的、像是巨大建筑残骸的轮廓在灰霾中若隐若现,呈现一种不自然的折断和倾颓姿态。没有天空,只有无限向上延伸的、翻滚不休的灰暗雾霭,压得人喘不过气。
空气(如果这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气息——陈旧,腐朽,却又夹杂着无数尖锐的、未散的怨念和灵魂碎片,像是无数生灵在末日降临瞬间被碾碎后留下的痛苦残响。吸入一口,都感到神魂刺痛,烦恶欲呕。
这里是……哪里?
青铜门后的世界?时空乱流的尽头?还是一个……完全不同的、被遗忘的囚笼?
“……云……长老?”她试图呼喊,声音干涩沙哑,在这绝对寂静的环境里显得微弱而可笑。没有回应。只有从极遥远地方隐约传来的、像是空间结构本身在不断崩塌又重组的沉闷轰鸣。
她被独自抛在了这个绝地。
强忍着神魂和肉身的双重不适,她试图运转斗气,却发现经脉滞涩无比,斗气流转速度不足平日一成,而且每运转一分,都感到外界那粘稠的灰暗能量在侵蚀、同化自身的力量。这里的法则,与外界的截然不同,充满了排斥和压制。
就在她心下骇然之际,臂铠之上,那几乎彻底熄灭的青黑火焰,忽然极其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与此同时,左前方极远处,那浓郁的灰霾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与之产生了一丝微不可察的共鸣?
那感应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像是风中残烛,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熟悉感……并非力量本身,更像是……同源而出的某种印记?
是陷阱?还是……
她不敢确定。但这死寂绝地中唯一的不同,像是一根无形的线,牵住了她几乎被绝望淹没的心神。
咬紧牙关,纳兰嫣然以重尺为杖,艰难地站起身。每移动一步都异常吃力,仿佛脚下的大地随时会彻底崩塌。她循着那丝微弱到极点的感应,朝着左前方的灰霾深处,一步步挪去。
脚下的地面并不平坦,散落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碎块,有些像是金属,有些像是骨骼,还有些根本无法辨认材质,皆冰冷死寂。她小心地避开那些深不见底的地裂,裂缝中吹出的阴风带着蚀魂的寒意。
走了不知多久,时间在这里毫无意义。那丝感应时而清晰一丝,时而又几乎断绝。
直到她攀上一处巨大的、倾斜的黑色石板(像是什么巨型平台的残骸),眼前的景象让她骤然停住了脚步,呼吸为之窒住。
正前方,灰霾略微稀薄的地方,矗立着东西。
那不是自然形成的山岩,也不是建筑的废墟。
那是一块巨大的、不规则的水晶般的黑色碑体。它静静地立在破碎的大地中央,表面并不光滑,布满了坑洼和磨损的痕迹,却隐隐流动着一种内敛的、不祥的幽光。
而碑体的表面,刻着字。
是一种她从未见过、却离奇地能够理解的古老文字,笔划狰狞深刻,仿佛是用巨大的绝望和怨气镌刻而成,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冰冷死意。
那些文字记叙着:
【时序囚牢第七象限·残骸沉降区】
【标识:NZ-007 “同心锁”】
【状态:闭环断裂(检测到核心信物“血噬婚约”已启动自毁协议)】
【当前稳定性:不可逆崩坏中(预计完全湮灭倒计时:???)】
【关联节点:“云岚”、“乌坦”、“迦南”、“亡魂山脉”、“古帝洞府”……(列表损坏)……“双帝渊”】
【警告:检测到高优先级流放者灵魂印记*2……印记匹配……“萧炎”……“纳兰嫣然”……】
【执行条例:湮灭优先】
纳兰嫣然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冻结了。
时序囚牢?第七象限?闭环断裂?流放者?湮灭优先?
每一个词都像是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她的认知上。青铜门不是终点,那甚至可能……只是一个入口,一个关卡?而这里,这个绝望死寂的世界,才是一切的核心?一个专门用来囚禁……她和萧炎的牢笼?
那所谓的七世轮回,莫非只是这牢笼运转机制的一部分?一次次重复的相爱相杀,是为了什么?维持这个闭环?而那枚婚戒……
就在她被这黑色碑文所蕴含的恐怖信息冲击得心神摇曳之际——
嗡!
臂铠上,那缕青黑火焰再次微弱地跳动了一下,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清晰!
而这一次,共鸣的源头,不再遥远!
她猛地抬头,循着感应的方向望去。
就在那黑色巨碑侧后方不远处,一片尤其浓重的灰霾如同活物般翻滚着。而在那灰霾之下,地面上一道巨大的裂缝边缘,趴伏着一个模糊的、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黑影。
那身影一动不动,没有任何生命气息散发出来,像是一块被遗弃了万年的岩石。
但臂铠上的火焰,正明确地指向那里!
心脏骤然缩紧,一种可怕的预感攫住了她。她几乎是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靠近。
距离逐渐拉近。
那轮廓越来越清晰……
是一个人的背影。
趴伏在地上,衣衫破碎不堪,沾满了黑灰色的尘埃,凝固的暗色污渍大片大片地晕开。长发散落,蒙着厚厚的灰。
在那身影的旁边,插着一柄巨大的尺子。尺身同样是漆黑的颜色,却黯淡无光,尺刃处布满了缺口和裂纹,仿佛经历了无数场毁天灭地的恶战,已然濒临破碎。
玄重尺?!
纳兰嫣然的瞳孔骤缩!
那么,这个身影……
她走到他的正面,颤抖的目光落下。
一张惨白如纸、沾满污迹却依旧能辨认出轮廓的侧脸,映入眼帘。双目紧闭,唇瓣没有丝毫血色,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昏迷前仍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不是冰棺里那个冰冷漠然的萧炎。
这张脸,更年轻,更……真实。带着她记忆中最后一瞥时的痕迹,尽管此刻写满了痛苦和虚弱。
是那个刚刚被拖入青铜门缝的萧炎残影?还是……?
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要去探他的鼻息,想要去确认——
指尖即将触碰到他皮肤的刹那。
地上那人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没有焦距,没有神采,只有一片混沌的、暴戾的血红色!仿佛所有的理性、意识都已被抽空,只剩下最原始、最疯狂的杀戮本能!
“吼——!”
一声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哑狂暴的吼叫从他喉咙里迸发出来!
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
那只冰冷僵硬、却蕴含着恐怖力量的手掌,如同最致命的龙爪,以肉眼根本无法捕捉的速度,猛地扼住了她纤细的脖颈!
骨头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
窒息和剧痛瞬间炸开!
他对上她因惊骇和窒息而收缩的瞳孔,血红的眼底没有一丝一毫的熟悉,只有纯粹的、碾碎一切的疯狂杀意!
死亡的阴影,比以往任何一世都要真切、冰冷,瞬间将她彻底淹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