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落时的守护
老院的墙缝里又钻出几株新草时,小花已经能熟练地控制体内的银色气流了。它不再是细弱的光带,而是像一条灵动的银蛇,能随着她的意念在经脉中游走,既能凝聚于爪尖形成防御,也能散入空气中感知百米外的动静。
这变化源于一个雨夜。
那天傍晚,乌云像被墨汁染过的棉花,沉甸甸地压在老城区的屋顶上。林晓放学后来找张奶奶,手里捧着一个装着小鱼干的铁盒——那是她用零花钱买的,特意带给小花。
“小花最近好像长壮了呢。”林晓蹲在院里,看着正小口吃着鱼干的小花,眼睛弯成了月牙,“张奶奶说,是您每天偷偷给它加小灶。”
张奶奶坐在屋檐下的竹椅上,手里纳着鞋底,笑眯了眼:“这丫头,比我家囡囡小时候还机灵,知道疼人。”
话音刚落,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天际,紧接着是震耳欲聋的雷声。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下来,打在青瓦上溅起水花。
“要下大雨了。”林晓站起身,拍了拍书包,“我得赶紧回家,不然妈妈该担心了。”
她刚走到院门口,突然听到胡同口传来一阵嘈杂的争吵声,夹杂着玻璃破碎的脆响。小花的耳朵瞬间竖了起来,银色气流在体内骤然加速——它“看”到三个流里流气的青年正围着一个穿雨衣的男人,手里的钢管在雨水中闪着寒光。
“把钱拿出来!不然别怪哥几个不客气!”黄毛青年的声音带着酒气,钢管重重地砸在旁边的垃圾桶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穿雨衣的男人似乎是个送货员,手里紧紧攥着一个公文包,脸色发白:“我、我只是个送货的,没带多少钱……”
“少废话!”另一个刀疤脸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抢公文包。
林晓吓得缩回了脚,躲在门后瑟瑟发抖。张奶奶也皱起了眉,拄着拐杖想上前,却被小花轻轻咬住了裤脚。
小花的感知已经锁定了那三个青年。他们体内的能量浑浊而狂暴,像即将爆炸的劣质火药,尤其是那个刀疤脸,后腰还别着一把闪烁着阴冷气息的折叠刀。
“小花,别去……”林晓拉住它的尾巴,声音发颤。
小花没有回头,只是用头蹭了蹭她的手背,银色气流顺着指尖传来,带着一丝安抚的暖意。它知道自己不能退缩——胡同口的监控早就坏了,送货员的能量波动正在变弱,再拖下去会出事。
它像一道灰色的闪电,悄无声息地窜出院门,借着雨幕的掩护,绕到三个青年身后的垃圾桶旁。
“砰!”
小花猛地撞向垃圾桶!铁皮桶在惯性作用下向前翻滚,正好撞在刀疤脸的腿弯处。刀疤脸猝不及防,踉跄着摔倒在地,后腰的折叠刀掉了出来,在积水中发出“哐当”一声。
“妈的!哪来的野狗!”黄毛骂骂咧咧地转身,钢管带着风声砸向小花。
在小花的感知里,钢管的轨迹慢得像蜗牛爬行。它轻巧地向左侧身,同时调动银色气流凝聚于右爪,狠狠拍在黄毛握管的手腕上。
“嗷!”黄毛惨叫一声,钢管脱手飞出,掉进旁边的排水沟里。
另一个青年见状,掏出弹簧刀就朝小花刺来。小花不退反进,猛地窜起,用身体撞向他的膝盖。青年重心不稳,弹簧刀刺偏了,深深扎进旁边的木门里。
就在这时,摔倒的刀疤脸爬了起来,捡起地上的折叠刀,面目狰狞地扑向小花:“给我死!”
寒光闪过的瞬间,小花突然想起林晓写的作文——“街角的小花”里说,野草在石缝里也能扎根,不是因为力气大,而是懂得转弯。
它没有硬抗,而是借着湿滑的地面,像片落叶般向后滑出三米,恰好避开刀疤脸的扑击。刀疤脸收势不及,重重撞在墙上,折叠刀脱手飞向空中。
小花看准时机,纵身一跃,精准地用嘴叼住了下落的折叠刀,然后猛地甩头,将刀扔进了深不见底的排水沟!
这一系列动作快如闪电,看得送货员和躲在门后的林晓都愣住了。三个青年更是又惊又怒,却不敢再贸然上前——他们从没见过这么通人性的狗,那双眼睛在雨夜里亮得吓人,像藏着寒冰。
“走!”刀疤脸捂着撞疼的肩膀,恶狠狠地瞪了小花一眼,带着另外两人骂骂咧咧地跑了。
雨还在下,胡同里恢复了安静,只剩下雨水流淌的声音。
送货员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对着小花连连鞠躬:“谢谢你……谢谢你啊,狗狗!”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钞票,想递给张奶奶,“这点钱您收下,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张奶奶摆了摆手:“举手之劳,钱就算了。你快送货去吧,别耽误了正事。”
送货员感激地看了小花一眼,匆匆离开了。
林晓跑上前,一把抱住小花,雨水混着泪水打湿了它的毛发:“你吓死我了!万一被刀划到怎么办?”
