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千秋的喉结剧烈滚动,指尖几乎要将刀柄攥碎。
他望着荒原上被威压碾得咳血的身影,那道熟悉的背影正用琉璃剑气撑着地面,紫霄战甲的已被威压压到解体。少年的嘴唇翕动着,终于忍不住低声开口:“师尊...逸尘兄弟他或许并非...“
“住口。”
武尊的声音如洪钟般响起,袍袖轻挥间,一道无形的灵力压在独千秋肩头。
少年猛地单膝跪地,裂空刀“哐当“一声磕在云层上,武尊甚至没有回头,目光依旧锁定着荒原上的逸尘,玄色道袍上的武神殿纹章泛着冷光:“大贤者预言所示,仙魔之子必引浩劫。此乃鸿蒙定数,非你我能逆转。“
独千秋抬起头,额角青筋暴起:“可是师尊!他从未...”
“从未屠戮生灵?”
北渊魔君的嗤笑声从另一侧传来,浊煞魔铠上的鬼脸张开血盆大口,“等他把鸿蒙天地撕成碎片时,你我连骨头都剩不下!“
“爷爷...他刚才...”
“彤鱼,退下。”
“他刚才和同辈交手时,始终没下杀手!那些追兵他都只震退从没有伤及性命...”
少女猛地提高声音,指尖指向荒原上逸尘斩裂锁链的方向,声音里带着哭腔,“连魔域的修士被反射剑气击中,也只是皮外伤而已...这样的人,怎么会是毁灭鸿蒙的祸根?“
“够了。”
澹台靖的声音冷得像冰,枪尖转向澹台彤鱼,“鸿蒙道基不容置疑。大贤者的预言已写明,仙魔之子的混沌之力必将撕裂天地!你想让整个鸿蒙,毁在一个魔血杂种手里?”
少女被枪芒的威压逼得后退,却依旧倔强地抬起头:“预言里说的是'惊世杀',可他到现在都没杀过人!”
“啪!”
清脆的声响穿透云层,少女被打得侧过脸,嘴角溢出血丝。
“是不是灾星,轮不到你说了算!”
石憨在远处看得目眦欲裂,铜铃大眼瞪着澹台靖,蒲扇般的手掌攥得指节发白:“老东西!你怎么打人?!”
他甩开膀子就要冲过来,却被苍渊长老的道纹锁链缠住脚踝,整个人踉跄着摔在云层上。
独千秋被武尊的灵力压着,只能嘶吼着挣扎:“放开石憨!”
少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泪水终于决堤。
“你们这帮老糊涂!逸尘兄弟这样宅心仁厚的人会毁天地?俺石憨第一个不信!!”
武尊的玄色道袍无风自动,抬手一挥,刀阵虚空成型,“愚民之见。今日封镇仙魔之子,是为整个鸿蒙文明存亡。”
独千秋猛地咳出一口血,灵力被封的痛楚远不及心口的割裂:“师尊!如果预言里的‘惊世杀’,是因为你们把他逼到绝境呢?!”
“住口!”
武尊的符印骤然下压,独千秋猛地喷出一大口血,裂空刀在他身侧震得嗡嗡作响。
“爷爷,如果你非要杀他,那就先杀了我。”眼眸映着荒原上的残光,声音决绝如铁。
澹台靖的玄铁长枪猛地顿在云层,青铜鳞甲震出嗡鸣。
“好,好.....我澹台氏的血脉,竟为了一个仙魔杂种忤逆长辈?你以为老夫不知你的心意?”
“不是的!”少女嘶声反驳,泪水滑落。
“长痛不如短痛!”澹台靖猛地旋枪,枪尖直指逸尘眉心,猩红枪缨在罡风中如泣血的蝶,“今日便断了你这魔障!”
话音未落,玄铁长枪裹挟着万道枪芒破空而去。
几乎同时,武尊袍袖一挥,十八柄玄色战刀在虚空列阵,与澹台靖的枪芒交织成灭世之网。
“不——!”
