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池那声惊天动地的爆炸，余波不仅震碎了无数琉璃瓦，更点震碎了陈小苟的仙生。
他被两个盔甲上还沾着丹炉灰的天兵，粗暴地拖出还在冒烟的瑶池仙宫。
像丢垃圾一样，扔在了南天门外那冰冷的云阶上。
胸口被爆炸冲击波撞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喉咙里的血腥味挥之不去。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王母娘娘那声尖利到变形的“拿下”，以及老君丹房方向传来的连绵不绝的次级爆炸和仙官们哭爹喊娘的救火声。
闯下如此泼天大祸，他居然没被当场格杀。
也没被扔进天牢最底层，连陈小苟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后来他才知道，是暴怒的王母和差点被炸秃噜皮的老君，为了“谁该负主要责任”这个问题当场争执了起来。
王母咬定是“洪荒科技”提供的“劣质宝鉴”和“驿站配送员操作不当”，老君则坚称是“王母擅自将超规格灵物放入不明法器”引发能量失控，波及他的丹房。
两位大佬吵得不可开交，反倒暂时没人顾得上理会，他这个微不足道的“操作不当”的配送员了。
死罪暂免，活罪难逃。
处罚还是下来了：功德薪俸扣罚延长至五百年，并责令戴罪立功，以观后效。
换句话说，他陈小苟未来五百年的打工生涯，注定是白干，饭都吃不上了。
揣着这份沉重到令人窒息的处罚通知，陈小苟牵着羽毛被熏黑了好几块的阿呆，回到了那个四面漏风的驿站库房。
一头栽倒在堆满废品的角落里，连动一根手指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绝望像最冰冷的云絮，层层包裹着他，沉重得喘不过气。
完了。
彻底完了。
五百年的负债，王母和老君的梁子，还有那个见鬼的“微波炉”惹出的祸事…他在这仙界，真是寸步难行了。
也许下一秒，就会有天兵冲进来，把他拖出去顶罪，或者干脆一道天雷把他劈得灰飞烟灭。
他就这样睁着眼睛，躺在垃圾堆里，望着库房顶棚破洞外那一片灰蒙蒙的的仙界天空，一动不动，像一条风干的咸鱼。
时间一点点流逝。
库房里只有废品堆积散发的微弱怪味，和阿呆偶尔不安的“咕噜”声。
饥饿和伤痛，折磨着他。
比肉体更痛苦的，是那种彻底陷入绝境，看不到一丝光亮的麻木。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几个时辰，也许是一整天。
他僵硬的手指，无意识地碰到了怀里那块代表着他耻辱和债务的杂役令牌。
“嗡…”
一声极其微弱的震动，从令牌内部传来。
紧接着，一丝丝肉眼几乎看不见的暗红色细丝，从令牌表面那个猩红的“０”字上袅袅升起。
在空中扭曲缠绕，散发出一种混合着怨毒、焦躁、愤怒的负面气息，令人极其不适。
差评能量！
陈小苟空洞的眼神，动了一下。
这些暗红色的能量细丝，他太熟悉了。
每次收到差评，业火焚薪之前，都会有这种东西从令牌上冒出来。
那是客户负面情绪和投诉意愿的凝聚体，是业火的前奏，是毁灭的预告。
若是平时，他见到这玩意儿，只会吓得魂飞魄散。
但此刻，处于一种极度麻木和破罐破摔状态的他，看着这些扭曲蠕动的暗红细丝，心里竟然没有半分恐惧，反而升起一种极致的烦躁和厌恶。
就是这些鬼东西！
一次次地扣他的功德，烧他的工资，把他逼到这步田地！
一种莫名的冲动驱使下，他抬起另一只虚弱无力的手，朝着那几缕袅袅升起的暗红细丝，狠狠地抓了过去，想把这些带来不幸的玩意儿捏碎。
他的手掌，毫无阻碍地穿过了那些无形的能量细丝。
预想中的灼痛没有传来，反而是一种极其古怪的触感，像抓了一把充满恶意的蛛网。
而那些被他手掌“抓住”的暗红细丝，像是受到了某种干扰，突然剧烈地扭曲躁动起来。
它们不再试图升腾消散，反而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压缩，拼命地想钻进他的手掌皮肤里。
却被他体内那点微末得可怜，杂质含量高达９９％的驳杂灵力，本能地阻隔在外。
两股力量，在他掌心形成了短暂微妙的僵持。
暗红细丝疯狂地扭动，冲击，却无法侵入；他那驳杂的灵力虽然微弱，却像一层油腻腻的屏障，顽固地排斥着外来的能量。
在僵持了一小会儿后，陈小苟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充满负面情绪的暗红细丝，在一次次狂暴冲击他的灵力屏障失败后，其内部那种纯粹的“投诉意愿”、“差评执念”，竟然被他那油腻驳杂的灵力…一点点地…“刮”了下来？！
就像是脏抹布擦过了粘稠的油污，把最污秽的部分留在了屏障表面。
而被“刮”掉了负面执念的剩余能量，虽然依旧稀薄，却变成了一种无色混沌，只剩下最原始“动能”的东西！
它们不再试图攻击或侵入，只是茫然无序地在他掌心乱窜。
这种感觉玄之又玄，难以言喻，却真切无比地反馈在他的感知中。
差评能量…可以被“过滤”？
负面情绪可以被“剥离”？
剩下的…是什么？
陈小苟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
一股近乎疯狂的念头，席卷了他麻木的脑海。
他猛地坐起身，也顾不上胸口的疼痛，眼睛死死盯着掌心那几缕还在无序窜动，被“过滤”后的混沌能量。
小心翼翼地，调动起丹田里那点杂质多得不像话的微末灵力，试图去引导控制那一小缕混沌能量。
过程，笨拙而艰难。
他那驳杂的灵力，与这混沌能量似乎并不兼容，好几次都差点让那缕能量散掉。
但或许是否极泰来，或许是他那９９％的杂质灵力，在某种层面与这种“废弃能量”产生了奇特的共鸣。
在他耗尽最后一丝心神之前，他终于勉强将那缕混沌能量，引导着附着在了旁边一张画废了的低级清洁符上。
那清洁符，是用最劣质的黄符纸和几乎不含灵气的朱砂画的，原本毫无用处，只能算是垃圾。
当那缕混沌能量附着上去。
噗！
传承着一声像放Ｐ般的轻响，那张废符闪烁了一下极其微弱的白光，然后…然后就没了动静。
失败了？
陈小苟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又被浇灭了一半。
就在这时，他无意间将那张附着了一丝混沌能量的废符，扫到了旁边一小堆清理库房时扫拢的的垃圾上。
奇异的事情，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