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来,向西行,狭路两相斗①
书名:铁马瓜洲渡 作者:玉书见 本章字数:4408字 发布时间:2025-08-20

天明破晓,众人便整束行囊,立即出发。泸水鸳鸯及岳青螺在前头带路,狐鹿凤三人驾马随后;山道曲折蜿蜒,隐而复现,六马疾蹄赛清风,一日的光景就找到了黑白双蝠留下的记号,树上刻了一只蝙蝠,蝠首指向前路。


众人沿着记号行了一程,树上的记号却变成了一只海螺,卢飞鸢纵马在前,道:“诸位随我来!”凤霜天脑中灵思骤至,笑道:“我也要给狮郎留下印记,引他来寻我!”她高坐马背上,俯低身子在相邻的树上刻了一朵小花,花有其形却少些颜色,她目光斜斜一掠,笑盈盈地看向鹿骄嵘。


鹿骄嵘心领神会,腰间的青龙任月鞭豁然打出,化作疾风往草地上一卷,便即跳转回跃,向左边送去,一朵小红花便稳稳落入凤霜天掌中。


凤霜天凝掌打出,掌上的小红花不偏不倚嵌入了方才雕刻的印记中,她满意一笑,道:“大功告成。”令狐峥问道:“雪狮兄如何能认出这是你留下的记号?”凤霜天小嘴一撇,不答反问:“鹿姐姐留下的记号,小圣认得出来么?”话如大石,一下就堵在令狐峥喉间,叫他无言以对!


六人循着记号,一路前行,连着奔走了三日,进了一山谷;初入时万壑高耸,挺拔云表,再行一程便是峡谷深深,苍翠重叠,繁花照眼,山光水雾袅袅腾腾,犹如仙境。凤霜天道:“老妖翁惯会找地方,此处像个避世清修之地,倒也适合他修炼《六阴梅花经》。”


然一入谷中,沿途记号就错乱重叠,难辨方向,六人在谷中兜转了三日,仍未向前行进半里。岳青螺三人只觉疑惑重重,不得其要,狐鹿二人盯着树上的记号,沉吟半晌,鹿骄嵘道:“白茶老翁等人若非迷路,就是发现了蝙蝠二人,故意诱导之。”“二人有危!”令狐峥查看树上的记号,道,“观树上记号风干之态,可辨其时日早晚!”


鹿骄嵘道:“长庚,你来带路!”如此,狐鹿凤就三人在前领路,岳青螺三人转而跟在后边,心中甚是担忧黑白双蝠的安危。凤霜天用小刀割了先前的记号,又重做新记号,鹿骄嵘带笑打趣,道:“你所到之处,满地红花皆要遭殃。”凤霜天笑道:“为英雄引路,红花死得其所!”


六人走了一日,总算离开了原先的山谷,循着记号,又行一日,日悬于头顶之时,六人绕过一处山坳,行至一小岭,岭上花树遍地,枝头花开如云蒸霞蔚。卢飞鸳道:“婆娘,我折枝花与你罢!”除了鹿骄嵘,其余三个女子皆沉醉在花色浓香之中。


令狐峥却忽然勒马止步,鹿骄嵘面色一凝,轻声提醒道:“前头有人!”众人心头警铃大作,立即翻身下马,弃马徐行,脚步甚轻。隔着花端,听到山坡下传来一男子声音,“你们三人乃庐山弟子,与其余五个师兄弟合称庐山小八仙,在江湖上小有声誉,如今行走江湖,脱离了师父管束,竟自甘堕落、投靠青海门的白茶妖翁,简直败坏师门。”


岳青螺三人浑身一颤,着急忙慌地拨开花树枝丫,往小坡下望去,只见两个男子倒在地上,双腿上血迹斑斑;两人容貌身形极为相似,皆枯瘦如柴,只一人着黑衣,一人穿白衣,不是黑白双蝠是谁?周遭站了一群人,白茶老翁师徒四人居中,身后是五毒貂,其右手边是龟有道师徒三人及韦铜驼,右手边竟是孔雀姑、蓝蚣和及曹贝休。


凤霜天惊道:“咦,庐山派的弟子怎投靠了白茶妖翁?”令狐峥道:“多半是龟有道师徒引荐的!”孔雀姑三人与庐山马如虎的师徒恩怨,旁人不清楚,他与鹿骄嵘却是知晓的,三人名义上是游历江湖,实则是被逐出师门,如今竟与韦铜驼一样,投靠在白茶老翁门下。


韦铜驼倒是替三人出头了,呸的一声,道:“阶下之囚还逞口舌之快!识时务者为俊杰,三位少侠就是俊杰!成王败寇,正邪之分是胜者界定,庐山派已呈没落之势,与白茶仙翁联手,可修炼《六阴梅花经》这等盖世神功,人人皆心向往之。”


沙带燕道:“师父,这两只蝙蝠尾随我们数日,如今扰了我们清修,不如杀了一了百了!”鱼子非赞成道:“师弟所言极是。”曹贝休便道:“我师姐弟三人得龟先生引荐,投到仙翁门下,不胜感激!就由我们动手,了结这两只蝙蝠罢,也是我师姐弟三人递给仙翁的投名状了!”


