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胤·永定元年腊月初七 卯时
扬州城外的市集终于从风雪中苏醒。雪停了，积压在屋檐上的雪块偶尔“啪嗒”落下，砸在青石板路上溅起细碎雪沫。天色渐渐亮透，像一块被人用雪擦得发亮的锡镜，冷冽却透着清亮。
叶臻站在临时搭起的炭摊后，粗布斗篷的领口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她指尖无意识地在空中敲击，仿佛面前仍摆着前世直播间的控制台——【直播间灯光惨白，观众人数500万，倒计时5、4、3、2、1……】熟悉的电子提示音在耳蜗里响起，可鼻尖钻进的却是驿站霉木混着炭火的味道，她猛地回神，才惊觉又是幻听在作祟。
炭炉里的粗炭“哔剥”炸响，火星子蹦起半寸高，把那串虚拟的倒计时炸得烟消云散。叶臻定了定神，看向堆在身边的十桶炭——这是老周留给她的“启动资源”，也是她撬动第一桶金的筹码。她清了清嗓子，学着市集小贩的模样吆喝：“新雪初霁，好炭暖身！前三十位买炭，一桶十两；次三十位，一桶十二两；最后四十位，一桶十五两！先到先得，卖完即止！”
阶梯定价是她前世做直播带货时常用的策略，既能制造紧迫感，又能最大化利润。果然，吆喝声刚落，就有赶早市的农户围了过来。“姑娘，买两桶能按十两算不？”一个穿短打的老汉搓着手问。叶臻笑着摇头：“大爷，阶梯价明码标价，您要是现在买一桶，就是十两；要是再喊上您邻居一起买，两桶也才二十一两，比单独买划算呢！”
老汉一听有理，立刻转头喊来隔壁的农户，两人各买一桶，喜滋滋地扛着炭走了。消息像长了腿，没半个时辰，十桶炭就被抢售一空。铜钱和碎银落进叶臻随身带的铜盆里，“叮当”声清脆悦耳，在她耳膜里却自动转换成了前世直播间的“礼物特效”——【用户“隔壁老王”赠送游艇×1！】【用户“发财姐”赠送火箭×2！】
她用力甩了甩头，把这些扰人的幻听压成背景音，然后搬来一块木板放在炭摊后，蘸着融化的雪水在上面写了“死账盘活，抽成三成”六个字，又提高嗓门吆喝：“不管是欠了债还不上，还是有账收不回，都能来找我！只要能盘活，我只抽三成佣金，当场见效！”
人群顿时安静下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敢第一个上前。就在这时，一个身材魁梧的汉子从人群里挤了出来，汉子穿着沾满猪油的围裙，腰里别着把杀猪刀，脸上满是愁容——是市集里卖猪肉的屠夫张。他扑通一声蹲在叶臻面前，声音带着哭腔：“姑娘，你要是真能帮我，我给你五成佣金！布庄告我欠了一百两，利滚利现在要还一百二十两，说再还不上就砍我手！”
叶臻蹲下身，用指尖在雪地里画了三条竖杠、两条横杠，搭成一个简易的财务表格：“张大哥，你先说说，你现在有啥能抵债的东西？”
“我有三间肉铺的经营权，还养着两头待产的猪崽，年底还能出栏五头肥猪！”屠夫张急忙说，“可布庄非要现银，我哪拿得出来啊！”
叶臻点点头，在雪地里的“表格”里填下数字：“资产包很清楚——肉铺经营权折算六十两，两头猪崽三十两，年底出栏的肥猪算四十两，总共一百三十两。你的负债是一百两本金加二十两利息，刚好能覆盖。”
话音刚落，耳边的幻听立刻弹出一串弹幕，像前世直播间里的实时分析：
“主播这波ABS（资产支持证券）打包太绝了！肉铺+猪崽+未来出栏，刚好覆盖负债，还能留余地！”
“建议给布庄打个9.5折，让他们快点同意，别夜长梦多！”
