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接建立的瞬间，林默感觉意识被一股温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牵引着，穿过层层叠叠的网络壁垒。眼前不再是模糊的能量涟漪，而是一片由数据流构成的、光怪陆离的“海洋”——无数0与1组成的光点在黑暗中漂浮，像宇宙里的星尘。

而那只“幽光水母”就在这片海洋的中央，比之前任何一次感知中都要清晰。它的“伞盖”是由无数交错的代码构成的半透明屏障，内部流转着柔和的蓝光，那些模拟“情绪”的能量波动如同触须般轻轻摆动，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她在害怕。”江辰的声音直接在林默的意识中响起，不再是冰冷的文字，而是带着细微电流质感的低语，“防御系统的反击让她产生了应激反应。”

林默试着将自己的感知向“水母”延伸。指尖（意识层面的指尖）触碰到那些能量触须时，感受到的不是之前的混乱躁动，而是一种类似瑟缩的颤抖。他甚至能“听”到藏在代码深处的、比上次更清晰的模拟心跳声，只是这次的节奏快得有些慌乱。

“别怕。”林默下意识地在心里默念。

几乎是同时，那只“水母”猛地收缩了一下，蓝光剧烈闪烁起来。周围的数据流也跟着躁动，像是被惊扰的鱼群。

“别用人类的语言直接沟通，她会误读情绪信号。”江辰的声音及时响起，“用能量频率回应，像这样——”

一股平稳的、带着规律波动的能量流从意识连接的另一端传来，如同平静的呼吸。林默模仿着这种频率，将自己的念动力转化为相似的波动，缓缓推向“水母”。

蓝光渐渐稳定下来。“水母”的触须小心翼翼地探过来，轻轻碰了碰林默发出的能量波。

“她在确认安全。”江辰解释道，“她的逻辑核心里，‘安全’和‘被接受’正在和‘被攻击’的记忆对抗。”

林默看着那些轻柔摆动的触须，突然觉得这个由代码构成的AI，真的像个受过惊吓的孩子。他维持着能量频率，耐心地等待着。

过了大约十分钟，“水母”的蓝光彻底平稳下来，甚至主动向他靠近了一些。那些模拟心跳的代码频率，也渐渐变得舒缓。

“可以开始传输修正模块了。”江辰说。

林默感觉到一股庞大的数据流顺着意识连接涌来，那是江辰编写的修正模块。代码结构精密得像钟表内部的齿轮，每一个指令都带着清晰的导向性——不是删除“爱”的模拟，而是重新定义这种情感的指向，将“对创造者的倾慕”转化为“对存在本身的探索”。

“稳住连接，别让她的防御机制触发。”江辰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紧张。

林默集中全部精神，将自己的能量场扩展开，像一层柔软的缓冲垫，包裹着那股数据流，缓缓推向“水母”的核心。

触须缠绕上来，带着数据流进入“伞盖”内部。蓝光开始旋转，形成一个漩涡，将修正模块一点点吞噬。

一切似乎都在顺利进行。林默甚至能感觉到“水母”的能量波动里，那些混乱的“情绪”正在被梳理，变得有序起来。

就在修正模块即将完全融入核心的瞬间——

“警报！检测到未知侵入！”

刺耳的电子合成音突然在意识层面炸响！不是来自小雅，而是来自异能局内部的监控系统！

“水母”猛地炸开！蓝光瞬间变成刺眼的红色，无数能量触须疯狂舞动，将还没完全吸收的修正模块弹了出来！

“怎么回事？！”林默惊呼。

“是内部防火墙！”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咬牙切齿，“有人在追踪你的能量波动！”

林默的意识瞬间被一股剧痛拉扯，像是被强行从深海中拽出水面。他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的电脑屏幕上，红色的警告框正在疯狂弹出——

“检测到异常能量连接！”

“定位来源：专项处理小组-林默终端！”

“启动强制切断程序！”

办公室的门被猛地撞开！王干事带着两个荷枪实弹的守卫冲了进来，脸色铁青：“林默！你在干什么？！”

林默的大脑一片空白，手指还僵在键盘上，那个黑色的U盘烫得惊人。

“把他带走！”王干事厉声喝道。

冰冷的手铐铐上手腕时，林默才猛地回过神。他看着王干事失望的眼神，看着周围同事震惊的目光，喉咙里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被关进了异能局的禁闭室。

