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寒的话还在耳边响着,我人已经冲进了雪谷茶墟的中心。
风刚停,天一亮,整个山谷白得晃眼,跟铺了层银子似的。
四面八方全是人——西域商人、边关铁骑,几千双眼睛齐刷刷盯着我,像要把我钉在地上。
我就穿了件素白长裙,往那一站,金帐红毯堆成山,我反倒像个不该出现的影子。
金帐前,小赞普裹着狐裘,嘴角一歪,笑得欠揍。
他边上站着周通,那张脸阴得能滴出水来,就差把“你完了”三个字写脑门上了。
他们等着我跪下哭诉,求他们开恩。
可我呢?
直接把手里两个粗陶碗,“咚”地一声,砸在雪地上。
“殿下,周大人,”我声音不大,但字字清楚,像冰碴子砸地,“沈家三代制茶,从没出过岔子。现在我爹被扣上通敌的帽子,关进大牢,连句话都传不出来。今天我来,不求别的——只要一个公道!”
周通冷笑:“沈茶心,你爹拿霉茶当贡品,证据都堆成山了,你还敢在这儿装清高?”
“证据?”我冷笑回敬,“真伪一试便知。”
我抬手一指左边的碗:“这,是你们说的‘罪证霉茶’。”
又指向右边:“这,是我带来的‘雪顶灵茶’。”
目光直直撞上小赞普:“如果我爹真有罪,我沈茶心,当场喝下毒茶,血溅五步,绝不皱一下眉头!可要是我爹是冤枉的——”
我声音猛地拔高,震得全场鸦雀无声:
“你们,得还我沈家清白!”
全场静得连根针掉都能听见。
下一秒,炸了锅。
周通脸色变了变,但还是强撑着挥手:“来人!试茶!”
两个奴隶被推上来。
左边那个刚喝一口霉茶,手猛地掐住喉咙,五官扭曲,黑血“哗”地从嘴里喷出来,扑通倒地,不动了。
右边那个喝了灵茶的,原本面如死灰,转眼脸色红润,呼吸顺畅,当场磕头如捣蒜,嘴里直喊“神茶!神茶!”
高下立判,谁还看不懂?
我根本不给他们反应的机会,一把抓起那块“罪证茶饼”,“咔嚓”掰开——
没香味,一股土腥味扑鼻。
洒出来的不是茶末,一半竟是沙子!
我拔下发簪,狠狠刺进茶饼,再拔出来——簪尖漆黑如墨。
“睁大眼睛看清楚!”我吼道,“掺沙子、硫磺熏、还加雪蟾粉!这玩意儿无色无味,一进人体内就跟茶气反应,立马变毒药!我爹三十年茶道老匠人,爱茶比命还重,他会干这种毁祖宗招牌的事?!”
我死死盯着周通,眼神像刀子:“周大人,你说,这茶,到底是谁换的?”
“你……你血口喷人!”周通脸都白了,转身就要跑。
就在这时——
“轰隆隆!”山口传来马蹄声,震得地都颤了。
风雪中,一道黑甲洪流冲杀而来,领头那人银甲黑袍,冷脸如刀,正是洛寒!
他带着鹰卫铁骑,眨眼就把茶墟围得水泄不通。
“鹰卫听令!”洛寒一声令下,寒声刺骨,“周通,给我拿下!”
周通腿一软,直接瘫在地上,面如死灰。
洛寒翻身下马,甩出一封密信和几本账册:“殿下请看,这才是真证据!周通勾结户部侍郎,倒卖贡茶,换毒茶栽赃,就想挑起边乱,自己捞钱!这叫忠?这叫谋反!”
真相落地,全场哗然。
小赞普脸色铁青,当场拍案。
洛寒走到我面前,把一枚鎏金令牌塞进我手里。
“圣旨到了,沈家冤案昭雪。从今天起,你就是边贸司茶库主事,掌管所有贡茶。”
我攥着那枚还带着他体温的令牌,手有点抖。
赢了,是赢了。
可我心里一点不轻松。
雪顶灵茶,千金难求,不是因为它多香,而是——它太娇了。
采在雪线之上,制法秘传,存不过七日,一碰湿气就废。
现在全大周的贡茶都压我肩上,真正的麻烦,才刚刚开始。