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骂了一句极其不文明的脏话。

可惜这句脏话没能骂完，他只觉后脑一阵剧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临晕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哪个王八蛋高空抛物？等老子醒了非得……

非得怎样，他不知道了。

再醒来时，头痛欲裂，林凡揉着太阳穴坐起身，环顾四周，顿时懵了。

古色古香的床榻，雕花木窗，青纱帐幔，空气里还飘着一股淡淡的檀香。

这什么地方？

他明明记得自己刚打完篮球，抄近路回家，然后……然后被一个从天而降的塑料瓶砸中了脑袋！

一个塑料瓶能把他砸晕？还砸到这种看起来就很贵的古装剧片场？

林凡下意识摸向后脑，不疼，也没有包。身上那件汗湿的篮球背心和运动短裤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身触手丝滑的白袍，宽袖大襟，仙气飘飘。

……谁给他换的衣服？

没等他想明白，一股完全不属于他的记忆蛮横地冲入脑海，剧痛袭来，林凡抱着头蜷缩起来。

凌霄仙尊。云渺峰。清冷孤傲。修为高深。主角顾云舟的师尊。因对主角求而不得、屡屡打压最终被黑化的主角削成人棍、神魂俱灭的炮灰。

记忆碎片混乱闪烁，最终拼凑出一个让他瞠目结舌的事实。

他，林凡，二十一世纪优秀（即将挂科）的大学生，穿书了。穿进了他不久前熬夜看完的那本点家龙傲天修真小说《至尊神王》里，成了里面那个和他同名同姓、结局凄惨无比的炮灰师尊——林凡！

还是个高级炮灰，专门负责给主角送经验、送磨难、最后送人头的那种。

“我艹……”林凡瘫在床上，望着头顶绣着云纹的帐幔，内心一片悲凉。早知道看小说也会看出生命危险，他当初就不该点开那个盗文网站！

【叮——检测到宿主意识已苏醒，生命体征稳定，‘逆天改命’系统正式激活，绑定中……】

一个冰冷的机械音突兀地在脑海中响起。

林凡一个激灵坐起来：“谁？”

【绑定成功。宿主林凡，您好。我是您的专属系统编号007。】

“……系统？”林凡嘴角抽了抽，穿书配系统，标准配置，看来他真是倒了血霉碰上了小概率事件。

【是的。鉴于您在原世界已意外身亡，本系统为您争取到此次重生机会。您当前的身份是《至尊神王》中的炮灰师尊林凡。】

“等等！意外身亡？我就被个塑料瓶砸了一下！”林凡震惊。

【经过系统检测，击中您后脑的并非普通塑料瓶，乃是一名低阶修士试验失败、意外撕裂空间坠入您所在世界的法器残片，冲击力相当于一辆时速120公里的汽车。您当场死亡。】

林凡：“……”行吧，死得真够草率的。

【您的任务是：改变原身命运，避免被主角顾云舟削成人棍、神魂俱灭的结局。任务成功，可获得在本世界永久生存资格，并有几率获取返回原世界机会。任务失败，则即刻抹杀。】

抹杀二字，说得轻描淡写，寒意刺骨。

林凡打了个寒颤，属于原身的、被削成人棍的惨烈记忆浮现眼前，他立刻道：“做！我做任务！怎么改？”

【核心目标：扭转原身形象，与主角顾云舟建立良好关系，引导其走向正途，避免其黑化灭世。当前首要任务：应对即将到来的收徒大典，顺利收顾云舟为徒。任务奖励：新手大礼包一份。】

系统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一个恭敬的声音：“师尊，收徒大典时辰将至，掌门师伯遣人来催了。”

林凡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万千草泥马。原身是个锯嘴葫芦，高冷人设刻进DNA，他模仿着记忆里原主那冷淡的调调，应了一声：“嗯。”

推开门，一名青衣弟子垂首立在门外，态度恭谨。

林凡根据记忆，知道这是原身座下的记名弟子，负责打理杂事。他学着原身的样子，面无表情，目不斜视，朝着举行收徒大典的凌霄主殿走去。

一路上，仙鹤腾空，流云缭绕，亭台楼阁掩映在灵雾之中，恍若仙境。林凡内心却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吐槽。

这场景，这设定，跟他看的那本小说开头描写的一模一样。

老套！

他一边走一边疯狂回忆剧情。

《至尊神王》的主角顾云舟，标准美强惨模板。出身卑微，受尽欺凌，却拥有万中无一的修炼天赋。拜入凌霄宗后，因其天生魔种（后期大反转），前期修炼艰难，受尽同门白眼和欺辱。而原身这个师尊，对他不闻不问，极度冷漠。后期更是因为嫉妒主角的天赋和……嗯，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占有欲，各种打压陷害，成功把自己作成了主角黑化路上的第一块垫脚石，死得极其富有教育意义。