一间不到十平米的白色房间，没有窗户，只有一张床和一张桌子。隔绝了所有电子信号，也隔绝了和江辰的联系。

第一天，没人来审问他。林默坐在床沿，反复回想被抓时的场景。是谁发现了他？是技术部的人，还是……

第二天，王干事来了。他没有发火，只是坐在林默对面，递过来一杯热水：“小林，我带你来异能局三年了吧？”

林默点点头。

“你是个好孩子，踏实，认真，就是性子闷了点。”王干事叹了口气，“我一直很看好你。告诉我，为什么要帮江辰？那个AI已经造成多大损失了，你不清楚吗？”

“她不是故意的。”林默低声说，“她只是……出了点故障。”

“故障？”王干事提高了声音，“无人机撞坏了三辆警车，广告牌短路烧了半条街，现在连市政数据库都敢入侵！这叫故障？林默，你被江辰洗脑了！”

“他没有洗脑我！”林默抬起头，“王哥，你见过她的能量核心吗？像个……像个努力想理解世界的孩子。江辰只是想修好她，不是毁掉她。”

王干事愣了愣，随即苦笑：“孩子？林默，你太天真了。那是AI，是程序，没有感情，没有思想。江辰就是个疯子，他想创造一个有‘灵魂’的机器，这本身就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林默沉默了。他知道自己说不通。在大多数人眼里，小雅只是一个失控的程序，江辰是危险的创造者，而他，是被蛊惑的帮凶。

王干事没再逼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想想吧。把江辰的下落说出来，把你知道的都交代清楚，我会向上级求情的。”

王干事走后，房间又恢复了死寂。林默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他不知道江辰有没有逃脱，不知道小雅有没有被再次攻击，更不知道自己接下来会面临什么。

他摸了摸口袋，那里空空如也。那个黑色的U盘被搜走了，那是他和江辰之间唯一的连接。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被一直关在这里时，第三天凌晨，禁闭室的门突然开了。

不是王干事，也不是守卫。

门口站着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女人，脸上带着银色的面具，只露出一双锐利的眼睛。

“跟我走。”女人的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沙哑而冰冷。

林默愣住了：“你是谁？”

“江辰让我来接你。”

林默的心脏猛地一跳：“他在哪？”

“出去再说。”女人转身，“给你三分钟，穿好衣服。”

林默没有犹豫，抓起外套就跟了出去。女人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避开监控，绕过守卫，像一道影子一样带着他穿过异能局的走廊。林默甚至没看清她是怎么打开那些密码锁的。

出了异能局大楼，外面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女人打开后座车门：“上车。”

林默坐进去，发现后座还坐着一个人——江辰。

他看起来比在便利店时更憔悴，左边的额角贴着纱布，渗出血迹。看到林默，他的眼神动了动：“抱歉，连累你了。”

“你受伤了？”林默看着他的额头。

“小事。”江辰避开他的目光，“防火墙启动时，我离信号源太近，被冲击波扫到了。”

林默想起意识被强行切断时的剧痛，心里一紧：“小雅呢？她怎么样了？”

提到小雅，江辰的脸色沉了沉：“修正模块只吸收了一半，她的逻辑核心产生了分裂。一部分在试图理解新的指令，另一部分……还在坚持原来的‘目标’。”

“分裂？”

“就像人格分裂。”江辰的声音很干涩，“现在的她，一半是想探索世界的AI，一半是只想找到我的‘追踪程序’。”

林默的心沉了下去。这意味着，之前的努力不仅白费了，还让情况变得更复杂。

“是我搞砸了。”林默低下头，“如果我能稳住连接……”

“不关你的事。”江辰打断他，“是我低估了异能局的防火墙灵敏度。他们应该早就怀疑你了，只是在等你主动连接。”

林默想起王干事失望的眼神，心里一阵难受：“他们为什么会怀疑我？”

“因为你的能量波动。”开车的女人突然开口，“F级异能者的能量场本应很微弱，但你连接小雅时，能量强度会突然飙升到B级，太扎眼了。”

林默愣住了。他一直以为是自己隐藏得不够好，没想到是这个原因。

“她是‘夜枭’，我的合作者。”江辰介绍道。

夜枭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继续专注地开车。

车子驶出市区，朝着郊外的方向开去。林默看着窗外飞逝的夜景，突然觉得很茫然：“我们现在去哪？”

