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寒林夜火宿州路
书名:晚明残照 作者:风之流浪 本章字数:7515字 发布时间:2025-08-22

第三十九章:寒林夜火宿州路

 

暮色像浸了墨的棉絮,一点点裹紧荒原。柳芽跟着李刚的队伍出了树林,马蹄踏过结霜的草地,发出细碎的“咯吱”声,混着士兵们粗重的喘息,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他怀里的辕木碎片硌着胸口,“张达”两个字的残痕像烧红的烙铁,哪怕隔着衣料,也能觉出滚烫的分量——那是昨日从辕木碑上撬下的,木片边缘还沾着暗红的漆,是张达他们入营时亲手刷的,如今却成了弟兄们留在徐州大营的最后念想。

 

“前面找处背风的坡地扎营!”李刚勒住马,声音在夜风里发沉。他翻身下马时,甲胄的铁片摩擦着,发出“哗啦”的轻响,右肩的伤口被牵动,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回头清点人数时,他的目光扫过一张张带伤的脸——算上骑兵,剩下的不过一百三十人,有的士兵胳膊吊在胸前,有的腿上缠着渗血的布条,连战马都有好几匹瘸了腿,却没人喊疼,只默默跟着队伍挪动,像一群在寒夜里咬牙前行的孤狼。

 

赵小五跟在柳芽身后,身子晃了晃,差点从马背上滑下来。柳芽赶紧伸手扶住他,指尖触到少年胳膊上的布条,只觉一片湿冷——那伤口是昨日在营墙上被鞑子砍的,夜里只简单裹了层布,此刻又渗了血,把粗布浸得发黑。“撑不住就说,我背你。”柳芽的声音放轻,却被小五倔强地推开。少年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声音带着点颤却格外坚定:“不用!柳芽哥,我能走,别拖累队伍。”他说着,还故意挺了挺腰,可握着缰绳的手却在微微发抖,脸色白得像荒原上的霜。

 

孙老根拄着根断矛走在旁边,苍老的脸上满是倦意,眼角的皱纹里还嵌着灶灰——他本是徐州大营的伙夫,昨日拆云梯时被木屑划开了左手,此刻纱布已经被血浸透,却还死死攥着那半块刻着“李茂”的木片。见小五逞强,他从怀里摸出个油纸包,油纸被磨得发亮,里面是块烤得发黑的粟米饼,递过去时,手还在微微发抖:“吃点,哪怕啃两口也行。夜里冷,没力气扛不住,等到了宿州,老周肯定给咱们熬热汤。”

 

小五接过饼,指尖捏着干硬的饼渣,咬了一口,剌得喉咙生疼,却还是慢慢嚼着,咽下去时,眼泪差点掉下来——这饼是孙老根昨日从后厨藏的,本想留给伤员,此刻却分给他这个半大孩子。柳芽也掰了块饼,就着水囊里剩下的半口凉水咽下去,凉水顺着喉咙往下滑,却没压下胃里的暖意。他抬头望了望夜空,月亮被云遮着,只有几颗星星亮着,像弟兄们睁着的眼睛,默默跟着他们走在这黑夜里,又像落在荒原上的碎灯,微弱却不肯熄灭。

 

队伍很快在一处土坡后停了下来。土坡背风,坡下长着些枯草丛,能挡住些寒气。李刚让十个骑兵分两组放哨,一组守在坡前,一组绕到两侧的矮林里,又让王二柱带着人捡枯枝生火——夜里温度能降到冰点以下,伤员们本就虚弱,没有火,怕是撑不过这一夜。王二柱应了声,扛起断矛就往矮林走,他胳膊上的伤还在疼,却走得飞快,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士兵,都是昨日刚从新兵营补上来的,此刻也学着老兵的模样,弯腰捡着枯枝,不敢有丝毫懈怠。

 

