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天船里的居室和书房,方仟更愿意将这里当做他处理事务的处所。他刚从船里出来,走到甲板上,四下看了看,上面人很少,随后他又走到甲板最边缘,他拿出传音,按了按。
不一会儿,传音里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风坚的声音。
“方大盟主,有何训示?”
方仟道:“雷山人他们已经离开乌阳山了?”
风坚道:“是的,刚刚离开了。”
方仟又问道:“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做?”
风坚道:“你这问得,我得先知道你们接下来会怎么做,然后我们才有应对之策呀。”
风坚又道:“我得先知道你大伯接下来如何,我才好应对。”
方仟四下看了看,道:“这个我还不甚清楚,我只知道天船原本是计划直接往东前往东始山,但眼下好像计划有变,好像要在乌阳山附近多停留些时日了。”
风坚道:“果不其然,你大伯不会这么轻易罢手的,他要对乌阳教动手了。”
方仟道:“我来尽量拖住他。”
风坚道:“你要特别留意他有没有调动一些大兵器。”
方仟点了点头,可随即又道:“兵器调动平素我不甚知悉。”
传音里沉默稍稍沉默片刻,不一会儿又传来风坚的声音:“方大盟主,我很想知道,作为九剑宗宗主同时又是剑盟盟主,你到底能管什么?”
方仟闻言几乎一窒,他想了想,耐着性子回答风坚道:“你也知道,九剑宗和剑盟的事务千头万绪,通常我只能在大处干预过问,很多细处我哪能管到。”
风坚道:“既如此,那便烦劳你多多干预过问,尽量打乱延缓你大伯的计划,可好?”
方仟道:“你在教我怎么做事?”
“不敢。”传音里风坚道了声。
方仟道:“我得提醒你,是我花钱请得你,是我花钱请你来办事,而不是反过来。”
“这我知道。”风坚道。
“知道就好。”方仟道,他有点生气了。
风坚又道:“你知道吗。”
“嗯?”方仟想知道他会说什么。
只听传音里风坚道:“相比盟主,你更像是个卧底。”
“哈哈哈哈。”说罢,传音里又传来一阵笑声。
“你!”方仟正想说什么,对方已经中断了传音。
方仟看了看周遭,又指着手中传音没好气道:“信不信我砍你工钱!”
末了,他摇着头离开了甲板,回到天船之中。
方仟负手行至军营处,把守营区入口的兵士将他拦住。其实这里很多人并不认识他,自然将他拦下。
方仟取出一张令牌示与那些兵士看,这是一张玉质的令牌,只见上面刻着“宗主”二字,那兵士看过之后,忙让行道:“参见宗主,在下不知,望宗主恕罪!”
“好了好了。”方仟摆了摆手,正要往营区里走,忽而又停下脚步,问那守卫道:“我问你,这里谁管军械呀?”
那小兵见是宗主亲自来问他,显得有些紧张慌乱,兴许他是因为根本便不知道而慌张,那小兵四下张望,对面的小兵也是一脸紧张神色。方仟看向对面那守卫,又看看被自己问话这守卫,知道他们是不知情的,不禁摇了摇头。正在这时,又一个兵士走来,看行状似乎是这些守卫的长官。
方仟当即上前,向他出示令牌,那人看见令牌,自是必恭必敬。
“我且问你,你可知这里管军械的是谁?”方仟又问他。
那人一怔,想了想,回答道:“应是方绥方总管。”
方仟点了点头,又问道:“他府衙何在,我要去找他。”
那兵士似乎知道路,于是只得带着他前往。不多时,便来到一座府衙前,待那带路兵士告退,方仟走到府衙门口的卫士跟前,出示令牌,卫士见之,忙进去禀报,不一会儿,里面走出一人,约莫三十来岁年纪,一身九剑宗黑色道服,这人长相与方鹖有几分相似,方仟当然认得他,此人正是方鹖次子方绥,是自己的堂兄。
其实方仟之前便知道是他在管军械,只是不知眼下是否还是他在管,二来如眼下这般亲自前来“突袭”,或许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兴许能最大程度地打乱伯父的计划也说不定。
“宗主,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将方仟请进府,待看了茶,方绥又问道:“不知宗主有何吩咐。”
方仟看了看他,道:“绥哥,近来可好。”
方绥也看了看他,笑着道:“好什么呀,每天俗事一大堆,忙都忙不过来。”
方仟点了点头,“最近军械调拨很频繁吧?”
