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在清修殿里自闭了整整一天。

他需要时间消化“徒弟是重生大佬”这个惊天噩耗，并且重新规划自己的作……生存路线。

维持严师人设是必须的，但尺度得拿捏得更加精准。既不能太过关切引起对方更深警惕，也不能真的往死里打压把仇恨值拉满。

这其中的分寸，简直比微积分还难把握。

“系统，有没有《论如何与重生反派和平共处》或者《演员的自我修养》兑换？”林凡有气无力地瘫在榻上，异想天开。

【暂无此类资料库。建议宿主自行摸索，总结经验。】系统一如既往地废柴。

林凡哀叹一声，认命地爬起来。躲是躲不过的，该面对的还得面对。至少现在顾云舟还没撕破脸，说明自己还有操作空间。

第二天，林凡硬着头皮，再次摆出冰山脸，出现在院中，监督顾云舟完成那翻倍了的、堪称酷刑的课业。

顾云舟似乎已经完全恢复了“正常”，依旧是那副沉默寡言、逆来顺受的模样。对于林凡加重了的惩罚，他没有流露出丝毫怨愤，只是默默地拿起那柄沉重的铁剑，开始一次又一次地挥动。

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青衣，手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脸色也渐渐发白。一切看起来都和之前没什么不同，甚至因为“伤势”未愈而显得更加吃力。

但此刻在林凡眼中，这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极度危险的滤镜。

他知道，这看似脆弱的躯壳里，藏着一个历经磨难、心硬如铁的灵魂。每一次挥剑，每一次忍耐，可能都伴随着冰冷的算计和积攒的恨意。

林凡看得心惊肉跳，如坐针毡。他既要装出严苛监督的样子，又要时刻警惕对方会不会突然暴起发难，精神高度紧张，比他自己修炼还累。

“动作变形了！手腕抬高三分！没吃饭吗？！”林凡嘴上毫不留情地斥责，目光却紧紧盯着顾云舟的反应。

顾云舟动作一顿，依言调整了姿势，低声道：“是，师尊。”

语气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目标人物情绪无波动，戒备指数维持橙色。】系统汇报。

林凡稍微松了口气，但马上又提起心。太平静了，平静得反常。

一下午就在这种极度压抑和诡异的氛围中度过。

日落时分，顾云舟终于完成了恐怖的一万五千次挥剑，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一样，几乎站立不稳。

林凡冷着脸，照例丢过去一瓶下品清心丹：“打坐调息，明日若无法完成课业，严惩不贷。”

说完，转身就想溜回大殿。和这位重生大佬多待一秒，他都觉得折寿。

“师尊。”顾云舟忽然开口叫住了他。

林凡后背一僵，缓缓转身，面无表情：“还有何事？”

顾云舟手里捏着那瓶丹药，微微垂着头，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弟子今日修炼时，似有感天地灵气中，除五行之外，另有一丝……奇异能量，冰寒刺骨，却又能引动心神躁动。不知此为何物？于修行可有碍？”

林凡的心脏猛地一跳！

冰寒刺骨？引动心神躁动？

这描述……怎么那么像魔气？！

他怎么会现在就能感受到魔气？原著里至少要到筑基后期，魔种初步觉醒后才会……是了！他是重生的！他的魔种可能提前苏醒了！甚至他根本就是故意在引导魔气！

他在试探我！他想知道我对魔气的态度！

林凡背后瞬间冒出一层白毛汗，CPU疯狂运转。

怎么回答？

直接点破？不行！那等于告诉他我知道他的秘密！找死！ 装作不知？也不妥！一个化神修士感应不到弟子提到的异常能量？太假！ 斥责他胡思乱想？似乎可以，但可能错过一个……机会？

一个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林凡脑海。

或许……这是一个机会？一个看似无意地、向他传递某种信息的机会？

林凡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属于高阶修士的淡漠与了然，语气平淡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常识：“天地浩瀚，宇宙玄黄，灵气并非唯有五行。你所感之物，或为阴煞之气，多见于古战场、极阴之地；或为星辰之力，缥缈难觅；亦或……是某些上古遗留的驳杂能量，早已消散于天地间，偶尔显现一丝残迹，也不足为奇。”

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顾云舟，带着一丝居高临下的审视：“修行之道，重在凝练自身，感悟天地正法。此等细微异气，于大道无益，反易惑乱心神，不必深究，亦无需畏惧，谨守本心即可。”

