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妹子，真是要好好谢谢你家闺女，要不是她喊那一嗓子，我哪能想起来我妈还真有件特别宝贝的袄子。那是我妈年轻时候特意找裁缝量身定做的，我一直想着装老衣还是别穿旧衣服了，就给她买了套新的。没想到她还是惦记着那件旧袄子，还好你家孩子提醒了我，我赶紧回家把那件袄子找出来一起烧了......"
我清楚地感受到身体的疼痛，周围的一切触感都那么真实，嗓子也不再干渴了。我微微动了动手指，确认自己是真的回来了，是老婆婆把我从那条路上拍回来的！
"这不，今早我做了个梦，远远看见我妈穿着那件袄子，笑得可开心了。我心里也踏实了，就想着一定要来谢谢你们家这小闺女，帮了大忙了......"
我颤了颤眼皮，眼前这位是老婆婆的女儿？
"妹子，你太客气了。"
妈妈的声音传来，"我也没想到孩子会突然喊那一声。说实话，你妈走的那晚，我闺女就不太对劲，一直哭闹，说有人吓她。大姐，我说话可能难听点你别介意，我都怀疑是不是你妈把我闺女魇着了，搞得我闺女鬼压床。就是那晚之后，我闺女烧得都醒不过来了。"
"应该不会吧。"
女人有些尴尬，"我妈生前心肠可好了，长得也富态，在我们小区是出了名的热心肠。就是后来得了病，被折磨得瘦骨嶙峋的，可能有些怪癖，喜欢藏东西，就怕我们心疼钱不给她治病，想留着钱应急。但她绝对不会吓唬孩子的。"
"我也是一时着急才那么说，想着，你回头给老人烧七的时候，帮我们家孩子念叨念叨。"
妈妈叹了口气，"说实话，我这个小闺女从小身体就好，上一次发烧都是两年前的事了，还是过马路被汽车喇叭声吓的。平时别说鬼压床了，感冒都很少得。算命先生都说她命格好，不会招惹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就是这次病得太突然，又急又重，确实不太对劲。我也觉得，咱们跟你家老人萍水相逢的，她不会吓唬我家孩子。"
"大姐，你放心吧，我回头一定去念叨。不管是不是我妈，我都会......"
"不是那个奶奶。"
我费力地睁开眼睛，看向妈妈和那位正在说话的中年妇女，"妈，不是那个奶奶吓唬我......"
"栩栩你醒啦！"
妈妈激动地扑到床边，赶紧摸了摸我的额头，"我的小祖宗啊，你这一睡就是三天啊！医生说再不醒就要给你送进ICU了！我差点就要陪着你一起进去了，可把我吓坏了！！"
中年妇女见我醒了也很惊讶，随即松了口气，朝我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妈，我去了一个地方，是那个奶奶把我送回来的。"
我想抱抱妈妈，但手臂还是没什么力气，抬不起来，"有个黑脸的男鬼吓唬我，但那个奶奶人很好，她只是想要她那件袄子。她让我给你们带个话，还说那个黑脸鬼盯上我了，让我换病房保平安......"
"什么黑脸鬼？"
妈妈一脸茫然，像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你一直都在医院啊，栩栩，你......"
"妈，你听我说，我好像从身体里飞出来了，我看见你哭了，看见爸爸在门外打电话，但我摸不到你们。我去了一条大路上，我特别渴，但奶奶说那里的水不能喝......她说谢谢我帮忙传话，送我回来了......"
我努力地表达着，被奶奶拍过的后背还在隐隐作痛。我不相信那只是个梦，奶奶说的"盯上"让我感到害怕，我想让妈妈去找厉害的人来看看，我再也不想见到那个黑脸男人了。
"......"
