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不能寐者,未必皆因心事!
有这么一群人,世人称他们为“赎梦者”,他的眼能看穿诡异的根源,他的手能改写梦中的结局。
那些被鬼怪纠缠,被阴物诅咒的人,在最绝望的时候闯入他的梦,而他要做的,便是在梦彻底吞噬现实前,揪出藏在阴影里的真相,而我很荣幸就是其中一员。
我叫祁砚,十六岁那年,我得了一场怪病,高烧数日,昏昏不醒,终日噩梦缠身!
梦中我于幽林中见一黑袍老者,身材干瘦,样貌不详,他朝我挥挥手,我本抵触不愿上前,双腿却不听使唤的自己走了过去。
靠近身前时,我听到老者露出轻笑,随即将黑瘦的手摸向我的头顶,我蜷缩着脖子怯怯的问:“这是哪啊?我想回家!”
“这就是你的家啊!你的新家!”老者轻声回答。
我有些恐慌的向四周看看,幽暗的深林不见一丝光亮,没有风声,也听不见鸟鸣,压抑的一切衬得这里如同死域。
我抬眼试图看清黑袍后的面容,却漆黑一片,与生俱来的恐惧瞬间包围了我,一股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难道我死了?!一想到这里,眼泪就不争气的在眼眶里打转,我却强忍着不让对方看出我的窘态,不甘心的继续问道:“那,你是谁啊?”
黑袍下轻笑依旧:“我!你不需要知道,你只要记住我接下来说的每句话,就够了!”
老者站起身,轻轻挽住我的手,往林中更深的黑暗中走去,口中念念有词:“仙人抚我顶,结发受长生!从现在起,你就是此地新一任的赎梦者,我予你在梦境和现实缝隙间游走的权利,渡人渡己,渡世间万物,一念定阴阳,掌万物生死,辩善恶忠奸,但要切记此事只可你一人知晓。”
老者说的很慢,像是在确保我能记住每一个字,可实际上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想的都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不知走了多远,深林依旧,却多了丝丝缕缕的微风,我感觉老者攥着我手的力道似乎重了一些,他停下来低声询问:“我刚刚说的话,你都记住了吗?”
我马马虎虎的点点头,回答道:“嗯!记住了!”
“记住就好,孩子!你的路还长,往后可要好好走啊!”
随着老者说完,不知怎的竟刮来一阵狂风,裹挟着沙粒砸在我的脸上,一时间我连眼睛都无法睁开,只觉得老者拉着我的手慢慢松开了。
我有些害怕的唤了声:“你还在吗?”
没有回应!过了几分钟,我感觉到风渐渐小了,才试探性的睁开眼,身旁却已不见了老者的身影。
没等我来得及细细找寻,一阵眩晕感忽的袭来,耳边也听见了一些声音,那是我妈的哭声和我爹的哀求声:“求求您!救救我儿子吧,只要他能没事,我们做什么都愿意。”
“二位言重了,救人行善是我应该做的事,你们放心,我自当尽力。”
话音刚落,我便感觉额头一紧,一股力量将我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猛地拽了出来,那感觉并不难受,反而带着一股舒服的清凉,顺着眉心一路向下,驱散了盘踞在我四肢百骸的滚烫和昏沉。
我费力地掀开眼皮,眼前的一切先是模糊成一团团色块,随即才慢慢聚焦,惨白的天花板上吊着一盏老旧的钨丝灯。
“砚儿!你醒了!你终于醒了!”
我妈的哭声带着压抑不住的狂喜,她扑到我床边,紧紧攥住我的手。
我爸也凑了过来,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此时眼眶红得像兔子,嘴唇哆嗦着,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是一个劲地“哎,哎”着。
灯光晃得我有些头晕,我艰难的抬起手想要遮挡,却被一把抓住,我这才看见屋子里还有第四个人,从着装打扮看,显然是个道士。
我刚要出声询问,那道士先开了口:“你才醒来,不易活动!”