白茶老翁被三个徒弟左拥右簇,红光满面,笑颜可掬,点头道:“好!”曹贝休晃出兵刃,又道:“你二人的腿是被我的如意小银钩所伤,则小命也当交待在小银钩上!”孔雀姑、蓝蚣和二人适时退后,让出道儿来!


黑白双蝠自知难逃一死,面无惧色,坦荡从容,黑输蝙挺直身子,道:“来来来,你只管勾破我喉咙,我眉头但凡皱一下,下辈子给你当儿子!”


“纳命来!”曹贝休手腕一转,如意小银钩在掌中盘旋两圈,便向前疾钩而去,黑白双蝠决意坦然赴死,并不避让。二人从容,小山坡上却有人紧张,只听得噗通数声,三个人影齐齐跪下,卢飞鸳道:“求小圣与鹿教主救蝙蝠二位兄长一命!”蝙蝠二人的性命只在顷刻之间,凭他三人的武功,难以及时施救,何况对面高手云集。


狐鹿二人心头一颤,震惊于三人为救黑白双蝠,竟甘愿下跪相求,继而又被几人情义感动。救人如救火,狐鹿二人不及细说,身形一掠,破入花树之中,便向坡下冲去。


繁花骤动,落英缤纷,两个身影似从天而降。令狐峥双掌在身前运转半圈,力凝于掌,豁然打出,掌力磅礴如潮涌,一掌打向曹贝休,一掌则击向其手中的小银钩。


曹贝休如何能抵挡大鹏八裔掌,招出一半见掌力突袭而来便立即收招回撤,闪身避让锋芒。身后的茶龟二人同时出手,白茶老翁右手一展,三颗骊龙珠飞掷而出,声响甚劲;龟有道疾步向前,双掌回转打出,使的是玉生烟萝掌的“灰飞烟灭”一招。


三珠并两掌,共对令狐峥。令狐峥掌法陡变,从“沧溟落水”一招化作“化羽垂天”,两掌借前招之势,在空中横扫挥转,似大鹏双翼因风而起,一掌向左去,掌力如疾风,狂飙突起,当即震退三颗骊龙珠,一掌则向右击,波的一声,接下一招玉生烟萝掌,两股掌力在空中激荡,鬼有道止步于前,令狐峥稳稳落地。鹿骄嵘随后落在他身侧!


方才两人一同冲出,令狐峥在前、鹿骄嵘在后,人在半空,青龙任月鞭亦随之展开,鞭稍向前纵越,豁然变长,往地上一探,生出两头,一左一右卷住了黑白双蝠。


鹿骄嵘提力收鞭,黑白两个人影随青光而起,在空中一划,向后落去,鹿骄嵘的身影却随风向前,落在令狐峥身旁,待身后之人落地,她手腕一转,收鞭回腰。黑白双蝠死里逃生,半惊半喜,道:“小圣与鹿教主真乃神兵天降,多谢救命之恩,可是青螺妹子三人将你们引过来的?”


“是!”令狐峥话音一落,小道上就有数人飞奔下来,卢飞鸳夫妇与岳青螺扶起黑白双蝠,道:“两位兄长,我们来迟了!”言语中满含愧疚,眼中同时闪过愤怒与担忧。


双蝠惊魂甫定,黑输蝙道:“来得正是时候,真乃山中及时雨,既解燃眉之急,又救性命之危。”他二人双腿受伤,相互搀扶,勉强站立。白赢蝠喜道:“小圣与鹿教主既已来了,这老妖翁就要倒霉!”他目光透着喜意,向前扫去。


凤霜天笑吟吟地站着鹿骄嵘身旁,韦铜驼一见到她,身躯一震,举目四望,却找不到贝雪狮身影,心中不由得疑窦百生,“令狐峥、鹿南风、凤霜天全都来了,贝雪狮怎没来?他为何没来?”他百思不得其解,却也先按下心中疑惑,关注眼前情形。


深山幽谷多妩媚,花情柳态,温风如酒!令狐峥等人站东边,日光自西打来,身蒙金光,白茶老翁等人则立于西边树影之下。两波人马似两军对垒,剑拔弩张随时可战。


鱼子非道:“令狐峥、鹿南风,你二人真是阴魂不散啊!”凤霜天探出脑袋,道:“令狐小圣想要铁马块,鹿姐姐要报仇,我来凑合热闹。铁马块到手,大仇得报,从此就桥归桥路归路啦,你说是不是啊!”