妈妈半张着嘴听我说完，眼中满是惊恐。她刚要详细问我，一旁的中年妇女像是很有经验似的拉了拉她，"大姐，我听明白了，你闺女这是撞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有东西要勾她的魂呢。正好她帮了我妈一把，我妈就送她回来还这个人情。她说走的那条路，八成就是黄泉路。"
"什么？"
妈妈浑身一颤，眉头紧锁，"不可能啊，算命先生都说，我闺女命格好，八字旺，那......"
又是这套说辞！
我着急想要辩解，但身体太虚弱，说话都跟不上趟。
"大姐，你也说了，孩子一直都很好，这病来得太突然了嘛！"
中年妇女似乎在替我表达，"我妈病重的时候，也经常胡言乱语，不是说床底下有人，就是说窗帘后面有人。有一次还说我四姑来找她了，说我四姑没有头。我当时还怪她乱说话，因为我前两天刚见过四姑，人活得好好的。结果我这话刚说完，我弟弟就给我打电话，你猜怎么着？我四姑早上出车祸，头被车子碾碎了，可不就没头了嘛！你说这事邪门不邪门？"
妈妈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大妹子，你的意思是......"
"凡事往好处想，真要遇到不好的事，也别太固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中年妇女语气沉稳下来，"我看您家条件不错，人脉应该也广，赶紧找找先生，给孩子看看，没事最好，真有事也别耽误了！"
"哎哎，好的好的。"
妈妈看了我一眼，连连点头，"谢谢你了妹子，等我爱人回来，我们马上就找懂行的人来看看。"
"抓紧吧，孩子生病受罪，咱们做大人的看着也心疼啊！"
中年妇女说了一通就要告辞，我躺在床上，突然想起奶奶的话，急忙叫住她，"阿姨，那个存折，存折在年画后面的墙上贴着，密码全是六......"
"什么存折？"
中年妇女一愣，我摇摇头，"我也不知道，这是奶奶让我带的话，她说要我告诉您的。"
"那是......哎呀！"
中年妇女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是我妈藏的东西！她病重后就把那点积蓄都藏起来了，就怕不够'过河钱'，最后也没告诉我们。我正打算给家里打电话呢......"
她掏出手机，拨通后让那边的人去撕年画。挂断电话后，她瞪大眼睛看向我，"真的找到了！你看看我妈，藏东西的本事也是一流的。行行行，钱多少无所谓，你告诉我哥他们一声，回头取出来平分就行。密码都是六！我怎么猜到的？我哪有那脑子？是我们家老太太隔壁病床的小姑娘告诉我的！哎呀，这小姑娘可真了不起，下了黄泉又让咱妈给送回来了！啊，你等我回去再跟你细说，我先挂了挂了。"
挂断电话后，她又过来向我道谢，还留下了姓名和电话号码，"大姐，我姓冯，叫冯颖。如果您家找不到看事的先生，我可以帮您联系联系。"说完就风风火火地离开了，留下妈妈站在病房里目瞪口呆。
"大城市的人说话也不讲究，什么叫'下去了又给送上来了'。"
妈妈回过神来就开始念叨，"我闺女活得好好的，谁下去都轮不到栩栩下去......"
"妈，我真的看见了。"
我生怕妈妈不相信，"那个黑脸鬼说下一个就是我，他盯上我了，妈，我好害怕，我要换病房。"
妈妈直视着我的眼睛，"哎呀！我想起来了！！"
我被她吓得一激灵，"想起什么了？"
"清道士说过啊！！"
妈妈紧紧握住我的手，"他说你十二岁这年会遇到点劫难，可能就是这事儿！"
"那怎么办？"
"没事没事。"
妈妈的态度立刻转变，"清道士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清清楚楚。他说你这个劫难没什么大不了的，肯定会顺利度过的，放心吧。一会儿医生来了，妈就给你换病房。回头啊，妈让你爸把你三姑找来，她会看这些，天天念经，有佛力，肯定能把你说那个什么黑脸鬼给解决了！"
我稍微安心了一些，但仍坚持道，"妈，一定要换到A902，必须是A9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