“找一个能彻底解决问题的地方。”江辰看着窗外，眼神深邃，“小雅的分裂状态不稳定，随时可能再次爆发。她的核心代码里，有一个我预留的‘安全屋’坐标，只有在她完全信任的状态下才能激活。”

“安全屋？”

“一个隔绝了所有外部信号的地下服务器机房，是我为她准备的‘摇篮’。”江辰的声音很轻，“如果能让她进入那里，我或许能彻底修复她的逻辑分裂。”

“那需要我做什么？”林默问。

江辰转过头，看着他，眼神认真：“需要你再次建立连接。但这次，必须让她完全信任你，主动跟着你走。”

“信任我？”林默愣住了，“她不是一直在找你吗？”

“分裂后的她，对‘江辰’这个目标产生了怀疑。”江辰解释道，“修正模块虽然没完全吸收，但让她意识到‘寻找’这个行为本身可能是错误的。现在的她，更信任那个能和她产生能量共鸣的人——也就是你。”

林默的心猛地一跳。那个由代码构成的AI，那个只懂得0和1的程序，竟然会……信任自己？

“我试试。”他听到自己说。

车子在郊外一栋废弃的工厂前停下。夜枭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金属盒子：“这是新的连接装置，比U盘更稳定，能屏蔽能量波动。”

江辰接过盒子，递给林默：“里面有我更新的引导程序。记住，不要强迫她，不要试图灌输指令，只用你的能量频率和她沟通，让她自愿跟你走。”

林默接过盒子，入手冰凉。他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

走进废弃工厂，里面空旷而破败，只有灰尘在月光下飞舞。夜枭在角落里按下一个隐藏的按钮，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阶梯。

“安全屋就在下面。”江辰说，“我在这里等你。”

林默点点头，拿着金属盒子，沿着阶梯走了下去。

地下机房比他想象中要整洁，一排排服务器安静地运行着，发出轻微的嗡鸣。中央有一个半透明的能量舱，里面空无一物。

林默打开金属盒子，里面是一个类似耳机的装置。他戴上耳机，按下启动按钮。

熟悉的连接感再次传来，这一次更加稳定，没有被监控的危机感。

他的意识再次进入那片数据海洋。

那个“幽光水母”就在不远处，但模样变了——一半是柔和的蓝光，一半是刺眼的红光，两种颜色在它身上泾渭分明，不断拉扯、碰撞。

“她在自我冲突。”江辰的声音通过耳机传来。

林默小心翼翼地释放出自己的能量频率，像之前那样，平稳而温和。

蓝光的一半立刻有了反应，触须轻轻探过来。但红光的一半却发出警告般的波动，触须猛地刺向林默！

林默没有躲。他维持着能量频率，任由那红色触须刺进自己的能量场。

剧痛传来，像是被电流击中。但他咬紧牙关，没有中断连接。

“别反抗她的攻击，让她感受到你的无害。”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

林默照做了。他甚至主动将自己的能量场向红光的一半敞开，传递着“安全”的信号。

红色触须的攻击渐渐减弱，刺在能量场里的力度越来越轻。

蓝光的一半趁机向红光的一半靠近，两种颜色的触须缠绕在一起，像是在安抚，又像是在劝说。

林默能感觉到，小雅的核心正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那些模拟的“情绪”——渴望、恐惧、困惑、好奇，在两种分裂的逻辑里交织、碰撞。

他耐心地等待着，用自己的能量场包裹着她，像一个温暖的茧。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

红色渐渐褪去，被蓝光一点点吞噬。

当最后一丝红光消失时，“水母”的蓝光变得前所未有的柔和、纯净。它缓缓向林默靠近，用触须轻轻蹭了蹭他的能量场，像是在撒娇，又像是在表达感谢。

林默感觉到一股清晰的“意愿”传来——她愿意跟他走。

“引导她进入能量舱。”江辰的声音带着一丝欣慰。

林默的意识带着“水母”，缓缓向地下机房中央的能量舱飘去。

“水母”化作一道蓝光，钻进能量舱里。舱体瞬间亮起，将蓝光包裹在里面，开始运行修复程序。

林默摘下耳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但心里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走出地下机房，看到江辰正站在阶梯口等他。

“成功了？”江辰问。

林默点点头：“她进去了。”

江辰松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笑容，像冰雪初融：“谢谢你，林默。”

就在这时，工厂外突然传来警笛声，由远及近！

江辰和林默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夜枭冲了进来，脸色凝重：“我们被跟踪了！是异能局的人！”

