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代码里的旧时光

U盘坠地的轻响像颗石子，在林默混沌的思绪里漾开圈。他盯着屏幕上并排陈列的代码，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键盘边缘——那处被磨得发亮的痕迹，和大学机房里那台老旧电脑的键盘一模一样。

“小林？发什么呆呢？”王干事的声音从隔间探过来，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烟盒，“城南片区有新线索，技术部追踪到攻击残留信号，在大学城附近的旧写字楼里。你去看看？”

林默猛地回神，抓起外套和U盘：“我去！”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办公室。晚风卷着梧桐叶掠过街角，带着秋老虎尾巴上的燥热。大学城的轮廓在暮色里渐渐清晰，图书馆顶楼的灯光亮得像颗孤星——那是他曾经无数次偷偷看周言川的地方。

周言川。

这个名字在舌尖滚过，带着点微涩的甜。计算机系的神话，拿奖拿到手软，永远坐在第一排，笔记工整得像印刷体。林默那时总坐在最后一排，假装刷题，余光却总黏在他挺直的背影上。他们唯一的交集，是大三那年的课程项目——周言川是组长，林默是那个被随机分配进去、只会默默敲代码的小透明。

他至今记得周言川第一次跟他说话的样子。那天小组讨论到深夜，其他人都走了，周言川忽然转头，台灯的光在他睫毛投下浅影：“你这段嵌套逻辑写得很有意思，虽然冗余，但抗干扰性强。”

林默当时脸烧得能煎鸡蛋，憋了半天只说“谢谢”。后来他偷偷改了七遍代码，删了所有冗余，却再也没得到过那样的评价。

出租车停在旧写字楼楼下。楼体斑驳，玻璃幕墙碎了好几块，用塑料布糊着，看着像座废弃建筑。林默仰头看了看七楼那扇亮着灯的窗户，深吸一口气走了进去。

电梯是坏的，他爬楼梯到七楼，膝盖有点发软。走廊里堆着废弃的办公桌椅，空气里飘着灰尘和霉味。唯一亮灯的房间门虚掩着，里面传出键盘敲击的哒哒声，密集得像急雨。

林默推开门。

房间不大，塞满了各种旧电脑零件，墙上贴满了写着代码的便利贴。一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人背对着他，坐在一堆显示屏前，手指在键盘上翻飞，屏幕蓝光映得他侧脸轮廓分明。

听到动静，男人停下动作，缓缓转过身。

四目相对的瞬间，林默的心跳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是周言川。

他比大学时清瘦了些，眼下有淡淡的青黑，鼻梁上架着副细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漆黑，像藏着片深不见底的海。只是那双眼此刻正微微眯起，带着警惕和审视。

“你是谁？”他的声音比记忆里低了些，带着点沙哑。

林默攥紧了手里的U盘，指节发白：“异能管控局的。今天全市电子设备的表白事件，是你做的？”

周言川的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牌上，又移回他脸上，忽然愣了一下，像是认出了他。但那点惊讶很快被冷淡取代：“是又怎样？”

“你违反了《信息安全法》和《异者能力使用规范》，”林默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公事公办，却掩不住发颤，“跟我回局里接受调查。”

周言川忽然笑了，嘴角勾起个极浅的弧度，和大学时给他讲题时的样子重合：“林默？真的是你。”

林默猛地抬头，他记得我？

“你怎么会来这种地方？”周言川站起身，他很高，走近时带来一股淡淡的、像是电路板烧焦的味道，“我以为你毕业后会去大厂。”

“我……”林默喉咙发紧，“我在异能管控局工作。”

“异能管控局？”周言川挑眉，目光扫过他，像是在评估什么，“你觉醒了异能？”

林默点头，又觉得不对，赶紧把话题拉回来：“别转移重点！你为什么要攻击全市的电子设备？那个‘小雅’是谁？”

提到“小雅”，周言川的眼神暗了暗，转身坐回电脑前，调出一个加密文件夹：“你自己看。”

林默走过去，屏幕上是一段段监控录像。画面里是个梳着马尾辫的女孩，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正对着镜头举着张画：“周言川你看！我画的机器人会发光哦！”

“这是……”

“我妹妹，周雅。”周言川的声音很轻，“去年觉醒了异能，能和电子设备沟通。但上个月，她在医院里突然陷入昏迷，查不出原因，医生说可能是异能反噬。”

林默愣住。

“她昏迷前最后说的话，是想看看全城的电子设备都为她亮起来的样子。”周言川的手指在屏幕上轻轻点了点女孩的笑脸，“我试过用代码模拟她的脑电波，接入全城的电子设备，也许……也许能刺激她醒过来。”

屏幕右下角弹出个窗口，是家医院的实时监控——病床上的女孩安静地躺着，身上插着各种管子，旁边的心电监护仪线条平稳，却没有太大起伏。

林默看着那段代码，忽然明白过来。那些看似冗余的注释，其实是模拟周雅脑电波的频率；那个嵌套逻辑，和大学时他们一起做的项目核心算法如出一辙。他不是在搞破坏，他是在用自己的方式救妹妹。