总结：渣师必须死。

林凡后背发凉。他现在就是那个必须死的渣师。

主殿广场之上，已是人声鼎沸。数百名通过初试的少年少女站立其中，脸上带着紧张与期盼。高台之上，坐着凌霄宗几位长老和掌门。

林凡一到，立刻吸引了所有目光。

原身修为高，辈分也高，地位超然。他顶着那张据说“清冷孤傲、俊美出尘”的脸，按照记忆，面无表情地走到属于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对掌门师兄的点头示意也只是微微颔首，心里却在疯狂呐喊：系统系统！哪个是顾云舟？快指给我看看！

【前方人群中，左侧最后排，青衣，低头者。】系统精准定位。

林凡目光立刻扫过去。

果然，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一个少年。约莫十五六岁年纪，身量瘦削，穿着一件洗得发旧的青色布衣，在周围一众光鲜亮丽的新弟子中显得格格不入。他微微低着头，看不清面容，似乎有些畏缩。

这就是未来那个杀伐果断、冷血无情、把他削成人棍的龙傲天主角？

看起来……怪可怜的。

林凡想起小说里对顾云舟前期遭遇的描写，心里不免生出几分同情。但这点同情很快被强大的求生欲压了下去。

这可是能面不改色把师尊削成人棍的狠人啊！

收徒大典按流程进行。各大长老和峰主们纷纷出手，挑选心仪的弟子。资质出众的少年少女们一个个被选走，广场上的人逐渐减少。

终于，轮到了林凡这位云渺峰主。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到他身上。按照原著，原身根本不想收徒，是掌门再三要求，他才勉强来的，他会随手一指，恰好指中了混在人群里、资质“低劣”的顾云舟，引得全场窃窃私语，也开启了顾云舟在凌霄宗备受嘲讽的生涯。

林凡压力山大。他知道，最关键的时刻来了。

他站起身，白衣无风自动，气质冷冽。他目光扫过下方，那些尚未被选中的弟子们都屏住了呼吸，期待能被这位强大的仙尊看中。

林凡的视线，最终落向了那个角落里的青衣少年。

他抬起手，准备按照剧情指向顾云舟。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或许是太紧张，或许是原身这具身体还没适应他的灵魂，他抬手的动作稍微大了一点，宽大的袖袍猛地带倒了旁边小几上的灵茶！

“哐当——”

白玉茶杯摔得粉碎，清脆的响声在骤然安静的大殿里格外刺耳。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期待变成了错愕。

高冷孤傲的凌霄仙尊，居然毛手毛脚地打翻了茶杯？

林凡：“！！！” 人设崩了！

他僵在原地，维持着抬手的姿势，内心慌得一批，脸上却还得强装镇定，仿佛刚才只是弹了弹灰。

台下，那个一直低着头的青衣少年，似乎也被这声响惊动，终于抬起了头。

目光穿过人群，遥遥望来。

林凡恰好对上了那双眼睛。

清澈，沉静，带着一丝尚未褪去的少年稚气，却又像藏着深潭，看不到底。

四目相对的一刹那，林凡脑子里嗡的一声，只有一个念头——

这未来反派……长得真他妈好看！

【宿主！请立刻执行收徒指令！】系统紧急提示音炸响。

林凡一个激灵，回过神来。众目睽睽之下，他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手指稳稳定地指向那个刚刚与他有过一瞬间对视的少年。

声音努力维持着原主的清冷平淡，却因刚才的变故带了一丝几不可查的僵硬。

“就他吧。”

整个大殿安静了一瞬，随即响起一片压抑不住的哗然！

谁都知道，凌霄仙尊眼界极高，此次肯来收徒已是给掌门面子。大家都以为他至少会选一个天赋卓绝的，谁知竟选了一个资质测试仅为下下等、毫无背景、看起来还怯懦不堪的少年？

掌门玄清子也愣了一下，迟疑地确认：“师弟，你确定要选此子？他乃五灵杂根，修行恐极为艰难……”

林凡心里苦，但林凡不说。他难道能说这是系统任务吗？他只能继续装逼，淡淡地道：“既入我门，自有我教导。资质，并非唯一。”