他这番话，说得模棱两可，既没点明魔气，又暗示了“上古遗留”、“驳杂能量”，甚至暗合了魔气的部分特征（惑乱心神），最后则强调“于大道无益”，表明了自己作为“正道师尊”的态度——不鼓励，不深究，但也不至于大惊小怪。

完美！既回答了问题，没露怯，又悄悄埋下了一点伏笔！林凡给自己点了个赞。

顾云舟听完，沉默了片刻，方才恭声道：“多谢师尊解惑，弟子明白了。”

他低下头，掩去眸中一闪而过的深思。

林凡不敢再多言，生怕言多必失，高冷地点点头，再次转身离开。脚步看似平稳，实则有点发飘。

回到殿内，林凡立刻设下隔音结界，长舒一口气。

“系统！刚才我那波表现怎么样？戒备指数降了没？”

【目标人物情绪有短暂波动，似在分析宿主话语信息。戒备指数……维持橙色，未有下降趋势。】

没降？林凡有点失望，但也没升，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他刚才提到的，肯定是魔气没错吧？”

【能量特征匹配度89.7%，疑似低浓度魔气。】系统确认道。

林凡心情复杂。魔气初显，意味着顾云舟的成长（黑化）速度可能远超预期。他的时间不多了。

……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顾云舟每日准时完成恐怖的课业，然后打坐调息，表现得就像一个最刻苦也最普通的低阶弟子。

但林凡通过偶尔启动【洞察术】观察，发现顾云舟体内那“极高优先级隐匿能量场”的活跃度，似乎在缓慢而稳定地提升着。

这家伙，绝对在偷偷修炼魔功！而且进度不慢！

林凡焦虑得头发都快薅掉了。他必须做点什么，不能眼睁睁看着这炸弹当量越来越大。

直接阻止？他没那个实力，也没那个立场（明面上）。

揭发？那是自寻死路。

那么唯一的办法……似乎只剩下一条路。

搞点事情，吸引他的注意力，拖延他的修炼进度！最好能让他把精力放到别的地方！

可是搞什么事情呢？

林凡愁得在殿里转圈。

这天，宗门执事弟子送来了一批各峰基础的炼器材料份额。云渺峰人丁稀少，份额也不多，都是一些低阶的玄铁、精铜、寒晶石之类。

林凡看着那堆闪着各色微光的石头金属，忽然灵机一动！

有了！

炼器！

原著里提到过，顾云舟前期因为资源匮乏，对炼器、阵法等杂学几乎一窍不通，后期虽然实力通天，但在这些方面始终有些短板，也曾因此吃过小亏。

如果现在能引导他去研究炼器……是不是既能占用他的时间精力，拖延修炼进度，又能……稍微改善一下师徒关系？（如果还有可能改善的话）

就算改善不了，至少也能显得自己这个师尊“尽心尽力”、“多方培养”不是？

说干就干！

林凡立刻让系统检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库。幸好，原主作为化神期大佬，炼器水平虽然不算宗师级，但指导个菜鸟还是绰绰有余的，记忆里也有不少基础的炼器法门和心得。

林凡当即现学现卖，恶补了一番理论知识。

第二天，当顾云舟完成挥剑课业后，林凡没有立刻让他去打坐，而是将他叫到了清修殿偏殿的一处炼器室。

这炼器室原主几乎没用过，落满了灰尘，只有一个最低等的制式炼器炉和一些基础工具。

顾云舟看着这间陌生的炼器室，眼中闪过一丝明显的诧异和疑惑：“师尊，这是？”

林凡负手而立，一副“为师要考察你综合素质”的严肃表情：“修行之道，并非只有打坐练气。炼器、炼丹、符箓、阵法，皆可为辅。今日起，你每日需抽出两个时辰，研习炼器之术。”

他指了指角落里那堆低阶材料：“便从最基础的提纯材料开始吧。何时能将这块玄铁提炼至九成纯度，何时进行下一步。”

顾云舟彻底愣住了。

炼器？

林凡竟然要教他炼器？

前世，林凡对他除了冷漠就是打压，从未在任何方面给予过指点，更别提传授炼器这等耗费心神时间的技艺了。

这一世，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心中警铃大作，第一时间怀疑这是林凡的新把戏。是想用这种繁琐无用的杂学来进一步拖慢他的修炼进度？还是想借此观察他的灵力操控，寻找破绽？