柳芽帮着孙老根给伤员处理伤口。老根从粗布包里翻出草药,是他从徐州大营带出来的,有止血的艾草,还有消肿的蒲公英,都用布包得严实,连一片叶子都没漏。“这是后厨老周教我的方子,”老根说着,用断矛的尖把草药捣成泥,动作慢却仔细,“去年营里闹痢疾,就是用这草药熬水喝好的,敷伤口也顶用。”他把草药泥敷到赵小五的胳膊上时,小五疼得龇牙咧嘴,却没哼一声,只盯着坡前的篝火。火苗“噼啪”地跳着,映得他脸上的血污格外清晰,眼里却没有了白天的害怕,只剩一股子闷劲,像头憋着气的小牛犊。

 

“柳芽哥,你说咱们到了宿州,真能见到援军吗?”小五突然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怕被其他人听到。他知道队伍里不少人心里都没底,昨日徐州大营丢了,弟兄们折损了一半,如今像丧家之犬一样往南逃,谁也说不清宿州的援军到底在不在。

 

柳芽摸了摸怀里的辕木碎片,木片的温度透过衣料传过来,像张达的手在轻轻按着他的胸口。“能。”他肯定地说,声音不大却很坚定,“陈将军不会骗咱们,他出发前说过,宿州的援军是去年调来的边军,都是能打仗的硬骨头。再说,就算没有援军,咱们也能自己攒力气,迟早杀回徐州,把鞑子赶出去。”他说着,指了指坡前的篝火,“你看,只要火不熄,咱们就有盼头。”

 

话音刚落,坡前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哨响——是放哨的骑兵发的警号。李刚瞬间拔出长刀,刀身在篝火的光里闪着冷光,声音紧绷:“拿武器!有动静!”

 

士兵们立刻抄起家伙,柳芽也握紧了张达的长枪。那枪杆上的血痂已经发硬,却依旧透着冷冽的杀气,枪尖还嵌着一点鞑子甲胄的铜屑,是昨日厮杀时留下的。他跟着李刚往坡前走,借着篝火的光,只见矮林里窜出十几个黑影,都穿着黑色的短甲,手里举着弯刀,脚步轻得像猫,正朝着营地摸来——是鞑子的斥候,专来探路的。

 

“是鞑子的斥候!”守哨的骑兵大喊着,已经催马冲了上去。马蹄声、金属碰撞声瞬间打破了夜的寂静,弯刀砍在长枪上,发出“叮叮当当”的脆响。一个鞑子斥候绕到骑兵侧面,弯刀对着马腿砍去,那骑兵没躲开,马腿一软,连人带马摔在地上,甲胄撞在石头上,发出“咚”的一声。鞑子趁机扑上去,弯刀高高举起,眼看就要劈在那骑兵的胸口。

 

“小心!”柳芽大喊着,猛地把长枪掷了出去。枪尖带着风声,像一道闪电,正好刺穿那鞑子的后背。鞑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枪杆往下流,渗进枯草里。柳芽冲过去,一把拔出长枪,枪尖上的血滴落在地上,溅起细小的血花。刚转身,就见另一个鞑子举着刀朝孙老根扑来,老根年纪大了,反应慢了些,眼看就要被砍中,柳芽赶紧挺枪刺去,枪尖挑中鞑子的喉咙,鲜血喷了他一脸,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往下流,却没让他有丝毫犹豫,又朝着下一个鞑子冲去。

 

赵小五也跟着冲了上来,手里握着柄短刀——那是昨日从死去的鞑子身上捡的,刀身不长,却很锋利。他力气小,砍不动鞑子的甲胄,就专挑鞑子的腿砍。一个鞑子没防备,膝盖被他砍中,疼得跪倒在地,小五趁机扑上去,一刀刺进鞑子的胸口,脸上溅了血,却依旧咬着牙,眼神狠厉得不像个少年。他想起昨日张达为了护他,被鞑子的长枪刺穿了胸口,想起李茂哥在营墙上喊着“杀鞑子”,最后力竭倒下,此刻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多杀一个鞑子,就是给弟兄们多报一分仇。

