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彻底笼罩天台，远处城市的霓虹渐次亮起，如同打翻的星河。相拥的两人却仿佛置身于一个独立的、静谧的宇宙，只能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和体温。

凌锋抱着江屿，像是抱住了失而复得的全世界，久久不愿松开。这几日殚精竭虑的筹谋、与父亲最终摊牌时的冰冷对峙、面对媒体和公众审视的压力……所有的疲惫和紧绷，都在这个拥抱里慢慢消融。

江屿能清晰地感受到凌锋身体从极度紧绷到逐渐放松的过程，他安静地待在他怀里，一只手轻轻拍着他的背，另一只手与他十指紧扣，无声地传递着支持和抚慰。

过了好一会儿，凌锋才微微松开手臂，但依旧圈着江屿的腰，低头看着他。天光暗淡，只有远处灯火和稀疏星光的映照，勾勒出彼此朦胧的轮廓，却让眼神的交汇变得更加清晰和深刻。

“真的……都结束了？”江屿轻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仿佛仍不敢相信这突如其来的胜利。

“嗯。”凌锋的声音低沉而肯定，带着鏖战后的沙哑，却再无阴霾，“他签署了协议，放弃所有监护权和干涉我未来的权力。媒体那边，该澄清的澄清，该道歉的道歉。学校论坛也清理干净了。以后……”他顿了顿，指尖轻轻拂过江屿的脸颊，“不会再有人能用那些事来威胁我，或者伤害你。”

他说得轻描淡写，但江屿知道，这轻飘飘的几句话背后，是怎样的惊心动魄和艰难博弈。他看着凌锋即使在夜色中也亮得惊人的眼睛，那里面的沉重枷锁似乎真的碎裂消散了，只剩下如释重负的清明和看向他时的专注温柔。

心尖像是被最柔软的东西填满，涨得发酸。江屿踮起脚尖，主动吻了上去。

这是一个充满心疼、庆幸和纯粹爱意的吻。不像凌锋那样带着技巧或侵略性，只是笨拙而用力地贴着他的唇瓣，仿佛想通过这种方式抚平他所有的伤痕和疲惫。

凌锋微微一怔，随即眼底涌上巨大的惊喜和暖意。他立刻反客为主，温柔地含住那两片主动送上的、微凉的唇瓣，极尽耐心地吮吸舔舐，引导着青涩的恋人，将这个吻变得绵长而深情。

唇舌交缠，气息交融，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彼此拥有的确认。空气中弥漫着夜晚的凉意和少年人情动的炽热。

直到江屿呼吸不畅，发出细微的呜咽，凌锋才恋恋不舍地放开他，额头相抵，两人都在微微喘息。

“以后……”凌锋看着江屿被吻得水光潋滟的眼睛和红肿的唇瓣，喉结滚动，声音哑得厉害，“可以光明正大地烦你了，学霸同桌。”

江屿脸一热，想起最初两人水火不容的日子，忍不住也弯了嘴角：“谁烦谁还不一定呢，伪装学渣先生。”

凌锋低笑出声，胸腔震动，带着真正的愉悦。他喜欢看江屿这样带着点小情绪、鲜活灵动的样子。他忍不住又低头，在那泛着水光的唇上啄吻了好几下，像是怎么都亲不够。

“饿不饿？”凌锋忽然问，“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吧？”他记得江屿一紧张或担忧就没什么胃口。

被他这么一说，江屿才感觉到胃里空得难受，老实点头：“嗯。”

“走，带你去吃东西。”凌锋很自然地牵起他的手，走向天台门口。

“去哪？食堂应该没饭了。”

“出去吃。”凌锋握紧他的手，指尖穿过他的指缝，变成十指紧扣的姿态，“想吃什么？以后都不用躲躲藏藏了。”

这种光明正大的宣告和紧握的手，让江屿心里甜丝丝的。他想了想：“……巷口那家馄饨面？”那家店他们之前偶然去过一次，味道很好，但当时关系微妙，吃得沉默又尴尬。

凌锋显然也想起了那次，嘴角勾起一抹坏笑：“行啊，这次保证不抢你碗里的虾仁。”

“你还好意思说！”江屿耳根微热，瞪了他一眼，却被凌锋笑着拉近了，在他耳边低语：“赔你，把我碗里的都给你，嗯？”

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耳廓，带着撩人的磁性，江屿半边身子都酥了，心跳漏了好几拍，只能任由他牵着下楼。

