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锁的旧笔记本,扉页没有名字,只有一朵褪色的、工笔画出的白色小雏菊】
(内页字迹清秀,偶尔有些颤抖的停顿和墨水晕开的痕迹)
· 9月16日 阴
今天,我把信给了陆燃。 > 手抖得差点拿不住。他比看起来更高,也更冷。眼神扫过来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被剥开了放在太阳底下,所有心思都无所遁形。 > 他接过去了。没有表情。好像接过一张无关紧要的废纸。 > 也好。反正……本来就是废纸。 > 简一永远不会知道。这样最好。
· 9月17日 雨
昨晚一夜没睡。想着简一看到信的样子。会笑吗?还是会皱眉头?或者……根本不会看,直接扔进垃圾桶? > 今天偷偷看她。她还和以前一样,和周予林煜打打闹闹,围着沈清远和陆燃起哄,眼睛亮亮的,像永远晒不蔫的小太阳。 > 她好像完全忘了把信给我这件事。也好。 > 胸口还是闷闷的疼。
· 9月20日 晴
沈清远好像好几天没来了。简一有点担心,老是往他们空座位那边看。 > 我也跟着看。看的却是她。 > 她皱眉的样子,也很好看。
· 9月25日 阴
陆燃走了。 > 突然就转学了。毫无征兆。 > 简一说的时候,眼睛红红的,像是哭过。她说肯定有原因,陆燃不是那样的人。 > 我不知道。我只看到沈清远回来后的样子。像被抽走了魂。比以前更冷,更吓人。谁跟他说话都不理。 > 我的信……他是不是根本没给简一?还是给了,简一根本没在意? > 都不重要了。
· (中间是大片空白,隔了很长时间才又有字迹)
· 毕业典礼那天 晴
毕业了。 > 穿了最好看的裙子。白色,带一点点蕾丝边。室友说很好看。 > 鼓足勇气想找简一合影。 > 看到她抱着一大束花,和周予林煜他们笑作一团。沈清远居然也在,靠在一边,嘴角好像有点笑模样。阳光把他们照得那么亮。 > 我站在树荫底下,看着自己的白裙子,忽然觉得有点可笑。 > 最终还是没有走过去。 > 照片最后是室友帮拍的。只有我一个人。笑得很僵。
· (字迹变得成熟了些)
· 大三暑假 雨
在老家书店打工。遇到中学同学,聊起以前。 > 她说,听说简一和周予在一起了? > 我心里咯噔一下。说不会吧,他们像哥们儿。 > 同学笑我落伍,说早就在一起了,还挺甜。 > 晚上查了好久校友网和社交媒体。没找到任何痕迹。应该是谣传。 > 松一口气,又觉得自己可怜。 > 都过去这么久了。她在哪儿,和谁在一起,跟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 工作第一年 秋
成了孩子王。每天被一群小豆丁围着叫“老师老师”。 > 挺吵的,但也热闹。填满了时间。 > 偶尔还是会想起她。想起她大大咧咧拍我后背,叫我“小甜甜”,声音清脆得像风铃。 > 那封信的内容,都快记不清了。只记得当时一笔一划,写得无比郑重,手心全是汗。
· (最新的一页)
· 前几天
中学同学聚会。没想到她会来。 > 更没想到,周予和林煜一起来的。他们……原来是真的。一直在一起。 > 简一还是老样子,短发,眼睛亮,说话像蹦豆子。她说她现在做独立策划,满世界跑。她说起周予和林煜,语气自然得像在说今天天气真好。 > 她看到我,很惊喜地跑过来,说“小甜甜!好久不见!你现在好有老师范儿啊!” > 她还记得我。叫的还是那个外号。 > 心跳得厉害,像回到了很多年前。手心里好像又出了汗。 > 她拉着我说了好多话。问我现在怎么样,抱怨工作好累,又说周予和林煜腻歪得她快瞎了。 > 我安静地听,偶尔笑笑。她还是像太阳,靠近一点,就觉得自己也被晒得暖烘烘的。 > 没人提起那封信。她大概永远都不知道。 > 散场的时候,她过来拥抱了我一下。很轻很快,带着她身上特有的、阳光和洗衣液混合的味道。 > “以后常联系啊!”她挥着手,跳上了林煜的车。周予在副驾探出头也跟我挥手。 > 我看着车子开远。 > 心里那片积了很多年的、潮湿的云,好像突然被风吹开了一条缝。 > 有点酸,但不再那么沉甸甸地疼了。
· 今天
批改完孩子们的拼音作业。窗外夕阳很好。 > 手机亮了,是同学群里发的聚会照片。好多张。我一眼就看到里面我和简一唯一的那张合影。她勾着我的肩膀,笑得很灿烂。我看着她,嘴角也弯着,看起来……很平静。 > 有人把照片单独发给我。说拍得真好。 > 我看了很久。 > 然后打开了那个锁了很久的抽屉。里面放着那个浅蓝色的信封,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了。 > 我没有打开它。 > 拿着它,走到阳台,借着夕阳最后的光,慢慢地、一点点地,把它撕成了很小的碎片。 > 手一扬,碎纸片像褪色的雪花,飘了下去,很快看不见了。 > 心里那块空掉的地方,忽然吹进了傍晚温柔的风。 > 就这样吧。 > 我的太阳,曾经那么近地、温暖地照过我一下。 > 就够了。 > 我会好好当我的老师。守着我的小太阳们。 > 至于结婚什么的…… > (字迹在这里变得格外轻缓柔和) > 看缘分吧。也许哪天,也能遇到一个,让我觉得温暖,也愿意温暖我的人。 > 遇不到,也没关系。 > 我自己,也可以是一盏小小的灯。
【笔记本合上,锁扣发出轻微的“咔哒”声。夕阳彻底沉入地平线,远处传来孩子们被家长接走时欢快的道别声。】
(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