 

孙老根也提着斧头冲了上来。那斧头是他自己打造的,木柄上缠着旧布条,本是用来劈柴的,此刻却成了杀敌的武器。他对着一个鞑子的后背砍去,斧头却被鞑子的弯刀挡住,火星四溅。鞑子用力一推,老根踉跄了一下,左手的伤口被扯得生疼,鲜血顺着纱布渗出来,却依旧不肯退——他怀里还揣着李茂的木片,李茂是他看着长大的,比亲儿子还亲,他不能让鞑子再伤了身边的弟兄,不能让李茂的名字白刻在辕木碑上。

 

没一会儿,十几个鞑子斥候就被解决了。地上躺着鞑子的尸体,鲜血渗进枯草里,在篝火的光里泛着暗红的光。李刚让人检查鞑子的尸体,从一个领头的鞑子怀里搜出一张地图,羊皮纸做的,上面用鞑子文画着路线,还有宿州方向的标记,甚至标着徐州大营残部可能的撤退路线。“他们是来探路的,想跟着咱们找到宿州的援军,把咱们一网打尽。”李刚皱着眉,把地图揉成一团,扔进篝火里。火苗“腾”地窜起,把羊皮纸烧得“滋滋”响,很快就成了灰烬。“今晚不能再扎营了,连夜赶路,必须在天亮前走出这片荒原!”

 

众人不敢耽搁,立刻上马。柳芽扶着孙老根上了马,老根的腿有些麻,刚坐稳就咳嗽起来,却还是攥着木片不肯松手。柳芽又把赵小五拉到自己身后,让他抱着自己的腰:“抓紧了,夜里骑马不稳,别摔下去。”小五应了声,胳膊紧紧圈着柳芽的腰,脸贴在柳芽的背上,能感觉到柳芽肩膀上的伤口还在渗血,把粗布衣服浸得温热,像一股暖流,让他心里踏实了些。

 

队伍借着微弱的星光赶路,马蹄踏过荒原,扬起的尘土被夜风卷走,很快就消散在黑夜里。柳芽骑着的“踏雪”,是张达生前的战马,通身雪白,只有四蹄带点黑,此刻它似乎也知道情况紧急,蹄子迈得更快,却依旧平稳,没有丝毫慌乱。柳芽回头望了望,只见远处的地平线上,隐约有火光闪动,像一串落在荒原上的鬼火——是鞑子的大部队追上来了。他心里一紧,催着“踏雪”加快速度,嘴里轻声说:“踏雪,快些走,别让鞑子追上。”“踏雪”像是听懂了,打了个响鼻,跑得更快了。

 

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前面终于出现了一片树林,比之前的那片更茂密,树枝交错着,像一道天然的屏障,挡住了身后的荒原。李刚勒住马,翻身下马,仔细听了听树林里的动静,确认没有异常后,对众人说:“进树林!树林里树密,鞑子的骑兵追不上来,咱们能暂时躲躲。”

 

众人跟着李刚进了树林,树枝刮着甲胄,发出“沙沙”的声响,偶尔有枯树枝从树上掉下来,砸在地上,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柳芽的脸被树枝划了道口子,渗出血来,他却顾不上擦,只紧紧握着缰绳,警惕地望着四周。走了没多远,他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荒原已经被树林挡住,鞑子的火光也看不见了,心里稍微松了口气,却依旧不敢放松——鞑子的斥候说不定还在附近,稍有不慎就会暴露。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微弱的呻吟声,像有人在低声求救。柳芽和李刚对视一眼,都放慢了脚步。李刚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小心翼翼地往前摸去,柳芽握着长枪跟在后面,心跳得有些快——不知道是友是敌。借着月光,只见一棵老槐树下躺着一个人,穿着明军的甲胄,胸口插着一支箭,箭杆上还缠着鞑子的黑布,人已经奄奄一息,只有胸口还在微微起伏。

