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宇攥着那片活魂花叶往望月峰走,石阶旁的野蔷薇缠着晨露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擦过他的袖口,留下点清甜的香。活魂花叶在掌心微微起伏,像贴着颗小小的心脏,他忽然想起苏清沅递叶片时,指尖不经意蹭过他掌纹的触感,那点痒意顺着血脉漫上来,竟比晨光还要暖。 行至半山腰的药庐,见守山人正坐在青石碾旁捣药,木杵撞击石槽的闷响在谷间荡开,混着药草的清苦漫成雾。竹篱笆上晾着的灵草垂着水珠,风过时抖落一串,打在铺着的苇席上,洇出星星点点的湿痕。 “承宇小子来得巧。”守山人抬起头,鬓角的白发沾着片蒲公英绒毛,“刚把东崖要用的灵壤拌好。”他指了指庐边的陶瓮,瓮口飘出的土腥气里裹着草木甜,“这壤里掺了望月峰的腐叶,埋了三年才成,能压得住东崖的戾气。” 陆承宇刚要说话,活魂花叶忽然从掌心飘起,绿芒缠着陶瓮转了圈,瓮身刻着的星图纹路竟亮起微光。守山人放下木杵笑了,眼角的皱纹里落进点阳光:“灵脉认亲呢。当年你师父带你来求药,也是这般光景。” 他伸手去接陶瓮,守山人却按住他的手腕,掌心的老茧蹭着他的皮肤:“清沅丫头昨夜用灵力催活冰莲,指尖定沾了寒气。”说着从药箱里取出个青瓷小瓶,塞到他手里,“这是用活魂花蜜调的膏子,比寻常药膏润。”瓶身还留着守山人掌心的温度,贴得他手心里发暖。 往回走时,陆承宇提着陶瓮的手愈发稳了。路过藏经阁工地,玄尘长老正踩着木梯校正横梁,新漆的木梁在阳光下泛着琥珀光,见他过来便扬声喊:“承宇!让清沅傍晚来取星图拓片,东崖翻土得照着纹路来!” 他应着往药圃去,远远就听见孩子们的笑。扎羊角辫的女孩正举着瓢灵泉水,踮脚往活魂花幼苗上浇,水珠落在叶尖,被阳光照成串金珠子。苏清沅蹲在她身边,指尖捏着根枯枝,正教瘦高的男孩辨认草叶上的虫洞,侧脸被日头晒得泛红,鼻尖沁出层细汗。 “守山人前辈给了灵壤。”陆承宇把陶瓮放在石桌上,刚要掏青瓷瓶,就见男孩举着片嫩叶跑过来,叶尖的银芒在他掌心跳得欢。 “苏师姐你看!这叶子会发光!”男孩的指尖被绒毛刺得蜷了蜷,却舍不得松开,“跟陆师兄刀上的光一个色!” 苏清沅接过嫩叶,指尖刚触到叶肉,银芒便顺着她的指缝漫上来,在腕间绕成个小小的花环。陆承宇忽然想起守山人的话,忙卷起袖口——他腕间的金芒竟也跃动起来,两道光在风里交缠,像拧成了根看不见的绳。 “这是灵脉在搭桥呢。”守山人不知何时站在田埂边,竹杖往地上点了点,石缝里竟钻出株嫩草,“你们俩的灵力,本就该像这活魂花与灵壤,少了谁都不成。” 苏清沅忽然红了脸,转身去拿水壶时,指尖碰倒了石桌上的陶瓮,灵壤混着腐叶撒出来,落在“共生圃”木牌上。她慌忙去扶,却被陆承宇攥住了手腕,他摊开掌心的青瓷瓶,声音里带着点笑:“守山人前辈说,这膏子比清心丹管用。” 夕阳漫过药圃时,两个孩子已学会了给灵草除虫。女孩用树枝在泥上画着林师兄教的符咒,男孩蹲在旁边数活魂花的叶片,数着数着就笑出了声。陆承宇握着苏清沅的手,看她指尖沾着的灵壤混着药膏,在光里泛着淡淡的绿——那抹绿顺着叶脉漫进幼苗,竟让整圃活魂花都轻轻晃了晃,像在应和着什么。 远处藏经阁的木梁上,新挂的风铃忽然响了,清脆的声浪混着药香漫过来,惊飞了停在木牌上的麻雀。陆承宇望着苏清沅被夕阳染成金红的侧脸,忽然明白守山人说的“共生”,原是这般光景:你在,万物都生了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