小花用头蹭了蹭她的脸颊,将体内的银色气流缓缓渡过去,安抚着她颤抖的身体。张奶奶站在屋檐下,看着相拥的一人一狗,浑浊的眼睛里泛起了泪光。
那天夜里,小花第一次被允许进了屋。张奶奶用干毛巾给它擦毛,林晓则找出自己小时候穿的旧毛衣,笨拙地给它套上。屋里的煤炉烧得很旺,映得三人的影子在墙上轻轻摇晃。
“这狗啊,通灵性。”张奶奶抚摸着小花背上的毛,忽然叹了口气,“我年轻的时候,在乡下见过能预报地震的狗,能挡灾的猫。那时候的老人说,万物有灵,就看你肯不肯用心待它。”
林晓若有所思地看着小花:“小花,你是不是……不是普通的狗啊?”
小花抬起头,用鼻尖碰了碰她手里的笔——林晓正在修改那篇《街角的小花》,打算投稿给市里的少儿杂志。
“不管你是什么,”林晓笑了,用笔轻轻点了点它的额头,“你都是我的朋友。”
那个雨夜,小花体内的银色气流发生了质变。它不再仅仅是吸收外界能量的“容器”,而是真正与她的意识融为一体,能随着情绪波动自发流转。当她保护林晓和张奶奶时,气流会变得凌厉如刀;当她依偎在温暖的炉火旁时,气流又会柔和如棉。
她开始更主动地运用这份力量。
看到有小孩在胡同口玩火,她会叼来水桶打翻;发现独居的李爷爷忘记关煤气,她会用爪子拍门直到邻居听见;甚至有一次,她凭着对能量波动的敏感,在拆迁区的危墙倒塌前,救下了一个正在捡玩具的小男孩。
渐渐地,老城区的居民都认识了这条通人性的流浪狗。有人叫她“小花”,有人喊她“灵灵”,还有卖早点的王婶,每天都会特意留两个肉包放在门口的石台上。
林晓的作文也发表了。杂志寄来的样刊上,配着一幅插画——街角的墙缝里,一株不起眼的小草旁边,卧着一条眼神温柔的狗。
“稿费下来了,”林晓拿着薄薄的信封,兴奋地跑到老院,“我想给小花做个窝,再给张奶奶买个新的老花镜。”
张奶奶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这丫头,有心了。”
然而,平静的日子总像易碎的玻璃。
那天下午,小花正在胡同口晒太阳,忽然感知到一股熟悉的、令人作呕的阴冷能量——和拆迁工地那个变异男人身上的能量同源,却更加浓郁,像一条毒蛇,正从老城区边缘的下水道里蔓延过来。
她顺着能量源头跑去,在一处废弃的公厕后面,看到了令她毛骨悚然的景象。
十几只体型巨大的暗影鼠,正围着一个蜷缩在地上的流浪汉。它们的眼睛泛着绿光,锋利的爪子在地面上抓出深深的划痕,腐烂的皮毛下,黑色的血管像蚯蚓般蠕动。而在它们身后的下水道入口,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晶体正悬浮在半空,源源不断地散发着阴冷能量。
是空间碎片!
比上次在拆迁工地见到的那块更大、更不稳定!它辐射出的能量已经污染了周围的老鼠,甚至开始侵蚀地面的砖石,让原本坚硬的水泥变得像腐肉般松软。
流浪汉显然被吓坏了,蜷缩在墙角瑟瑟发抖,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空酒瓶。暗影鼠们似乎在玩弄猎物,并没有立刻扑上去,只是发出“吱吱”的怪叫,一步步逼近。
小花知道不能等了。这些暗影鼠比上次遇到的那只要强得多,尤其是领头的那只,体型几乎像只小猫,体内的阴性能量已经凝聚成了一团黑雾。
她没有贸然冲上去,而是悄悄绕到下水道入口的侧面,调动体内的银色气流。这一次,她没有将气流凝聚成攻击形态,而是让它散入空气中,像一张无形的网,缓缓罩住那块空间碎片。
银色气流与黑色晶体接触的瞬间,发出了“滋滋”的声响,仿佛水火相遇。黑色晶体剧烈颤抖起来,辐射出的阴性能量出现了明显的紊乱。
“吱吱!”领头的暗影鼠察觉到异常,猛地转过身,绿幽幽的眼睛锁定了小花。
其余的暗影鼠也纷纷回头,龇着尖利的牙齿,喉咙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小花没有退缩,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银色气流在周身形成一层淡淡的光晕。她要做的不是杀死这些暗影鼠,而是毁掉那块空间碎片——只要切断能量源头,这些被污染的生物就会失去动力。
领头的暗影鼠发出一声尖锐的嘶鸣,率先扑了上来!它的速度快如闪电,带着一股腥风直取小花的咽喉。
小花迎着它冲了上去,在即将相撞的瞬间,突然侧身,同时右爪凝聚起银色气流,狠狠拍在暗影鼠的侧腹!