 

“是陈将军的人!”李刚认出了甲胄上的记号——那是中军的标识,胸口绣着个小小的“明”字。他赶紧跑过去,蹲下身,小心翼翼地扶起那人,声音急切:“兄弟,撑住!陈将军呢?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那人还有气,听到“陈将军”三个字,眼睛微微睁开,嘴唇动了动,艰难地说:“陈将军……在前面的破庙里……我们……半路上遇到鞑子的伏击……折了好多人……鞑子……还在追……快……去帮陈将军……”话没说完,他的头就歪了过去,手无力地垂在地上,再也没了气息。

 

李刚的脸色沉了下来,站起身时,手紧紧握着刀柄,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快!去前面的破庙,陈将军可能遇到危险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急意,转身就往树林深处走,甲胄的铁片摩擦着,发出“哗啦”的声响。

 

众人加快脚步,跟着李刚往树林深处走。树影婆娑,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一张破碎的网。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一座破庙,庙门已经塌了一半,只剩下半扇木门斜斜地挂着,庙里隐约有火光闪动,还传来断断续续的咳嗽声。

 

柳芽和李刚悄悄摸过去,趴在庙门外的草堆里,借着火光往里看——只见庙里有十几个明军士兵,都坐在地上,围着一堆篝火,有的在包扎伤口,有的在擦拭武器,陈将军也在其中。他穿着件青色的战袍,右胳膊缠着厚厚的布条,布条上还渗着血,正低头跟身边的亲兵说着什么,脸色有些苍白,却依旧透着股沉稳的劲儿。

 

“是陈将军!”柳芽低声说,心里松了口气。李刚也放下心来,站起身,朝着庙里喊:“陈将军!我们来了!”

 

庙里的士兵听到声音,都立刻站起来,握紧了武器,直到看清是李刚他们,才放下心来。陈将军看到他们,脸上露出一丝欣慰,挣扎着站起身,却因为牵动了伤口,踉跄了一下,身边的亲兵赶紧扶住他。“李刚!你们来了!”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依旧有力,“昨日徐州大营丢了后,我带着中军往南撤,半路上遇到鞑子的伏击,折损了不少人,只能暂时躲在这里,等着你们汇合。”

 

柳芽跟着众人走进庙,庙里的地面坑坑洼洼,墙角还结着蛛网,却因为这堆篝火,多了点暖意。他看到庙里还有几个伤员,有的断了胳膊,有的腿上受了重伤,却都靠在墙上,眼神坚定,没有丝毫怯懦。一个年轻的士兵正给另一个伤员喂水,动作轻柔,像在照顾自己的兄弟。柳芽心里一暖,原来不是只有他们在坚持,还有这么多弟兄在跟鞑子抗争,在这寒夜里,他们像一束束微光,聚在一起,就成了能照亮前路的火。

 

陈将军看着柳芽怀里露出来的辕木碎片,又看了看众人身上的伤,叹了口气:“辛苦你们了。徐州大营虽然丢了,可弟兄们的骨气没丢,没一个人投降,没一个人怂,这就好。只要咱们还在,只要这口气还在,就总有杀回去的一天,总有把鞑子赶出去的一天。”

 

孙老根从怀里掏出那半块刻着“李茂”的木片,走到陈将军面前,双手递过去,手还在微微发抖:“将军,这是从辕木碑上撬下来的,还有柳芽怀里的,都是弟兄们的名字。咱们没把碑保住,可这些名字,不能丢。”

 

陈将军接过木片,紧紧攥在手里,指腹摩挲着上面的字迹,眼里泛起泪光。他抬头望着众人,声音带着点颤却格外坚定:“好,好!这些名字,我都记着,咱们都记着。等咱们到了宿州,就把这些木片好好收着,找个干净的盒子装起来。以后杀回徐州,一定要重立辕木碑,把所有牺牲的弟兄们的名字都刻上去,一个都不能少!”