顾云舟心中瞬间转过无数念头，脸上却适时地流露出为难和不安：“师尊，弟子资质愚钝，连修炼都难以寸进，恐怕……辜负师尊期望……”

“让你学便学，哪来诸多废话！”林凡不耐地打断他，语气严厉，“炼器亦可锻炼神识，精细操控灵力，对修行并非全无益处！还是说，你连这点苦都不愿吃？”

帽子扣得极大。

顾云舟垂下眼睑，掩去眸中深思，恭顺道：“弟子不敢。弟子……遵命。”

他走到那堆玄铁前，拿起一块黑黢黢、沉甸甸的原矿，又看了看那个冰冷的炼器炉，动作显得有些笨拙和生疏。

林凡心中暗喜：很好！果然不会！计划通！

他绷着脸，开始按照恶补来的知识，讲解最基础的控火诀、材料特性、提纯要点等等。

顾云舟听得十分“认真”，时不时提出一两个“愚蠢”的问题，显得求知若渴又资质平平。

林凡一边解答，一边暗自得意：任你是重生大佬，在陌生的领域也得抓瞎！看我不耗死你！

讲解完毕，林凡便让顾云舟自己动手尝试，他则在一旁“监督”。

顾云舟依言生火，将玄铁投入炉中，然后尝试操控火焰。他的动作十分生涩，灵力输出忽大忽小，炉火随之忽明忽暗，好几次差点直接熄灭或者炸炉，弄得手忙脚乱，灰头土脸。

林凡看得心惊肉跳，差点忍不住想上手帮忙，又硬生生忍住，只能冷着脸斥责：“控火需稳！心神合一！你这般毛躁，能成何事？！”

顾云舟被训得低头不语，只是更加“努力”地尝试控制那桀骜不驯的火焰，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一下午过去，顾云舟消耗了不少灵力，那块玄铁却只被提炼得坑坑洼洼，纯度恐怕连五成都不到，效率低得令人发指。

林凡看着那惨不忍睹的成果，心里却乐开了花。

好！很好！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他板着脸，做出十分不满的样子：“愚不可及！照你这速度，猴年马月才能提炼至九成？明日继续！若毫无进展，便再加练一个时辰！”

“是，师尊。”顾云舟低着头，声音带着疲惫和一丝沮丧。

林凡满意地点点头，终于大发慈悲地放他回去打坐调息了。

看着顾云舟“备受打击”离开的背影，林凡感觉自己终于扳回一城，心情舒畅了不少。

……

然而，林凡的好心情并没能持续多久。

深夜。

林凡惯例（偷偷地）启动洞察术，想看看顾云舟是不是在偷偷卷魔功。

【洞察术反馈：目标处于深度冥想状态，能量场活跃稳定，未检测到魔气波动。】

嗯？这么老实？真的在打坐？林凡有点意外。

等等！

深度冥想？能量场活跃稳定？

这状态……不像是一个下午灵力耗尽、疲惫不堪的人该有的啊？反而像是……修炼有所精进？

林凡心里咯噔一下，突然产生了一个荒谬的念头。

他立刻让系统调出了下午炼器室的监控记录（系统基础功能之一）。

画面中，顾云舟那笨拙生涩的控火手法被一帧帧慢放、分析。

【分析中……目标人物动作看似笨拙，实则每一次灵力输出的微小波动，都恰好位于维持炉火不灭的临界点，精准度高达99.3%。】 【玄铁提纯表面效率低下，但内部杂质结构已被某种高频震荡灵力悄然破坏，后续提纯难度大幅降低。】 【综合判定：目标人物伪装了炼器水平，其实际灵力操控精度远超表现，并在炼器过程中，以某种特殊方式锻炼了自身对力量的微操能力，疑似获益匪浅。】

林凡看着系统分析报告，整个人都石化了。

获益匪浅？！

他本来想用炼器拖慢对方进度，结果反而阴差阳错地帮对方找到了一个绝佳的、隐藏式的锻炼方式？！

顾云舟那看似糟糕的表现，全是装的！他不仅完美伪装了初学者的笨拙，还趁机修炼了灵力微操！甚至可能借此掩盖了魔气修炼的波动！

林凡眼前一黑，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CPU彻底烧了。

这重生大佬的挂也开得太大了吧？！这还怎么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