澹台彤鱼撕心裂肺地哭喊,想冲上前却被道纹锁链捆得更紧。
“逸尘兄弟!”独千秋和石憨同时大喊道。
就在枪芒与刀阵即将触及逸尘的刹那——
“铮”
一声清越的剑鸣撕裂天地。
剑光划过的瞬间,澹台靖的万道枪芒与武尊的战刀阵图寸寸崩碎。
“天问剑?!”武尊瞳孔骤缩,死死盯着那柄悬浮在逸尘身前的古剑。
剑光敛去,持剑之人缓缓转身。他身着洗得发白的淡蓝道袍,发间束着简单的竹簪,周身没有丝毫强者威压,唯有一双眼眸沉静如忘川秋水。
他挡在逸尘身前,剑尖斜指地面,剑身上“天问”二字泛着温润的光。
“师……父?”
逸尘看着那道熟悉的背影,染血的嘴唇颤抖着,终于喊出那个尘封已久的称呼。
天问剑轻轻一颤,剑鸣如泣如诉,仿佛在质问这鸿蒙天地——所谓定数,所谓预言,可曾问过人心?
“君小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澹台靖的玄铁长枪重重一顿,枪尖直指持剑男子,“当年大贤者预言言犹在耳,你如今用天问剑挡我,是要与整个鸿蒙秩序为敌?”
君临天缓缓转身,竹簪下的白发随罡风微动。
他对着澹台靖与云层上的各大势力颔首行礼,“澹台前辈,武尊,魔君。”他看向澹台靖,声音平静如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此子逸尘,乃晚辈座下弟子。今日晚辈在此,断无坐视弟子遭难之理。”
“座下弟子?”北渊魔君发出嗬嗬怪笑,“君先生,你可知他是仙魔之子?!”
“那又如何?”
君临天的目光扫过云层上的众人,声音沉静如古潭,带着岁月沉淀的沧桑:“诸位可还记得,万年前那场席卷鸿蒙的仙魔大战?“
他抬手轻抚天问剑的剑鞘,剑身上的鸿蒙道纹随话音泛起涟漪:“那时君某尚为战仙,曾持此剑斩落魔渊的煞龙,一人之力力战三大魔君,却也亲眼见着战后尸山血海,寸草不生的苍生血海,吾忽然厌了——厌这无休止的争斗,厌这以‘正义’为名的杀戮。“
“你是说...这是你大战后销声匿迹的原因?”
“正是。”
君临天望向荒原尽头的暮色,“晚辈封印了修为,寻了处凡界山林避开纷争,过的也逍遥自在,直到二十年前那日,晚辈在采药时,树林深处传来婴儿啼哭...”
“所以你就捡回来养?君小子你还真是心慈手软啊。“澹台靖冷笑道。
“心慈手软?”
君临天忽然抬眼,眸光如剑扫过众位强者,“晚辈只知那时他哭得小脸通红,两只手抓着我的衣袖不放——像极了当年大战中,那些抓着我战靴求救的孩童。“他顿了顿,天问剑突然发出低鸣,“晚辈厌倦了争斗,也不想这天地,连一个婴儿都容不下。”
澹台靖的玄铁长枪顿在云层,青铜鳞甲上的道纹明暗不定:“你明知道他是仙魔之子,还敢养在身边?就不怕引火烧身?”
“怕。”
君临天坦然点头,“怕预言成真,怕他真如大贤者所言引来浩劫。“他转头看向逸尘,少年虽咳血却仍睁着清亮的眼望着他,“所以晚辈封印了他体内的魔煞,教他仙法,礼仪,盼他能走出一条...不被预言束缚的路。“
君临天不再多言,只是将逸尘轻轻扶起。
“君小子,你是想凭一人之力,与整个鸿蒙为敌?”
澹台靖的气息骤然膨胀,“你以为你够格护这杂种?”
话音未落,君临天周身的气息陡然一变——那是大圣境独有的威压,如海啸般扩散,震得云层剧烈翻涌。
武尊的十八柄战刀竟在这威压下齐齐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够不够格,试过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