“我睡了多久啊?”
话音刚落,我妈又开始抽泣起来:“你已经睡了四天了,一直说梦话,发高烧,怎么都叫不醒,我和你爸还以为你······”
我爸将手搭在我妈不断颤抖的肩膀上,声音沙哑的安慰道:“行了!孩子这不是没事了吗?”
我心中咯噔一下子,我竟然睡了这么久,再回想刚刚梦中的一切,言犹在耳!
一大堆问题也随之冒了出来:那个黑袍老者究竟是谁?他为什么选我当赎梦者?这赎梦人究竟是什么?
想着想着竟入了神,站在身旁的道士轻咳一声,松开我的手,说道:“二位放心,犬子已无大碍,只需静养几日,便可恢复。”
我看着那道士,觉得他的声音有点熟悉,但有些陌生,我爸赶紧站起身,胡乱的抹了一把脸,将手伸向腰间,摸索出几张红票子,往那道士的手里塞,还不断说着感激的话。
“道长!谢谢你救了我儿子的命,这些钱别嫌少,你拿着!算我们的一片心意。”
道士却如同看见洪水猛兽一般,连连摆手拒绝:“不不不!行善救人本就是我的本分,况且能够帮到你们,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么能收你们的钱呢?”
见道士不收,我爸妈很着急,一时间语无伦次:“这这这!这可怎么是好啊?”
我躺在床上打量着那道士的背影,越看越熟悉,但就是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道士见我爸妈着急,又看了看床上的我,最后叹了口气,从那一沓钞票里抽出一张说:“不如这样吧,我就拿着一张,你们的心意我领了,至于剩下的我属实是受之不恭。”
爸妈见状,也没好意思再客气,只能作罢。
道士又俯下身子摸了摸我的头:“嗯!烧已经退了,不会再有什么问题了,天色一不早了,我就先走了。”
他手脚麻利的收拾好东西,在爸妈千谢万谢的话语中,离开了我家。
就这样按照道士所说的办法,爸妈细致的照顾了我几日,没想到我的病还真一点点的好了起来,到第五天我已经完全能下床走路,恢复的和正常人一样。
爸妈高兴的老泪纵横,嘴里连连说着感谢道士的话,我也打心眼里佩服这道士:若是有机会再碰上,定要向他当面谢恩。
这个念想刚一落地,我就听见村里传来一阵吆喝声:“祖传手艺,治病驱邪,见效付款,假一赔十!”
心中顿时一阵兴奋,这可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我赶紧跟我妈说有事要出去一下,没等我妈答应,我就急急的推门而出。
我妈还以为我是这几天躺的闷得慌,去找朋友玩,就听她在身后喊:“慢点!别玩太晚回来啊!”
我循着吆喝声跑去,见那道士手里的杆子上插着面旗子,身前挎着个口袋,一见我立刻笑意盈盈。
“呦!这么快就好了,找我有什么事吗?”
我跑的气喘吁吁,就回了他两个简短的字眼:“谢你!”
他听完呵呵的笑起来,摆了摆手:“不必,本分而已。”
我打量着他,咋看都熟悉,怯怯的说:“我见过你!”
听完我的话,道士笑了:“村里村外的,我还救过你的命,你肯定见过我。”
“不!我是说在梦里见过你!”
道士像是觉得我有些天真:“梦,不一定都是真的!不过我还是要感谢你能来送我。”
“你要走了吗?你救过我的命,我们还会再见吗?”对于他我还是有些不舍的。
道士轻笑依旧:“见与不见,不是我能说了算的。”
他说完转身就要走,我忙问道:“我还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呢?”
“南良!”
我反复默念着这个名字,忽的那道士又转头,说道:“还有!忘了告诉你,你的身份,我给你的!”
这句话不停在我脑海里重复,一声声如同鬼魅般缠绕着我,我猛地转头,南良却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