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食堂的伙食比高中丰富了不少，四人一行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凌锋极其自然地把餐盘里江屿不爱吃的青椒都夹到自己碗里，又把炖得烂熟的排骨挑了几块最好的放到江屿那边。动作行云流水，熟练得仿佛做过千百遍。

刘洋看得眼睛发直，张伟倒是见怪不怪，自顾自埋头干饭。

江屿耳根微热，低声道：“我自己来。”

凌锋挑眉：“怎么，嫌弃我筷子？”说着，故意又夹起一块土豆作势要往他嘴里送。

江屿连忙偏头躲开，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在阳光下格外明显。凌锋低笑出声，也不再逗他，心情颇好地开始吃饭。

这顿饭吃得还算平静，除了王晟和他那两个跟班坐在不远处时不时投来窥探和议论的目光，被凌锋一个冷眼扫过去就吓得噤声之外，再没什么波澜。

下午是新生入学教育和班会。凌锋和江屿虽然同系，但班级不同。凌锋在计科一班，江屿在计科二班。

班会无非是辅导员讲话，同学自我介绍，选举临时班委。凌锋对这种场合毫无兴趣，全程靠在椅背上，眼神放空，指尖无意识地在桌面上轻敲，脑子里盘算着别的事——比如怎么彻底摆脱他爹那双无所不在的眼睛，比如大学附近哪家健身房比较靠谱，比如……晚上找个什么理由把江屿叫出来一起去天台吹吹风。

直到辅导员提到过几天即将进行的数学摸底测试，说是为了了解大家的基础，方便后续教学。凌锋敲击桌面的手指微微一顿。

“大学第一次考试，虽然不计入最终成绩，但也希望大家认真对待，给老师留个好印象……”辅导员在上面说着。

凌锋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弧度。考试？真是久违了。不过现在，他不再需要小心翼翼地控分，把自己隐藏在及格线的边缘。他可以……稍微放松一点了？只要别太夸张，拿个中上游应该没问题。他瞥了一眼窗外，二班应该也在开班会，不知道江屿听到考试消息是什么表情，估计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又会燃起熟悉的、专注认真的小火苗。

想到江屿，凌锋的心软了一下。

班会结束，学生们鱼贯而出。凌锋插着兜，慢悠悠地晃出来，一眼就看到等在走廊窗边的江屿。他安静地站在那里，夕阳的金辉落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细框眼镜下的眼眸清澈沉静，像一幅精心描绘的画卷。

凌锋快步走过去，很自然地又把手搭在他肩上：“开完了？你们班怎么样？”

“嗯。”江屿点点头，“差不多。说了摸底考的事。”

“听到了。”凌锋耸耸肩，“大学了还搞这套。”

“了解基础是有必要的。”江屿习惯性地推了下眼镜，语气认真。

凌锋看着他这副好学生标准回答的样子，忍不住又想逗他：“那江大学神这次目标又是第二？”他刻意加重了“又”字，指的是高中被自己压了一头的事。

江屿抬眼看他，目光清亮：“你这次，不需要控分了吧？”

凌锋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气息拂过江屿敏感的耳廓：“怎么？想跟我堂堂正正比一次？”

江屿被他突如其来的靠近弄得身体微僵，耳尖迅速红透，但眼神却没有躲闪，反而带着一种认真的挑战意味：“嗯。”

这一个轻轻的“嗯”字，像一片羽毛，轻轻搔过凌锋的心尖。他看着江屿微红着脸却强作镇定的样子，喉结滚动了一下，心底某种压抑已久的冲动几乎要破土而出。他的小学神，越来越大胆了。

“行啊。”凌锋直起身，笑容里带着张扬的自信和宠溺，“那就比比看。输了的人……”他拖长了调子，眼神意味深长地扫过江屿微抿的嘴唇，“答应赢的人一个条件。”

江屿的心跳骤然加速，他几乎能猜到凌锋脑子里在想什么不健康的东西。他强作镇定地别开脸：“……无聊。”

“怕了？”凌锋激他。

“谁怕谁。”江屿低声嘟囔了一句，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却清晰地落入了凌锋耳中。

凌锋心情大好，揽着江屿往宿舍楼走：“走了，回去放东西，晚上带你去个好地方。”

所谓的“好地方”，自然是大学的天台。

比起高中天台的简陋，大学的天台宽敞很多，视野也更开阔。夜幕低垂，华灯初上，远处城市的霓虹勾勒出繁华的轮廓，晚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散了白日的燥热。

凌锋背靠着天台栏杆，微微仰头看着没有太多星星的城市夜空。耳朵上的黑色耳钉在朦胧的夜色里折射着微光。他手里把玩着那个银色的金属烟盒，却没有打开。

江屿站在他身边，安静地陪着。他知道凌锋带他来这里的用意。这里像是一个只属于他们的秘密基地，隔绝了下面的喧嚣和纷扰，能让人喘口气。

“大学……好像也没想象中那么自由。”凌锋忽然开口，声音有些低沉，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烦躁。

江屿看向他：“是因为……你父亲？”

凌锋没直接回答，只是嗤笑一声：“阴魂不散。”他晃了晃手里的烟盒，“有点想来一根。”

江屿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凌锋与他对视了几秒，像是败下阵来，有些懊恼地把烟盒塞回口袋：“行了行了，知道你不喜欢。戒，正戒着呢。”语气像是抱怨，却又带着纵容。