“你这样会扰乱社会秩序，也可能对她的身体造成更大负担。”林默的声音软了下来，“异能管控局有专门的医疗小组，也许他们能帮上忙。”

周言川抬眼看他，眼神里有犹豫，也有挣扎：“真的？”

“嗯。”林默点头，“我帮你联系。但你得先跟我回去，配合调查。”

周言川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开始关机：“我跟你走。”

收拾东西时，他从桌角拿起个旧相框，里面是大学时的小组合影。林默站在最边上，头埋得很低，而周言川站在中间，目光却微微偏着，像是在看他。

林默的心跳又开始不规律。

第二章 猫大爷的助攻

把周言川带回管控局时，已经是深夜。王干事看着周言川，又看看林默，眼神有点微妙：“这就是嫌疑人？”

“嗯，他叫周言川，能力是代码操控，能通过异能直接编写和入侵程序。”林默公事公办地汇报，“他的动机是为了唤醒昏迷的妹妹，不是故意破坏。”

王干事摸了摸下巴：“行吧，先做个登记，明天让医疗组去看看他妹妹。小林，你今晚辛苦下，给他做个笔录。”

“我？”林默愣住。

“你们不是认识吗？好沟通。”王干事挤了挤眼睛，转身溜了。

审讯室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白炽灯的光很亮，照得空气里的灰尘都无所遁形。周言川坐在对面的椅子上，背挺得笔直，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像是在敲代码。

“那个……”林默清了清嗓子，翻开笔录本，“你的异能是什么时候觉醒的？”

“大学毕业那年。”周言川抬头看他，“就是项目答辩那天，我突然能直接在脑子里写代码，比敲键盘快十倍。”

林默想起那天。项目答辩很成功，周言川作为组长上台领奖，台下掌声雷动。他当时站在人群里，看着聚光灯下的他，觉得耀眼得像颗星星。

“你呢？”周言川反问，“你的能力是什么？”

林默有点尴尬：“就是……能让东西轻微动一下。很没用的那种。”

“不没用。”周言川很认真地说，“每种能力都有它的用途。就像代码里的注释，看似多余，却能让逻辑更清晰。”

林默的脸又开始发烫，低头假装记录：“你为什么不早点登记？按规定，觉醒异能后要及时备案。”

“没时间。”周言川的目光暗了暗，“小雅昏迷后，我一直在研究怎么救她，没空想别的。”

笔录做得很慢，与其说是审讯，不如说是聊天。他们聊大学时的课程，聊喜欢的编程语言，聊毕业后的经历。林默发现，周言川其实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淡，只是话少，说出来的每一句都很真诚。

聊到凌晨，林默的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他有点不好意思，周言川却笑了：“我这里有巧克力，你要么？”

他从口袋里掏出块黑巧克力，递过来。林默接过来，指尖碰到他的手，像触电一样缩了回去。巧克力很苦，却带着点微甜，在舌尖慢慢化开。

“对了，”林默忽然想起什么，“你今天表白的那个‘小雅’，就是你妹妹？”

周言川点头：“嗯。她总说我不懂浪漫，说以后要找个能让全城电子设备都为她表白的男朋友。”

林默的心轻轻沉了一下，原来是这样。

做完笔录，林默把周言川送去临时休息室。走廊里，那只西装革履的橘猫不知从哪冒出来，拦住了他们。

“哟，这不是小默默吗？”橘猫用爪子理了理领带，阴阳怪气地说，“这位帅哥是谁啊？看着可比那个给我做绝育的庸医顺眼多了。”

林默扶额：“猫大爷，这是嫌疑人，你别捣乱。”

“嫌疑人？”橘猫跳到周言川肩膀上，用鼻子嗅了嗅，“我闻着不像坏人。倒是你，小默默，你看人家的眼神，跟我看三文鱼罐头似的，黏糊糊的。”

林默的脸瞬间爆红：“你胡说什么！”

周言川低头看着肩膀上的猫，又看看林默，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它会说话？”

“嗯，觉醒了语言能力，天天投诉这个投诉那个。”林默赶紧把猫抱下来，“它叫……”

“在下橘次郎。”橘猫高傲地抬着头，“是这片区的异宠代表。帅哥，我看你一表人才，怎么跟小默默这种闷葫芦混在一起？”

“橘次郎！”林默快被这只猫气死了。

周言川却觉得有趣，蹲下身和橘猫对视：“我和他是大学同学。”

“同学？”橘猫眼睛一亮，“那你们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往事？比如……”

“我们走了！”林默一把捂住猫嘴，拽着周言川就往休息室走，身后传来橘猫“喵喵”的笑声。

把周言川送进休息室，林默站在门口，有点不知所措：“那你……好好休息，明天医疗组会去看你妹妹。”

“林默。”周言川叫住他。

“嗯？”

“谢谢你。”周言川看着他，眼镜片后的眼睛很亮，“还有……大学时的项目，你改的第七版代码，我看过了，很好。”