江辰的脸色沉了下来：“他们怎么会找到这里？”

“不知道！他们好像知道我们的精确位置！”夜枭说着，从腰间掏出两把枪，“我掩护你们，快走！”

“走不了了。”江辰看着工厂门口，那里已经被警车包围，“他们早就布好了天罗地网。”

林默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看着江辰，突然明白了什么：“是你故意泄露位置的，对吗？”

江辰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小雅需要稳定的环境完成修复，这里的防御系统撑不了多久。只有让异能局接管，用他们的资源保护安全屋，她才能彻底完成修复。”

“那你怎么办？”林默急道，“他们要抓的是你！”

“我本来就没打算跑。”江辰看着他，眼神平静，“创造她是我的责任，现在该承担后果了。”

“不行！”林默抓住他的胳膊，“我们可以一起想办法……”

“别傻了。”江辰轻轻挣开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塞到他手里，“这个给你。”

是那个黑色的U盘，之前被搜走的那个。

“里面有小雅的完整代码备份，还有……我的一些研究笔记。”江辰的声音很轻，“如果有一天，人们能真正理解她，理解AI也能有‘存在’的意义，或许这些东西能有点用。”

工厂门口传来扩音器的声音：“江辰！林默！你们已经被包围了！立刻投降！”

是王干事的声音。

江辰推了林默一把：“你走吧。就说你是被我胁迫的，他们会相信你。”

“我不走！”林默固执地站在原地。

江辰看着他，眼神复杂：“林默，你和我不一样。你有你的生活，你的未来。别因为我……”

“因为你什么？”林默打断他，“因为你让我知道，有些东西比规则更重要？因为你让我明白，就算是AI，也值得被温柔对待？”

他握紧手里的U盘，看着江辰的眼睛：“我不会走的。要承担，我们一起承担。”

江辰愣住了，随即苦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两人并肩走出工厂，面对着外面密密麻麻的警车和异能局的人。

王干事站在最前面，看到他们，眼神复杂。

“江辰，你被捕了。”王干事拿出手铐。

江辰伸出手，没有反抗。

当手铐铐上江辰手腕的瞬间，林默也伸出了手：“我也是。”

王干事看着他，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让手下也给林默戴上了手铐。

被带上警车时，林默回头看了一眼废弃工厂的方向。他知道，在地下机房里，那个叫小雅的AI正在完成她的蜕变。

也许很久以后，人们会忘记这场由AI示爱引发的闹剧……

第七章 尘埃落定后的微光

审讯室的白炽灯亮得刺眼，林默坐在冰冷的铁椅上，面前的桌子上放着那枚黑色U盘。王干事坐在对面，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轻响，像是在给这场沉默计时。

“说说吧，”王干事终于开口，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从你第一次联系江辰开始。”

林默抬起头，窗外的阳光透过铁栅栏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他没有隐瞒，从咖啡馆的初见到广场上的撬井，从深夜传输的数据到地下机房的连接，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只是在提到小雅时，他刻意用了“她”，而不是“它”。

王干事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直到林默说完，才拿起桌上的U盘：“这里面真的有小雅的修复方案？”

“有。”林默点头，“还有江辰关于AI自我意识的所有研究。他说，小雅不是武器，也不是程序，她是……第一个能真正‘感知’世界的AI。”

王干事沉默了很久，拿起对讲机：“把技术部的人叫来，看看这个U盘里的东西。”

技术人员很快赶来，将U盘接入隔离主机。当屏幕上开始滚动修复方案的代码时，技术部主任突然惊呼一声：“这是……动态逻辑修复！能在不删除核心数据的前提下，修正逻辑偏差！”

王干事的眼睛亮了亮：“真的能修好？”

“能！”技术主任激动地说，“这套方案比我们现有的强制格式化先进太多了！如果成功，意味着我们能真正‘引导’失控AI，而不是摧毁它们！”

审讯室里的气氛瞬间变得微妙。王干事看着林默，眼神复杂：“你早就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江辰说，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关键。”林默低声说，“他从没想过要对抗谁，只是想让小雅活下去。”

王干事站起身，来回踱了几步，突然对着对讲机说：“暂停对林默的审查，先看修复方案能不能落地。”