夜晚的校园比白天安静许多，偶尔有晚自习下课的学生走过。凌锋依旧牵着江屿的手，没有刻意张扬，却也丝毫没有要放开的意思。偶尔有认识的同学投来惊讶或探究的目光，凌锋只是淡淡扫过去，那眼神平静却自带气场，让对方立刻移开视线，不敢多看。而江屿，从一开始的微微僵硬和不自在，到后来渐渐被凌锋掌心的温度和淡定的态度安抚，也慢慢放松下来，甚至悄悄回握得更紧了些。

这种无需隐藏、并肩而行的感觉，真好。

出了校门，来到那家烟火气十足的小面馆。这个时间点人不多，老板热情地招呼他们。

凌锋果然点了两碗招牌鲜虾馄饨面，并且真的把自己碗里的虾仁一个个仔细挑出来，全都放到了江屿碗里。

“够了够了，”江屿看着堆成小山的虾仁，不好意思地阻止他，“你自己吃。”

“看你吃比较香。”凌锋停下动作，支着下巴看他，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宠溺和笑意。卸下了所有伪装和重担，他整个人都显得松弛而柔软，那种由内而外的温柔几乎能将人溺毙。

江屿被他看得脸颊发烫，低下头小口吃着馄饨，心里却像裹了蜜一样甜。面条热气腾腾，温暖了胃，也温暖了心。

吃完面，两人沿着夜晚安静的街道慢慢往回走。路灯将他们的影子拉长又缩短，交叠在一起。凌锋的手一直没松开，拇指偶尔无意识地摩挲着江屿的手背。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江屿问。

“先把落下的功课补上，”凌锋语气轻松，“总不能真让你这个万年老二一直占着第一吧？”他调侃道。

江屿忍不住笑了：“随时欢迎你来挑战。”他知道，对于凌锋来说，重新拿起课本，不再是为了伪装或反抗，而是真正为了他们共同的未来。

“然后，”凌锋顿了顿，声音柔和下来，“高考，上大学，和你一起。”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对江屿，夜色中目光灼灼，“我说过的，带你去个地方。等高考完，我们就去。”

“好。”江屿点头，对未来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期待。

回到宿舍楼下，又到了分别的时候。比起之前的沉重和不舍，这一次，更多的是甜蜜的眷恋。

“上去吧，早点休息。”凌锋揉了揉他的头发，“明早给你带早餐。”

“你也是，好好睡一觉。”江屿看着他眼下的淡青色，心疼地说。

凌锋笑了笑，忽然伸手将他拉进楼旁高大的香樟树阴影里，这是一个比之前更加隐蔽的角落。

“晚安吻。”他低声说着，不由分说地低头吻住江屿。

这个吻带着馄饨面汤的鲜香和彼此的气息，温柔而缠绵。不同于天台上的激烈和面馆里的浅尝辄止，这是一个充满了归属感和安宁的吻。唇瓣厮磨，舌尖温柔地探索，交换着无声的爱语和承诺。

江屿温顺地仰头承受着，手臂环住凌锋的脖颈，生涩却努力地回应。直到两人都气息不稳，才缓缓分开。

凌锋抵着他的额头，呼吸微促，看着江屿迷蒙的眼睛和红肿的唇，眼神暗了暗，最终还是克制地只在他鼻尖上亲了一下。

“上去吧。”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明显的眷恋和不舍。

“嗯，明天见。”江屿脸颊绯红，心跳飞快，转身跑进了宿舍楼。直到回到寝室，靠在门上，还能感觉到嘴唇上残留的温热触感和狂乱的心跳。

而楼下的凌锋，看着江屿房间的灯亮起，才摸了摸似乎还残留着柔软触感的嘴唇，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他深吸一口夜晚清新的空气，感觉连肺腑都被一种名为“自由”和“爱”的情绪洗涤得干干净净。

他拿出手机，删除了那几个加密通讯软件和临时节点网址。然后，点开那个熟悉的黑色头像，发了条最简单不过的消息过去。

【睡了没？】

几乎秒回。

【还没。】

凌锋看着那两个字，笑意更深，指尖在屏幕上快速敲击。

【想你。】

这一次，对方输入了好久，才回过来一条。

【……我也是。快点休息！】

隔着屏幕，凌锋仿佛都能看到江屿红着脸、强作镇定打字的样子。他低笑一声，回了句【遵命，学霸大人】，这才心满意足地收起手机，双手插兜，吹着口哨，慢悠悠地朝自己的住处走去。

月光洒在他身上，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一次，影子不再是孤绝冷峭，而是充满了轻松和希望。

尘埃落定，属于他们的星辰之路，才刚刚开始。而这条路上，终于只剩彼此，再无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