叶臻没理会弹幕，而是让围观的人去把布庄老板请来。不多时，一个穿绸缎衣裳的中年男人来了，手里还攥着欠条，脸色阴沉：“我不管什么资产不资产，我只要现银！”
三方围成一圈，像极了前世的圆桌谈判。叶臻先看向布庄老板：“老板，您要现银是怕收不回钱，可张大哥现在拿不出一百二十两。要是按我的方案，您现在能拿六十两肉铺经营权抵债，再拿三十两现银，年底还能收四十两的猪崽，总共一百三十两，比您要的利息还多十两，而且零风险——肉铺在那跑不了，猪崽也能看着长大，您稳赚不赔。”
接着她又转向屠夫张：“张大哥，您拿三十两现银去买两头新猪崽，跟布庄约定年底用肥猪抵债，既保住了手，又能继续做生意，半年后出栏还能多赚五十两，比现在被砍手强百倍。”
最后她摊开手：“我呢，只收三十两现银的三成，也就是九两佣金。您二位要是同意，咱们现在就签字画押，一炷香解决问题。”
布庄老板和屠夫张对视一眼，又算了算账，都觉得划算。布庄老板先点头：“行！我信你一次！”屠夫张更是激动得直搓手：“我同意！我同意！”
叶臻找来纸笔，当场写好协议，两人签字画押后，布庄老板拿着三十两现银和肉铺经营权的字据走了，屠夫张则对着叶臻扑通跪下，磕了个响头：“姑娘，你就是财神转世啊！我这条手，是你救的！”
围观的人群瞬间轰动，有人当场就拿出欠条来问叶臻能不能帮忙，还有人把铜钱往铜盆里扔，想提前“预定”她的服务，铜钱落盆的声音像雨点般密集。叶臻耳边的弹幕也疯狂刷屏：
“666！主播这操作太秀了，YYDS（永远的神）！”
“求主播开个班吧，我也想学金融盘活！”
她抬手示意大家安静，掌心被铜盆里的铜钱熏得发热，心里却清楚，这只是小试牛刀，真正的挑战还在后面。可没等她开口说话，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穿透嘈杂的人群，像一把冰锥扎进耳膜——“姑娘好手段，不如替本官也盘一盘？”
风雪不知何时又起了，卷着雪粒扑面而来。叶臻抬头望去，只见人群外站着一个穿墨色狐裘的男人，狐裘毛领衬得他脸色冷白，眉眼深邃，正是之前在关卡识破她假文书的萧澹然。他指尖夹着一张泛黄的盐引，纸角被风吹得微微卷起。
萧澹然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穿透力，瞬间压过了叶臻耳边所有的幻听和弹幕：“标的：三十万两盐引债；期限：七十二时辰；违约后果：连坐你刚立户的‘萧叶氏’一族。”
叶臻耳边的弹幕瞬间清空，只剩下自己“咚咚”的心跳声，在耳膜里炸得嗡嗡作响。她看着萧澹然递过来的盐引，纸角边缘泛着旧痕，像一把藏在袖中的刀，既带着诱惑，又满是杀机。
就在她指尖触到盐引纸面的瞬间，幻听再次响起，这次的提示音带着冰冷的机械感：“主播请注意，新任务已上线——七十二时辰盘活三十万两盐引债，风险等级：地狱。”
雪粒落在盐引上，很快融化成水，晕开了上面模糊的字迹。叶臻握紧盐引，只觉得这张薄薄的纸，比之前那三十万两的欠条还要重——七十二时辰，也就是六天，三十万两，连坐之险，这场赌局，她输不起。她攥紧盐引，雪粒融化晕开字迹。七十二时辰，三十万两，连坐之险——这场赌局，她输不起。“我接了。”叶臻抬头，“但我要官府文书、盐商名册，还要您不干涉我的操作。”
萧澹然递来文书和名册：“只要不碰律法，我不插手。”叶臻裹紧斗篷，对小赵喊：“跟我去茶棚，先弄清楚这债该从哪下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