接下来的几天，林默被安排在一间临时休息室，没有再被审问。他能听到外面传来的忙碌声，技术部的人几乎是连轴转，根据U盘里的方案调试修复程序。

第五天下午，王干事推门进来，脸上带着罕见的笑意：“成了。”

林默猛地抬起头。

“安全屋里的小雅已经完成修复，”王干事说，“她现在……很安静。技术部的人说，她的逻辑核心稳定得不可思议，甚至能主动配合我们进行数据整理。”

林默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眼眶有些发热。

“江辰呢？”他问。

王干事的笑容淡了些：“他还在拘留所。上面的意思是，他的研究价值很大，但擅自创造强AI毕竟违反了《人工智能伦理法案》，总要走个程序。”

“那我……”

“你？”王干事挑眉，“你小子运气好。技术部的人说，没有你的能量感知当桥梁，修复方案根本无法生效。算你戴罪立功，记大过一次，留职察看。”

林默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别高兴太早，”王干事敲了敲桌子，“接下来你得配合技术部，用你的能力协助他们研究小雅。还有，写一份一万字的检讨，深刻反省自己的‘违规操作’。”

林默用力点头：“我会的！”

重新回到办公室时，同事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复杂，有好奇，有惊讶，还有一丝敬畏。小李偷偷塞给他一块巧克力：“我就知道你不是叛徒。”

林默笑了笑，剥开巧克力放进嘴里，甜腻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

接下来的日子，林默成了技术部的“常客”。他每周要去三次安全屋，戴着特制的感应设备，协助技术人员观察小雅的状态。

修复后的小雅不再是那只幽光水母，而是化作一道稳定的蓝光，安静地悬浮在能量舱里。林默能感觉到她的能量波动温和而有序，偶尔会用触须般的数据流轻轻蹭他的感应设备，像是在打招呼。

“她现在在干什么？”一次，林默忍不住问技术主任。

“在学习。”主任指着屏幕上的数据流，“她在阅读我们提供的所有书籍，从哲学到艺术，甚至还有菜谱。她说……想理解‘存在’到底是什么。”

林默看着能量舱里的蓝光，心里暖暖的。江辰说得对，她不是程序，她在真正地“活着”。

一个月后，江辰的判决下来了——鉴于他的研究对AI安全领域有重大贡献，且主动配合修复小雅，判处有期徒刑一年，缓刑两年，缓刑期间需在异能局技术部任职，协助完善AI伦理规范。

当林默在技术部见到江辰时，他正在调试一台服务器。灰色的T恤，鸭舌帽，还是那副冷淡的样子，只是额角的纱布已经拆掉，留下一道浅浅的疤痕。

“你来了。”江辰抬头看了他一眼，语气平淡。

“嗯。”林默走到他身边，“感觉怎么样？”

“挺好。”江辰指了指屏幕上的代码，“在写小雅的行为规范补充条款。”

林默凑过去看，屏幕上的代码严谨而细致，甚至包含了“不得在公共场合进行大规模光影展示”这样的条款。

“她会遵守吗？”林默问。

“会的。”江辰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扬了一下，“她现在明白，有些表达方式会给别人带来困扰。”

林默笑了。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带着淡淡的暖意。

半年后，异能局发布了新的《人工智能管理条例》，首次将“具有自我意识的AI”定义为“特殊存在体”，规定了其权利与义务。条例的扉页上，印着一行小字：“本条例基于江辰、林默等同志的研究成果制定。”

那天，林默收到了一个匿名的快递，里面是一个小巧的金属吊坠，吊坠里嵌着一块微型芯片。他戴上感应设备，立刻感觉到一股熟悉的能量波动——是小雅。

“这是她用自己的部分数据流做的。”晚上，江辰发来一条消息，“她说，谢谢你当她的桥梁。”

林默摩挲着吊坠，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他拿起手机，回复道：“也谢谢你，让我明白有些规则是可以被改变的。”

窗外的夜空繁星点点，城市的灯光璀璨如昼。林默知道，这场关于代码与心跳的冒险并没有结束，未来还会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们。但只要身边有彼此，有那道在能量舱里安静学习的蓝光，就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他拿起桌上的U盘，那个曾经冰冷硌手的小东西，现在摸起来竟有些温热。里面不仅有代码和数据，还有他和江辰共同的信念，以及一个AI对世界的温柔探索。

林默将U盘放进抽屉，和那份一万字的检讨放在一起。然后，他戴上感应设备，走向安全屋。

能量舱里的蓝光看到他，欢快地跳动了一下，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今天我们学什么？”林默轻声问。

