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漫过药圃时,苏清沅正蹲在石桌边研磨灵壤。她指尖沾着的药膏还泛着油光——是陆承宇方才硬要替她抹的,他指腹蹭过她指节时,那点暖意顺着血脉漫上来,让她碾土的力道都松了半分,瓮底的绿浆晃出细微波纹,映着天边渐暗的霞光。 “苏师姐,拓片拿来啦!”瘦高的男孩抱着卷麻纸跑过来,竹编药篓在背后颠得咚咚响,里面的灵草叶顺着篓缝往外掉。他把拓片往石桌上一放,额角的汗珠滚落在麻纸上,晕开个小小的湿痕:“玄尘长老说这拓片是用晨露调的墨,能引灵脉的气。”说话时指腹蹭过拓片边缘,那里还留着长老用朱砂点的小星标,“他让我跟您说,天权位要埋三株活魂花的块根,说那是星图的‘心’。” 苏清沅展开拓片,麻纸粗糙的纤维在指尖沙沙作响,星图的银线在暮色里泛着冷光,竟与药圃幼苗根须织出的纹路严丝合缝。她忽然想起陆承宇说的灵脉相通,指尖在“天枢”位轻轻点了点,石桌上的灵壤竟顺着指尖的方向聚成小堆,土粒滚落的轻响像在应答。风从东边吹来,拓片被掀得微微颤动,银线在光里忽明忽暗,倒像是星子在眨眼睛。 “真的会动!”扎羊角辫的女孩趴在石桌边,鼻尖几乎碰到拓片,长睫毛上沾着的水珠滴在“玉衡”位,晕开片浅痕,“像被线牵着走呢,林师兄的风筝也是这样跟着线跑的。”她忽然从兜里掏出片干花,小心翼翼铺在拓片的“开阳”位,花瓣边缘已经发脆,“这是林师兄教我压的勿忘我,说能记着事儿,我想让它陪着新苗长。” 陆承宇提着铜锄走来时,军刀的刀穗扫过石桌边缘,带起串灵壤的细尘。他将铜锄往地上一顿,锄尖嵌入土块的脆响惊起几只夜虫,“清沅,星沟的走向定了吗?”说话间解下腰间的水囊,往拓片边的陶碗里倒了点灵泉水,水面映着星图的影子,竟随着远处石兽的低鸣微微发颤。 苏清沅指尖点着拓片的“摇光”位,那里的银线比别处粗些,边缘还留着道折痕——是昨夜她反复摩挲留下的:“守山人前辈说,这里要顺着山势挖道斜坡,让晨露能顺着星沟淌遍整块地。”她忽然抬头,见陆承宇正盯着她的指尖看,想起方才抹药膏时的窘迫,耳尖腾地红了,慌忙转开话题,指尖在拓片上划出半道弧线,“你看这星图的弧度,是不是和禁地祭坛的纹路一样?” 男孩忽然举起锄头:“陆师兄,我来挖天枢位吧!”他学着陆承宇的样子将锄尖扎进土里,却因用力太猛让锄头脱了手,木柄撞在石桌上,震得拓片跳了跳。他红着脸扶正锄头,指腹蹭过锄刃上的寒光:“林师兄说天枢是星图的根,得用最稳的力气,我昨天练了半宿呢,您看……” 暮色渐浓时,药圃里燃起了松明火把。火光在活魂花的叶片上跳动,将星图拓片的银线映得愈发清晰,陆承宇忽然发现,苏清沅的花印在火光里泛着的绿,与拓片“天玑”位的银线竟能重合,连起伏的弧度都分毫不差。他想起守山人说过的“灵脉相契”,忽然觉得掌心的铜锄都热了几分。 “原来早就对上了。”苏清沅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指尖在花印上轻轻划着,纹路里还沾着点灵壤的碎屑,“去年在望月峰,守山人前辈药圃里的花纹草,开的就是这样的纹路,当时你还说这花色像我炼废的那炉清心丹,记得吗?” 陆承宇忽然想起那片在风中摇曳的紫花,当时蹲在花田边看了半晌,总觉得那脉络眼熟,原来早与他们的命运缠在了一起。他举起铜锄,在火光里划出道金弧,锄尖带起的火星落在拓片旁,竟顺着星图的纹路滚了半尺远,像在画一道看不见的线:“明早开第一锄,就从这天枢位开始,我来。” 火把的光晕里,“共生圃”的木牌被照得发亮。女孩用木炭在背面添了个小小的星图,星点画得圆滚滚的,像她早上浇花的水珠;男孩蹲在旁边,把下午收集的露珠倒进陶罐,罐口盖着片活魂花叶,说是要给新苗当晨露,还特意在罐身上刻了个歪歪扭扭的“生”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