“噗”的一声闷响,暗影鼠像被重锤击中,倒飞出去撞在墙上,体内的黑雾瞬间溃散了大半。
但其余的暗影鼠已经围了上来,从四面八方扑向小花。它们的牙齿和爪子带着腐蚀性的毒液,一旦被划伤,后果不堪设想。
小花在暗影鼠的围攻中灵活地穿梭,银色气流时而凝聚成盾,挡住致命的攻击;时而化作尖刺,逼退靠近的敌人。她的目标始终锁定着那块黑色晶体,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在向入口靠近。
流浪汉看得目瞪口呆,手里的空酒瓶“啪”地掉在地上,他才如梦初醒,捡起旁边的一根木棍,颤巍巍地想上前帮忙:“狗狗……我帮你!”
“别过来!”小花发出一声急促的低吼,同时猛地侧身,避开一只暗影鼠的扑击,顺势一脚将它踢进了下水道。
她知道,普通人一旦接触到空间碎片的能量,很可能会像那个变异男人一样被污染。
就在这时,领头的暗影鼠缓了过来,它眼中的绿光变得更加怨毒,身体竟然开始膨胀,黑色的皮毛下凸起一个个脓包,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恶臭。
它要自爆!
小花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能“看”到暗影鼠体内的能量正在疯狂压缩,像一颗即将引爆的炸弹。如果让它在空间碎片附近自爆,很可能会引发更大范围的能量泄漏!
没有时间犹豫了。
小花猛地转身,无视了身后扑来的两只暗影鼠,将所有的银色气流凝聚于前爪,拼尽全力冲向那块黑色晶体!
“吱吱——!”领头的暗影鼠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身体膨胀到极限,朝着小花猛冲过来!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变慢了。
小花能“看”到暗影鼠体内即将爆炸的能量团,能“看”到黑色晶体表面不断扩大的裂纹,能“看”到流浪汉惊恐的脸,甚至能“看”到老院里,张奶奶正站在门口张望,林晓书桌上摊开的作业本……
她的前爪终于触碰到了黑色晶体。
银色气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的洪水,疯狂涌入晶体内部!那些蛛网般的裂纹在能量冲击下迅速扩大,发出“咔嚓”的脆响。
“轰!”
领头的暗影鼠在她身后炸开,黑色的汁液溅了她一身。剧烈的冲击波让她眼前一黑,身体像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但她没有松开前爪,依旧死死按住那块黑色晶体。银色气流在体内急速消耗,丹田处传来一阵刺痛,像有什么东西正在碎裂。
“破!”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在心中呐喊。
黑色晶体终于不堪重负,发出一声尖锐的爆鸣,化作无数黑色的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失去了能量源头,剩下的暗影鼠瞬间瘫软在地,身体迅速腐烂,最终化作一滩黑色的粘液。
下水道入口的阴冷气息消失了,只剩下雨后泥土的清新味道。
小花瘫在地上,浑身的骨头像散了架,嘴里涌出一股腥甜的液体。体内的银色气流变得极其微弱,像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狗狗!狗狗你怎么样?”流浪汉扑过来,小心翼翼地抱起她,声音带着哭腔,“你别死啊……”
小花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流浪汉脸上混合着泪水和鼻涕的笑容,忽然觉得,这点疼好像也没那么难熬。
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在彻底失去知觉前,似乎听到了林晓焦急的呼喊声,还有张奶奶熟悉的拐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再次醒来时,小花发现自己躺在张奶奶的炕上,身上盖着柔软的棉被。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被子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醒了?”张奶奶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米汤走过来,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来,“这丫头,命比野草还硬。”
小花动了动爪子,感觉体内的银色气流虽然依旧微弱,却比之前更加精纯,像被淬炼过的银丝,在丹田处缓缓流转。她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皮毛下,那些被暗影鼠划伤的伤口正在快速愈合,黑色的毒液被气流包裹着,一点点排出体外。
“小花!”林晓背着书包冲进来,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狗窝,“医生说你只是脱力,休息几天就好了!我给你买了新窝,以后再也不用睡在院子里了!”
小花看着眼前的一老一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咽,不是疼痛,而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暖。
她忽然明白,特殊界的圣奴宫再华丽,也不如老院的炕头温暖;那些精纯的灵气再充沛,也比不上此刻流淌在体内的、带着牵挂的能量。
窗外的阳光正好,墙角的小草又抽出了新芽。
小花闭上眼睛,任由银色气流在体内缓缓流转。她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些温暖的人,无论未来遇到多少危险,她都能像墙角的野草一样,顽强地活下去。
因为这份守护,本身就是最强大的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