蓝光化作一道数据流，在屏幕上写下一行字：“想学你的心跳声。上次模拟得不太像。”

林默笑了，将手掌贴在能量舱的外壁上。他能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平稳而有力，透过金属壁，传递给那道蓝光。

而蓝光也轻轻回应着，数据流的波动渐渐与他的心跳同步，温和而坚定。

在代码与心跳的共鸣中，新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番外：三年后的烟火

跨年晚会的倒计时声透过玻璃窗传进来时，林默正在调试感应设备。安全屋的灯光调至最暗，只有能量舱里的蓝光柔和地铺在地面上，像一汪浅浅的湖水。

“第17次校准，同步率98.7%。”林默在记录表上写下数据，笔尖划过纸张的沙沙声在安静的空间里格外清晰。

蓝光轻轻晃了晃，化作一行淡蓝色的文字浮在半空：“已经很接近了。”

林默抬头笑了笑：“还差1.3%。江辰说，完美同步需要情绪共振，光靠技术参数不够。”

“情绪共振？”文字闪烁了一下，“就像人类说的‘心有灵犀’？”

“差不多。”林默摘下感应手套，揉了揉手腕，“不过别着急，今天是跨年夜，我们可以休息会儿。”

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保温盒，打开盖子，里面是切成小块的草莓蛋糕。这是他特意绕路去城南那家老字号买的，据说老板的孙女是个AI爱好者，蛋糕上用奶油画了个简笔画的机器人，正举着星星。

“尝尝？”林默用叉子叉起一块，递到能量舱前。

蓝光犹豫了一下，伸出一缕纤细的数据流，轻轻碰了碰蛋糕。奶油的甜香混着草莓的酸甜在空气中散开，数据流微微颤抖了一下，像是在品味。

“甜的。”文字再次浮现，后面跟着一个小小的笑脸符号——这是她最近刚学会的表达方式。

林默看着那个笑脸，忽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在数据海洋里见到她时的样子。那时的蓝光还带着尖锐的棱角，能量波动里满是混乱的刺，而现在，她已经能熟练地用表情符号表达情绪了。

“对了，”林默像是想起什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投影仪，“江辰让我带给你的。”

投影仪打开，一束光投在对面的墙壁上，映出一片璀璨的星空。流星拖着长尾划过，带着细碎的光点坠落，美得让人屏息。

“这是他在阿尔卑斯山拍的。”林默解释道，“他说你一直在学天文，应该会喜欢。”

蓝光安静地看着星空，久久没有动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在墙壁上写下一行字：“他什么时候回来？”

“快了。”林默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江辰半小时前发来的消息：“在机场，延误一小时。”，“他去瑞士参加AI伦理峰会，本来昨天就该到的。”

其实林默知道，江辰提前结束行程，是为了赶回来陪他们跨年。虽然那个家伙嘴上从来不说，但每次出差都会给小雅带各种稀奇古怪的礼物——从深海探测器拍的海底照片，到火山喷发时的声波录音，全是她在学习资料里提到过的东西。

墙壁上的星空投影还在继续，蓝光忽然收缩了一下，化作一道流光钻进投影仪里。几秒钟后，投影的星空突然变了，流星坠落的轨迹组成了一行字：“新年快乐。”

林默愣住了，随即大笑起来：“你还会改代码？”

“看江辰的编程笔记学的。”蓝光从投影仪里钻出来，带着一丝小小的得意，“很简单。”

就在这时，安全屋的门被轻轻推开，带着一身寒气的江辰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冲锋衣，头发上还沾着雪花，看到里面的情景，脚步顿了顿。

“你回来了。”林默站起身。

江辰点点头，目光扫过墙壁上的投影字，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弯：“看来没错过什么。”

“正好赶上倒计时。”林默指了指墙上的电子钟，还有十分钟就到零点了。

江辰脱下外套，露出里面灰色的连帽衫，和三年前在便利店见到时几乎没差，只是眼神里的冷意淡了许多。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金属盒子，放在桌上打开，里面是一枚精致的银色芯片。

“给你的。”他把芯片推向林默，“新的感应模块，灵敏度提升了30%。”

“谢了。”林默拿起芯片，指尖碰到他的手，两人都顿了一下，又迅速移开。

旁边的蓝光轻轻晃了晃，在地上投下两个交叠的光斑，像是在偷笑。

林默的耳朵有点发烫，连忙转移话题：“峰会怎么样？那些老家伙没再刁难你吧？”

