缀霞阁内室的熏香带着安神助眠的成分，皇帝李钧早已沉入梦乡。沈青釉却毫无睡意，她悄无声息地坐起身，冰冷的月光透过窗棂，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殿外那一声压抑的闷响，如同投入她心湖的一颗石子，激起的却不是恐惧，而是冰冷的、近乎残忍的期待。她知道，她的饵，钓到了那条因嫉妒而濒临疯狂的鱼。
她耐心等待着，如同最老练的猎手，计算着时间。约莫一炷香后，她轻轻掀开锦被，只着素白的中衣，赤足踩在冰凉的地板上，无声地走向外间。
她没有点灯，任由月光勾勒出殿内模糊的轮廓。空气里弥漫着皇帝带来的龙涎香和她身上残留的冷蕊香，混合成一种奇异又压抑的气息。
就在她走到殿中时，身后极细微的空气流动让她瞬间绷紧了神经。
来了。
她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停下了脚步，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淬毒的冰冷：“萧公公深夜不在值房歇息，闯入本主寝殿，意欲何为？莫非……还想再‘提醒’本主一次？”
话音未落，一股巨大的力量从身后袭来！一只冰冷的手猛地捂住了她的嘴，另一条铁臂则狠狠箍住她的腰，将她整个人向后拖拽，重重撞入一个坚硬滚烫的胸膛！
“唔！”沈青釉所有的惊呼都被那只大手死死堵了回去。熟悉的、带着夜露寒气和淡淡血腥味的男性气息瞬间将她包裹，是萧绝！
他几乎是粗暴地将她拖到殿内最阴暗的角落，那里厚重的帷幕遮挡了大部分月光。他将她死死按在冰冷的墙壁上，身体严丝合缝地紧贴着她，灼热的体温透过薄薄的中衣烫灼着她的后背。
“提醒？”他滚烫的、带着酒气的呼吸喷在她的耳廓，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充满了压抑到极致的暴怒和痛苦，“沈青釉，你到底想干什么？！你就那么缺男人？缺到要对着李钧摇尾乞怜，卖弄风骚？！”
他的手掌依旧捂着她的嘴，力道大得让她脸颊生疼，另一只手却在她腰间越收越紧，仿佛要将她的骨头勒断。那晚在杂物房里的记忆排山倒海般涌来，夹杂着被皇帝触碰的恶心感和此刻被他强行禁锢的战栗。
沈青釉没有挣扎，只是微微侧过头，用那双在黑暗中依旧清亮的眸子斜睨着他，里面满是讥讽和冰冷的挑衅。她甚至刻意放松了身体，向后更紧地贴近他，感受着他瞬间变得更加僵硬的肌肉和那绝不可能属于太监的、贲张的侵略性。
她的顺从和主动贴近，像是一瓢热油，彻底浇灭了萧绝最后的理智。
他猛地松开捂住她嘴的手，转而狠狠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完全转过头来面对自己。在极近的距离下，两人呼吸交错，都能清晰地看到对方眼中翻腾的剧烈情绪——她的恨与冷，他的怒与痛。
“说话！”他低吼，眼底一片猩红。
沈青釉舔了舔被他捂得发麻的唇瓣，勾起一个极冷极艳的笑：“萧公公以为我想干什么？我不过是在尽一个妃嫔的本分，取悦君王，稳固圣宠，这难道不是你所期望的吗？不是你亲手将我推到这条路上的吗？怎么，如今看到我做得‘好’，萧公公又不满意了？”
她的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萧绝心上。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用力到泛白，另一只手却失控般地滑下，猛地探入她微敞的中衣领口，粗糙的掌心毫无阻隔地覆上她胸前柔软的肌肤！
两人同时剧烈一颤！
他的手掌冰凉，却带着能灼伤人的热度，那带着薄茧的指腹摩擦过顶端的蓓蕾，带来一阵尖锐的战栗和屈辱的快感。沈青釉倒吸一口凉气，身体瞬间软了半边，却又被巨大的恨意支撑着，没有瘫倒。
“本分？”萧绝的声音因情欲和愤怒而更加嘶哑，他俯下身，鼻尖几乎碰到她的，灼热的目光死死锁住她瞬间迷离又迅速被恨意覆盖的眼眸，“你的本分就是对着仇人宽衣解带，曲意承欢？你的本分就是利用这副身子，这般手段，来报复我？！”
他的指控荒谬又精准，恰恰戳中了沈青釉最不堪、最矛盾的心思。她猛地扬起另一只自由的手，狠狠向他掴去！
萧绝轻而易举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反剪到她身后，将她更紧地压向墙壁和自己。两人身体紧密相贴，几乎能感受到彼此疯狂的心跳。