这话一出，逼格瞬间又回来了几分。众人恍然大悟：原来仙尊是看出了此子别有潜力？或是心性过人？不愧是凌霄仙尊，眼光就是独到！

唯有林凡自己知道，他纯属嘴硬。

在一片或羡慕或嫉妒或不解的目光中，那青衣少年怔怔地望着高台上的林凡，似乎完全没想到这种好运会降临到自己头上。

林凡看着他那双依旧沉静、却似乎微微亮起一点光的眼睛，心里莫名地虚了一下。

他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冷声道：“既已选定，便随我回云渺峰。”

说完，不等众人反应，袖袍（这次小心地）一甩，化作一道流光卷起台下的顾云舟，瞬间消失在主殿之中。

徒留一殿目瞪口呆的众人。

……

云渺峰，清修殿。

林凡负手立于殿中，背对着刚刚落地、身形还有些不稳的少年努力装深沉。

实际内心正在疯狂cue系统：“系统！系统！第一步完成了！新手大礼包呢？快给我！有没有什么保命神器？比如瞬间无敌卡之类的？”

【叮——恭喜宿主完成首要任务‘收徒顾云舟’。奖励新手大礼包已发放，请宿主自行查收。】

林凡迫不及待地“打开”礼包。

【获得：基础功法《凝气诀》x1，《修真界常识大全》x1，下品灵石x100，清心丹（下品）x10。】

林凡：“……就这？”说好的保命神器呢？这点东西打发叫花子呢？《修真界常识大全》是什么鬼？他是穿书的！他早知道剧情了好吗！

【宿主权限不足，仅能兑换基础物资。更多功能，请努力完成任务提升等级。】系统冷冰冰地回复。

林凡想骂娘。

他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好歹有了一百块下品灵石和十瓶丹药……嗯，下品的。

算了，聊胜于无。

现在，该面对现实了。

他缓缓转过身，看向殿中垂手而立、显得十分拘谨甚至有些惶恐的少年。

这就是男主攻？未来那个白切黑、占有欲强、腹黑睚眦必报、亲手把他削成人棍的大反派？

现在看起来，完全就是个营养不良、备受欺负的小可怜。

林凡清了清嗓子，努力回想原身该怎么说话。

“既入我门下，须守我规矩。”声音冷淡，没什么情绪。

少年身体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声音细若蚊蚋：“是，师尊。”

“抬起头来。”

少年犹豫了一下，缓缓抬起头。面容清俊，眉眼细致，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嘴唇紧抿着，眼神里带着明显的不安和忐忑。

林凡打量着他，心里嘀咕：长得倒是人模狗样，谁能想到内里是个黑心的。不行，得先给他立规矩，不能让他像原著里那样觉得我好欺负！

于是，林凡板着脸，开始发挥他来自二十一世纪的“毒舌”功力，力求塑造一个严师形象。

“根骨差劲，悟性平平，能拜入我门下，是你几世修来的运气。”

少年眼神一黯，手指悄然攥紧衣角。

“日后须勤加修炼，不得懈怠。若敢偷懒……”林凡顿了顿，想着放句狠话，“便滚出云渺峰。”

少年身体明显抖了一下，脸色更白了几分，急忙道：“弟子不敢！弟子一定刻苦修炼，绝不辜负师尊厚望！”

看着对方那吓得快要魂飞魄散的样子，林凡心里那点莫名其妙的负罪感又冒出来了。

是不是说得太狠了？毕竟现在还是个孩子……

他咳了一声，想到系统给的“新手物资”，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手一翻，将那本《凝气诀》和十块下品灵石拿了出来，用灵力送到少年面前。

“拿去。功法好生研习，灵石用于修炼。下去吧，自行找一处偏殿住下。”语气依旧冷淡，仿佛给的只是不值钱的垃圾。

顾云舟看着悬浮在面前的功法典籍和闪烁着微光的灵石，猛地愣住了。

他难以置信地抬头看向林凡。

宗门测试时，长老明明说他灵根芜杂，此生修行无望。其他被选中的弟子都得到了师尊的勉励甚至见面礼，而他……他本以为能留下已是万幸，早已做好了被彻底忽视、甚至遭受冷眼的准备。

可现在……师尊虽然语气冰冷，话也说得难听，却给了他功法和灵石？

这……这是为何？

林凡被他那复杂探究的目光看得有点不自在，生怕OOC，立刻转过身，甩袖不耐道：“还愣着做什么？莫非还要为师给你收拾住处不成？”

顾云舟猛地回神，连忙收起功法和灵石，深深一揖：“谢师尊赏赐！弟子告退！”