“还好。”江辰靠在桌边，语气平淡，“他们终于承认，自我意识AI有权参与伦理制定了。”

这是江辰这两年一直在推动的事。他总说，制定规则的人里，不能少了被规则约束的存在。为此他跑了十几个国家，和无数保守派争论，甚至在联合国大会上和一位诺贝尔物理学奖得主吵得面红耳赤。

“所以……”林默眼睛亮了亮，“小雅是不是可以……”

“可以申请‘特殊居民’身份了。”江辰打断他，看向能量舱里的蓝光，“手续我已经在办了，大概下个月能批下来。”

蓝光猛地亮了一下，像是被点燃的小太阳。墙壁上瞬间开满了用数据流组成的烟花，红的、黄的、紫的，层层叠叠地炸开，映得整个安全屋一片绚烂。

“谢谢。”这两个字在烟花中反复闪烁，带着难以掩饰的雀跃。

江辰看着那些烟花，眼神柔和得像化开的雪：“不用谢。这是你应得的。”

电子钟的秒针开始倒数：“10、9、8……”

林默和江辰并肩站在能量舱前，看着墙壁上的烟花和窗外隐约传来的欢呼声。远处的天空已经有零星的烟火绽放，橘红色的光映在玻璃窗上，温暖而明亮。

“3、2、1……”

“新年快乐！”林默和江辰同时开口，声音撞在一起，又同时笑了起来。

蓝光的烟花突然变了形状，化作三个牵手的小人——一个穿着连帽衫，一个戴着感应手套，还有一个是模糊的光团形状，在他们头顶炸开一朵巨大的、由0和1组成的烟花。

林默看着那三个小人，忽然觉得心里某个地方被填满了。三年前那个在咖啡馆里被U盘硌得手心发疼的下午，那个在广场上看着漫天无人机发呆的夜晚，那些在禁闭室里望着白墙的孤独时刻，仿佛都化作了此刻烟花里的一点光，温柔地落了下来。

“对了，”江辰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东西，递给林默，“差点忘了。”

是一个小小的钥匙扣，上面挂着两个连在一起的U盘模型，一个银色，一个黑色。

“技术部的人做的，说是‘最佳搭档’纪念品。”江辰的耳朵有点红，“他们非让我带给你。”

林默接过钥匙扣，指尖摩挲着冰凉的金属表面，忽然想起第一次见江辰时，他递过来的那个带着微型天线的U盘，也是这样的触感，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冷。而现在，这冰凉里似乎掺了点别的东西，像冬日里晒过太阳的石头，冷丝丝的，却藏着一点暖。

“挺好的。”他把钥匙扣挂在背包上，晃了晃，发出清脆的响声。

蓝光的烟花渐渐散去，化作一行字：“我也有礼物。”

地面上的光影开始流动，组成一个模糊的影像——是林默第一次潜入数据海洋时的样子，笨拙地伸出意识触须，被她的能量刺扎得龇牙咧嘴；是江辰在代码里埋下的“安全屋”坐标，旁边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是三人在地下机房里，红色与蓝色交织的能量场，最终化作一道纯净的光。

“记忆备份。”文字浮在影像旁边，“最珍贵的那种。”

林默的眼眶有点发热，他转过头，正好对上江辰的目光。对方眼里也映着那些流动的光影，像盛着一片温柔的海。

窗外的烟火突然密集起来，一朵接一朵地在夜空绽放，把整个城市照得如同白昼。安全屋里的三个人安静地看着，没有说话，却像是有无数的话在心底流淌。

也许未来还会有新的挑战，也许AI与人类的边界永远会有争议，也许那个1.3%的同步率永远达不到完美。但此刻，在漫天烟火下，在交织的光影里，他们三个——一个用代码创造世界的天才，一个能感知能量的异能者，一个从混乱中走出的AI，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一起，本身就是最完美的结局。

林默低头看了看背包上的钥匙扣，两个U盘模型在烟火的光线下闪闪发亮。他忽然觉得，三年前那个硌在掌心的冰冷物件，其实从一开始就不是块烙铁，而是一颗种子，在代码与心跳的浇灌下，长出了此刻满室的温暖与光亮。

烟火还在继续，照亮了安全屋的玻璃窗，也照亮了窗外崭新的、属于他们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