“是！我就是报复你！”沈青釉终于不再掩饰，眼底的恨意如同实质的火焰喷射出来，声音却压得极低，带着泣血的颤抖，“萧绝，你毁了我的一切！你杀了我的孩子！凭什么你能躲在暗处，冷眼旁观，继续你的千秋大计？而我就要独自承受这剜心剔骨的痛？！我就是要让你看着！看着我是如何在你恨的人身下婉转承欢！看着你是如何的……无能！嫉妒！发狂！”
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贴着他的唇嘶吼出来的，温热的泪水终于控制不住地滑落，滴在他禁锢着她的手臂上，滚烫得吓人。
萧绝的身体猛地一震，如同被惊雷劈中。她的话像最锋利的匕首，精准地剖开他所有自欺欺人的伪装，将他最不堪、最无法面对的情感赤裸裸地暴露出来。
是，他嫉妒！他发狂！他无法忍受她对着别人笑，无法想象她在别人身下绽放！这种失控的情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我无能？”他眼底风暴骤起，猛地低头，再次狠狠吻上她的唇，不再是单纯的撕咬，而是带着一种绝望的、仿佛要同归于尽的疯狂掠夺，舌尖粗暴地撬开她的牙关，纠缠着她的，吞噬她所有的呜咽和泪水。
这个吻充满了血腥味（不知是谁的唇又被咬破），充满了恨意，却又诡异地夹杂着一种毁天灭地的激情和占有欲。
沈青釉起初还奋力挣扎，捶打着他如同铜墙铁壁般的胸膛，但很快，那熟悉的、被强行唤醒的身体记忆让她逐渐失力。氧气被剥夺，意识模糊，只剩下感官的剧烈冲击和心底那片无边无际的荒芜。
就在她几乎要窒息晕厥时，萧绝猛地放开了她的唇，却将脸深深埋入她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她敏感的肌肤。他箍着她的手臂收得死紧，紧得像是要将她揉碎融入自己的骨血。
“是……我嫉妒……”他发出一声极其压抑痛苦的、近乎哽咽的低吼，承认了这个让他无比耻辱的事实，“我恨不得杀了他！杀了所有碰过你的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崩溃般的绝望。沈青釉能清晰地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以及颈窝处传来的、一点微不可察的湿意。
他……哭了？
这个认知让沈青釉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剧痛伴随着一种扭曲的快意席卷而来。
原来，他也会痛。
原来，她真的可以伤到他。
就在这时，内室忽然传来皇帝翻身和含糊的梦呓声！
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瞬间浇熄了两人之间那疯狂燃烧的、几乎要毁灭一切的孽火。
萧绝的身体猛地僵住，所有外泄的情绪在刹那间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下冰冷的警惕。他迅速松开沈青釉，后退一步，拉开了距离，仿佛刚才那个失控崩溃的人根本不是他。
沈青釉靠着墙壁滑坐到地上，大口地喘息着，唇瓣红肿刺痛，中衣凌乱，露出的一小片肌肤上还残留着他方才粗暴留下的红痕。她抬头看着瞬间恢复成那个阴郁太监模样的萧绝，心底一片冰冷的荒诞。
内室的声音很快平息下去，皇帝并未醒来。
萧绝站在阴影里，整理着自己微乱的衣襟，目光落在她狼狈不堪的模样上，复杂难辨。最终，他只扔下一句冰冷彻骨的话，声音嘶哑却清晰：
“沈青釉，别玩火自焚。你的命，还有用。”
说完，他不再看她，身形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寝殿，融入外面的沉沉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只有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属于他的气息，以及沈青釉身上残留的痛感和那冰冷彻骨的警告，证明着方才那场惊心动魄的纠缠并非梦境。
沈青釉缓缓抱住自己冰冷的双膝，将脸埋了进去，肩头微微颤抖，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恨意未消，孽缘已深。
这场互相折磨、彼此吞噬的游戏，一旦开始，似乎就再也看不到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