方仟注意到方绥眼中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还好吧,都是寻常调拨。”
方仟又问道:“近段时日可有大兵器调动?”
方绥一怔,忙又恢复镇定道:“没有。”
“真的没有?”方仟问道。
方绥道:“真没有,不知宗主为何这般问。”
方仟道:“你也知道,这大兵器威力惊人,可不是儿戏,一旦流落在外,为居心叵测之人掌握,后果不堪设想。”
方绥道:“我们的军械一直管得很严,绝对不会流落出去。”
方仟想了想道:“但愿如此,最近江湖不大太平,以防万一,我还是看看库存和账目吧。”
方绥笑了笑,“宗主今日怎么了,查账这事吩咐下面人来办不就行了,宗主还亲自前来。”
方仟半开玩笑道:“下面人?我倒是想有几个得力手下,每次要用人的时候,下面人不是请假便是失踪,总是找不到人,我是真正的孤家寡人一个。”
方绥苦笑着摇了摇头,“好吧......那我去拿账本。”
方仟一把将他拉住,“且慢,我刚说了,此番前来,不单只是查看账目,实物我也要看到。”
方绥点了点头,“好。”他道了声。
于是方绥又叫上几名陪同,加上自己,随方仟一道前往位于天船下七层当中的军械库查看。
经一番探察,天船内部的结构陈设,唐仙客已了然于胸。想到风坚交办的事情,唐仙客不想久拖,旋即归体。
从榻上起身之后,唐仙客稍事整理,便出门直奔城镇而去。
适才出体之时唐仙客便已得知,连接营区和城镇的通道不止一条,他凭着记忆选了一条最近的路,这条路并不是他刚下飞具时走的那条路,而是另外一条通道。与来时那条通道一般,眼下所走的通道也如隧道一般,相隔一定间距的壁灯照亮了整条通道。
原来,在这天船的上三层当中,每一层的城镇与营区之间皆为一道厚厚的堡垒所隔,这道堡垒横亘在城镇与营区之间,像一道长墙一般将这上三层的每一层都一分为二地隔成两个区域,分别是占地约莫十之七八的城镇,以及另外十之二三的营区。
在这堡垒里面则有数条通道连通彼此,眼下正有一些兵士离开营房,经过这里前往城镇。他们有的脱去了九剑宗道服,有的仍然穿着,唐仙客则脱下了道服,换上了在于釜住所找到的衣物穿上。
穿过这条拐了几个弯的长长的通道,唐仙客等人的视野骤然开阔,当他们走出这条通道之际,便发觉自个已然身处一座巨大城镇之中。但见眼前这座城镇街道纵横交错,街道两侧楼房鳞次栉比,街上行人则是摩肩接踵,一派繁华大城景象。最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这座巨大城镇竟是悬浮于天上,眼下正值白昼,远处周遭的天船壁壳很多皆为开启状态,外面天光照射进来,天船内部也是一片白昼景象。此间城镇与地上寻常城镇相比,竟毫无二致,唐仙客估摸着天船的大小,同时极尽目力瞧着眼前城镇的大小,只觉这城镇规模竟与云都不相上下,不禁一叹。
此间巨大的城镇因常年飞于云层之上,天空中流动的云气时时穿过天船的众多窗子流淌进来,弥漫于城镇各处。久而久之,这座天船里的城镇便有了个别名,唤作“流云城”,再后来,见世人都这么叫,九剑宗便将此城正式命名为流云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