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忙着点总是浑身难受”。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听到这样的忠告了,每当我闲下来总会有人在耳边反复提起,这句话说的那般自信、肯定,好像他们的话语就是真理,非得将一块石头压在你的身上,若是反抗下动动身子便是打雷下雨个没完,哭着闹着像这石头若是掉了下去这世界也便要完了。
但好在我一次也没听过他们的,什么世界毁灭也就小孩子会想想更加美好的世界,那群家伙长大了世界反而又变成了别人的自己还得插上一脚,而我反正是爱咋咋滴有时不顺心了还就喜欢反着来点,于是楼上经常传来杀猪般的吼叫,楼下经常传出蚊蝇样的讨论,反正我是不管的,从楼上骂道楼下,从一批骂道另外一批也就多费了些唾沫,总是比心里堵着难受些舒服。
话说回来已经很久没有驻足望过天边的云彩,城市的喧闹无时无刻不在变化,相比五年前太阳下的影子,今日的城市高楼又往上面长了一点;春天空中飞的风筝换做了无时不在的发着彩色光芒的无人飞行器;身边的行人走走停停,来了又去应该是在城中迷了道路。这城市的活力像个孩子一样生生不息,而那远方的山迹仍想多年以前那般悠绿,蜿蜒的弧线不曾有过一丝改变就那样坐落在云彩尽头的下方。
心里总有种说不出的滋味,有着对生气的悔恨,有着对恶意的愤怒,有着对绳索的压抑,还有这许多说不出的感觉,总之感觉眼角一酸视线有些模糊,手指颤抖着准备干些什么,最后也只有轻轻叩下长椅的靠背,对这世界说些不文明的语言。
一只小狗不合时宜的出现在我的脚边,白色蓬松的毛发嗲着粉嫩的舌头上点着黑色的鼻子,它从容的在一旁坐下像是固定刷新的npc寻到了回家的感觉,牵它的主人是个不高的小老头子,头顶两鬓皆已打霜只是一双眼睛看着慈祥,嘴中喘着一点呼气,小白背心上半部分已经被汗水打湿,而那只小狗看上去还没开始今日的运动。
眼前的人物不觉得让我想起在自己老家,有这一个高个子老头曾牵着三条小白狗天天出去遛弯,每次都能看见他和其他人有说有笑,可是几年前回去那三只小狗少了一条,接下来每一年回去小狗又会少上一条,直到今年就剩那个高老头子一个人出去散步了,虽然仍旧和其他人有说有笑却总感觉嘴角上多了些苦涩。
旁边的这一人一狗就显得安静了许多,就这样坐在椅子上什么也不做又好像什么都做了,让我这局外人感到一丝尴尬匆匆逃离了那里。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自那之后趁着我还没有感觉已经匆匆过了小半年,这半年来我无事就会看着窗外的风景,看着雨从天空落下,下得不大的时候有时还能清楚的看到每一颗水滴在空中的样子;看着小孩子在院子中玩耍,今天这个赖了那个,明天那个又赖了这个,吵吵闹闹上午刚动了手下午就又和好了;看着天上的星辰起起落落,明晃晃的一片每天夜中都发着不同的光亮,却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同,只是觉得它们在空中耀眼,时而狂风大作黑压压的一片压过了世间万物,楼下的人都忙着闭门锁窗,只剩下我还在呆呆注视欣赏着天地间剩下的唯一狂暴。
那一天清晨我还在睡着懒觉,家里人匆忙把我叫醒,不知道又是哪里不曾见面的亲戚,又说是为我目色了一份好的工作,听他们说着怎样又怎样,叽叽咋咋就像树上的麻雀说了半天就是不曾询问听者的意见,又或许他们曾经问了,可就像树上的麻雀唱起歌了从不在意它的听众想不想听,只是麻雀也没得那么霸道非得在你的耳边唱歌,唱完后还得来句都是你的过错。
所以这一次果然还是不了了之,只不过没了当初的激情,只剩下了楼上不停的指责声音,被时光打磨了棱角也是成长中不得不评鉴的一环。虽然如此中午还是能够在家里混上一口饭吃,而作为代价也就只有让耳朵多多承受一下。
那天下午的天气不曾炎热,像那太阳也在躲着我积攒多久的怨气,生怕照着一点惹上一身骚气,而我在房间中也不得安身,睡下便又起来,坐着如同针扎,走着散步又嫌那瓷砖滴滴答答作响引出夜晚的暴躁,这时好像理解到什么叫做不忙点总是浑身难受,就像是家族遗传的疾病,这一点他们倒是说对了。
于是我起身想屋外走去,又去见见远在天边的云彩,这一次跟着以前好像一样,阳光下照耀的高楼影子,天空中飞过的无人机以及远处倾倾斜斜的翠绿痕迹,一切如此自然丝毫看不出这半年岁月走过的痕迹,唯有自己像是追着公交车跑了几个站台仍未赶上,到了公司还被告知迟到罚款,心中充满着无限火气,拳头握着出血牙齿咬得吱吱作响却找不到让我来上一拳的不倒翁。好在还有河边吹过的带着凉风的空气安抚了下不断跳动燥热的心脏。
夕阳西下,世界停止了升温,城市停下了大半劳作,我的心也微微禅定下来,胸中压抑的浊气才从嘴中呼出,一瞬间忽然觉得许多东西是想不出答案的,就像眼前看着的天迹,若是不总盯着它,突然回头它还会给你点惊喜。但若是一直看着,就算看破了眼皮也找不到其中一点儿的不同。
那个遛狗的大爷又来了,还是那样累的坐在长椅上歇着,只是那只小狗好像有点不一样了,看起来应该是换了身行头,去宠物美容店重新做了个造型,它还是一如既往的乖巧的趴在一旁,水汪汪的小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的行头,从上到下,就差站起来闻上一闻了。我不做声色只是站起来抖抖灰尘,又像上次那样匆匆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