“没有不喜欢。”江屿忽然轻声说，“只是不喜欢它伤你身体。”

凌锋怔住了，转头看向江屿。夜色中，江屿的表情看不太清，但那双向来清冷的眼睛里，此刻盛着的担忧和关心却清晰可见。

一股巨大的、汹涌的情感猛地撞进凌锋的胸口，撞得他心脏发麻，几乎有些手足无措。他习惯了用强硬和伪装面对一切，却对江屿这种直白而温柔的关心毫无抵抗力。

他猛地转过身，双手撑在江屿身体两侧的栏杆上，将人圈在自己和栏杆之间，低头逼近他。

江屿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困住，呼吸一窒，下意识地往后靠，脊背抵在了冰凉的金属栏杆上。凌锋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洗衣液清香和一种独属于他的、侵略性极强的男性荷尔蒙。

“江屿，”凌锋的声音沙哑得厉害，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像是要把他吸进去，“你知不知道，你有时候……”他顿住了，似乎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种让他失控的感觉。

江屿的心跳如擂鼓，他能感受到凌锋身体的温热，能看清他近在咫尺的睫毛，和他眼中翻滚的、不再掩饰的浓烈情感。他有些害怕，却又隐隐期待着什么。

“我……怎么了？”江屿的声音微微发颤。

凌锋的视线落在他微微开启的、色泽浅淡的唇瓣上，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缓缓低下头，距离越来越近，近到彼此呼吸可闻。

江屿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长睫轻颤，像是等待审判的囚徒，又像是迎接神祇的信徒。

然而，预料中的触碰并没有落下。

凌锋在最后一刻停住了。他的额头轻轻抵上江屿的额头，呼吸粗重，像是在极力克制着什么。

“不行……”他声音沙哑，带着痛苦的自制力，“还不行……会吓到你……”

他怕自己一旦开始，就再也控制不住那积压了太久的、几乎要将他焚毁的渴望。他珍视江屿，珍视到不敢有丝毫的冒犯和轻率。

江屿缓缓睁开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凌锋。他看到了凌锋眼中的挣扎、欲望，以及那份小心翼翼到近乎虔诚的珍惜。一股巨大的酸涩和感动涌上心头，冲垮了他所有的矜持和顾虑。

他忽然抬起手，轻轻握住了凌锋撑在栏杆上的手腕，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又带着无比的坚定：“凌锋，我不会被吓跑。”

凌锋浑身一震，难以置信地看向他。

江屿仰起脸，主动地、轻轻地碰了一下凌锋的嘴唇。

那只是一个蜻蜓点水般的触碰，一触即分，却像一道惊雷，瞬间劈开了凌锋所有的理智和克制。

他猛地吸了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深邃无比，像是被点燃的黑色火焰。

“江屿……”他低吼一声，再也无法忍耐，一手扣住江屿的后脑，狠狠地吻了上去。

这个吻不再是高中毕业时那个青涩的、试探的触碰。它充满了侵略性、占有欲，和压抑了太久终于爆发的炽热情感。凌锋的舌头强势地撬开他的牙关，深入其中，纠缠吮吸，仿佛要将他拆吃入腹，融进自己的骨血里。

江屿被他吻得浑身发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狂风暴雨般的侵袭。氧气被掠夺，意识变得模糊，唯一清晰的只有唇齿间滚烫的温度和凌锋身上令人安心又心悸的气息。他笨拙地尝试着回应，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凌锋腰侧的衣服。

夜风拂过天台，吹不散这方寸之地陡然升高的温度。

不知过了多久，凌锋才喘息着放开他，额头依旧抵着他的额头，两人呼吸交错，都有些急促。

江屿脸颊绯红，眼神迷离，嘴唇被吻得湿润红肿，微微张着喘息，那副情动的模样，看得凌锋眼神又是一暗，差点再次失控。

“这次……是你先招惹我的。”凌锋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指腹轻轻摩挲着江屿泛红滚烫的脸颊。

江屿缓过神来，羞赧得几乎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他把发烫的脸埋进凌锋的肩窝，闷声闷气地反驳：“……明明是你先靠过来的。”

凌锋低笑起来，胸腔震动，心情是前所未有的愉悦和满足。他收紧手臂，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下巴蹭着江屿柔软的发顶。

“嗯，我的错。”他从善如流地承认，语气里却满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得意。

两人相拥着，在天台的晚风里静静依偎。楼下是喧嚣的人间烟火，楼上是他俩独享的静谧星河。

“摸底考，”凌锋忽然想起什么，低笑着在江屿耳边说，“我要是赢了，条件我想好了。”

江屿从他怀里抬起头，脸上红晕未褪，眼神却带着好奇和一丝警惕：“……什么条件？”

凌锋勾起嘴角，露出一个痞气又温柔的笑容：“以后……多主动几次？像刚才那样。”

江屿的脸瞬间爆红，一把推开他：“……凌锋！你……无耻！”说完，转身就要走。

凌锋大笑着追上去，从后面抱住他，把人圈在怀里：“逗你的！条件嘛……等我想个更正式的。”

江屿挣了一下没挣脱，也就由他抱着，嘴角却忍不住微微上扬。

夜色温柔，将两人的影子拉长，紧密地重叠在一起。

大学生活的第一次考验（摸底考）还没开始，但属于他们的第一次亲密接触，却在这个夜晚，悄然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