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炼塔的石阶蒙着层滑腻的黑霜,陆承宇每上一步,都能听见靴底碾过冰晶的脆响,像咬碎了冻住的骨头。阴气顺着石阶缝隙往上爬,缠上他的脚踝,腕间印记却始终暖得像团炭火,将寒意逼退三尺。
第七层的石壁渗着血珠,灰袍傀儡从阴影里滑出,铁矛拖过地面,划出串火星。陆承宇侧身避过矛尖,军刀出鞘时带起的风,吹散了傀儡身上凝结的白霜。“当” 的一声,刀刃劈在傀儡脖颈,震得他指节发麻 —— 这东西的关节处缠着三道银纹,比外门的傀儡硬了十倍。
“找对地方了。” 他瞅准傀儡肘部的缝隙,连续三刀劈在同一处,铁臂终于 “咔” 地歪向一边。傀儡胸腔裂开时,滚出颗黑晶石,幽光与他掌心的噬魂珠相吸,在地面上拉出道银丝。
第九层的穹顶垂着锈蚀的锁链,穿月白长衫的傀儡踏着锁链飘来,玉剑挥出的青芒如毒蛇吐信,招式竟与林辰昨日的灵竹术分毫不差。陆承宇踩着晃动的锁链腾挪,军刀与玉剑相撞的刹那,他突然看清傀儡脸 —— 竟和林辰有七分相似。
第十层的石门上爬满血色符文,像无数细虫在蠕动。陆承宇将噬魂珠按在门环,珠子突然发烫,符文纷纷退散,门 “吱呀” 洞开,一股尸臭混着檀香的怪味扑面而来。
殿中央的符文阵泛着绿光,灰影从阵眼窜出,狼身多头的噬魂兽扑来时,带起的阴风卷着无数断指残骨。陆承宇将珠子抛向空中,光罩如琉璃碗扣下,兽头上的眼睛同时淌出黑血,尖啸声刺得耳膜生疼。
他运转《金系凝元诀》,刀身凝出三寸锐芒,正要劈下时,腕间印记突然烫得惊人,光罩竟跟着剧烈起伏,像要被兽爪捅破的薄冰。“破!” 陆承宇咬破指尖,血珠弹上刀身,金芒瞬间染成赤红,直刺兽头中央的独眼。
噬魂兽化作滩黑泥,留下颗鸽蛋大的晶石,像被月光洗过的冰。晶石自动贴上他的印记,融入的刹那,整座塔突然晃了晃,头顶落下簌簌灰尘。赵执事从阴影里走出,靴底碾过黑泥:“这印记原是镇魂用的,别让苏清沅知道 —— 她体内的东西,会被这力量惊动。”
陆承宇走出塔时,日头正往灵药园的方向沉,晚霞把药畦染成片血海。苏清沅蹲在畦边,指尖泛着的绿光滴在冰蓝草上,新抽的芽尖顶着点金粉,像沾了血的针尖。
“赵执事找你做什么?” 她抬头时,袖口的浅绿纹路浸在霞光里,深得像块淬了毒的玉。
“整理典籍。” 陆承宇话音刚落,老者举着玉盒奔来,盒沿撞出的火星落在枯草上,“九叶还魂草疯了!” 盒中灵草的金纹活物般扭动,顺着他的指尖就往上爬。
“是蛊虫!” 陆承宇拽开苏清沅,军刀劈出的金芒将草叶劈成齑粉。粉末落地即生根,藤蔓缠向她脚踝时,被袖口爆发出的绿光烧成飞灰,空气中飘着股烧头发的焦味。
“我听见……” 苏清沅攥着陆承宇的手,指节泛白,“有人在骨头里说话,说‘容器终于醒了’……”
阁楼上的赵执事举着酒杯,杯沿映着残阳如血,他的影子投在塔壁上,像只展翅的蝙蝠。
夜来得又快又沉,藏经阁的方向突然亮起道红光,撕破云层的刹那,惊飞了满林夜鸟。陆承宇推开窗,见林辰的身影裹在红影里跃下,黑包裹在他背后晃荡,像拖了具无头尸。
“轮流守夜。” 他摸出军刀,刀身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别睡沉了。”
苏清沅往枕下塞了张疾风符,指尖的绿光顺着他的手腕爬,悄无声息地融入印记。乌云漫过月盘的瞬间,灵药园闪过几点绿光,在黑夜里明明灭灭,像坟头的鬼火。
风从窗缝钻进来,带着塔底的阴气,吹得烛火忽明忽暗。陆承宇望着苏清沅袖口那抹若隐若现的绿,突然觉得,这内门的夜色里,藏着比噬魂兽更可怕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