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被处斩那天,血染了半边天。
他们说,我爹拿掺了金沙的烂茶冒充贡品,欺君犯上,沈家满门男丁抄斩,女眷入奴级官妓。
母亲不忍受辱自尽。
而我,沈茶心,京城曾经的第一才女,现在被关在又潮又臭的柴房里,就等天一亮,被送入教坊司。
我像条死狗一样蜷在角落,直到忠仆老陈偷偷从门缝里塞进来一个油纸包。
他哑着嗓子说:“小姐,这是老爷最后的遗物。”
我颤抖着打开,里面不是食物,而是一撮焦黑的茶灰。
就在我绝望之际,我看见了灰烬中那两个没有完全烧毁的字迹,是我爹的笔迹——清白。
泪水瞬间模糊了视线,我爹一生事茶,清正坦荡,怎么会落得个“以劣充贡,欺君罔上”的罪名,被活活烧死?
我死死攥着那撮焦灰,恨意像毒藤一样缠绕心脏。
这时,老陈又塞进来一个油纸包,里面是半块干硬的烙饼和一小撮茶叶。
他说:“小姐,吃了它,活下去。只有找到真正的‘雪顶灵茶’,才能洗刷沈家的冤屈。”
我将烙饼塞进嘴里,却被茶叶的香气吸引。
这是我们沈家最普通的口粮茶,我捻起一撮,却在指尖摸到了异样的颗粒感。
借着柴房缝隙透进来的微光,我看见那茶叶里,竟然掺杂着细碎的金沙!
我瞬间如坠冰窟。
金沙?
我们沈家的茶里,怎么会有金沙?
贡茶中掺入金沙,这是大不敬,是欺君之罪!
原来如此,这才是所谓的“罪证”。
我爹的义子,如今沈家的新主周通,就是用这种卑劣的手段,害死了我爹,夺走了沈家的一切。
“砰”的一声,柴房的门被踹开。
周通带着一脸狞笑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要把我押去官府的衙役。
“沈茶心,念在兄妹一场,我给你找了个好去处,送你去教坊司当官妓,总好过跟你爹一样死无全尸。”
我猛地将手里的茶灰朝他脸上撒去,趁他躲闪的瞬间,疯了一样向外冲去。
但我一个弱女子,怎么跑得过如狼似虎的衙役。
眼看就要被抓住,一柄长剑破空而来,精准地钉在我与追兵之间。
一个黑衣身影从天而降,拉住我的手腕,声音清冷:“跟我走。”
我甚至来不及看清他的脸,就被他拽着一路狂奔,逃到了城郊的一座荒庙里。
他松开我,冷冷地看着我:“别以为逃出来就安全了,人心隔肚皮,这世上最不可信的就是人。”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他的话,庙外就传来了周通的怒吼和杂乱的马蹄声。
追兵到了。
黑衣人没有丝毫犹豫,将我甩上一匹黑马,自己也翻身而上。
他指着远处白雪皑皑的山脉,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想活命,就闯过去。”
寒风如刀,割在我的脸上。
我回望灯火通明的城郭,那里曾是我的家,如今却成了我的地狱。
我咬破指尖,用血在掌心写下“清白”二字。
“我沈茶心,对天立誓,若不能以真茶洗我父沉冤,宁葬身雪线,永不回头!”
马蹄踏碎了月光,带着我一头扎进了无边的风雪和未知的命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