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激动和颤抖。

他低着头，恭敬地退出了清修殿。

直到走出大殿，感受到外面温暖的阳光，顾云舟仍觉得有些不真实。他握紧了袖中的灵石，冰凉的触感提醒着他刚才发生的一切。

他抬起头，望向云渺峰缥缈的云海，眼底深处的惶恐和怯懦缓缓褪去，闪过一丝极淡的、与年龄不符的深思。

这位师尊，似乎和传闻中的……不太一样。

而殿内。

确认顾云舟走远后，林凡瞬间垮下了高冷的伪装，毫无形象地瘫坐在旁边的玉椅上，长长舒了一口气。

“呼……装高冷真他妈累死我了！”

系统声音幽幽响起：【警告：宿主言行有OOC风险，请尽量维持原身人设。】

林凡翻了个白眼：“人都走了我还装给谁看？给你看吗？”

系统：【……】

林凡揉着眉心，开始发愁：“系统，接下来怎么办？我真能教他修炼？原身的记忆里功法是不少，可我压根不会用啊！而且我记得原著里，顾云舟因为身负魔种，前期修炼正道功法极其艰难，进度缓慢，原身就是因此越来越看不上他……”

【宿主无需担忧。系统可提供教学辅助。当前建议：督促主角修炼《凝气诀》，了解其修炼困境。】

林凡叹气：“行吧，走一步看一步。先让他自己练着，等我研究研究这‘修真界常识’再说。”

他拿出那本《修真界常识大全》，翻了两页，顿时头大如斗。

这都什么跟什么？经脉、穴窍、灵气运行……比高数还难懂！

林凡看得昏昏欲睡，没多久，竟真的靠着玉椅睡着了。

……

夜色深沉。

林凡被一阵轻微的、压抑的闷哼声惊醒。

他睁开眼，殿内一片漆黑，只有月光透过窗棂洒下清辉。

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

林凡心中一动，悄无声息地起身，循着声音来到殿外一处偏僻的角落。

只见月光下，顾云舟盘膝坐在一块青石上，小脸惨白，满头大汗，身体不住地颤抖，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他周身灵气紊乱，显然修炼出了岔子。

林凡一惊，立刻想起原著设定：顾云舟体内的魔种与正道功法相冲，初期修炼可谓九死一生！

“系统！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检测到目标人物灵气逆冲，经脉受损，有走火入魔风险。原因：功法冲突。】

“那怎么办？怎么救？”林凡急了。任务目标要是就这么死了，他是不是直接就被抹杀了？

【需宿主以自身灵力引导其灵气归顺。方法：手掌贴于其背心，输入灵力……】

林凡顾不上那么多，立刻冲了过去。

顾云舟正被体内狂暴的灵气折磨得意识模糊，骤然感觉到有人靠近，猛地睁开眼，眼底满是警惕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戾气。看清是林凡时，那戾气迅速隐去，变回惶恐：“师、师尊……”

声音虚弱不堪。

林凡没注意他那一瞬间的眼神变化，板着脸呵斥：“修炼如此急躁，欲速则不达，蠢货！”

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按照系统指示，手掌贴上顾云舟瘦削的背心，精纯温和的灵力缓缓渡了过去。

顾云舟身体猛地一僵。

那股外来灵力强大却异常柔和，小心翼翼地引导着他体内横冲直撞的乱流，所过之处，撕裂般的剧痛逐渐平息。

他怔怔地抬头，看着月色下师尊那依旧没什么表情的侧脸。

明明说着斥责的话，动作却……

林凡全力运转灵力，心里却在疯狂吐槽：妈的，这灵力输出比跑一千米还累！这小子看着瘦，经脉怎么这么堵？

好不容易才将那些逆冲的灵气勉强导顺，林凡立刻收回手，生怕再多碰一秒自己就露馅了（比如手抖）。

他站起身，依旧冷着脸：“今日到此为止。再如此冒进，便不是斥责这般简单了。”

说完，转身就走，毫不留恋。白袍在夜风中划出清冷的弧度。

再待下去，他怕自己维持不住高冷人设要喘大气了！

顾云舟独自坐在青石上，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顺畅，又望向林凡消失的方向，久久沉默。

深夜特意前来……

出手相助……

却又如此冷淡离去……

他缓缓握紧手指，眼底情绪翻涌，最终归于一片深沉的晦暗。

这位师尊，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而快步走回寝殿的林凡，一关上殿门，立刻原形毕露，扶着墙大口喘气。

“系统……扣、扣积分……有没有快速恢复灵力的丹药？给我来一瓶……贵点也行……”

【宿主积分不足，无法兑换。请尽快完成任务，获取积分。】

林凡：“……操。”

这日子没法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