林默愣在原地，看着休息室的门关上，才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原来他都知道。

回到自己的工位，林默瘫在椅子上，心脏还在砰砰乱跳。他打开电脑，调出周言川的异能登记档案，在“能力评定”那一栏犹豫了很久，最终敲下：“A级。能量波动：强。实用价值：极高。风险等级：中。”

然后，他鬼使神差地点开了那个大学时的项目文件夹，看着里面自己写的那段冗余代码，忽然笑了。

第三章 悬浮广场舞与代码情书

第二天一早，林默就带着医疗组去了医院。周雅还在昏迷，但检查结果显示，她的脑电波有了微弱的波动，比之前好多了。

“应该是昨天的电子设备共鸣起了作用，但不能再用那种极端方式了。”医疗组的张医生说，“我们可以尝试用更温和的方式刺激她，比如让她熟悉的电子设备每天跟她‘说说话’。”

周言川松了口气，看向林默的眼神里多了点感激：“谢谢你。”

“这是我的工作。”林默别开脸，有点不好意思。

因为周言川的动机是救人，且没有造成严重后果，加上他愿意配合治疗周雅，管控局决定从轻处理，让他签署了一份行为保证书，就放他回去了。但要求他每周到局里报到一次，接受能力监测。

从那天起，林默的工作似乎多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周言川每周来报到时，总会提前几分钟到，坐在林默对面的空位上，帮他处理一些电脑上的小麻烦。林默的电脑总是卡顿，周言川三两下就能搞定，还会顺手帮他把桌面整理得井井有条。

“你这电脑该换了，配置太低。”周言川一边敲代码，一边说。

“局里经费紧张。”林默看着他的侧脸，“你现在在做什么？”

“接一些散活，给游戏公司写外挂检测程序。”周言川抬头看他，“顺便研究怎么用代码帮小雅做康复训练。”

“需要帮忙的话，可以找我。”林默脱口而出，说完又觉得太主动，赶紧补充，“我是说，局里有资源。”

周言川笑了：“好。”

他们的交流渐渐多了起来，从工作到生活，从代码到异能。林默发现，周言川其实很会照顾人，会记得他不爱吃香菜，会在他加班时默默递一杯热咖啡。

这天，林默又被派去处理广场舞大妈的悬浮事件。那群大妈自从觉醒了悬浮能力，就彻底放飞了，不仅在小区广场跳，还跑到市中心的喷泉广场去跳，离地半米，引来一堆人围观，交通都堵了。

林默赶到时，大妈们正伴着《小苹果》的音乐在空中旋转，舞姿相当魔性。他拿着大喇叭喊了半天，没人理他。

“小林同志，你来啦！”领队的张大妈看到他，从空中飘下来，“你看我们这新队形，好看不？”

“张大妈，这里是公共场所，不能用异能跳舞，影响交通了。”林默苦口婆心。

“哎呀，我们这是艺术！是全民健身！”张大妈不乐意了，“再说了，我们悬浮着不占地儿，多好！”

正僵持着，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我有办法。”

林默回头，看到周言川站在人群外，手里拿着个平板电脑。

“你怎么来了？”林默惊讶。

“路过，看到你在这儿。”周言川扬了扬手里的平板，“我写了个小程序，能干扰她们的悬浮频率，让她们只能在地面上跳，但不影响动作。”

“真的？”林默眼睛一亮。

周言川点头，手指在平板上点了几下。几秒钟后，空中的大妈们突然“噗通噗通”全掉了下来，好在离地不高，没摔着。

“哎？怎么回事？”

“我的悬浮能力怎么不管用了？”

大妈们议论纷纷，张大妈气呼呼地来找林默：“小林同志，是不是你搞的鬼？”

“不是我，是这位周先生帮你们调整了一下，这样既能跳舞，又不影响交通，多好。”林默赶紧解释。

张大妈打量着周言川，眼睛一亮：“小伙子长得真精神！有对象了吗？我侄女……”

“张大妈！”林默赶紧打断她，“我们还有事，先走了！”

他拉着周言川挤出人群，两人都笑了。

走到街角，周言川忽然停下脚步，从口袋里掏出个U盘递给林默：“给你的。”

“什么东西？”林默接过来。

“一个小程序。”周言川有点不自然，“能帮你处理那些异态事件的报表，自动分类统计，省点事。”

林默回到办公室，插上U盘，点开那个程序。加载界面是只可爱的小猫，像橘次郎。程序运行起来很流畅，比他自己做的表格好用多了。

他翻看着代码，忽然在最后一行看到一段注释：

“林默，从大学第一次在图书馆看到你，我的代码里就多了一行冗余。那行代码的意思是，我喜欢你。”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又酸又软。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阳光正好，像极了大学时那个午后。

他拿起手机，给周言川发了条信息：“你的代码有bug。”

很快收到回复：“什么bug？”

“那句注释，应该放在最前面。”

发完信息，林默看着屏幕，笑了。办公室里，橘次郎跳上他的桌子，用爪子拍了拍他的脸颊：“小默默，春天来啦。”

林默摸了摸橘猫的头，看向窗外。远处的天空很蓝，云很白，像是有无限可能。他想，也许这样的异者生活，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