 

众人都点了点头,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原本的疲惫和迷茫少了些,多了股子劲。柳芽望着庙外的夜空,月亮已经从云里钻了出来,洒下清冷的光,照在树林里,像一层薄薄的霜。他知道,接下来的路还很长,还会有更多的艰难险阻,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弟兄牺牲,可只要弟兄们还在一起,只要他们心里的信念还在,就一定能走到宿州,找到援军,然后杀回徐州,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为那些刻在辕木碑上的名字报仇。

 

篝火“噼啪”地跳着,映得每个人的脸上都暖洋洋的。柳芽靠在庙墙的破洞里,闭上眼睛,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怀里的辕木碎片硌着胸口,却让他觉得踏实——这是张达的念想,是弟兄们的念想,是他们前进的动力。耳边传来士兵们的低语声,有的在说家里的事,有的在说等打赢了鞑子要做什么,还有的在给伤员讲以前在营里的趣事,声音不大,却像一股暖流,在寒夜里缓缓流淌。

 

天快亮的时候,东方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树林里的雾气渐渐浓了起来,带着股子刺骨的湿寒,贴在人脸上像冰碴子。陈将军叫醒众人时,篝火已经快灭了,只剩下一堆发红的炭火,偶尔迸出几点火星。他拢了拢身上的战袍,右胳膊的伤口被雾气浸得发疼,却依旧挺直了脊背:“不能再等了,雾散之前必须离开这里。鞑子的斥候鼻子灵,说不定已经循着痕迹找来了,宿州就在前面,再走半天就能到。”

众人立刻起身,动作却比昨夜慢了些——连续赶路加厮杀,每个人都熬得眼睛发红,有的士兵刚站起来就晃了晃,全靠身边的弟兄扶着才站稳。柳芽牵着“踏雪”,帮孙老根把断矛绑在马鞍上,老根的左手已经肿得老高,连缰绳都快握不住,柳芽便把他的马缰绳跟自己的绑在一起,轻声说:“老根叔,跟着我走,别掉队。”老根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又摸了摸怀里的木片,像是在确认它还在。

赵小五跟在柳芽身后,手里攥着那柄短刀,刀身被他用布擦得发亮。他看了眼庙外的雾气,小声问:“柳芽哥,雾这么大,会不会迷路啊?”柳芽抬头望了望树梢,借着微弱的天光辨认方向:“不会,昨晚李刚大哥记了方位,朝着太阳出来的方向走,就能到宿州。”说话间,李刚已经带着两个骑兵走在前面探路,他们手里拿着折断的树枝,每隔一段路就做个记号,方便后面的人跟上。

队伍刚走出没多远,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隐约还夹杂着鞑子的呼喊声。李刚立刻停住脚步,脸色一沉:“不好,鞑子追上来了!”他回头对众人喊:“快!往树林深处走,那里树密,他们的骑兵施展不开!”

众人赶紧加快脚步,往树林深处钻。雾气更浓了,能见度不足一丈,走在前面的人只能靠声音辨认方向,偶尔有人撞到树干,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发出太大的声响。柳芽牵着两匹马,感觉“踏雪”有些焦躁,不停地甩着尾巴,他赶紧安抚地拍了拍马脖子:“别怕,咱们能甩掉他们。”

突然,前面的雾气里窜出几个黑影,手里举着弯刀,正是鞑子的斥候。“有埋伏!”李刚大喊一声,拔刀就冲了上去。柳芽也握紧长枪,对着最近的一个鞑子刺去,枪尖穿过雾气,正好刺中鞑子的胸口。鞑子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顺着枪杆流下来,在雾气里散发出浓重的血腥味。

赵小五也跟着冲了上去,他虽然年纪小,却比昨夜更勇敢了些,见一个鞑子想偷袭柳芽,立刻挥刀砍向鞑子的腿。鞑子没防备,被砍中膝盖,疼得大叫,柳芽趁机一枪刺中他的喉咙。小五喘着粗气,脸上沾着血,却对着柳芽笑了笑:“柳芽哥,我帮你了!”