鱼子非冷笑两声,眼中闪过狠戾的杀气,走到白茶老翁与龟有道身旁,轻声说道:“师父,若想永绝后患,咱们今日便在此地,合众人之力,杀了他们二人罢!”


嘴角的白须轻轻一颤,白茶老翁投向徒弟的眼光中,满是赞许之意,又问向龟有道,“龟老弟意下如何?”龟有道:“但听仙翁吩咐!”白茶老翁道:“好!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斩草除根,永绝后患!”


鱼子非目光一扫,心中已有谋划,低声道:“师父,咱们兵分三路!”白茶老翁点点头,骊龙珠依次在掌中排开,龟有道拔出腰间长剑,转头吩咐两个弟子,“你们听鱼公子安排。”


狐鹿二人早就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一个掌中凝力,随时待发,一个手持青鞭,秋露寒星眼荡着杀气。白茶老翁朗声道:“最后一块铁马,老夫随身携带,就藏在这山谷中的某一处,小圣想拿走,凭本事来抢罢。”他右掌往前一拍,掌力所及,七颗骊龙珠豁然飞出,声势惊人,七珠化龙,向着鹿骄嵘打去。


鹿骄嵘右手抖动,蓦地里青光闪耀,青龙任月鞭挥舞开来,先使“东游西荡”一招,鞭稍上下左右疾转纵越,登时将七颗骊龙珠打散。三珠退却,一道白光又直刺而来,龟有道挥转手中宝剑,一点直刺鹿骄嵘手腕,继而下削,攻其下盘。


骊珠与宝剑,同时围攻鹿骄嵘,令狐峥那里能忍,大掌一挥便是“振鳞横海”一招,掌力如疾风骤雨般向前席卷。茶龟二人却无惊色亦不避让,只听得鱼子非道:“五神貂,拦住他!”五个身影齐齐落下,皆是双掌齐出,五道掌力汇聚成一股,与大鹏八裔掌力相撞,力劲激荡,声势磅礴。五毒貂并无退势,立即向左右散开,将令狐峥围在垓心。


令狐峥心中暗道:“几日不见,这五人的武功精进不少,掌力颇是刚劲,莫非真是修炼了《六阴梅花经》所至。”他却无暇思索过多,只见黑白黄三貂自左侧打来,攻其下盘,青红二貂自右侧横扫,掌法直攻门面。


令狐峥招式变换,使八臂哪吒手,出其第八手“神火燎原”,臂转八方,迅捷如风,臂影层层叠叠,如云横扫,先上后下,只听得啪啪数声,顷刻之间,双手接十掌,不落下风。


凤霜天见到鹿骄嵘被茶龟二人围攻,心中恼怒气愤,道:“鹿姐姐,我来帮你!”她右手一展,转出画眉羽扇,脚步抬起,耳边却先传来了鱼子非的声音,“凫彘两位兄长,为你们大师兄报仇的时机到了。韦掌门,你也不愿意放过这妖女罢。”


两柄长剑、一把大刀便横扫而来,拦住去路。韦铜驼的七环刀横斩腰间,云上凫、田上彘身子腾空一转,提剑直刺美人腰。两剑一刀,凤霜天登时成了过江的泥菩萨,自身难保,她手臂疾回,出一招“画眉落窗”,羽扇直落、压在七环刀上,借着巧劲儿,顺势向左划出,以扇带刀,挡住来犯之剑,再回旋偏转,隔开第二剑。佳人身形偏闪,跳出刀剑包围圈!


两方酣斗,沙带燕、黄蝶衣二人手按宝剑,跃跃欲试。鱼子非伸手一指,道:“燕师弟、蝶师妹,你们去对付岳青螺五人,或赶或杀,随你们心意!”燕蝶二人大喜,说道:“自然是斩草除根了!”两剑齐出,白光似电闪,一人出招“江流天地外”,一人使“破月斜半天”,分左右包抄,飞剑直刺。


黑白双蝠轻功卓尔,拳脚功夫却不出众,且双脚受伤,更无力抵挡。两个女子宝剑出鞘,剑花挽落,便挺剑刺出,叮叮两声,挡下两柄利剑。岳青螺翻身弓步,挥剑反劈,将黄蝶衣杀退两步;罗织鸯道:“相公,我伤势已无大碍,我与岳姐姐联手,会会这两个江湖败类。你保护蝙蝠两位兄长。”卢飞鸳仗剑护在蝙蝠二人身前,应了一声:“好!”


孔雀姑三人见众人酣斗,心痒难耐,亦想立功表现,鱼子非却笑道:“狼多肉少,你我四人见机行事,不必急于一时。”三人便静立在鱼子非身后,眼前刀光剑影如云飞,掌风猎猎声势惊人,骊珠斗转、穿梭在人影之间,青鞭纵横胜过雷霆青光,羽扇翩飞、劲风飒飒。


本是春色浓郁、花光灿如颊的山谷,一时间竟杀气漫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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