孙老根也提着斧头冲了上来,他虽然力气不如年轻人,却专挑鞑子的破绽打。一个鞑子想绕到他身后,老根听到动静,猛地转身,一斧头砍在鞑子的胳膊上,鞑子的弯刀“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捂着胳膊惨叫。老根没停手,又一斧头砍在鞑子的胸口,嘴里还念叨着:“让你杀李茂,让你毁辕木碑,我砍死你个狗鞑子!”

厮杀声惊动了后面的鞑子大部队,马蹄声越来越近,呼喊声也越来越清晰。李刚砍倒最后一个斥候,对众人喊:“快撤!再不走就被包围了!”众人不敢耽搁,跟着李刚往树林外跑。雾气渐渐散了些,前面隐约能看到一片开阔地,再往前就是宿州的方向。

跑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出了树林,眼前是一片平坦的草地,远处已经能看到宿州的城墙轮廓,灰色的城墙在晨光里泛着冷光,像一道坚实的屏障。“是宿州!咱们到了!”李刚兴奋地大喊,声音里满是激动。众人也都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连疲惫都好像减轻了些。

可没等他们高兴多久,身后的马蹄声又响了起来,鞑子的大部队追了上来,黑压压的一片,像乌云一样朝着他们涌来。“不好,鞑子追上来了!”陈将军脸色一变,对众人喊:“快!往宿州城墙跑,只要到了城下,咱们就安全了!”

众人立刻催马往前跑,宿州的城墙越来越近,城墙上的守军也发现了他们,开始朝着他们挥手。可鞑子的骑兵也越来越近,眼看就要追上他们。柳芽回头望了望,只见一个鞑子将领举着弯刀,朝着他冲来,那将领穿着银甲,正是昨日在徐州大营外喊话的贝勒。

“柳芽哥,小心!”赵小五大喊着,挥刀砍向贝勒的马腿。贝勒没把小五放在眼里,一脚踹开他,继续朝着柳芽冲来。柳芽握紧长枪,准备迎战,就在这时,城墙上突然传来一阵号角声,紧接着,箭雨像雨点一样朝着鞑子射来。

鞑子被箭雨打乱了阵脚,纷纷落马。贝勒见状,只能不甘心地勒住马,对着柳芽的方向冷哼一声,带着鞑子撤退了。柳芽松了口气,回头看了看小五,小五被踹倒在地,却笑着说:“柳芽哥,咱们安全了!”

众人终于跑到了宿州城下,城墙上的守军放下吊桥,把他们迎了进去。进了城,看到熟悉的明军旗帜,听到亲切的乡音,每个人都忍不住红了眼眶。陈将军被士兵扶着去见宿州守将,柳芽和众人则被带到了临时的营房,里面有热水和热汤,还有医生来给他们处理伤口。

孙老根捧着那半块木片,坐在营房里,看着外面的阳光,笑着说:“咱们到宿州了,以后就能给弟兄们报仇了。”柳芽也摸了摸怀里的辕木碎片,心里暗暗发誓:张达大哥,李茂哥,你们等着,我一定会杀回徐州,重立辕木碑,让鞑子血债血偿!

赵小五喝着热汤,脸上满是憧憬:“柳芽哥,等咱们攒够了力气,就杀回徐州,把鞑子赶出去,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柳芽点了点头,望着窗外的阳光,心里充满了希望。他知道,这只是暂时的休整,接下来还有更艰巨的战斗在等着他们,可只要弟兄们还在一起,只要他们心里的信念还在,就一定能迎来胜利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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